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顧賞回到家後腦子幾乎是亂成了一片,混混沉沉難受得要命。
看看手機上還有三條喬申的未接來電,可是現在的顧賞實在是沒心情再打電話給喬申,就算是再急的事情他現在也完全不想處理,天塌下來也是天亮之後的事了。
因為明天一大早還要去陳勝德的公司簽合同,下午的時候片場那邊還有所剩無幾的幾場戲要演,於是顧賞匆匆地洗了個澡之後就趕緊睡覺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早上顧賞頂著劇痛的腦袋搖搖晃晃地來到了鼎盛娛樂公司。
作為一代剛興起不久的娛樂圈勢力,鼎盛傳媒雖然沒有天國傳媒在圈子裡那強大的號召力和影響力,但是陳勝德卻依舊能用自己強有力的手腕讓鼎盛的品牌在眾多新興的娛樂公司中脫穎而出。
如果不是有天國傳媒這種「大哥」級別的勢力死死壓著,那估計影帝影后之類的大獎早就成了鼎盛的囊中之物了。
可是與這樣一個實力如此雄厚的公司簽約,顧賞非但一丁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反倒還有一點猶豫自己到底該不該進去。
陳勝德的辦公室在15樓,在從大廳到他辦公室的這段不長不短的路上,顧賞甚至已經看見了不下20幾個細皮嫩肉外酥里嫩的小鮮肉。一瞬之間,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凱嘉之前跟自己說過的話——陳勝德是個猥瑣的色大叔,他手下的藝人男的女的都算上,一個也別想跑。
想到這裡,顧賞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個陳勝德果然是個人物。
小心翼翼地來到了辦公室門口,規矩地輕叩了三下門。
不知為何這種緊張的感覺要比之前去天傳找敖凡的時候還要強烈!
過來開門的是一個穿著深藍色襯衫的美少年,那精美細膩的五官和白皙如水的皮膚一看就知道又是陳勝德的菜。
「張渥?」顧賞掃了一眼開門的美少年,忽然開口。
美少年抬抬頭,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這就代表打招呼了。
張渥是在電視劇《大仵作》中飾演文縣令的演員,在鼎盛傳媒也算是半棵常青樹了。張渥雖然已經過了二十六歲但是卻依然有著20歲出頭男子所特有的青澀感覺,雖然有多半其實是裝出來的可就是討陳勝德的喜歡。
「顧賞來了啊,挺準時的。」陳勝德靠在真皮的黑色搖椅上,張渥就站在他的身後乖乖地給他揉肩。
他襯衫的領口開的要比平時大,所以顧賞不用想也知道在自己來之前這屋裡正在發生些什麼,想到這裡顧賞不由得暗叫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
「既然你都已經想好了,那我們就閑話少敘,簽合同吧。」陳勝德說著就要拿起電話吩咐助理把合同拿過來。
「等一下,」見陳勝德一點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自己留,顧賞趕緊叫住了陳總,「陳總,關於這部電影有些具體細節我們好像還沒談。」
聽到顧賞的話,陳勝德先是一愣,他自然是沒想到顧賞這種人還會有問題,然後隨機又大笑著擺手:「哈哈哈,行,那我們就聊聊。顧先生還有什麼疑惑沒說?」
顧賞清了清嗓子,想要讓自己的聲音盡量清楚,他可不能讓自己準備了一晚上的話就這麼付之一炬。
「陳總裁,劇本我都已經看過了,基本上可以概括為劇情扯淡邏輯混亂,跟所有爛俗的驚悚片一樣無看點無主題無內涵,根本就是一個三無產品。我不明白陳總作為一個大型娛樂公司的總裁到底為什麼會花費時間和金錢在這樣一部爛作品上?」
陳勝德自然沒想到顧賞會一上來就拋出這麼尖銳的話題,臉上的笑意已經有些勉強不過他卻依然從容地開口。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缺乏經驗眼光短淺。」陳勝德笑著搖了搖頭,「現在的電影行業,真正有內涵有主題的片子能有多少,不都只是嘩眾取寵敷衍了事么?驚悚類題材在影視行業的口碑一直不好,但是每年卻還是有大把大把的觀眾願意去電影院花這個冤枉錢不是么?現在的鼎盛不求創新騰達,只要有穩定的票房就足夠了,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是需要時間的。」陳勝德擺擺手,身後的張渥隨即乖乖地遞給了陳勝德一隻雪茄。
「還是說現在的顧賞拍了部電視劇之後就已經心比天高,不願意再接像這樣的小電影了?」
「怎麼會,您找我拍戲我高興還來不及。」顧賞笑的詭異,「只不過有幾件事情我們必須要先說好。」
「你說。」
「第一,電影上映之後不論票房怎樣我作為男主角不會負任何責任,也請你們不要把票房之類的問題全部歸在我的身上,好壞都是。」
「這是當然。」
「第二,我看了看劇本,電影中所有涉及到的親熱或者是luo戲部分,我全部要求換用替身,後期你們怎麼剪輯我不管,但是拍戲的時候需要替身。」顧賞的態度堅決。
「這……」陳勝德稍稍地猶豫了一下,最後卻還是乖乖點頭:「行。」
「第三,如果拍攝期間我出了任何被人誣陷的醜聞或者是完全莫名其妙無中生有的花邊新聞,對電影造成什麼影響我也概不負責。」
顧賞的這番話是陳勝德完全沒想到的。他猛地瞪大眼睛一時間接不上話,一種被瞬間看穿心思的危機感讓陳勝德的身體微微一顫。
感覺到陳勝德變化的張渥也微微停頓了一下,抬頭掃了一眼顧賞卻又乖乖收回了目光。
「還有呢?」陳勝德笑的陰險,他看著顧賞那年輕的面孔心裡不禁泛嘀咕是不是在他來之前有誰已經教過他該怎麼說了。
「還有,」此時的顧賞一臉從容,「把以上條款補充在合同上,我要你的親筆簽字。」
說完這番話的顧賞忽然感覺自己就好像是打了一場勝仗,看著陳勝德那一臉拿自己毫無辦法的樣子就忍不住覺得暗爽。
雖然顧賞不清楚陳勝德這隻老狐狸的心裡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不過多給自己留幾條後路終究是沒壞處的。
最終,合同總算是在顧賞的字斟句酌之後順利的簽完了,不管怎麼說,自己也終於是給自己爭取了一次難得的機會。
從鼎盛傳媒公司出來,顧賞懷揣著一顆激動的小心情坐上了車本來想說直接就奔片場結果沒想到喬申忽然給自己打了電話。
對了,昨天晚上喬申的三個未接來電還沒來得及回。
「喂?」
「顧賞,你在哪呢?怎麼天天玩失蹤啊!」
「啊?我?我——」顧賞仰起頭看了看鼎盛娛樂的廣告牌,心裡也突然泛起了嘀咕。自己完全是背著喬申的情況下籤的這部電影,也不知道先斬後奏這種事會不會激怒喬申。
「說啊,在哪呢!」
「你什麼事兒啊。」顧賞開始拖延戰術。
「我幫你把唱片合同簽下來了。」
「真的?!」聽到這話,顧賞激動地幾乎快要蹦起來,「是萬盛唱片么?!」
「對,歌后萬瑤的音樂人韋斯親自帶隊,絕對的大製作!」電話那邊喬申也激動地一把鼻涕一把淚,「正好你電視劇快拍完了,快把檔期好好空出來,唱片錄好了把電視劇的損失好好補回來!」
「行是行啊……」一聽說喬申要讓自己空檔期,顧賞一下子就笑不出來了。
「你怎麼了?」聽出顧賞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喬申也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你又給我捅什麼簍子了?」
「喬申……有個事兒。」顧賞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似的開口。
「你說。」喬申渾身上下泛起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陳勝德之前說的那個電影……我給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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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顧賞到達《大仵作》片場的時候,他的耳朵已經快要被喬申的河東獅吼喊得近乎耳鳴。他還是第一次見喬申發那麼大的脾氣,那種感覺真的是有種他恨不能直接順著手機信號鑽出來狠狠抽顧賞兩個嘴巴子的氣勢,嚇得顧賞都差點把手機扔了。
不過最後兩個人終於還是達成了一致,那就是顧賞兩個通告必須來回跑,一個進度也不能拖。
辛苦是辛苦了一點不過誰叫顧賞作死呢?自己接的電影,哭著也要演完。
後來等到喬申平靜下來之後還仔細地詢問了關於電影拍攝期間如果陳勝德從中搗鬼顧賞有沒有什麼應對的辦法,於是顧賞就只好老老實實地把自己跟陳勝德提出的那幾個條件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喬申。
反覆思索之後,生性多疑的喬申對此事還是很不放心,因為他對陳勝德的為人簡直是再懷疑不過了。可是這一時間卻也找不到什麼漏洞,所以這件事也就只能先這樣,喬申勉強算是同意了。
好在這部片酬並不少,再怎麼說也不能跟錢過不去。
顧賞正在想著這件事的時候,化妝師和服裝師已經把杜三月的裝束換好了
今天這場戲講的是杜三月跟文縣令結束了一樁案件後來到一個酒樓喝酒,杜三月醉酒回憶他在朝中當政時候的事情。
張渥是在顧賞之後來的,看他那一臉急匆匆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在陳勝德的辦公室里浪費了不少時間所以才會遲到。顧賞咂咂嘴,乖乖走到了導演指定的位置上坐下,等著張渥換完衣服。
很快張渥就出來了,他穿著一身靛藍色的長袍,臉上的妝容與往常一樣的精緻,他與顧賞面對面坐在了酒桌旁。一想到今天上午還在陳勝德那捶背揉肩獻引擎的小白臉現在居然有模有樣地坐在這裡,顧賞就總想忍不住去讚歎他的演技。
導演一聲「!」直截了當的打斷了顧賞的思緒,他快速地進入角色,準備以最飽滿的狀態完成最後的幾場拍攝。
首先是張渥的台詞,只見他緩緩舉起酒杯向前一送做敬酒狀,然後喝了一口下去。
「杜兄,聽說你早些年在朝廷里當差,不知為何會被貶到清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顧賞聞此輕蔑地一笑,像是在自嘲。
「所謂伴君如伴虎,文兄,我杜某人能被發配至清州已經是聖上隆恩浩蕩了,不然這顆腦袋早就被人摘了去了。」
「哦?」張渥一挑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被杜兄這麼一說,我文某人越發想知道這皇上究竟是什麼樣?」
「皇上?」顧賞抬了抬眼鏡,輕輕地擺了擺手:「皇上,可俊著呢。雙眼凌厲得像是這天上的鷹,一襲龍袍在身威風的很,每天坐在龍椅之上輕啟雙唇便可坐擁天下。不過,雖然如此,皇上也有摳門的時候,有些時候根本是錙銖必較,說白了就是小心眼。」
「杜兄玩笑吧,這當今聖上是萬國之君,金銀珠寶享用不盡,怎麼可能還會有錙銖必較這種事?」
「他?」顧賞笑的越發明顯,「他不僅小心眼,還蠻橫霸道不講理呢。明明已經身處萬人之上,偌大的京城方圓十里……他卻還容不下一個我。」
顧賞說到這裡仰頭喝了一口酒,神色迷離中似乎又摻雜著幾分複雜多變的情緒。
這一段台詞顧賞說的出奇的好,讓一旁的隋景文的心裡又忍不住泛起了嘀咕,難不成影帝又附身了?這可真是好一陣壞一陣啊。好的時候能好到天上去,壞的時候也能壞到天上去。
導演看著顧賞臉上的表情,那副樣子比任何時候都更惹人心疼。
顧賞的目光一直是看著別的地方,並沒有看著張渥,而正因這樣才更能體現出一種回憶與不舍的狀態。
隋景文好奇地沖著顧賞一直看著的方向探了探頭,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他瞬間這麼入戲。
可是這一眼望去,他卻被嚇了一跳。
顧賞目光所指之處居然站了一個人。
沒錯,就是敖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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