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助理的表情並不好看，這也就意味著隋導演叫自己過去一定沒什麼好事。再加上自己剛才的演技根本就是一坨屎，這也就更能充分證明顧賞已經把自己推向了隋導演的雷區。

顧賞覺得自己是靠著意志力一步一步挪到隋導演休息的棚子里的。而當他鼓起勇氣緩緩抬起頭的時候，發現隋導演身邊還坐著一個人，剛提起的勇氣又瞬間餵了狗。

「敖凡？」

坐在隋導演旁邊的敖凡抬了抬眼睛，沒有吱聲。

「那個我——」顧賞慌了，這種時候見到敖凡那可真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且不說自己心裡一直糾結著的敖凡的那點破事，再看敖凡現在的樣子臉色也並不好看。

「小顧啊，你過來。」隋景文對著顧賞揮了揮手，聽著語氣似乎是有些無奈。能不無奈么，老先生拍個電視劇被氣的差點把命搭進去。

顧賞低著頭往前挪了兩步。

「你今天怎麼了？」隋景文喝了口水，面色沉重。

怎麼了？還能怎麼了！

顧賞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敖凡，然後快速地收回目光，悻悻地搖了搖頭。

「這部戲明年年初就要上映，進度就連一分鐘也拖不得，結果你一拖就是半天。顧賞，我們劇組也不是不人性化，只是時間緊任務重實在是沒什麼工夫照顧你們那些小情緒！」

眼瞅著隋景文老先生已經開啟了苦口婆心模式，顧賞心裡不免覺得有些煩躁。

對於自己的失誤他自己比誰都明白，完全沒有必要再雪上加霜了。可是隋景文來來回回墨跡了得有七八分鐘，但是顧賞卻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聽。

「看了你今天的狀態，三十五集以後肯定是要換演員了。顧賞你也別怪我，我給你的機會太多了。接替你的演員明天就從阿姆斯特丹乘飛機回來了。」

隋景文話音落了三秒鐘，顧賞卻愣是沒回過神來。腦海中除了「卧槽他剛才說了啥」和「卧槽他又說了啥」兩句話之外幾乎什麼也沒剩下。

而等他反應過來隋景文最後一句話的含義時已經是十秒鐘以後了。

那時候隋景文正要離開，顧賞回過身猛地一把抓住了隋景文，力道之強足可以表明他對這部戲的決心。

而一旁的敖凡卻只是冷冷地看著。

「隋導演！你不能換了我！」一時間顧賞甚至自己都找不出什麼不換掉自己的理由，只能直白卻無力地吼出了這麼一句。

「顧賞，你的表現太不穩定。時好時壞的，這也不是個辦法。」

「我保證接下來的拍攝一定不會再出亂子！」

「太晚了。」

之前就聽說隋景文是行動上的巨人，而且有這絕對說一不二的性格，看來這一點是真的。

顧賞咬咬牙，猛地瞅向敖凡。那種表情似乎是在向敖凡求助。

隋景文也注意到顧賞再看敖凡，於是他也稍稍側身，決定再爭取一下敖凡的意見。

敖凡感覺到了有兩雙眼睛忽然不約而同地盯向了自己，他直起身面無表情地正了正身體，眼神從顧賞的身上輕輕地掃過，緩緩開口卻只說出了三個字：「換了吧。」

如此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卻讓顧賞覺得這要比隋景文剛才那一大套說辭都更具有殺傷力，幾乎是殺的顧賞片甲不留，不省人事。滿腦子火山噴發印度洋海嘯版草泥馬奔騰一般壯烈的場景讓顧賞覺得自己幾乎可以說是生無所戀。

這也讓他瞬間想起前天晚上敖凡開玩笑時跟自己說的把自己換掉。而現在，同樣一句話在同一張嘴裡說出，居然再也沒有玩笑的影子。

想想，這跟給個巴掌再送個甜棗的感覺有什麼區別？

顧賞向後一個踉蹌，慌張地看著敖凡那俊美卻冷若冰霜的臉龐他賞甚至已經開始懷疑坐在眼前的到底是不是前一陣子那個跟自己練習到深夜的人。心中的劇痛像是被人狠狠戳了幾刀般真實，敖凡說出的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足可以讓顧賞墜入萬丈深淵。

既然敖凡都已經發話，那隋景文就更有話說了。毫不客氣地甩開顧賞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嘴角帶著笑意：「既然敖天王已經發話了，那麼小顧你……」

「我知道了！」顧賞歇斯底里地一聲吼使得坐在那裡本來一臉平淡地敖凡忽然一怔，目光中閃過了一絲的詫異。

「我拍完這幾場走人就行了對吧，」顧賞鼓起全身地勇氣狠狠地瞪著敖凡，似乎是想用眼神來泯滅他身上所有的高傲與冷漠。

也許是殘存的理智已經被憤怒洗劫一空，顧賞說到最後甚至抬起胳膊用手指著敖凡的鼻子：「行，我走！你也別後悔！」

說罷，怒火中燒的顧賞直接摔門而去。

顧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行接下來的拍攝的，但是直到他完成今天的任務走出片場看到喬申正坐在車裡微笑著等他的時候，他差點沒出息地哭出來。

自己被換掉的事，顧賞沒有告訴任何人，也不打算告訴喬申。他知道喬申為了讓自己拍這部戲究竟花費了多少心血，現在自己搞砸了，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難道一點都不意外為什麼今天我會來接你？」喬申看著灰溜溜坐上車的顧賞，似乎一點沒察覺出他有什麼不對勁。

「必是沒樂子才想起我了？」顧賞盡量裝作沒事人一樣回答喬申毫無營養的問題。

「你個小沒良心的白眼狼，好心好意接你來你還這麼說我。吃飯了么？」

「沒有，劇組盒飯難吃。我今天累了，想回家睡覺。」

「先別睡，車後座有我給你買的肯德基，你將就一下得了。」

「我不吃。」

「怎麼了連飯都不吃，心煩？拍攝不順利？」喬申眼睛一轉，「敖凡欺負你了？」

「別提他！」一想起敖凡，顧賞心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樣。他並不是恨敖凡，他只是委屈。對於這部戲，自己有多努力敖凡應該是最清楚的人。

本以為經過了這麼多天，敖凡也終於能把自己當成他的朋友來看待，而今天他卻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想法到底有多麼的幼稚。更不要提昨天晚上，自己跟喬申兩個人意淫出來的那些關於敖凡可能對自己有些感情的狗屁想法。全都是顧賞自己一個人自作多情而已。

看出了顧賞心情不佳，喬申也只好識趣地轉移了話題。

「知道萬盛唱片公司嗎？」喬申開著車，隨口問了一句。

「知道啊，歌后萬瑤的唱片公司。華語歌壇龍頭，怎麼了？」

「喜歡么？」

「你這是什麼話？喜歡么？廢話，誰不喜歡！」

「那如果我能給你個機會讓你跟萬盛公司簽約發行一張唱片，你干還是不幹。」

「干啊，我為什麼不幹！萬盛公司的唱片，傻x才會拒絕吧！」

「敖凡就拒絕過，你說誰傻x。」

「他不算人。」

「你跟他到底怎麼了？」

「沒事，開你的車！」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來到了顧賞家，顧賞下車后本來想說客氣一下問問喬申要不要上去坐坐結果卻被喬申一句：「好好休息吧，看你那張縱慾過度的死人臉真是夠死了。」給生生撅了回去。

目送著顧賞上樓后，喬申的表情漸漸地由晴轉陰。最後發動了車子向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車子一直開到了s市一棟豪華別墅的門口才停下，喬申不耐煩地摁了兩下喇叭。

別墅的門很快就開了。陳應從門後走出來，身上圍著一條白色的浴巾，頭髮還在滴水，看樣子是剛洗過澡。

「你叫我來幹什麼。」喬申冷冰冰地，他的表情就足可以告訴陳應他多一秒鐘都不想在這裡停留。

陳應微笑著看著坐在車裡的喬申，卻並沒有催促著他下車：「唱片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你什麼條件。」

「喬申，我們不是在談什麼不得了的生意，你也不用對我這麼戒備吧。」

「這就是生意。」喬申說著，雙手忍不住攥緊了方向盤，努力剋制著自己一不小心就一腳油門把眼前這個人碾死了。

「你們把顧賞三十五集后的片約取消，然後現在又莫名其妙丟來一個唱片合同。哄傻子玩兒？」

「這可跟我沒關係，取消片約的事你去問敖凡。」陳應擺擺手，「我只是負責跟唱片公司協商，況且最近天傳跟萬盛有一個大型合作。」

「敖凡為什麼把顧賞換下來。」

「你別狗咬呂洞賓了。」陳應眯起眼睛，「《大仵作》就算是天大的製作，也終究是個電視劇，多則紅個三四年，少了說不定一個季度之後就杳無音訊了。一共五十集的電視劇他顧賞拍了三十五集還想怎樣啊。要人氣也攢了，要經驗也有了。後面那十幾集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把那些精力放在別的事上。」

「如果事情真按你說的那麼容易就好辦了！」喬申氣急，「顧賞只唱過單曲根本沒有出唱片的經驗！誰知道唱片出來了會有什麼效果，電視劇就算再不吃香最起碼穩定。你們就這樣把他換下來，這種拿捏著別人命運的感覺很好？！」

「如果你這翻話是在質疑天傳和萬盛的實力那麼你就歇了吧。」陳應眯起眼睛，「你還真以為敖凡只是為了讓顧賞出個牛逼的唱片就抹了他十好幾集的戲？」

喬申仰起頭，發現陳應的目光變得越來越銳利，幾乎快要劃破他的肌膚，心裡忽然有些打怵。

「你知道想要接替顧賞拍戲的人是誰么？就算是天傳的演員信息不對外公布你也應該去打聽打聽吧。」陳應的語氣低沉而恐怖，「徐文賀，你們惹得起么！」

聽到這個名字，喬申忍不住一愣。

徐文賀，香港男演員，前些年金棕電影獎的影帝獲得者。聽說敖凡就是接他的班，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敖凡的成就可比徐文賀多太多了。但無論有多大成就，徐文賀終究也算是是前輩。

陳應問的對，這個人就算是敖凡惹得起，他跟顧賞也絕對惹不起。

「所以與其在這個劇組費力不討好，而且還得罪人，倒不如自己另謀條出路。」

「那條件呢？」雖然明白了陳應的意思，但是喬申卻還是板著臉完全沒有放鬆。

「你急什麼？」陳應嘆了口氣，面露無奈：「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條件，那我告訴你。」

陳應伸出手輕輕搭在喬申的肩上，喬申的身體忽然泛起一絲涼意……

「過來陪我一晚上。」

顧賞回到家后就直接動也不動地躺在了沙發上，腦海中還是今天發生的一幕幕場景。

對於敖凡他算是失望透了，也不想再去想了。大不了最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誰也別搭理誰。趁著自己現在還不至於完全淪陷，得趕緊想辦法脫身。

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再想他了。一切還是回歸到最初的狀態，敖是自己事業的偶像，沒有任何別的身份。以後絕對不再自作多情！

下定了決心的顧賞忽然覺得自己釋然了許多。

他躺在沙發上，又來回翻了幾下身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但是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顧賞清楚地記得自己夢見了敖凡，而且他的樣子無比真實而清晰。

直到第二天早上顧賞從睡夢中醒來，敖凡的樣子還遲遲揮散不去。

胡亂地揉揉頭髮，本來想要趕緊起床洗臉清醒清醒卻忽然感覺褲襠處有異樣。

瞪大眼睛滿眼詫異地順手摸下去。

我操，

夢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