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打虎歸來

這景陽岡上一戰，可以說是方適來到這個水滸世界后，又一次生死經歷，其驚險程度絕不亞於靈官廟內三刀賭約及石碣村內官兵圍堵。方適坐在地上喘息尚未平定，只見眼前突然白霧瀰漫，耳邊隱約傳來武松哈哈大笑聲，及斷斷續續的言語，依稀分辨出：「並肩殺虎」、「傳為佳話」幾句，正待細聽，卻又杳無音訊。突然方適聞到空氣中傳來一陣檀香的味道，他心中一動，喊道：「師父！」

他這聲「師父」話音剛落，只見眼前白霧散去，自己所處的赫然便是羅真人房內。原來這檀香味正是方適再熟悉不過的松鶴軒內香爐特有的味道。羅真人端坐在牙床之上，面露疑色，道：「一休，我法霧未散，你怎知已回到這裡？」方適忙恭敬答道：「家師氣勢非凡，一休雖未見師父，但已感受到師父的過人氣場。」

羅真人哈哈一笑，他雖已是得道高人，視功名為塵土。但是俗話說，好話人人愛聽。羅真人座下弟子，都是修道之人，不諳這世俗諂媚的道理，故整日甜言蜜語的方適頗能逗得羅真人歡心。此刻羅真人雖明知方適是有心拍他馬屁，但聽了還是頗為受用。他笑問道：「一休，你此番經歷，感受如何？」

方適心中暗道：「還談什麼感受啊，人都差點餵了老虎了，不過記得出發前，師父似乎說到要我化解什麼魔星相聚的變數，不知我這番出生入死，是否化解了變數。」他想到自己的使命，臉上一掃嬉戲，正色答道：「師父，徒兒幸不辱使命。經歷了一番劫難之後，好歹也是協助武松打死了景陽岡上兩隻大蟲，不知是否化解了師父先前所說的變數。」

羅真人撲哧一笑，道：「虧你還好意思說協助武松打死兩隻大蟲，我看當時抱頭鼠竄，跑得最歡的人就是你。」方適臉上一紅，想不到羅真人竟然好似對打虎情況瞭若指掌，如此說來，自己當時那膽顫的樣子豈不是都讓他看了去了。

羅真人見他臉紅不言，捋著鬍鬚，繼續說道：「你在酒店之中，擅用為師傳你的障眼法變金元寶買酒喝，欺瞞店家。又意氣用事，憑藉障眼法和武松比拼酒力，引得他喝得酩酊大醉，差點葬身虎口。如此胡鬧，你說我該如何罰你？」方適聽羅真人言語嚴厲，嚇得頭也不敢抬，滿臉赤紅。羅真人突然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但是你在關鍵時刻能戰勝自己內心恐懼，一刀砍翻了第一隻大蟲，解了武松的圍。又在第二隻大蟲來時，能捨棄自身安危，牽制住它，給了已精疲力竭的武松喘息的機會。並在最終將那大蟲引至武松身邊，讓他有機會得以擊殺之。」方適本來臉紅不已，低頭聽訓，但聽到後來，羅真人似乎並沒有責備他的意思，反而在言語之中對自己頗有嘉許。他忙抬起頭來，迎面正對羅真人笑吟吟的面容，羅真人對他語重心長道：「一休，膽顫怕事，是人之天性，無需自慚。你能在猛獸面前，置自己生死於度外，挺身而出，助武松一臂之力，本已是勝過許多英雄豪傑了。本次天傷星的變數，你化解的很好。為師相信，今後你只需勤加磨礪自己的內心，定會不辱上天對你的使命。」

方適見羅真人說得真切，連連點頭，將他這一番說教，銘記在心。羅真人見方適一臉凝重，想必已將自己的話記在心上，心中寬慰，他伸了個懶腰道：「不知不覺，馬上就是破曉時分了，我守了你一夜，雙眼都不曾合閉，趁現在，抓緊時間睡個回籠覺。你也快回房安歇吧。記住，今日之事，誰都不能提起，便是對你結拜兄弟一清也不能說。」

方適見羅真人說得凝重，當即表示自己定守口如瓶。他出了松鶴軒，回到自己房內，頭剛一挨上枕頭，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他這一夜歷經千辛萬苦，幾番死裡逃生，起起落落，自是身心俱疲，故這一覺只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

昏天黑地的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方適從夢中驚醒，他迷迷糊糊地問道：「誰呀？」門外傳來公孫勝急切的聲音：「義弟，是我！」

方適聽公孫勝叫他義弟而沒有叫他一休，知道公孫勝不是又來找他談論什麼《道德經》、《太平經》的，心中一輕。原來自上次方適在大殿答出了羅真人的問題之後，公孫勝便將他認定為道學高手，經常找他來談經論法，這可要了方適的命，他對這道學一竅不通，故每當公孫勝和他談到道法真諦，他只能王顧左右而言他，沒想到如此一來，反而讓公孫勝覺得他這是真人不露相，每句話都似是而非，暗藏深意，愈發地佩服方適了。

此刻方適聽公孫勝喚得急切，一骨碌地爬起床，打開了門，只覺門外陽光刺眼，不覺間已睡到了晌午，想必是羅真人有心照顧，沒讓人來叫自己參加早課。公孫勝急沖沖的進了門，也沒在意方適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反手將門關上，對方適說道：「義弟，你還記得你和我說起晁保正一行上梁山的事么？」方適一聽公孫勝說道晁蓋，一下子睡意全無，他忙介面問道：「大哥，可是有梁山的消息？」他對晁蓋等人甚是挂念，故一聽到有他們的消息，心中著實急切。

公孫勝悄聲說道：「義弟，你這段時間都在山上，對江湖上的事多日不聞。這梁山上的事，現在可是傳的沸沸揚揚呢。」方適心中一驚，問道：「啊？到底是什麼事，大哥你就別賣我關子了。」公孫勝答道：「事情是這樣的，這梁山之上，原本當家的叫做「白衣秀才」王倫，晁蓋遠道去投奔他，怎想到他竟然不願接待晁蓋一行，要逐他們下山。後來不知怎的，倒惹惱了梁山上原本的一位好漢，那人也是大有來頭，據說曾是八十萬禁軍教頭，喚作林沖。那林沖一怒之下，竟然一刀結果了王倫。」方適一聽，啊的一聲叫出口來，他暗叫自己糊塗，怎麼竟然忘了梁山上這「火併王倫」一出。

公孫勝卻不知他心中所想，見他一臉驚愕，口中喊出聲來，以為是驚訝於林沖的舉動，他繼續說道：「令人驚訝的還在後面呢，這林沖他手刃王倫並非是為了自己獨坐這寨主之位，他端的是條漢子，竟將這寨主之位讓給了晁蓋。現在梁山之上，已是以晁蓋為尊，梁山泊內好生興旺，官府幾次圍剿，都給他打得丟盔棄甲，引得江湖上的好漢人人心嚮往之。」

公孫勝正說得興緻高昂，手舞足蹈，猛地耳邊傳來一聲大喝：「一清，你又在此胡言亂語什麼？」公孫勝一聽這聲音，嚇得臉也白了。方適朝那發聲處望去，只見先前公孫勝明明掩上的房門悄然大開，而羅真人不知何時已負手站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