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故人常在水長東(上)

第三回故人常在水長東(上)

次日清早,蘭月為張好好打理衣物時,細心地察覺到張好好平素隨身佩戴的香囊不見了。那物什雖值不得多少錢帛,可跟在張好好身旁多時的蘭月卻曉得那香囊的重要。

蘭月侍奉早膳時,見著張好好有些微咳嗽,狀似無心的問道,「娘子昨個兒都去了何處?鞋襪都濕透了。」

張好好眸光微閃,持著書卷的手不禁緊了緊,「不過隨意走走。昨個兒雨勢那樣大,濕了也無甚驚奇。」

向來不喜解釋的姑娘竟說出這般類似贅述之言,若非……

蘭月持著水壺的指尖僵了僵,不動聲色地斂眸,喃喃重複,「昨個兒雨勢確是大了些。」

水注入盞中,騰騰蒸氣和著裊裊茶香,蘭月不禁雙目迷離,直到張好好清泠地聲音傳來,「溢了。」

蘭月瞧見几案上的一灘水痕,忙清理乾淨,這才退居一側待命。張好好若有所思的瞧著杯盞中微漾地澄碧茶水,「阿月,你我之間,無論何事皆可直言不諱。」

她二人名為主僕,實則親如姊妹,相伴多年素來知言不忌。張好好此話倘若放在三年,蘭月定然深信不疑,只是打從來了揚州,她們之間便生出一樁不能被提及的舊事。

並非張好好有意勒令苛刻蘭月,而是蘭月太明白,那樁舊事里的幾個人,每每觸及總會令自家娘子神傷愧痛。

蘭月不禁瞧著張好好所乘涼的桃樹,想到昨夜樹下如斷線珠子般的雨滴。她神色悵然,語氣卻平靜如水,「有勞娘子掛懷,婢並無心事。只是想著房中幾樣綉線有些短了,正盤算著與娘子說一聲,出門置辦些。」

比起長安的繁華貴氣,江南的婉約秀美,揚州可算是一處聚集了無數桀驁才子、風流雅士的傳奇之地。此處,與世家貴族鱗次櫛比的長安不同,這是一方傲骨風采與家世背景可以持平的土地。

許是飽受風流之氣的熏陶,揚州女子婉約中更多幾許愛才的傲骨,其中更不乏心悅清貧雅客之人。因而,除卻長安之宏圖、江南之山水,揚州當仁不讓的成為聚集清貧才子之地。

蘭月走在街上,即便將垂著紗帳地斗笠壓得極低,也隔不斷時不時投來的灼熱目光。蘭月並不曉得這是在張好好身旁待久了,養出的嫻雅氣質吸引了風流雅客,她唯覺揚州男子太過火熱,只斂首匆匆走過繁華街巷。

當蘭月仰頭瞧見雕著祥雲的朱紅大門上金碧輝煌地匾額,即便隔著紗簾,她也不禁被「素齋」二字刺痛了雙目。

「娘子,如此……可值得?」

蘭月步入素齋,面目清秀的小二迎上前,熱情笑道,「娘子打尖還是住店?」

「打尖,隨意上幾樣招牌小菜即可。」

小二甩了甩肩上的麻巾,笑得眉眼彎彎,似一泓沁了月色的清泉,「好嘞!娘子二樓請。」

蘭月錯身上樓,一縷若有似無地冷凝香氣令小二疑惑的顰了顰眉,無端生出幾分熟悉感。

比起一樓正堂的賓客滿座,二樓確是清靜許多,蘭月不禁暗嘆小二細心,一個下人尚且如此靈秀,真不知老闆會是何等風采。

蘭月抿唇跨上最後一道台階,迎面走來兩名風度翩翩的男子。瞧見抹月白衣衫男子的面容,蘭月壓了壓頭上的斗笠,欲側身避讓,然樓道不過丈許來寬,而對面二人則似交談著什麼,並未留意到前方纖細的身影。

兩廂前後,肩臂碰撞,蘭月身子傾倒眼見便要滾落下去。千鈞一髮之際,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將蘭月帶回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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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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