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碎掉的地圖
關盛傑的話,讓眾人吃驚,同時也很害怕錢修業的確是個勁敵,最可怕的高智商犯罪者。
他在中國警方這裡,並沒有留下任何餘地,原因很簡單,庫斯科公司註冊地不在中國,經營範圍也遍布全球,按照相關法律,只有美國政府才有資格抓捕他,審判他,即便是他落在國際刑警手中,最終也會移交給美國方面,所以,他需要的是利用關盛傑打通調查局這條通道,與他們達成協定。
錢修業怕死嗎?不,他不怕死,他活夠了,他留下那些資料檔案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破壞這個行業千百年建立起來的獨特秩序。
連九棋坐在那,許久才狠狠地說了句:「他這是在與全球的同行為敵。」
馬菲搖頭:「這個消息不能傳出去,如果傳出去,那就正中下懷。」
關盛傑道:「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如果這個消息傳出去,他勢必會遭到追殺,因為檔案中還涉及了各地黑手黨的一部分交易資料,以及東南亞毒販,和某些地方反政府軍的檔案,這些東西是調查局非常想得到的,如今調查局還沒有表態,就是需要一個契機,一旦錢修業被追殺,他相反還會變成被調查局保護的對象,幕後黑手就會變成所謂的污點證人。」
刑術坐在那沉思了許久,才道:「換句話說,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先逮捕錢修業,然後定罪?但麻煩在於,我們如果將那些資料分類整理出來,畢竟有些秘密,是絕對不能公布的。」
連九棋看著關盛傑問:「這些資料檔案錢修業放在什麼地方了?」
「有好幾個地方,但是我相信都是假象,是誘餌。」關盛傑搖頭,「按照錢修業的性格脾氣,他一定會將這些資料留在身邊,我估計,不是一個筆記本電腦,就是一個移動硬碟,因為資料太多,涉及音頻,視頻和圖片等等。」
刑術點頭:「看來,只能想辦法接近錢修業,找到那份資料並確定之後,才能再想辦法逮捕他,而且,一定要想辦法讓中國警方逮捕他。」
關盛傑不發一語,只是抱著槍坐在那,抬眼看著刑術等人。
……
杜爾伯特草原的那個巨大的帳篷中,花費了很長時間的錢修業終於打開了那個機關箱。
當他直起身子來的時候,凡孟立即上前用手絹替他擦汗,並問:「師父,您自己放進去的,為什麼解開還需要這麼久?」
錢修業看了一眼凡孟沒說話,相反是看著元震八。
元震八會意,幫錢修業解釋道:「錢師叔這樣做,是為了保險。」
凡孟不理解:「保險?」
「這就和那些押送重要物品的押送員一樣,他們隨帶攜帶著價值連城的物品,但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箱子的密碼,就算被劫,劫匪也無法輕易打開箱子帶走裡邊的東西。」元震八淡淡道,「錢師叔也是一樣,他故意選了這個機關箱,放進去之後,沒有記住機關箱的解開規律,就是為了避免這一點,即便是有人抓住了他,逼他解開,他也必須重頭開始,就算對方不相信,給他上刑,他還是無法輕易打開,換言之,他在給箱子上了保險的同時,也給自己的心上了保險。」
元震八說完這番話,發現錢修業帶著笑意看著他,但他在心裡卻對錢修業的這些做法,感到害怕,這個人心思縝密得連這些事情都計劃在內。
錢修業轉向凡孟道:「凡孟,你缺的就是對自己的一股狠勁,你可以對其他人狠,但你對自己卻很好,你記住,如果你真的要變得鐵石心腸,首先就要學會不要自己留任何後路,這樣,敵人才會聞風喪膽!」
凡孟點頭,下意識瞟了一眼元震八,琢磨著這個元震八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對他而言,即便元震八真的是來投奔錢修業的,如果不能成為他的墊腳石,那也必須變成大家眼中的絆腳石,絆腳石就應該碾碎!
錢修業俯身中箱子中拿出千年烏香筷和碗,用眼神示意墨暮橋上前:「暮橋,現在該你了,你說說看,怎麼解開這裡邊的秘密?」
「將碗泡在硃砂水當中,約莫半個時辰再取出來,到時候碗和筷子會變得通紅,然後再用高濃度白酒清洗。」墨暮橋平靜地說。
錢修業按照墨暮橋所說的去做,而且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墨暮橋也只能站在旁邊用語言叮囑,等到了高濃度白酒清洗的步驟,因為過於專心的關係,錢修業已是氣喘吁吁,問:「需要怎麼清洗?」
墨暮橋指著旁邊的裝滿白酒的桶道:「拿著碗和筷子放入白酒之中,然後再提起來,這樣反覆重複三十次,通過白酒附在碗筷表面接觸空氣產生的揮發來產生化學作用。」
錢修業按照墨暮橋所做,重複三十次之後,墨暮橋立即指著另外一個金屬水桶道:「現在放到旁邊,將這包東西倒進去。」
錢修業拿過墨暮橋手中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墨暮橋道:「藥粉,配方是什麼,於中原還沒來得及告訴我,聽說很複雜。」
錢修業有些懷疑:「管用嗎?不會毀了咱們唯一的線索吧?」
墨暮橋看著錢修業道:「師父,我也是按照於中原所交代的來做。」
「我信你。」錢修業舉起那包藥粉道,然後將碗筷放進水桶,再按照墨暮橋的吩咐將水倒進去。
水倒進水桶之後,立即開始沸騰起來,那包粉末就像是石灰粉一般,不過同時也瀰漫出一股特別刺鼻的氣味,眾人立即打開帳篷口,讓風刮進來吹散氣味,同時戴上防毒面罩。
許久,水不再沸騰,錢修業用夾子將碗筷拿出來,小心翼翼放在旁邊的桌面上,湊近觀察的時候,才發現無論是筷子還是碗,在表面上都出現了有規則的紋路。
錢修業俯身看著,同時問:「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元震八、眼鏡猴和凡孟俯身看著,墨暮橋站在一側道:「現在碗和筷子還很燙,不能用手摸,等自然冷卻之後,再按照紋路一塊一塊的分開,取出裡面的東西。」
錢修業點頭,嘆道:「果然是內有乾坤,必須用特殊的方法使紋路展現出來,如果使用蠻力取出,就會毀壞對吧?」
墨暮橋道:「如果強制性打開,碗筷內壁當中摩擦會產生一種特殊物質,這種物質會徹底腐蝕掉內部的東西。」
錢修業抬眼問:「裡邊到底是什麼?」
墨暮橋搖頭:「這些步驟都是鑄鐵仙親口傳下來的,就連那藥粉的配置方法都是他口傳的,只能口傳,不能留下任何記錄。」
等碗筷冷卻之後,錢修業戴上手套,迫不及待地上前,沒想到一觸碰碗筷的時候,他發現碗筷竟然變軟了,這讓他更加驚訝,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只得看著墨暮橋。
墨暮橋戴上手套,開始沿著紋路,將軟點的碗筷一點點取出來,放在旁邊,就這道工序,墨暮橋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
等那些碎片完全放好之後,錢修業上前,數了數,竟然有八十六塊之多。
「現在該做什麼?」錢修業看著墨暮橋問,「線索在哪兒?」
墨暮橋看著那些碎片:「就在這些碎片當中,這些軟掉的碎片放在平面之後,會全部變成一個個的小方塊,再按照拼圖的方式將這些碎片拼湊在一起,就能知道奇門在何處了。」
錢修業恍然大悟:「原來,筷子和碗是一副地圖,巧奪天工,不,這簡直就是另外一種神跡,就算用現代科技也做不到這一點,我們有的是時間,等吧,等著……」
此時,凡孟卻發現在機關箱中竟然放著一個黑色的小盒子,他看得出來那是個防震盒,於是俯身去拿:「師父,你落了東西在箱子中。」
「走開!」錢修業轉身看到凡孟去拿防震盒的時候,突然吼道。
凡孟一愣,立即退到一旁,錢修業上前一把將箱蓋關上,指著箱子道:「這裡邊的東西,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要碰,明白了嗎?我把話說在前頭,誰要是想覬覦這裡邊的東西,誰就死!」
那是什麼東西?在場眾人雖然都點頭,但心中都帶著這個疑問。
……
大興安嶺,鬼轉山,原日軍要塞隧道中。
阮仁雄、李宇成、鄭東相等五人從那個狹窄的洞穴中鑽出來之後,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巨大的隧道之中,隧道遠處還亮著燈。
阮仁雄摸著隧道中的水泥牆壁:「這是什麼地方?原日軍留下來的要塞裡面竟然有這麼寬的隧道?」
鄭東相用強光手電筒照著前方:「你們看,那邊還有一輛廢棄的坦克。」
李宇成持槍上前,看著那坦克道:「是二戰時期日軍用的97式中型坦克,看來這裡真的是日本人留下來的。」
「少校,這地上好像有一張地圖。」一名傭兵發現了牆壁下的一塊木板。
阮仁雄上前,撿起木板來,果然看到上面是用日文標註了隧道深處應該怎麼走,可惜他不認識日文,只得拿給李宇成。
李宇成看著那塊木板,又用手電筒掃了一圈牆壁,最終將手電筒光停在不遠處的某個地方,指著那裡道:「那裡是不是掛什麼東西的釘子?」
一名傭兵上前查看后,轉身看著李宇成點點頭。
李宇成道:「把釘子拔出來看看!」
傭兵拿出工具嘗試了下,搖頭道:「不行,是膨脹螺絲。」
阮仁雄一聽,立即產生了懷疑。
李宇成搖頭,將木板直接扔在地上:「地圖是假的,估計是關滿山偽造的,就是希望來這裡的人,按照他寫下的示意圖前進,最終落入他的圈套當中。」
阮仁雄也明白了:「如果是日本人留下來的,那才奇怪了,那時候哪兒有膨脹螺絲這種東西,不過看起來,有人先我們一步進去了,還拿走了掛在那裡的那副地圖,兩幅地圖是一樣的嗎?」
李宇成道:「不管是不是一樣的,我們都不能用,先觀察下,周圍有沒有什麼監控監聽裝置,我就不信,他在每個地方都裝了那種東西,然後呈戰鬥隊形前進,緊貼著洞壁走,戴上夜視儀,不要使用手電筒。」
五人繼續前進,路過那輛坦克的時候,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坦克尾部那個下掛的攝像頭,而在攝像頭另外一段的關滿山,一邊看著阮仁雄等人,一邊看著右側顯示上那個刑術等人所在的舊地堡外面,因為地堡中沒有監視設備的原因,他只能遠遠地看著,耐心地等待著刑術等人離開,從要塞正門進入。
「你們還在等什麼?出發呀!快點出發!」關滿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不知道刑術他們到底在地堡中說什麼。
幾百米外的隧道盡頭,剩下的12個俄羅斯富二代,正看著盡頭那個巨大的窟窿發獃,窟窿內不僅漆黑一片,還散發出陣陣古怪的氣味,那種氣味中有霉味,也有什麼東西腐爛發出的氣味,還混雜著濃烈的藥味。
站在最前方的一個青年戴上防毒面罩之後,其餘人也紛紛效仿,不過戴上之後,他們便不認識剛剛才自我介紹,還沒來得及記住的那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只得與自己身邊的靠攏。
「走吧,進去。」領頭者手持雙槍,邁過窟窿下方那些碎石,鑽了進去,其餘人在後面排著隊,依次朝著裡邊走著,就像是一群排隊進入遊樂園的好奇少年。
輪到站在最後的伊萬和他的隨從路基耶夫的時候,伊萬忽然將自己手中的突擊步槍塞給路基耶夫:「拿著,我去尿一個。」
路基耶夫站在旁邊,埋怨道:「伊萬,你怎麼還是這樣?一緊張就想小便,以前在學校,每次考試前,和宣布成績時,你都會去上廁所。」
伊萬一邊尿者,一邊道:「這是家族遺傳,優良的傳統,這樣可以將緊張感排出體外。」
等伊萬方便完,拿回步槍和路基耶夫鑽進那窟窿的時候,卻發現其他人已經不見了,明明才進去不到一分鐘的其他10人,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馬卡耶夫?胡齊耶夫?瓦西里?」伊萬站在那叫著他勉強能想起來的那些個名字,不敢向前邁一步,因為他站在一個長長的走廊當中,左右全是一間間立著鐵欄杆的牢房。
路基耶夫拿著手電筒照著牢房,發現牢房中除了一些乾草之外,就剩下一具還穿著奇怪衣服的乾屍,他嚇了一跳,趕緊移開手電筒,卻發現無論左邊,還是右邊,亦或者左側、右側更遠點的地方,全都是這種牢房。
「這是個地下監獄。」路基耶夫掃了一圈,將手電筒照在伊萬的臉上。
伊萬推開路基耶夫的手:「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這是個地下監獄。」
路基耶夫皺眉:「地下監獄會有寶藏?」
伊萬看著路基耶夫:「我是帶你來殺人的,找寶藏一點兒都不重要。」
「我是為了錢,伊萬。」路基耶夫認真地說,「我並不喜歡殺人,而且,你也答應過我,我們來這裡,只是看看,不是為了殺人,你也不會殺人,伊萬,你不是殘忍的人,我很了解你。」
伊萬捏緊手中的突擊步槍,厲聲道:「你也這麼認為我?我怎麼不敢殺人了?所有人都認為我懦弱,但我不是懦弱的傢伙,我是伊萬家族的長子,我的爺爺,我爺爺的爸爸,我爺爺的爸爸的爸爸都是英雄,我告訴你,我體內狂暴的靈魂已經蠢蠢欲動,不要觸怒我,要是我發起火來,我……」
路基耶夫平靜地看著伊萬:「你是不是連自己都殺?」
伊萬一下噎住了,半天才將槍放下去,放下去的過程中,食指扣動了扳機,「呯」地一聲后,一顆子彈射了出來,打在鐵欄杆上,又反彈回來,擊中身後的一根鋼筋,再彈回來,最後命中了牢房中的那具乾屍。
伊萬和路基耶夫抱著頭蹲在地上,好半天才抬起頭來,隨後發現那具乾屍倒在地上,袖筒中和腰間藏著的一些銀錠和首飾滾落滿地。
路基耶夫和伊萬對視一眼,都笑了。
原來,真的有寶藏。
隧道內,快走到窟窿口的阮仁雄等人聽到槍聲,立即蹲下,李宇成做了一個停下散開的手勢后,另外兩名傭兵快速衝到了左側洞壁下,持槍對準了窟窿口,嚴陣以待。
許久,裡邊傳來人的笑聲和喘氣聲,阮仁雄又奇怪的眼神看著李宇成,低聲問:「喂,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我們是來幹掉關滿山,不是真的和他玩遊戲的。」
李宇成蹲在那思考著,又轉身看了一眼:「你認為關滿山沒想到這一點嗎?那邊燈火通明,要是我們往那邊走,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死前是帶著笑容,還是帶著滿臉的恨意。」
阮仁雄不說話了,雖然他也清楚這一點,但他實在對眼下的環境厭惡到了極點,因為加入庫斯科公司之後,他去過不少洞穴、墓穴之類的地方,也因此損失了不少的手下,所以,對這種地方深惡痛絕。
許久,窟窿內的笑聲停止了,李宇成示意其他人不要動,自己持槍慢慢上前,走到窟窿口,蹲在那聽著,聽了一陣這才示意其他人上前。
李宇成低聲道:「東相,我和你進去,其他人掩護。」
其中一名傭兵拿出了一枚閃光彈,李宇成示意他放下:「不要用這東西,沒意義。」
說著,李宇成和鄭東相偷偷摸了進去,過了一分鐘后,阮仁雄的對講機耳機中才傳來李宇成的聲音:「進來吧,人已經走了。」
當阮仁雄和兩名傭兵走進窟窿,發現那些牢房之後,阮仁雄長嘆一口氣:「媽的,果然又是這種地方。」
李宇成提著槍看著四下:「這次有點不一樣,是個地下監獄。」
阮仁雄上前看著牢房中的那具乾屍,還有地上留下的被什麼東西掃過的痕迹,嘆氣道:「要是這次能活著出去,我肯定回越南隱居,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