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清醒
怒江城東門附近的一個小酒館內，三三兩兩的人散坐在幾張稀稀梳梳的桌子上，顯得很是平靜。不過，很快這裡的平靜就被打破了。一個少年人從門外飛速地跑了進來：「不好了，發生大事件了！」
少年人是這個小酒館的酒保兼廚師助理，也就是除了當小二外還得負責買菜的那種，名字很普通，叫江大毛，平時最愛嘮叨，可象今天這樣大驚小怪的卻不常見，所以馬上就引發了眾人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來這種小酒館的人都是附近的居民，大家住在一起這麼久了，基本上是人人相識。當下就有一個略顯得有些胖的中年人醉醺醺地站起來問道：「狗日的江大毛，你慌裡慌張地幹什麼，難不成是你家老子死了？」眾人大笑。
胖子便是老闆了，江大毛不敢跟他較真，只得生著悶氣道：「真的出了大事，雖然不是我老子死了，可也和你老子死了差不多。」
話音一落，眾人哄堂大笑，氣得老闆臉色發青，身上一陣哆嗦：「好你個江大毛，你還反了你，居然敢咒我家老爺子，看我怎麼收拾你！」一把抓過櫃檯邊上的掃把，就要朝江大毛身上打去。
「停！停！停！老闆，真的出了大事件了，外面現在都鬧得快翻天了！」江大毛一邊繞著桌椅躲閃著老闆的追打，一邊大叫道。
追了好幾圈后，老闆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方才喘著粗氣：「好！老子現在不追你了，不過你的什麼狗消息不能讓我滿意的話，老子還是要狠狠地揍你！」
江大毛到底還是年輕人，停下來臉不紅、氣不喘，故做神秘地低聲道：「聽說總督大人遇刺身亡了！」
「什麼？總督大人遇刺身亡？不可能！你小子你再說一遍！」老闆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大聲吼叫著，引得先前在一旁看熱鬧並沒有仔細聽清楚的客人們一陣喧嘩，隨即店內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江大毛開始還很得意地看見自己造成的震撼，可後來卻被眾人的反應給嚇壞了，急忙大聲叫道：「喂！你們怎麼了！」
老闆象一下子老了許多似的，無力地低聲道：「好了，你給大夥說說全部的消息吧。」
江大毛不敢再胡鬧了，一臉嚴肅地說道：「剛才我出去買菜，看見街上的人們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議論著，就覺得奇怪，走上前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就在二個時辰之前，總督大人的弟弟鵬舉將軍在總督大人的新婚典禮上發動了兵變，雖然沒有成功。可是總督大人也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沒有蘇醒過來。還有，總督夫人為了救總督大人而在當場就被長劍穿透了腹部，雖然還沒有斷氣，可聽見過的大夫說那種傷是沒有辦法救治的，現在就看她還能支撐幾天了。」
聽完了江大毛的消息之後，眾人心裡都鬆了一口氣。老闆也象恢復一些活力似的：「狗日的江大毛，總督大人是我們怒江的守護神，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你狗日的竟敢咒他老人家遇刺身亡，搞得我們大家都以為會變天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說完拿起掃把就朝他打去，身後的一干酒客也不甘示弱，紛紛上前拳打腳踢泄憤，不一會就將嘩眾取寵的江大毛打得鼻青臉腫。
幾乎與此同時，總督大人遇刺的消息在怒江城中以驚人的速度傳開，總督大人能挫敗這次變故的原因足有上千種版本，種種希奇古怪、匪夷所思的都有。更有人說是因為總督大人乃真命天子，當時有神人下凡前來搭救，說得是吐沫四濺、神采飛揚，彷彿是親眼所見。而聽者亦信以為真，點頭符合不已。
但種種說法的結局是相同的，那就是怒江的守護神，他們所信賴的總督大人現在已經身受重傷、不醒人事了，和他一樣的還有總督夫人，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挺過這次劫難。
怒江城的百姓對總督大人是感激的，是佩服的，是敬仰的！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有一個老太太第一個在街上點燃蠟燭，當眾向天祈禱，祈求總督大人能安然無恙后，無數的人們隨即效仿起來。很快，怒江城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擠滿了人，更多的人聚集在所有的廣場上為他們的總督大人祈禱，無數點燃的蠟燭象閃爍的星星一樣點綴著怒江的夜色。
而老天也象不滿眾人為趙遠的祈禱似的，突然間狂風大作，暴雨淋漓。可是除了少部分人起身避雨外，大部分人依舊還是端坐在風雨中一動不動地繼續祈禱著。
在最大的怒江廣場外，李平、李勇兩兄弟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良久，李平嘆息一聲向李勇說道：「看到沒，兄弟，這就是民心！這就是力量！趙遠令人不得不服啊。」
李勇痴痴獃呆地一時說不出話來，好半響才道：「我相信，只要趙遠說上一句話，這些瘋狂的人們立即就會將他眼前的敵人撕碎！哪怕就是趙遠讓他們自殺，只要有一個好的借口，他們也多半會聽從的。」
李平點頭道：「如此民心，天下何能不定？我這才知道為什麼歷代帝王將人民比喻為水了，一個人就象一滴水無足所謂，可是千萬滴水匯聚起來那就是不可輕抵的龐大力量了，的確可以將龐大的船徹底的掀翻！兄弟，看來我們以後還是一心一意地幫助趙遠打江山算了，否則即使我們能僥倖得逞一時，也會被憤怒的群眾撕成碎塊、永不翻身。」
李勇點頭不語，也許就是在這時，他們才徹底地被趙遠所擁有的民心所折服，一直到他們死去也沒有背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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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大地上，到處不停地冒出著火焰。血紅的天空中，看不見太陽或月亮，卻有著足夠的光線讓人能看清楚一切。
這是一個奇怪的空間，我不知疲倦地奔跑著，試圖找出一條能通往我所熟悉世界的道路。
忽然，前面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個醜陋的怪物，長著蛇的尾巴、牛的軀幹、蟑螂的盔甲和類似人頭卻又模糊不清，且不停地往下滴著散發著惡臭液體的頭顱，它直立著向我走來。
我一下子驚呆了，那是什麼鬼東西？想要逃跑，卻又絕望地發現不知何時，我的雙腿已經被不知名的植物給纏住了，用力一拉，可是怎麼也拉不開，而且還越拉越緊，將我纏得更緊。
怪物越來越近，我能看清楚它的雙眼冒著紅光，上肢的爪子就好象鋼叉一樣，舌頭還不時地在唇上舔來舔去，身高足有三丈。顯然，它已經把我當成了它的食物。
眼看怪物就要足到我的身前了，我的心中是無比的焦急。對了，我還有元丹啊，我的元丹呢？
急忙向內凝視，還好，元丹依舊在散發出柔和的光輝。匆忙運起元丹之力，頓時變得力大無窮，毫不費力地就將剛才還緊緊地捆著我雙腿的植物給拉斷。
終於自由了，我顧不上發出自由的呼喊，立即轉身就跑，以躲避怪物的攻擊。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知道怪物還是緊緊地跟在我身後，而我卻已經快跑不動了。終於，那怪物趕了上來，一把就將我叉了個對穿，然後把我往它的血盆大口裡送去。
我訝然地看著從我胸口穿透的『鋼叉』，奇怪的是身體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並且還沒有血液流出來。心裡只有亂七八糟的**頭：怎麼回事？我的血液呢？我的感覺呢？難道我已經死了嗎？難道這就是我的靈魂嗎？難道這就是傳說的陰曹地府嗎？
就在怪物牙齒合攏的一瞬間，奇迹發生了，一個頭頂光環的神仙憑空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只見他右手一揮，怪物便象石化了一般停止了動作，而我卻輕飄飄地飛到了他的面前。
神仙就是神仙，那樣子一看就是神仙，用仙風道骨來形容是最恰當不過了。面色如玉，慈眉善目，使人一見就打心眼裡產生了平和的感覺。
神仙的聲音也是那麼好聽：「趙遠，你終於來了，到了這裡，你總該醒悟了吧？」
我有些迷糊地跪倒在地：「多謝上仙搭救，只是不知道上仙此話的意思該當何解？」
「你遭人迫害，家產被奪，老父身亡，弟弟被關，心中自然充滿了仇恨。可是，你應該知道，你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劫難，稍加忍耐就會過去了，怎麼能擅起刀兵，使得人間血留成河，百姓們流離失所呢？」神仙騰雲而起，升至半空中盤膝而言，隨著他的話語身邊散發出萬道霞光。
「人間血留成河？百姓流離失所？」我的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了以前戰場上的那些修羅場景，一時間汗流浹背，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千古罪人。
半空中的神仙侃侃而談：「還有，人間自古就有地位上下之別、血統貴賤之分，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上位者對普通百姓，對待就如同農家蓄養豬羊一般，要殺要剮全憑主人的心意。你卻鼓吹什麼人人平等，並無血統高低貴賤之分，這豈不是亂了天條嗎？」聲音越來越嚴厲，到最後竟如雷聲一般。
我的頭腦里一片混亂，人怎麼能和豬羊混為一團呢？可是這話是從神仙的嘴裡說出來的啊，難道神仙也會出錯？
「你要知道，世間的帝王都稱呼自己為天子，天子是什麼意思呢？就是上天之子，也就是天帝之子！沒有我們神仙的許可，他們能夠得到這天下山河的統治權嗎？所以，你反對當今的朝廷也就是反對了上天的管理，罪不可赦！你還不醒悟嗎？」
我急急忙忙地道：「那蔡中呢？他先前是個奸臣，現在已經稱帝了，怎麼沒看見上仙您提起他？」
「哈哈，蔡中是血統高貴的人，也是上天選中和慶隆帝爭奪天下的人！而你，只是一介賤民又怎能和他相提並論呢？好了，我說得夠多的了，你趕緊懺悔認罪吧，只要你能真心悔改，我會讓你下輩子投胎個富貴人家的，從這點你也應該可以看見我們天庭的仁慈了吧？」高高在上的神仙一副慈悲為懷的樣子。
我心裡發出了陣陣冷笑：「原來，在你們神仙的眼裡，我們這些人不過就是如同圈養的豬羊一般，而那些血統高貴的人也不過是你們從中挑選出來為你們管理羊圈的狗而已，帝王也不過是狗王罷了。甚至在無聊的時候，你還可以另外再挑選出一頭比較強壯的狗出來和狗王打上一架，看看他們誰會打贏爭到這個狗王的位子，為你們添加一些樂趣。而我呢，只不過是一頭羊罷了，是絕對不允許和狗來爭奪統治權的。」
神仙在半空中驚訝地點頭道：「你很聰明，居然馬上就猜出了事實的真相，事實的確如此。怪不得你能夠將偌大的帝國佔據四省呢！」
我心情激動、仰天長嘯：「我們既不是豬也不是羊！我們是萬物之長的人類！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尊嚴，誰也不能隨意踐踏的尊嚴！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苟！這樣的老天不要也罷！我們要創造屬於我們自己的天地！我的命運要由我自己來掌握，決不能任人擺布！我命由我不由天！」
隨著這怒吼，天空為之變色，大地為之動搖，連半空中的端坐的神仙都受到了影響，搖搖晃晃地好似要摔倒在地。他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再無方才的紅潤：「大膽趙遠！竟敢口出狂言，干擾天地的正常運轉，看我怎麼收拾你！」
話音一落，我的腳下立即就出現了一個大窟窿，將我吞噬了進去。耳邊風聲疾響，血液直衝到頭頂，雙腿酸軟無力，一顆心不停地往下掉，「啊！」我忍不住狂喊起來，手舞足蹈地四處亂搖，意圖抓住一棵救命的稻草。
「總督大人！總督大人！」隨著熟悉的聲音不停地在我耳邊響起，我「啊」地一聲陡然端坐起來，神智恢復，一顆心開始平靜起來：「原來是個夢啊！」然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入眼的是我的侍女小翠，原本我是沒有侍女的，這個小翠還是王秀英從家裡陪嫁過來的。一想到王秀英，我馬上就完全清醒了過來，一把抓住小翠的手急忙問道：「小翠，你家小姐呢？」
小翠雙眼立即就浮現出了淚水：「總督大人，小姐還在搶救之中呢！您能不能把我放鬆一點，我快忍不住了，好疼啊。」
我神智一清，立即放開了抓住她的手，很是抱歉地看見她珠圓玉潤的手腕上赫然浮現出了一道青痕：「不好意思，小翠，是我一時激動忘了輕重，你家小姐現在在哪裡？」
小翠嘟著嘴道：「我家小姐現在還在馬大夫那裡進行搶救呢！都三天了，馬大夫就是不讓人進去，皮將軍也派人將那裡戒嚴了，簡直是急死人了。」
我捏了捏臉，感到了一陣疼意：唉！原來我遇刺、秀英遇害的那一幕不是夢啊。好在現在還在搶救，還有一線希望。翻身下床：「小翠，幫我穿上衣物，我要去看看你家小姐！」
穿好衣物，我急匆匆地奔出了房門。門外盡然布滿了護衛，連屋頂上都有，在這方圓百米內，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好幾百個人，著實令我大吃一驚。
「大人醒過來了！總督大人萬歲！天不滅我們怒江！」首先看見我出來的一個護衛立即激動地高呼起來，隨後眾人的歡呼聲震耳欲聾：「總督大人萬歲！天不滅我怒江！」聲音傳得老遠，讓人一聽就知道我已經清醒過來了。
聲音的傳播速度是極快的，很快，全怒江城都發出了歡呼：「總督大人清醒了！」「總督大人萬歲！」「天不滅我們怒江！打到京師去，為總督大人報仇！」不知道那個欽差大人聽到了會有什麼想法？
我無可奈何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苦笑著領會著他們的好意。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們稍微平靜下來，我伸出雙手示意他們安靜：「大家辛苦了！，，，，」我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們卻立即高呼起來：「為總督大人效力，是我們的榮幸！」「我們為了總督大人甘願拋頭顱、撒熱血，這點辛苦算什麼？」「總督大人是我們的怒江的守護神，為您效力是我們的義務！」
我的天！我只不過是昏迷了三天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大家都變得如此瘋狂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