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湖

送走馬大夫后，我望著一言不發的鵬舉，低聲問道：「你們這次怎麼一同來到我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同我商議？」

鵬舉道：「我們是商量好了的，想請大哥你開天闢地，另立新朝。」

我呵呵笑道：「你遠在巴山，而他們也是遍布各地，竟能同時趕到，這就說明你們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盤算了，是不是啊！我的弟弟？」

鵬舉抬頭看著我道：「哥！我們是預先聯絡好的，這也是我們的一番好心啊！何況東方先生說過，只要大哥你登上皇位，振臂一呼，則四方豪傑來投，八方百姓歸心，還能理直氣壯地發兵北伐，統一中原，而且能讓跟隨你南征北戰的將士們都有一種安定的歸屬感。哥！你就答應登基吧，這對我們趙家是有百益而無一害的啊！」

我仔細注意著他的表情，發現他目光堅定，神情激動而且言語流暢，顯是心中思慮已久，且發自內心。

我長嘆一聲道：「鵬舉，我們是骨肉相連的兄弟，有些事應該是很明了的，何必多說呢？我問你，在你的內心中，我若是做了皇帝，那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鵬舉雙目放光道：「哥！想當初咱家在權勢的壓迫下頃刻便家破人亡，當我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后，我就發誓要取得極大的權勢，不能讓別人再用權勢來壓我，如今我們可以獲得最大的權勢，為何還不去取呢？」

我聽他提起「家」這個詞，心中一痛，緩聲說：「鵬舉，咱們一家人不說二話，說心裡話，我又何嘗不想稱帝，只是目前根基未穩，倘若惹得朝庭大怒，起用精兵良將，則我軍必敗，就算僥倖能與敵人形成膠著之勢，也勢必是兵災綿綿，於百姓毫無益處，我輩起兵，原本是不堪忍受苛政、污吏，若在能解民於倒懸之餘，能獲得功名利祿，甚至名垂青史，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但若只為一已之私，不顧大局，只想個人的權勢利祿，那我等和朝庭那幫畜生有何不同？」

鵬舉聽了只是連聲冷笑，並不作答，我知他不會因我一席話便會放棄自己的想法，無奈地說：「也罷，等幾天咱們召集大傢伙一起談談，聽聽大家的想法再作定奪吧！」

鵬舉這才笑道：「何必過幾天呢，眼下大家都在這裡，何不今晚便商議此事，明日便可詔告天下。」

我剛欲作答，卻見門口闖進一人，正是我的護衛統領張超，他有些興奮地說道：「大人！大人！我們抓到了刺客！」

在百十名護衛的保護下，我和眾人一起來到了總督府的後花園，在我常垂釣的池塘邊，有二個黑衣人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傷痕纍纍，想是已經死了，還有一個黑衣人被幾名護衛死死的按住，絲毫不能動彈。

張超解說道：「當大人遇刺后，有兄弟發現了他們，一路追殺至此，傷亡了十來個弟兄才將刺客拿下，他們所用兵刃十分怪異，乃是塞北游牧民族所用的狼牙棒，身上還有折弩，身傷大人的應該就是弩箭。」

我接過護衛遞來的狼牙棒，入手很沉，雖只有四尺左右長，但應有三、四十斤重，想來他們的臂力過人，才能將這等重物使得流暢，再看那折弩，不過尺許，想不到竟會有如此威力，真是不可貌相啊！

黑衣人的臉上都有一塊蒙面布，在我的示意下，護衛們一一將他們的蒙面巾揭了下來，地上躺著的二人看來年歲較大，滿臉鬍鬚，約四十上下，而被拿住的那個卻只有二十左右，長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也算是個俊俏後生了，只是他此刻急速轉動的眼球顯示出他的內心此刻絕不平靜。

我並不打算就在這裡審問犯人，吩咐護衛將他押入監牢，嚴加拷問，一定要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眾人看著我有些發青的臉，都不說話，心知總督大人這次是動了真怒。

我待護衛們將犯人押下運走死屍后，轉身對各官員說道：「各位，你們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今天晚上咱們就好好地商議一下，探討一下其中的利弊，眼下你們喝酒聽曲去，讓我休息一下。」

眾官員走後，我交待張超：「你去傳我命令，禁衛軍今天高度戒備，等候我的命令，你的護衛營也要加強守衛，別再讓刺客混進府內！」

張超心中暗罵刺客的祖宗，但亦只得低頭稱是，正待轉身時，我又叫住了他：「還有，叫林世傑到書房找我，去吧！」

我在書房內等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林世傑就到了。

我直視著他問：「林局長，我待你如何？」

林世傑不知所為何事，心中忐忑不安：「大人待下官一向甚好，更對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對大人亦是忠心耿耿，從無二心！」

我冷笑著說：「林局長、林大人，我是遲早要娶秀英的，我們可以說是一家人了，有我趙遠在，你們林家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若是我倒了，哼！只怕你們林家就算一時無憂，日後也會受到極大的牽連。」

林世傑聽得額頭冒汗：「那是，那是！！」

我滿意地看著他的反應：「你上次遊說我登基是不是自己的主意？」

林世傑有點遲疑地說：「也不全是，下官的心中是有這麼一點想法，但主要還是東方先生的提醒。」

我不再理會這件事：「今天行刺我的刺客就交給你主審了，一定要查出幕後主使，還有，嚴密監控怒江城中的可疑人物，寧可錯關三千，也別放過一個！」

林世傑頓時來了精神，應道：「是，寧可錯關三千，也別放過一個！」

我知道他之所以興奮是因為這句話意味著他又有了聚斂錢財的機會，心中不免有些厭惡，但我極力地將不悅隱藏起來，輕聲地道：「你下去辦事吧，注意有些事要保密！」

望著林世傑剛才站立的地方，我不禁思慮萬千：「都變了！都變了啊！曾幾何時，我們都是親密的戰友，為了百姓的生計而一起奮鬥，可自從上次大捷后，全軍之中到處都充滿了一種盲目的樂觀情緒，在這種情緒的衝擊下，不少人放鬆了自身的警惕，陷入了心魔的困境，貪污腐化開始有了市場，爭權奪利更是互不相讓，而我也變了許多，昔日開朗笑臉只有秀英能看得見，其餘的時候都是緊繃著臉，時時刻刻提防著別人的暗箭，深恐有人危脅自己的權力。活像一頭緊張的刺蝟。

我長嘆一口氣：「唉！難道我終究也逃不開這權力的怪圈嗎？」

饒是那名刺客牙關緊閉，可以治安局的種種酷刑之下，不到二個時辰他便招了供：「他們是塞北黑狼幫的殺手，奉幫主之命前來暗殺，他們是在怒江城中逗留了十天之後才選定地點進行暗殺的，至於為什麼要暗殺我，他們也不知道，只是聽幫主交待，別人別人搶了頭功，想來還有不少人會來怒江行刺。

看完手中的報告，我一臉怒氣地將報告往桌子上一拍：「哼！黑狼幫！想不到江湖上的幫派也會插手爭霸天下之事，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將來得了天下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嗎？」

此時的林世傑卻顯得很冷靜：「回大人，江湖人悍不畏死，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或壓力，他們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何況即使它日大人得了天下，他們只需改名換姓，您又能從哪找到他們呢？以天下之大，何處不能藏身啊！」

其實我亦只是做做樣子罷了，裝作怒氣難消的樣子道：「這些江湖匪類，當真是膽大包天，林局長，你一定要加派人手，務必將怒江境內的江湖匪類一網打盡！」

林世傑頓時苦了臉：「大人，江湖人高來高去，尋常士卒根本就拿他們沒辦法，況且江湖中人有正有邪，一網打盡恐怕不太好吧！」

我順勢「奇」道：「哦！你給我詳細說說到底哪些人是正的，哪些是邪的？」

林世傑有些哭笑不得：「大人，這！這沒辦法分得那麼清的，基本上名門大派是正的，安份守已的是正的，而打家劫舍，草監人命的是邪的，只是常常名門大派的人也會有些出格的舉動，而那些黑道匪徒亦往往有驚人之善舉......」

我打斷了他的話，冷哼一聲道：「說的全都是一些廢話，我問你，天下有多少門派？在我軍境內的又有多少？能為我所用的又占其中幾何？何派的勢力最大？」

林世傑於這些到是如數家珍：「回大人，天下間門派眾多，幫會林立，且每日都會有幫派產生或滅亡，這是無法統計的，但目前天下有影響力的門派有九，分別是大林寺、丐幫、魔教、長生派、神劍門、黑龍幫、長白派、以及東方、西門二個世家。這九大門派各霸一方，且又相互交錯，幾乎全天下都有他們的弟子門徒。」

我聽得頭昏腦漲，嘆道：「想不到江湖中有這麼多的勢力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