第四十一章 奎琳娜與海納爾
艾倫一個箭步衝出門,立刻朝灰影消失的方向轉過頭——然而那個方向上的走廊,空空蕩蕩,靜得落針可聞,除了深沉得如一潭黑水似的平滑地面與兩側石壁,就只餘下永燃火炬所投下的幽藍色光芒;他皺了一下眉,然後朝那邊走去,與此同時,一層流動的銀色金屬裹上了他的雙手。
走廊中,空寂的腳步聲在回蕩;年輕人每踏出一步,那清晰的腳步聲,象是在心靈中迴響——
這段走廊的盡頭是一個直角拐角,艾倫試探性地走過去,他一直轉過那轉角,然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另一條黑沉沉的走廊:它甚至沒有牆壁上那些一支接著一支的永燃火炬,它就這麼幽深地、黑暗地、寂靜地亘在他面前,像極了一隻巨獸張開的巨口,準備吞噬一切敢於進入那黑暗中的人。
艾倫再沒看到那個灰白色的影子。
「錯覺嗎?」年輕人晃了晃腦袋,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真是奇怪!」
他嘗試回憶那個灰影,憑藉自己無與倫比的記憶力,他漸漸模糊地在腦海中勾勒出那灰白色影子的模樣,他看不清那東西的臉,但卻回想起它佩帶著一把劍,以及披著一條漂亮的厚斗篷。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那厚斗篷與劍的款式有些眼熟,但令他疑惑的是,他竟然想不出為什麼會眼熟——這對年輕人的記憶力來說,幾乎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帶著這種種疑惑,艾倫又回到那位鍊金術士的房間中,他直接打開書桌旁邊的柜子,接著,他發出一聲驚訝的低嘆。
「這是……」艾倫驚訝地低喊道。
柜子里靜靜地躺著兩個人,確切的說,是兩個與真人一般大小的人偶。這是一男一女,這從人偶的身體曲線與製作精美的面容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他與她的的身體閃爍著最美麗的銀色金屬光澤,就像是繁星一樣光輝閃耀,一看到這樣的光輝,艾倫就認出這種金屬是秘銀與星辰金的合金——只是這種稀有的合金通常被用來澆注權杖或者魔杖上的秘法符文,而不是這樣整塊地浪費在鑄造人偶上——接著,這一男一女的手肘以及膝蓋等各處活動關節,都是用黑沉沉的、紋理細密的柔軟木製構件做連接,艾倫亦通過自己在鑒定上的造詣分辨出這種木材的來歷:秘法黑木,市價等同於黃金。
艾倫用一種欣賞藝術品的眼光打量著這兩個人偶,確切說來,他們也的確算得上是藝術品,銀絲般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長發,輕輕挑起的金屬眉尖,細緻雕琢、灼紅透澈的琥珀雙眼,以及與真人幾乎別無二致的精美五官——一個是帶著陰柔的英俊,一個則是帶著英氣的美貌。
無論如何,造就這樣兩個人偶的工匠,絕對擔得起工藝大師的稱號。
年輕人的目光又在這兩個人偶身體上的繁複銀色花紋上略做停留,他一一掠過那些用秘銀澆注而成的、無數個構成魔力循環的圖案,最後停在兩具人偶的手指上;那樣的手指,纖細修長,卻隱隱透著力度,以至於艾倫一眼就認出,那是劍手的手。
「真美!」他由衷地讚歎,只是依然不知道這兩具人偶是什麼東西。
他對於鍊金術這個領域接觸不多,塔塔對此也不甚了解,而至於溫達爾,他或許了解,或許不了解,但只是那樣一個精靈,是絕對不會認真回答艾倫的提問的;一邊思考這兩具人偶的來歷,艾倫一邊前進了一小步,但就在這個時候,兩具人偶那琥珀雕琢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接著,他詫異地看到,人偶竟然自己緩緩站了起來,它們動作從生澀到熟練,只用了小片刻就已經直立在自己面前。
它們用躍動著紅光的眼睛看著艾倫,像是在打量他,然而年輕人又驚訝的發現,它們竟然能夠眨眼睛,那銀色的眼瞼就像流動的液態金屬,忽然蓋住琥珀雙眼,然後又輕輕睜開——這兩具人偶製作得是如此細緻,竟令艾倫生出嘆為觀止的**頭。
而這時,人偶的『目光』停留在了艾倫的手上,那兒,溫達爾給他的紅寶石正散發著熠熠光輝。
「主人。」
它們突然開口,聲音是帶著金屬意味的冰涼。
「恩?」艾倫一怔。
「我是奎琳娜。」那個女性的人偶用冰涼的嗓音說道。
泰爾語,星光!
艾倫一下就記起這個單詞的含義,他看了這個美貌中帶著淡淡英氣的女性的人偶一眼,心中猜測能取出這樣富有詩意的名字的鍊金術士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從溫達爾的介紹中,他似乎和普通人類似乎別無二致;但從那張素描上,艾倫又看到一個慈祥的父親;而現在,從這個人偶身上,年輕人又找到對方感性而浪漫的一面。
「我是海納爾。」男性的人偶接著說。
泰爾語,獅子之心!
艾倫點點頭,他再一次仔細打量這兩個人偶,或者說,打量奎琳娜與海納爾。然後,他試探性地問道:「你們是……魔像?」
「我們不是魔像,我們是符文秘偶,」海納爾回答道,「魔像比我們更加強大,但我們比魔像更加靈活,主人。」
「符文秘偶,那也是鍊金術的產物嗎?」
「是的,主人。」
「等等,為什麼叫我主人?」
「父親說過,持血之耀星者即為主人。」奎琳娜用冰涼的嗓音回答。
「血之耀星?」
兩『人』沉默不語,但艾倫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紅寶石,隨即瞭然。「誰是父親?」他又問。
「締造之人,即為父親。」
「誰是締造你們的人?」
兩『人』再一次沉默不語,顯然,它們具有一定程度的智力,但卻極為有限。
「你們會劍術嗎?」年輕人突然想起溫達爾的主要目的。
「秘偶被造就以來就是天生的劍手,主人。」奎琳娜答道。
「那麼,你們能陪我練劍嗎?」雖然艾倫覺得這個問題或許有些傻,但出於一種禮貌與對於對方的尊重,他還是如此問道;年輕人在這方面的固執,很大程度上遺傳自他的父親,玫瑰騎士喬科。
「我們聽從你的一切吩咐,主人。」海納爾與奎琳娜一起回答。
艾倫點點頭,他突然想到什麼,忙從桌上拾起那張素描,然後問兩『人』道:「你們認識這個嗎?」
「羊皮紙。」海納爾回答。
「我知道這是羊皮紙,但我是說上面畫的人,你們認識嗎?」
奎琳娜與海納爾第三次默然。
「等等,你們能看清上面畫的圖案嗎?」艾倫好象意識到什麼。
兩『人』皆搖了搖頭。
「哎……」年輕人嘆了口氣,這兩個人偶製作得如此精緻,以至於讓他產生了對方是人類的錯覺;但現在看來,它們還是有許多的局限,簡單的智力,以及有缺陷的視力,都提醒著艾倫,它們不過是兩具人造的構裝生物。
艾倫再掃了那素描上的中年人以及小女孩一眼,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覺得那小女孩有些眼熟——但這樣的**頭只存在了一瞬間,下一刻,艾倫就認為這不過是一種錯覺。
他隨手將那張素描放回桌上,然後吩咐奎琳娜與海納爾道:「現在,你們跟我來,到我的房間去。」
「是的,主人。」
房間的門喀嚓一聲被輕輕合上,然後,艾倫與兩個秘偶的腳步聲在走廊中越行越遠。
但這個時候,房間中不知從那裡颳起一陣微風,徑自將那張素描從書桌上吹落到地面——它翻了過來,背面朝上,而在那未被艾倫注意到的地方,用漂亮的精靈語寫著一行細細的小字:
獻給父親的生日禮物,繪於回歸之紀:957,17,2;X·B……
※※※
時光冉冉,光陰似箭,好象只是轉眼的瞬間,三個月已經過去。
溫達爾的劍術課仍在繼續,只是現在艾倫還要考慮鍊金術的問題,因此他的日程排得滿滿的,從早上到晚上,塔塔小姐與精靈先生輪番上陣,幾乎要將他折騰爬下……
劍術課照例在某個大廳中進行——
海納爾發動了一輪快攻,就好象他的金屬身體沒有重量似的,他出手快如閃電,瞬間空氣中留下十數道劍痕;但艾倫已今非昔比,他一一將它們格擋下來,除了累得滿頭大汗,倒沒有別的什麼破綻。
「別擋,盡量閃避,這樣你可以空出你的劍來進攻。」精靈斜著身子站在旁邊教導。
艾倫氣喘如牛的點點頭,開始嘗試閃避對方的攻擊;顯而易見的,溫達爾的教導雖然簡單,但卻立竿見影,艾倫很快就開始與海納爾互有攻守。
「很好,就是樣……啊!這一記,把他的劍挑起來。」
艾倫一怔,但手上卻不遲疑,一個上挑就把對手的劍撥了起來。
「往旁邊推,逼他拼劍。」
艾倫馬上手腕一翻,朝一側發力卡住對手的劍,「呼呼……然後?」他問。
精靈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艾倫和海納爾的姿勢,兩手抬高作了個手勢。
「踢他的檔部!」精靈毫無羞恥心地說道。
「什麼!?」
艾倫一呆,海納爾乘機撥開他的劍,一個突刺指向他的心臟。接下來,年輕人有些發愣地看著指著自己胸口的劍。
「又輸了,好吧,你在劍術上的進展還算很快……但你太死板了,太死板了!別守著那些該死的騎士精神不放,放棄那些無用的信條吧!」那個精靈長嘆一聲,「剛才,你應該踢他的檔,狠狠地踢!」
「呼呼……怎麼能做那樣的事!」艾倫紅著臉怒道,「我們這是在比試劍術!」
「得了吧!」精靈罵了一句,他指著那個收劍靜立在一旁的海納爾道:「假設今天你的對手不是這個秘偶,而是真正的敵人,那麼你就死了!人都死了,還在乎這些該死的、迂腐的規矩?」
妖精小姐靜靜地漂浮在一邊,靜靜地看著這兩個人。
「溫達爾先生,」然後她淡淡地插了一句,「你的表現,離塔塔認知中的精靈相去甚遠,至少,塔塔的精靈朋友,都是優雅而高貴的,而不會像你這樣說話。」
「是嗎?」溫達爾挑了挑眉,「我倒認為我的舉止也挺優雅的!」
艾倫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不過塔塔沒有在魔法之外問題上與他人爭論的習慣,因此她只是將視線投向艾倫:「艾倫先生,今天下午,我將就你的鍊金術水平做一個小小的測試。」她說道,「希望你準備一下。」
艾倫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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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daiblo5678朋友問題的回答:
法陣的複雜不表示強,只是用更複雜的法陣構成結構來減少精神力的消耗,但減少精神力消耗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畢竟在弗蘭泰爾精神力是決定一個法師強弱的標準。
而鍊金術士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才放棄自由施法的能力,轉而研究更加複雜的法陣技術。
事實上,一環法陣與一環法術的威力是一樣的,前者消耗更少,但需要事先長時間準備,並投入大量金錢;而後者隨時更加迅捷方便。
法師要與鍊金術士對抗,會謹慎的選擇利於自己的環境,逼迫對手放棄優勢,反之亦然。
因此從真正實戰的角度上來說,雙方並沒有強弱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