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故人常在水長東(下)

第三回故人常在水長東(下)

紗簾輕揚,四目相對。

瞥到藍衣男子身後傳來的打探目光,蘭月忙抬手壓下紗簾,微微福身壓低聲音道,「謝郎君搭救之恩。」

蘭月撫著「砰砰」亂跳地心臟,於最角落的位置上背對樓梯而坐,她身體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只全神貫注留意著身後的動靜。

「子玉、子玉……」

藍衣男子肩上一重方才回過神兒來,恍惚地瞧著月白衣衫男子,「杜兄,揚州何時出了這麼個風骨天成的佳人?」

杜牧無奈地搖頭暗嘆,用手中的摺扇敲了敲蘇豫的肩膀,「子玉,你姊姊不是病得很重么?你怎還有心思想這風流韻事?」

蘇豫恍然驚醒,「杜兄,你瞧我!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對於蘇豫風風火火的性子,杜牧早已見怪不怪了,只順從地任由他拖著疾步離開素齋。

一路馬不停蹄,蘇豫卻還不忘談論著方才素齋樓上那一幕,「杜兄,那小娘子雖容貌有所不及,風骨卻是連蘭苑的鈴娘也要望其項背的。」

杜牧心思流轉,若論風骨,又有幾人能比得上那個人?當年,她洪州一曲成名,種種糾葛終歸不過痴夢一場。

「子玉。」

蘇豫見杜牧微肅的神色,怏怏道,「不說便不說。杜兄若是見著那娘子顧盼間眉尖上硃砂痣透出的風姿,定不會這般……」

蘇豫猛覺肩上一痛,驚詫地瞧著神情大震的杜牧,「杜兄?」

好半晌,杜牧方才找回聲音,啞著嗓子問道,「你說,適才素齋遇到的娘子眉尖生著一枚、一枚……硃砂痣?」

即便蘇慕不常前來鎮場,素齋的生意也紅火得緊,便是白天有些時刻亦一座難求。蘭月靜靜品著茶,瞧著下方來來往往的賓客與穿梭其中的嬌小身影。

蘭月不禁有些好奇,素齋的老闆怎會啟用一個類似稚童的夥計。縱那小二看著機靈,卻生得太過俊秀,終究不適合在揚州這樣風流洒脫之地做跑堂的。

小二端著菜品上來時,察覺到紗簾后若有似無的目光,不禁開口道,「娘子可有什麼吩咐?」

蘭月抬手挾了一箸菜放入口中,清香地滋味順著舌尖蔓延開來,「菜品滋味甚好,無怪生意這般紅火。不知小二哥在此處待多久了?」

那清越微啞的聲音令小二一陣出神,待他反應過來已將心裡話說了出來——「自打出生以來,奴便住在這裡。」

「小二哥,兒想向你打探一件事。不知可否方便?」

蘭月捏出一錠銀錁子遞過去,側首間一陣過堂風吹來,揚起她半掩的紗簾。那微轉的目光、殷紅的硃砂痣晃花了小二的眼,直過了好半晌他方才反應過來,她問的話竟是——「昨個兒夜裡,小二哥可曾見著正堂里遺落了什麼物什?」

小二眼波微閃,斂眸接下銀錁子,獻媚地笑,「娘子問的是……」

蘭月斂眸飲了口茶,聲色淡淡,「一隻裝了桃花的香囊罷了,算不得貴重。只是佩久了,頗有幾分眷念。」

小二熱情依舊,卻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面的女子,「娘子,昨個兒並非奴當值。不如待奴打探清楚了,再通稟娘子?」

蘭月隨意用了幾口菜,將銀錢放在桌兒上,「如此,便有勞小二哥了。」

「不知娘子可方便留下住處?日後若有消息,也便於奴稟報結果。」

蘭月正欲作答,卻聞樓下一陣嘈雜聲。

「杜兄、杜兄……你慢些!」

「你這傢伙會不會看路?」

「你這人!趕著投胎不成?」

一陣杯碗破碎和著謾罵聲中,一前一後兩抹挺拔身影疾步上樓。為首之人早已失了平素的風度翩翩,一身月白袍子上染滿了臟污油漬,衣袖也被劃破了兩處。

蘭月慌然四顧,眼見那抹月白色的身影越來越近,只得側身隱藏於最角落的西廂天字型大小房門前。

小二欲言又止,終是沉默地低頭彎腰,不動聲色地輕步下樓。

「蘭月,你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蘭月!昨天不是夢,昨天真的不是夢。蘭月你出來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蘭月、蘭月……」

蘭月屏住呼吸,卻擋不住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難道,當真躲不過去了吧?

她本不過想替娘子尋回貼身物什,卻終究是不可避免的反倒在娘子傷口上撒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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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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