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邵老太太看看袁嘉,笑了笑:「確實是巧了。」

兩人說完這些話,齊齊看向陳益南,袁嘉清了清嗓子:「一家女百家求,今日我跟邵老太太都是來求人的,卻不知陳大人的意思?」這「求人」二字用的十分妥帖,即是求親,也是「求」人。

陳益南沉吟了片刻,沉聲道:「婚姻大事,確實要想個仔細的。我沒法現在就給二位答覆,此事暫且擱下,待鸝娘醒了再說吧!魏彥,你也不要在這裡繼續等下去了,收拾行裝,準備去考試吧!一切事情,都等你考完試了再說。」

魏彥這會兒頗有點尷尬,聞言立刻點頭道:「我明日便出發!」

陳益南又道:「邵藻,這次的事情卻怪不得你,不遭人妒是庸才,黃鸝受傷的事兒你也不必多想,好好回去念書吧!」

魏彥比邵藻更尷尬,他的祖母出門前壓根就沒提這個茬,冷不丁把求親的事情扔出來,他簡直要被雷飛了好么!

這種尷尬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出了陳府的門,跟袁嘉魏彥行禮告辭的時候他倒是保持了大大方方的態度,只是等袁嘉的車馬消失在視野里,邵藻立刻就垮下了臉:「祖母!您怎麼也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

邵老太太哼了一聲:「我要是跟你打招呼了,你還肯陪我去陳府么?」

邵藻道:「我本就是欠了黃姑娘人情,現在求親,有加了些趁人之危的意思啊!」

邵老太太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低聲道:「所以你也是挺喜歡黃姑娘的,只是不想趁人之危了?」

邵藻無奈地說:「祖母,黃姑娘才十三四歲,還小呢,我看她就像看見個孩子,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只是覺得這事這麼辦不合適!」

邵老太太道:「哦?聽你這意思,該不是擔心黃姑娘受了傷臉上會留疤不好看吧?對了,我前幾日聽你說了,說漂漂亮亮個小姑娘,臉上留疤太可惜了,你這是嫌棄她了?」

邵藻道:「祖母,我哪裡是以貌取人的人,再說額頭上便是留個疤,隨便留個頭髮簾也就蓋住了!至於喜歡不喜歡嫌棄不嫌棄,我一共才見過她兩次,能有什麼感覺?我是真的覺得這時候說不合適,太像趁人之危了!」

邵老太太嘆了口氣:「趁人之危,還是誠心求娶,難道我的態度還不清楚?便是黃家姑娘不受傷,難道你就配不上她么?只不過是就這這個由頭比較好說話罷了……阿藻,我知道你心高氣傲,等閑女子看不上,我也知道這章丘縣裡,真正能讓你覺得好的姑娘只怕找不出幾個,就算有,我一個孤老婆子又到哪裡認識去?你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這要拖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好容易聽你提起這麼一個你看著還算順眼,出身相當又知書達理的姑娘,不容易,我哪裡還敢猶豫?這姑娘是陳大人的學生,有這樣的老師,別說你考上舉人,便是你中了進士,日後為官,她也是拿得出手的!阿藻,你沒什麼可依靠的,這妻子必須要選個有主意能辦事的,你莫要嫌棄這姑娘喜歡拋頭露面,咱們小門小戶沒人幫襯,日後我不在了,你沒有個厲害的娘子怎麼成?……祖母老了,只想你趕緊定下來,便是現在不成親,好歹先定個差不多的親事,讓祖母安安心。」

邵藻聞聽此言,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承認黃鸝確實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也頗有些俠義之風,可也就是這些了,他一共才見過黃鸝兩面,可以說他甚至是覺得這小姑娘的脾氣有些壞的,可是這話過去可以說,現在姑娘受了傷,他卻是不能再挑剔這個的,祖母話說到這個地步,他也只能心中暗道:提親的還有魏彥呢!魏家可是正經的名門,他昔日差點去了國子監,哪裡不知道國子監祭酒也姓魏?稍微一打聽便打聽出魏彥是國子監祭酒的兒子這件事兒了……但凡黃家勢力一點,都該選魏彥而不是自己吧?

他不想打擊祖母,可又覺得這事情晚說不如早說,還是說清楚的好,免得祖母抱了太大的希望,想到此處他沖祖母道:「祖母,我知道您是想要我早日成親的,可我還是覺得等到我中舉之後再提更好。黃姑娘雖然合適,但有魏家珠玉在前,只怕未必會應下咱家。」

邵老太太微微一笑:「黃姑娘若是聰明一點,就絕對不會答應魏家的提親,齊大非偶,嫁到這樣的人家實在是高攀,原本是她救了人,可若答應了魏家的求親,就成了她攜恩圖報,趁機嫁入高門,魏家倒成全了信義名聲。嫁你則不然,她出身一般你家境平常,與她算得上門當戶對;你是小三元的生員,她是正經讀過書的姑娘,這也配得上;她雖然頭傷了,可卻是陳大人的學生,加加減減又扯平了,嫁給你,既不是高攀也不是低嫁,前程又擺明了不會差,她為什麼不選你?不過若黃姑娘真選了魏家,你也沒什麼遺憾的,這樣的糊塗姑娘,不要也罷!我倒是挺慶幸魏家也來求親的,正好可以看看這姑娘是不是鼠目寸光之輩!」

邵藻聽到此處,徹底沒什麼好說的了,他祖母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他雖然覺得這些想法頗有些市儈,可那又怎麼樣呢?他自幼父母雙亡,是祖母把他辛辛苦苦拉扯大,昔日為了給他看病,連自家的田地都給賣出去了!可就這樣,憑著把自家房子租出去的那點租金,還是硬撐著讓他念了書,但凡老太太腦子不夠精明,哪裡能撐到讓邵藻反哺?只怕早早就讓他輟學混跡在市井當中了!此時老太太做事有這麼一點點不合邵藻心意,他又哪裡有面目責怪老人家,心中雖還是覺得老太太的想法有哪裡不對勁兒,卻也懶得深想了:管他呢,反正黃姑娘答應魏彥最好,要是看中他了也沒什麼不行的,小姑娘雖然脾氣看著糟糕些,可也沒什麼奇怪的,正經讀書的姑娘,要沒點傲氣才怪呢!

這邊邵家祖孫兩人算是達成了共識,可袁嘉卻鬱悶死了,他一上車便沖魏彥道:「彥兒,你明日下午再走,上午去看看黃姑娘,她若是醒了你就去打個招呼。」

魏彥一臉苦逼:「小七舅,我怎麼覺得陳大人對咱們很有意見呢?我是真覺得這事兒處理的太孟浪了!」

袁嘉一聽這話也一臉苦逼:「求親本身沒什麼孟浪的,黃姑娘額頭上受了傷,與婚事上有礙是肯定的,咱們這時候出手卻是解了圍的!怪只怪我言語不當,我是真覺得這事兒有些委屈你了,便總想讓陳大人知道這門婚事是如何難得,言語上不小心便帶出來了。嗨,不過這也好說,你去見見黃姑娘便好了,我看陳大人的意思,倒是很尊重黃姑娘想法的樣子。黃姑娘為了救你傷成那樣,想必應該是喜歡你的……」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魏彥更鬱悶了:「我卻沒看出黃姑娘哪裡喜歡我了,她頗有些俠義心腸,就算不是我,想必她也是要出手的!」

袁嘉嘆了口氣:「你現在就不要想這些了!她總歸是為你受傷的,明日早早過來看看,黃姑娘醒了最好,你正好好好與她聊聊,務必讓她知道你的好處才行。便是沒醒,你也不能再耽擱下去了,趕緊去濟南,今年調考人多,只怕報個名都要拖上一兩天呢,快去把這些事情弄妥當了再說!」

魏彥心知舅舅說的有理,先斬後奏定了親事還好說,只要對象妥當就沒什麼不行的,可要是敢因為這些事兒耽誤了府試,別說他爹了,他娘也要打斷他的腿的!

想到此處魏彥點頭稱是,又跟袁嘉說了幾句話,便回去收拾行李準備出發,當天晚上他早早睡下,早上起來把剩下的東西也讓人收拾起來,吃罷早飯,從書架上拿起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幾本書,便直奔黃鸝家而去。

魏彥一路奔到黃家,走到門口正要叫門房傳稟,卻見邵藻拎了個籠子遠遠走過來,走過來一看,籠子里放了兩隻雞,饒是魏彥一向穩重,看到邵藻拎了雞過來也覺得嘴角直抽:「邵兄這是?」

邵藻言簡意賅地說:「我祖母養的老母雞,給黃姑娘帶來補身子的。」

魏彥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用油布包的書,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這算是投其所好呢還是犯傻呢!頭上才受了傷,大概……能看書吧?

兩個人碰面其實蠻尷尬的,要說兩個人對彼此觀感都不算差,可偏在黃鸝這件事兒上撞了車,立場上便有了衝突,便是年長些的邵藻,現在也不過才十九歲,對這種事全無經驗,兩個人一起跑去見陳益南,路上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說。

兩人見了陳益南,因大人都不在,陳益南壓根就不提他們提親的事兒,總算不那麼尷尬了,邵藻問起黃鸝醒沒醒,陳益南皺皺眉毛:「昨夜醒了一陣兒,說了幾句話又睡著了,我過去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沒說上。」

魏彥邵藻二人一聽這話,便知道陳益南是沒有把他們提親的事兒告訴黃鸝了。邵藻還好,魏彥卻是有點急躁了,聞言便道:「陳大人,我一會兒便要出發去濟南了,我現在可否去看看黃姑娘?」

陳益南沉下臉來:「黃鸝現在傷還沒好,有什麼事情,等你考完了回來再說!」

魏彥急忙解釋道:「陳大人,我只是想看看她怎麼樣了,不然實在沒法安心去考試!」

陳益南搖搖頭:「她沒事,你不必擔心。」這倒並非陳益南不通情理,而是現在錢氏跟黃老爺都在,這年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她不認為在自己沒有發話的情況下黃家父母會應下什麼,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黃鸝醒來之前,她實在不想節外生枝:經過侄兒的那件事,陳益南算是明白了一點,永遠不要把人都想得太聰明。

魏彥見陳益南態度堅決,也不好堅持,但到底還是不甘心,便認真地跟陳益南說:「陳大人,昨日我舅舅說的事情,確實也是我心中所想。黃姑娘為我受了傷,我是應該要負起責任來的!我父母也都是通情達理的人,陳大人不必擔心他們會對黃姑娘不好。」

邵藻聞聽此言,也肅容道:「陳大人,黃姑娘受傷是因在下而起,在下也是真心實意想要娶黃姑娘為妻的!」

他話音剛落,忽然門外傳來了一個蔫搭搭的聲音:「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好好的禍從天降腦袋上給開個口子已經夠倒霉的了,竟還有更倒霉的事兒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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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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