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非流氓
有了木羽的「鬧事」,鄭斌當天沒再住客棧,而是打了烊便帶著鄭貴、鄭玄回了家。
回到家已經是酉末時分,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晚上九點左右。五代時的城市夜景不象現代這樣燈火通明,獨自進了內院,鄭斌唯一的照明工具只剩下了手裡提著的罩紗燈籠。
到了住處門外,鄭斌卧室的外房門外,昏黃的燈光撒在了門前的石板台階上,蟲聲唧唧,很有些寂寥的感覺。
屋內,婉兒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床上,正湊在紗燈下翹著蘭花指為鄭斌縫補一件有些破舊的玄色外衫。此景象讓鄭斌為之一怔,這不就是標準的古典仕女圖嘛!
婉兒手裡正在縫補的長衫右脅下破了個小口,這讓鄭斌想起了《甲方乙方》里葛優的一句經典台詞——「地主家也沒餘糧啊」。看樣子古時候的地主並不都象人們想象中的那樣錦衣玉食,該穿破衣服的時候照樣得穿。
回不了現代,生意又是毫無起色,心煩氣燥下,鄭斌心裡真正想著還是婉兒,見她沒有看見自己,便用衣袖遮住燈籠躲到了門后,並捏起了嗓子。
「婉兒妹妹,一個人寂寞否,要不要哥哥來陪陪你?」
「誰!」
這些流氓話婉兒可是聽得真真的,她停下手中的針線猛站起身來,小臉被嚇得煞白。現在鄭斌和鄭玄、鄭貴他們一連三四天不著家,外院又有好幾個年輕男僕住著,誰也保不住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耐不住寂寞趁空來跟主子搶食兒吃。
「我。」
鄭斌從暗處踱了出來,滿臉的壞笑。
「少爺!」婉兒一聲嬌嗔,差點把手裡的衣服扔了過去,「您幹嗎嚇我?」
「誰嚇你了?婉兒一個人當真不寂寞?」
鄭斌還是臉皮老厚的笑著。心緒不佳,與漂亮妹妹打情罵俏也算個消閑方式。婉兒沒說話,而是伸伸舌頭做個鬼臉,便再次坐下身縫補起了長衫。
「針腳偏了。」
鄭斌見婉兒不理他,倒也不覺無趣,自個走到婉兒身邊點評起她的手藝來。
「別鬧了,少爺。縫完衣衫,我再給你打水洗臉。」
婉兒發現鄭斌幾乎貼在了自己肩旁,不由臉熱心跳的扭了扭身,差點把鄭斌晃倒在地。鄭斌就勢坐在了床邊,婉兒身上的少女體香和不自覺表現出來的小兒女情態令他大是心動,於是下意識的用雙臂環住了婉兒纖細的腰身。
嗯,一個字:柔軟。兩個字:香……
「少爺,你別鬧……還沒過老夫人的七七呢!」
婉兒滿面飛霞,大有掙扎的跡象,但卻沒敢動,大概是怕手指間的針扎到鄭斌。
我這是在幹什麼?耍流氓啊?鄭斌感覺到了婉兒的屈辱,他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婉兒不樂意,他也只有鬆開了懷抱,但嘴裡依然不饒人。
「什麼七七?你以為我想幹什麼?我是怕你冷。」
婉兒抬頭笑了笑,終於放下了針線:「是我錯了還不行?少爺先歇息一會兒,我這就去給你打水。」
「別忙,陪我說會兒話,少爺走了這麼多天,你也不知道問候問候。」鄭斌起身離開婉兒的床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這些天家裡怎樣?有沒有人敢不聽話,手腳不幹凈?」
「少爺那天打了馮五他們,家裡誰還敢不聽話?」危險警報解除,婉兒又縫起了衣服,「不過少爺這幾天不著家,我心裡還挺慌呢,生怕出個什麼事在少爺面前說不清楚。」
「心慌?是不是想少爺想的?」
鄭斌的臉皮堪比城牆拐角,婉兒知道口角上占不了什麼上風,便抿唇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茬。
「昨日舅老爺來了一次,說是少爺弄了一大幫乞丐到處招搖,他老人家很是氣惱。見不著少爺,連飯也不肯用便走了,急得跟什麼似的。」
婉兒偷笑著看鄭斌,滿眼都是幸災樂禍。
老爺子自持身份,還不許別人與底層人民接觸了!想起那個三代以內血親的瑤琴妹妹,鄭斌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他怎麼知道?是不是看我沒出息,便來要債了?」
婉兒沒理鄭斌的話,一邊低頭做活,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其實瑤琴小姐人挺不錯的,長得也俊。舅老爺只是那麼一說,不知道少爺想的什麼便答應了……」
「拉倒吧,不錯什麼?她那性子要是來了咱家,你還有活路沒有?」
鄭斌的話一出口,婉兒頓時不說了,妙目含著笑瞟了瞟鄭斌,那笑里的意思誰都明白。
「這兩日孫員外、周掌柜、吳員外那幾個相熟的客棧管事天天來家找少爺呢。見不著少爺便不肯走,生生賠了咱們不少好茶。」
「相熟?他們大家大業的,找我做什麼?如今客棧困難,他們可沒少搶生意。哼,要見我去客棧不就得了。」
鄭斌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那老幾位的客棧與鄭斌的客棧同是鄴城數得上號的大客棧,鄭斌早已經聽鄭貴等人說過,自己的客棧不景氣,一大半的生意都是被這些「相熟」搶走的,這雖然屬於正常競爭,但現在鄭斌正是最窩囊的時候,自然是厭煩。
「還不是為了那個什麼六福七福。少爺也別這麼得理不饒人,他們還不是磨不開面子嘛。當家的不好在咱們客棧露面,底下人又說不上話。原來少爺不當家,他們也怕你,自然打不了交道,現在少爺出息了……嘻,弄出什麼六福七福菜來,他們都是行家,看著好自然要想些法子套套近乎掙些錢的。」
這番話鄭斌確實聽進了耳朵里,「套近乎掙錢」,嗯,婉兒這俏丫頭果然有幾分見識,難道是王鳳姐身邊的平兒轉世?不對,應該是前生。
……
第二天一早,鄭斌還拱在被窩裡做著左擁右抱賺大錢的美夢,平兒,不對,應該是婉兒便來叫了他,說是孫員外幾個人一大早就來了。
「無利不早起啊!」
鄭斌嘟囔著坐起身來,婉兒也不理他的牢騷便將衣服拿了過來幫他穿上。還是貼身丫鬟面子大,要是換個外院粗仆,就算鄭斌不發火,他們也不敢亂當主子的家。
「孫世伯,吳世伯,周掌柜,小侄年輕覺多,讓各位久等了。失禮失禮。」
鄭斌來到前廳時,鄭貴早已陪著那幾位說了會子話,見鄭斌到了,忙迎了上來。鄭斌對著那那幾個老當家便是一陣拱手,禮多人不怪嘛,就算是談判,那也得對人客氣點,這樣的話,那老幾位出去以後一定逢人必說「鄭家那小子還真有禮貌」。
「哎呀,賢侄。我們這幾個老傢伙一大早就來打攪,那才是失禮了。」
還登鼻子上臉了。鄭斌自降身份,那個沒幾根鬍子,長得象個老太監似的孫員外便「賢侄賢侄」的熱乎了起來。這老幾位鄭斌都見過,所以也不用怕認錯人。
「孫世伯這樣說,讓小侄這當晚輩的還如何做人?三位世伯快請上座。」
鄭斌讓的很是親熱,但坐下后卻不說話了,弄的三個熱臉貼冷屁股的老頭大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