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金蟬脫殼
(上回回放)收魂星君生生就與杜鵑面對面對掌了。他又哪是杜鵑的對手?逃吧,可又落到化裝成白衣人的小神女手裡。最終,他還是免不了一死而收場。而神秘的杜鵑,卻叫人在一堆荊棘叢中發現了,而且還是一具屍體!神秘的杜鵑死了?這可能嗎?
上回說到書獃子說自己早已盤算好。婉兒愕然:「什麼!?你早已盤算好了?你不會是神仙,早已知道這魔頭在今天趕回京師吧?」
書獃子說:「四小姐別誤會。在下所說的早有盤算,是聽了你的話后才有的。」
小神女問:「你打算怎樣?」
「在野三坡西邊的福山口和白澗之間,等候這魔頭的到來。」
婉兒問:「你肯定這魔頭必走這條路?」
「因為從淶源去京師,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走王安鎮、紫荊關,這是沿拒馬河北岸而走;一條走煙煤洞山道。不論他走哪一條路,都會在白澗與福山口之間會合,然後又分南北兩路,南面依然沿拒馬河去房山縣;北面走霞雲嶺,過磁家務直奔京師。所以我們只要在白澗、福山口這一段路等著,便萬無一失。」
婉兒訝然:「墨公子,你怎麼對這一帶的地形這般的熟悉?」
書獃子說:「一個神秘殺手,不但對天文地理、神州各處的山川分佈,都應該有一定的了解,就是對各地的民情和風俗,也要有些認識,這樣,就可以混跡百姓當中,打聽到一些有用的情況。而在下早已有心要除掉閹賊手下的七大星君和九大殺手,就不能不對京師一帶多留心一點。」
小神女說:「要是讓你帶兵打仗,一定會百戰百勝。」
書獃子說:「三小姐過獎了。在下不是統率三軍之才,只能一個人獨來獨往,隨機應變,只是一個神秘的俠客而已。這點,在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小神女說:「好了!你別謙虛了!現在我們該怎樣行動?」
「自然是馬上離開這裡。」
婉兒擔心棋兒不會輕功,問:「那棋兒,你打算留下他在這裡?」
「在下打算先帶他南下,去定州找間客棧安頓好,然後再去白澗、福山口。」
「去定州?你來得及趕去福山口嗎?」
「從這裡去定州,不過百六七十里,以在下的輕功,一炷香的時間,便可以來回。事畢后,我們便可在定州會合。」
婉兒問:「我們也跟你去定州嗎?」
「不用了!你們先去福山口,找一處地方住下來。在下估計這魔頭不會急於趕路,今夜會在紫荊關住下來,明天才到達白澗、福山口,我們有充足的時間打發這魔頭。」
小神女點點頭說:「這樣也好,你先帶棋兒走吧。」
「是!那在下先告辭了。」
書獃子便帶了棋兒下山往南而去。婉兒問小神女:「三姐姐,他既然能帶棋兒南下定州,幹嗎不帶棋兒北上福山口呢?」
小神女說:「四妹,你不會明白他的用意的。」
「哦!?他什麼用意?」
「要是給風叔叔、小兄弟盯上了,他們就不會疑心他是書獃子,而是杜鵑了。所以他不但要將棋兒先行送去定州,也要和我們分開,這就是杜鵑的神出鬼沒之處。」
「三姐姐,要是我們見了風叔叔和小怪物怎麼說才好?」
「我們再為他隱瞞一次,說書獃子帶著棋兒去真定府了,不願跟隨我們。」
「三姐姐,他要是給風叔叔他們盯上,甚至捉住,那不露餡了嗎?」
「我們就不能假裝也被書獃子欺騙了嗎?不過,風叔叔恐怕捉不住他。」
「就算他溜走了,但小怪物也會盯上他,跟蹤下去。」
「我要是沒有猜錯,他要走的,必然是送棋兒去定州的那條路。若是小兄弟跟蹤到了定州,發現自己又追到了書獃子,一定會氣得跳了起來。」
婉兒笑道:「這次要不是三姐姐你,我們真不知給書獃子騙到什麼時候。」
「四妹,我們也打點一下,準備北上野三坡,看看那裡的風景是不是真的迷人。」
在紅日升起時,小神女和婉兒離開了狼牙山。收魂星君等人也騎上快馬,離開了淶源縣城。淶源縣不但是太行山中的一座縣城,也是山西省大同府蔚州下屬的一座山城,名為廣昌縣,是山西大同府與京師保定府、真定府三府交界的一座邊城,所以太行二寇常在這一帶神出鬼沒,官兵也奈何不了。這一次卻鬼使神差般地為恆山派掌門圓圓師太和婉兒等人幹掉,令收魂星君高興而來,敗興而歸。
收魂星君一行人不敢走煙煤洞這條山高林密的崎嶇山路,不但因為這條山道險峻,而且大部分都在山西境內,不時有強人出沒。以收魂星君的武功,才不將這些江湖上的鼠輩放在眼裡,他是擔心神秘的杜鵑出現。所以沿拒馬河而下,取道王店鎮,只要一到紫荊關,便是京師保定府易州的地方了。何況紫荊關又有京師的官兵把守,一旦出事,放出訊號,便有大批官兵趕來,諒杜鵑也不敢在這條道上出現。
果然,一路上風平浪靜,沒出什麼意外。黃昏時分,收魂星君一行飛馬過了紫荊關,經奇峰塔,來到了拒馬河邊一處叫南城司的小鎮上。要是他們連夜飛馬趕路,完全可以經白澗,穿過野三坡,進入京師所在地順天府涿州的房山縣了。可是收魂星君一伙人騎馬奔走了一天的山路,人疲馬累,就算人可以頂得住,馬可是走不動了。何況這一帶也不是什麼平原康庄大道,同樣是山路崎嶇、山巒起伏,要穿森林、跨險溪,在夜裡趕路十分危險。已到了京師地帶,也沒有什麼必要日夜兼程趕回東廠。
收魂星君便下令在南城司小鎮住下來,人馬好好休息一夜,吃飽睡足,第二天一早再趕路。
遠遠地跟蹤他們的一陣風和小怪物,見收魂星君一伙人在小鎮住了下來,不由打量起小鎮上四周一帶的地形山勢,感到這是一處襲擊收魂星君的好地方。一陣風不禁問小怪物:「你在這一帶嗅到了杜鵑的氣味沒有?」
「沒有!」
「沒有?不可能,你再在這一帶嗅嗅,杜鵑不會不出現的。」
「我嗅過了,真的沒有。」
「不會吧?是不是你這小怪物的鼻子不管用了?」
「我又沒有傷風感冒,鼻子怎會不管用的?」
「那你怎麼嗅不到杜鵑的氣味了?」
「他不來,我怎麼嗅得出?」
「這麼一個幹掉大魔頭的好機會、好地點,杜鵑怎會不來?」
「我怎麼知道?說不定他給三姐和四妹嚇怕了,不敢來了。」
「這不可能。要是這樣的話,他還能叫神秘的杜鵑嗎?不如叫縮頭烏龜好了。」
「說不定他真的變成一隻縮頭烏龜了。」
一陣風怔了怔:「不會吧!要是他不來,我們不白白跟蹤這個魔頭了?」
「我們白白跟蹤人的事還少嗎?」
「小怪物,你敢肯定杜鵑今夜裡不會來?」
「我沒這樣說,也不知道。」
「要是他錯過了這次幹掉魔頭的好機會,那真是過了此村沒那店了。我叫化要是杜鵑,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可惜他不是風叔叔。」
「不不!我叫化說他今夜裡一定會出現,只是你這個小怪物嗅不出他隱藏在哪裡罷了。」
「風叔叔,你千萬別這麼肯定他會出現。」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杜鵑是一個怪人。」
「怪人?他比你還怪?」
「他怪得多了。你說他來,他就偏偏不來,故意氣氣你;你說他不敢來,他就是偏偏趕來,好像專和你唱對台戲。要不,怎顯出他神出鬼沒、機智過人?」
「所以你就說他不敢來了?」
「是呀!因為他是一隻縮頭烏龜呀。」
「我叫化才不相信,除非我們說的話,他聽到了,才和我們作對。」
「不不!風叔叔,我們還是說他是膽小鬼為好。」
「既然這樣,我們還守在這裡幹嗎?」
「因為我想驗證我說的話靈不靈。」
「好吧!我叫化就陪你這小怪物,在這裡守一夜吧。」
一陣風和小怪物便隱藏在小鎮上一高處,觀察小鎮四周的動靜。快三更時,驀然有兩條矯捷若疾鳥的人影,從小鎮的東北方向而來,輕而無聲,落在小鎮的一處瓦面上。
小怪物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一陣風:「風叔叔,你看,有人來了。」
一陣風說:「別大驚小怪,來的人不可能是杜鵑。」
「哦!?風叔叔,你看出他們是什麼人了?」
「是大小兩個丫頭。」
「真的!?是三姐和四妹來了?」
「我叫化的鼻子雖不如你,但我一雙眼睛比你好,不會看錯人。」
「她們怎麼也趕來這裡?」
「當然是為了跟蹤杜鵑,才趕來這裡。」
「這一下可糟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有三姐和四妹的出現,杜鵑真的不會來了。這一夜,我們算是白等了。」
「不會吧?你不是說,杜鵑專門喜歡與人對著幹嗎?說不定這兩個大小丫頭出現,杜鵑便會來了。」
「這更糟了。」
「什麼!?怎會更糟了呢?」
「因為你說他會來,他就更不會來了。」
「不會!不會!你看看,那不是他來了?」
小怪物順著一陣風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個人影,從拒馬河中的一葉小舟上騰空而起,疾如流星,掠過小鎮土牆,準確無誤而又悄然無聲地飛落在距收魂星君所住客房不遠的一間房屋的瓦面上,然後凝神傾聽了一下,身形一晃,一下不見了。
一陣風不禁讚歎:「這人的輕功太俊了,不亞於我叫化。」
小怪物也怔了怔:「他不會就是杜鵑吧?」
「小怪物,你快過去,是不是杜鵑,你一嗅不全都明白了?」
「好!我去。」
「小怪物,你最好輕一點,別驚動了收魂星君的人,更別讓這個人發覺。」
「我知道。」小怪物也像一團輕煙似的,飛落到那處的瓦面上去了。
隨後一陣風也趕了來,輕聲問:「是不是杜鵑?」
小怪物激動地說:「是他!一點也沒有錯!我辛辛苦苦盯蹤了他兩年,從四川跟蹤來到京師,終於又盯上他了。」
「小怪物,這一次,我們盯緊一點,千萬別讓他溜掉了。」
「這一次他絕對跑不了。」
「其實,杜鵑早已在這小鎮上等候著,只是你嗅不出他而已。」
「我怎麼知道他會隱藏在河中的一葉輕舟之上?」
「來!小怪物,我們分別隱藏起來,看看這個神秘的人物,怎樣打發收魂星君這一群東廠鷹犬。」
神出鬼沒的杜鵑行動之敏捷,出乎一陣風的意料之外。當一陣風閃身進入收魂星君所住的院子時,便看見兩個東廠鷹犬橫卧在牆腳之下,另外兩個更是木偶般地站在收魂星君卧房門口,一動也不動,顯然已為杜鵑封了穴位。而杜鵑早已破門進入到收魂星君的卧室了。
收魂星君為人也頗為機警,聽到一陣輕微的響動,便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喝問:「誰?」
「是老夫!」
收魂星君在燈光下一看,一個只露出雙眼的黑袍人,已站在床邊。收魂星君一見來人這一身打扮,震驚萬分:「是你?」
「不錯!正是老夫。上次在大海坨山下讓你逃走了,這一次老夫看你怎麼逃。」
收魂星君問:「你到底是真杜鵑,還是假杜鵑?」
「老夫前年在南京鐘山常遇春墓前,殺了吸血星君;事隔三天,又在杭州西湖上殺了風流星君;去年又在峨嵋山下殺了百變星君;隨後在酆都鬼城中,將藍魔星君送進了真正的陰曹地府;今年,更將混元星君打發去了西天。你說,老夫是什麼人?」
「你是真正的杜鵑?那一夜在大海坨山下出現的小鬼和一個木然如殭屍的人,他們又是什麼人?他們不是說你是一個冒牌的假杜鵑嗎?」
「你已經是一個快死的人了,老夫告訴你也無妨。他們是兩位武功奇高的怪人,有些事與老夫過不去,故意來找老夫的麻煩,所以那一夜,才有機會讓你逃走。說!你現在想怎樣死?是橫刀自刎,還是讓老夫動手?」
「哼!本座這把刀除了會砍別人腦袋外,不會用來割自己的喉嚨。」
「你是要老夫動手?」
「你別以為你殺了那幾位星君,就能殺得了我。那一夜要不是那兩位怪人出現,恐怕你早已成為本座刀下的遊魂野鬼。本座還是勸你放下手中之劍,向本座投誠吧。這樣,本座不但可以保你不死,更可以讓你成為九千歲府中的座上客,享盡榮華富貴。」
這個收魂星君,招募不到太行二寇,竟然打起杜鵑的主意來了。的確,要是神秘的杜鵑為魏忠賢所用,收魂星君不啻立了頭等的大功,至於死去的幾大星君,那又算得什麼?
杜鵑一聲冷笑:「老夫看你簡直是痴人說夢話。老夫恨不得斬下魏忠賢這閹賊的腦袋,以祭天地。」
「大膽!你敢這樣對九千歲不敬?」
「老夫何止是不敬,還想將他的黑心肝挖了出來喂狗吃。現在,是你比這閹賊先走一步,去見閻王爺了。」
收魂星君大吼一聲:「來人!給我將這自稱為杜鵑的老賊拿下!」收魂星君話落刀出,手中的鏈子刀驟然向杜鵑飛出,直取杜鵑的心臟。杜鵑一劍架開,同時四條人影從兩邊房間里破門而入,四件不同的兵器,一齊向杜鵑襲來。
千幻劍法的確是千變萬化,杜鵑架開了收魂之刀,身如幻影般地從四件兵器中閃了出來,回身一劍擊出,利劍帶著一股強勁的劍風,震開了兩件兵器,劍尖所到之處,一個鷹犬右臂給劃破了,另一個鷹犬眉心中劍,頓時倒地而亡。一招之下,就令收魂星君貼身的兩個護衛一死一重傷,幾乎是一氣呵成。這等極為上乘的劍法,不但驚退了收魂星君和他的兩位手下,也令伏在暗處的一陣風和小怪物,看傻了眼。只在剎那之間,刀停劍收,雙方對峙不動。
杜鵑仍是冷冷地說:「收魂!老夫勸你別讓你手下人前來送死了。你乖乖的橫刀自刎,老夫不想多傷人命。」
收魂星君仗著自己一身刀槍不入的金剛罩功夫,才不管手下人是生是死,他今夜裡一定要拼了杜鵑才罷休。他又是一聲怒喝:「上!我們合力殺了這老賊!」他首先帶頭進招。
收魂星君這一聲怒喝,一是壯膽,二是叫喊其他手下快點趕來。房間內兩個驚魂未定的殺手,也提刀涌了上來,而外面,竟無人衝殺進來。
房間內又是一陣激烈的交鋒。收魂星君手中的鏈子刀,是一門特別的兵器,有一條精鋼打成的鏈子,一頭扣著刀柄,一頭套在自己的右手腕上。近身交鋒,可當刀使,遠處交鋒,可當流星錘之類的兵器用。就是那一條鋼鏈,也可絞飛對手的腦袋和手臂。它雖是一件兵器,卻可當三件兵器交替使用,進招常常是出人意料,令對手一時措手不及,喪生在他的刀下。
一輪刀光劍影的交鋒過後,收魂星君那兩名貼身護衛,早已橫屍地下,而收魂星君也身中幾劍。由於他練就了一身童子功,刀槍不入,衣服雖然給劍尖劃開,卻不傷他的皮肉。而杜鵑所穿的黑袍,也同樣給收魂星君的鏈子刀劃開了兩處。這也是杜鵑與人交鋒以來,第三次為對手劃破自己的黑袍。第一次是在四川酆都鬼城,為藍魔星君利爪撕破;第二次在京師西山為混元星君擊穿;這一次為收魂星君的鏈子刀劃破。
杜鵑說:「看來你一身刀槍不入的金剛罩實在管用,連中老夫幾劍,竟然絲毫無損,是老夫頭一次碰上的勁敵。」
的確,在東廠的七大星君中,論武功,收魂不及混元和藍魔,但他有金剛罩護體,除了面部、頭部之外,其他的都不用防。所以他與人交鋒,可以一味進攻,哪怕中了對手的兵器也不在乎。這樣一來,他在七大星君中,無形中卻是武功最高的一位了。收魂有恃無恐地說:「你以為想傷得了本座么?休想!你要是再不投降,等一會各處兵馬趕來,你就死無葬身之地。」
「好好!老夫就試試看,殺不殺得了你。也看你招架得了老夫多少招。不過,你別再指望會有人前來助你。」
「什麼!?我帶的人你全都殺了?」
「不錯!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這條命,老夫今夜裡是要定了。」
收魂星君愣了一下,怪不得沒人趕來,原來全給這個神秘的杜鵑幹掉了。看來今夜裡我不能與他再拼下去了,得想辦法脫身才是。憑武功,自己怎麼也殺不了武功莫測、機警過人的杜鵑。杜鵑似乎也看透了他的心思,說:「你別指望今夜能逃脫出去,還是受死吧。」
收魂星君不答話,一刀擊出。杜鵑已摸透了他的鏈子刀法,在三四招過後,一劍擊出,一身真氣,全灌注在這一劍上,「當」的一聲,杜鵑的劍刃一下將鏈子削斷,鏈子刀更飛了出去。這一下,收魂星君變成了一隻沒爪沒鉗的螃蟹,神色一下大變。
杜鵑說:「這一下,看你怎麼與老夫交鋒!老夫不相信你的金剛罩,練到了連喉嚨、眼睛也刀槍不入。」
收魂星君「呼」的一聲,雙掌拍出:「本座與你拼了。」他這是以攻為退,當杜鵑閃開他這一股掌力時,「砰」的一聲,收魂星君往上一衝破瓦面飛出,往紫荊關方向飛逃而去。
杜鵑哪能讓他逃走?也立刻施展輕功追趕。
一陣風和小怪物伏在暗處觀看這一場龍虎鬥,原想看看杜鵑怎樣破收魂星君的罩門,誰知轉眼之間,雙方都破屋而出,一時愕然。
一陣風推了小怪物一下:「我們還不快追?萬一杜鵑跑了,我們怎樣追蹤?」
小怪物一下醒過來:「對!我們快追!」
於是他們也雙雙追上去。在星夜之下,一陣風看見小神女和婉兒早已追趕去了。
收魂星君沒命地飛逃,剛一出鎮郊,迎面攔截自己的竟然是一位白衣人。他定神一看,心中駭然。這是那夜在大海坨山下出現過的神情木然、殭屍一般的人物,他是追杜鵑還是追自己而來到了這裡?收魂星君懷著一線希望說:「前輩,與你過不去而自稱杜鵑的人在後面,你快去攔截他,別讓他跑了。」
這位白衣人正是小神女,她笑笑說:「是嗎?那你也別跑了!」
「不不!在下前去紫荊關搬救兵。」收魂星君十分驚訝,怎麼這個形同殭屍的高人,聲音十分悅耳動聽,莫非是一位女子?
小神女說:「你還搬什麼救兵的?我不就是救兵嗎?」
杜鵑見小神女攔住了收魂星君,便不再追趕,就地停了下來。一陣風和小怪物見杜鵑停下來,同樣也在遠處停下來,靜觀其變。他們感到,前有小神女和婉兒,後有自己和小怪物,杜鵑在今夜是怎麼也跑不掉的了。
收魂星君一聽小神女說是救兵,心中十分驚訝和困惑,暗想:難道自己離開京師幾天,九千歲就這麼神通廣大,將這殭屍般的絕頂高手招募了過去,現在前來相助自己捉拿杜鵑?要是這樣,那真的太好了。怪不得杜鵑一見這殭屍般的人,不敢過來追殺自己了。他遲疑地問:「你是前來救在下?」
小神女說:「對不起,我主要是前來捉拿那個冒充我的黑袍老人,對你的生死,我一點也不在乎,不過,你還是死的好。」
「在下不明閣下的意思。」
「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麼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閣下是什麼人?」
「我才是真正的杜鵑。」
收魂星君心頭大震:「你是真正的杜鵑?」
「是呀!這個黑袍老人,用我杜鵑之名,四處殺人,給我添了不少的麻煩,我當然要來找他了。」
「可是在下……」
「你呀,罪惡滔天,他殺你沒有錯,只是不該用我的名。現在他既然用了我的名義發出了追殺令,你是追殺令中的一個,我就不能不殺了你,不然,不壞了我的名聲嗎?殺了你后,我再捉他也不遲。」
「你要殺我?」
「我殺不了你嗎?」
收魂星君見話不對頭,驟出雙掌,向小神女拍來。他以為自己突然出手,這個不可理喻的殭屍怪人一定不防備,非死即傷,自己就可以脫身了。
小神女早有準備,不但不閃開,也同時出掌。雙掌相碰,「嘭」的一聲悶響,收魂星君哪裡受得了小神女這股渾厚的掌力?儘管他練成了刀槍不入的金剛罩功,小神女的掌力震斷不了他的手骨,卻將他整個身軀震得橫飛起來。杜鵑也在這時躍起,劍似閃電般的擊出,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了收魂星君的玉枕穴。這的確是收魂星君罩門的所在處,也是收魂星君最致命的弱點。罩門給擊中,金剛罩之功頓時氣盡功散,武功全廢。收魂星君一聲慘叫,摔在地上時,已氣絕身亡。
杜鵑想走過去看看他死了沒有,小神女說:「別看了,他早已是一具屍體了。你還不快走?風叔叔和小怪物趕來了,到時你便走不了。」
杜鵑點點頭,立刻閃身而去。可是一陣風和小怪物早已巧妙地攔截了他的去路。一陣風笑嘻嘻地說:「老兄,我叫化上次救了你,你竟不辭而別,連你是什麼樣的人也不知道,害得我叫化受人訕笑。」
小怪物也說:「你兩次出其不意地點了我小怪物的穴位,更害得我給人哂笑個不停,這次,你想走也走不了。」
杜鵑問:「兩位想幹什麼?」
一陣風說:「沒想什麼,只想將你這大三角帽巾揭了下來,看看你老兄的真容。」
小怪物說:「不行!我還要封了你的要穴,將你丟到柴草房過夜。不過你放心,有我和風叔叔給你守著,官府的人絕不會捉到你。」
杜鵑說:「兩位別鬧了。收魂星君這魔頭一死,不久,就會有大批官兵趕來這一帶,挨家逐戶地搜查。我勸兩位還是快離開這裡為好,現在不是鬧著玩的時候。」
一陣風說:「不怕!不怕!我們扮成山神、小鬼、女殭屍,嚇嚇官兵,不更好玩嗎?」
一陣風正說著,杜鵑突然身形一閃一翻,衣袖一揚,竟然從一陣風和小怪物之間的空隙處掠過了,轉眼之間,去得無影無蹤。一陣風和小怪物一時間愣住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神秘的杜鵑,竟然有這等不可思議的步法與行動,剎那之間,從自己身邊一掠而過,想抓也抓不住。
這一情景,小神女和婉兒也看得愣住了。她們也想不到杜鵑有這樣詭異的身法,能從一陣風身邊一閃而逝,這可以說是在武林中沒見過的事。一陣風要攔截一個人,哪怕對方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怎麼也走不了。
婉兒見一陣風和小怪物一時呆住不動,驚訝起來:「三姐姐,你看,風叔叔和小怪物怎麼呆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小神女也感到有些古怪,說:「四妹,我們快過去看看,不會是他們一時給杜鵑的突然行動嚇懵了吧?」
她們一起奔過去。婉兒問:「風叔叔,你怎麼站在這裡一動不動的?眼睜睜地看著杜鵑跑了?」
一陣風說:「別吵!別吵!我叫化正想一件事情。」
婉兒嚷起來:「風叔叔,你是不是傻了?放著杜鵑不追,還有心思去想一件事呀?這是想事情的時候嗎?」
一陣風白了婉兒一眼:「你這小丫頭懂得什麼?」
小神女問:「風叔叔,你在想什麼事了?」
「我叫化想,怎麼這個杜鵑,竟然會靈猴百變的身法了?這可是慕容家的絕技。」
小神女一怔問:「什麼?剛才杜鵑的身法,是慕容家的靈猴百變身法?」
「大丫頭,要不是靈猴百變身法,他能從我叫化身邊閃過么?」
一陣風說的是實情,以一陣風的武功,當今武林任何一位上乘高手,也不可能從他身邊逃掉。
婉兒問:「風叔叔,你不會看錯了吧?」
「嗨!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這般小看我叫化了?別的歪門邪道武功,我叫化可能看不出來,慕容家的武功,難道我叫化也看不出來嗎?」
「那他真是我家的靈猴百變身法了?」
「當然是了。我叫化奇怪,這個神秘的杜鵑,怎麼會這一門奇異的身法了?據我叫化所知,靈猴百變身法,在當今武林中,除了慕容家外,只有梵凈山的人會這門武功了。」
婉兒一時愕然:「他不會是梵凈山的弟子吧?」
「這不可能。梵凈山的武功,不傳外人,更不傳男子。而且這門武功,除了梵凈山的掌門人會之外,只有兩三個護庄長老會,就是梵凈山的弟子也不會。」
小神女也不禁思疑了。她知道杜鵑的真正面目是書獃子墨滴,也知道墨滴這一身上乘武功的來歷,可是他怎麼會慕容家的武功了?由於一陣風這麼一說,小神女更一下想到墨滴剛才那一閃身的步法,說:「風叔叔,我看你還是看走了眼。」
一陣風愕然:「我叫化怎麼看走了眼?」
「因為他在你面前閃身的步法,是迎風柳步的步法。」
一陣風一怔:「不錯!不錯!的確是迎風柳步的步法,那更是慕容家的武功。想不到這個杜鵑,竟然在一瞬之間,將慕容家的兩門絕技在一招中抖了出來,太出人意外了。」
婉兒茫然地說:「他怎會我家的武功呵。這兩門功夫,連我也不會。」
小神女說:「你會我的狸貓身法和西門劍法還不夠嗎?」
「三姐姐,你說的也是,我會這兩門功夫已心滿意足了。」
一陣風突然一拍腦袋說:「依我叫化看,這個神秘的杜鵑不是別人。」
小神女和婉兒一怔:「風叔叔,你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是慕容家的人。」
婉兒說:「風叔叔,你別胡說八道,是我慕容家的人,我還會看不出聽不來的嗎?」
「你這小丫頭也太天真了。他穿了一身從頭包到腳的黑大袍,只露出兩隻眼睛,你能看出來嗎?」
「那風叔叔認為他是誰?」
「不是慕容白,就是你的爺爺黑鷹慕容智,而且依我叫化看,多數是黑鷹。他過去就古靈精怪扮成了一個痴兒,愚弄了天下群雄(詳情請看拙作《黑鷹傳奇》一書)。到了老年,又不甘寂寞,扮成什麼杜鵑,連我叫化和你們也騙過了。怪不得他的聲音這麼蒼老了。不行!我叫化找他去問問,幹嗎要這樣戲弄我們。」
一陣風這麼一說,連小神女和婉兒也弄得糊塗起來了。儘管她們知道杜鵑就是書獃子墨滴,不可能是爺爺黑鷹或慕容白。但剛才看見的是一個不見真面目的黑袍怪人,心想:難道這次幹掉收魂星君的不是書獃子,真的是爺爺了?那書獃子跑去哪裡了?給爺爺捉了起來?
當一陣風正想動身離開時,小神女叫住他說:「風叔叔,你先別走。問問小兄弟,是不是杜鵑或爺爺,不就清楚了?」
剛才對話時他們竟然將在一旁一動不動的小怪物忘記了。一陣風一下想了起來,問小怪物:「你怎麼一下變成啞巴了?一聲不吭的。」
小怪物依然站著不動,也不出聲,完全像一個木偶似的站在那裡,一雙目光,卻露出著急和憤怒的神情。
婉兒仍看不出來,沖著小怪物說:「風叔叔在問你啦,你怎麼不說話了?又想玩什麼花樣了?」
一陣風看得奇怪起來:「小怪物你怎樣了?不會中了邪吧?」
小神女打量了一下說:「不好!我們的小兄弟給人點了穴了。」
一陣風和婉兒驚訝起來,婉兒問:「是誰點了他的穴了?風叔叔,不會是你吧?」
「嗨!你這小丫頭也真是的,我叫化點他的穴幹嗎?要開玩笑也不是時候呀!」
小神女輕出一掌,拍開了小怪物被封的穴位。這一下,小怪物氣得跳了起來,沖著一陣風發起火來:「你這個死叫化,臭叔叔,你說話有完沒完?放著我給人封了穴也不理,一味說個不停,還說我中了邪。你才是中了邪!」
一陣風給小怪物這一陣責罵,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愣愣地聽著。小怪物又轉向小神女和婉兒:「你們也跟死叫化一個樣,只顧說話,哪管我的死活?讓我一直在旁邊出醜。」
小神女說:「小兄弟,我們一時大意了,在星夜裡一時看不清楚,還以為你因抓不到杜鵑而生氣哩。」
「我能不生氣嗎?不行!我找這可惡可恨的杜鵑去!這一次,我這個仇,是與他結定了,有他沒我。」
婉兒問:「是杜鵑封了你的穴位?我們怎麼沒看見?」
「我看,你看見了也當沒看見,見我像木頭公仔似的站著,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不滿足了你的心愿嗎?」
「哎!你將我看成什麼人了?」
小神女也說:「小兄弟,四妹不是這樣的人,我們真的沒看見。看來這個杜鵑,的確是出手太快了。」
小怪物說:「你們沒看見情有可原,可是臭叔叔,就不能說沒看見了。他還故意裝著發愣,有意跟你們說了那麼多無聊的廢話。明明就是貨真價實的杜鵑,他偏偏說不是杜鵑,說什麼是慕容爺爺和慕容白大哥來。簡直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一陣風愕然:「他真的是杜鵑?不是黑鷹?」
「你別裝模作樣了。你騙三姐和四妹還可以,騙我卻不行。難道慕容爺爺和白大哥身上的氣味,我會嗅不出來嗎?」
小神女問:「小兄弟,那他真的是杜鵑?」
「當然是他!不是的話,我小怪物可以將腦袋割下來,給你們當凳子坐。」
一陣風茫然起來:「可是他怎麼會慕容家的兩門絕技?不不!應該說他會三門絕技才對。」
婉兒又是一怔:「怎麼又多一門絕技了?」
「因為我叫化一下又想起了,他臨走時衣袖一拂,我叫化沒注意,以為是他溜走時衣袖飛動。現在看起來,他以袖勁之力,就封了小怪物的穴位,這又是慕容家的流雲飛袖之功。怪不得他一躍入收魂星君所住地,剎那之間,就將收魂星君的手下全點倒了,這樣殺起收魂星君來,就會減少了不少的阻力,也不致多傷人命。」
小神女說:「風叔叔,我們快離開這裡。因為已有一個求救訊號升起,恐怕不久,就會有大批官兵趕來這一帶。」
小怪物說:「你們走,我非要在這一帶找到這個杜鵑不可。」
小神女說:「小兄弟,我們離開,不單是避開官兵,也是去追蹤杜鵑呀。」
婉兒說:「他往南去了,我們就往南去追蹤他好了。只可惜我們在這裡呆了不少時間,不知他會跑去什麼地方了。」
小怪物說:「哼!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他找出來。」
於是他們一行四人,離開了拒馬河邊這個小鎮,一路沿著杜鵑留下的氣味,往南而去。在天亮時,跟蹤到了狼牙山。一到狼牙山,小怪物又暗暗叫起苦來,他問小神女:「三姐,你們走時,是不是將書獃子留在這裡了?」
小神女說:「我們離開時,他和棋兒早已走了。」
「那他去了哪裡?」
「我叫他和棋兒先去定州等候我們。怎麼啦?你在這裡嗅到他的氣味了?」
「我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書獃子的。」
婉兒故意問:「那你再嗅嗅,有沒有棋兒的氣味?」
小怪物果然再嗅一下,說:「沒有!」
「沒有!那一定是杜鵑,不會是書獃子。」
小怪物順著氣味,進入了狼牙山下的一片樹林,似乎杜鵑留下來的氣味越來越濃了。小怪物幾乎可以肯定,杜鵑就藏身在這一片樹林中,不會走多遠。他說:「大家小心了。杜鵑就在這一帶樹林中,我們最好四下散開,分頭搜索,這一次怎麼也不會讓他從我們眼前跑掉了。」
婉兒問:「你敢肯定他藏身在樹林中嗎?」
「我敢肯定。因為留下來的氣味,不但新鮮,而且也十分濃厚。」
婉兒不由看看小神女:「三姐姐,我們怎麼辦?」
小神女說:「我們聽小兄弟的話,四下分散搜索,別讓這個杜鵑跑掉了。誰叫他那麼大膽,得罪了我們的小兄弟!」
小怪物說:「只要我們其中一個發現了他,就大聲呼喚,大家迅速趕來,四面包圍,哪怕他是會飛的鳥,我們也要抓到他不可。」看來,小怪物是下了決心,非要抓到杜鵑不可了。
婉兒問小怪物:「我們抓到了他后又如何處置?你不會打他一頓吧?」
「打是不打,但我要連封他身上七八個穴位,然後捆綁起來,丟在樹下,餓他三天兩夜的,看他今後還敢不敢戲弄我!」
「你這樣做不太過分了嗎?」
「怎麼太過分了?他把我丟在神台下,又把我丟在柴草房中,昨夜又讓我出盡了丑,你怎不說太過分了?」
小神女說:「四妹,等我們捉到了他再說吧!現在人還沒有捉到,就說如何處置,不太早了嗎?」
一陣風似乎一直心事重重,一路上不多說話,現在也是心不在焉,好像在深思一件解不開的事一樣。婉兒問:「風叔叔,你怎麼不說話了?」
一陣風好像從沉思中醒過來,問:「我,我叫化說什麼話了?」
「風叔叔,我們要是抓到了杜鵑,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我,我叫化第一件事,就是掀開了他的黑大袍,看看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然後問他怎會慕容家的武功。」
「你不打他、罵他或餓他嗎?」
「杜鵑又沒有做什麼壞事,我叫化打他、罵他、餓他幹嗎?」
小神女說:「四妹,你別再多說了。要是跑了杜鵑,小兄弟又會怪我們行動太慢了。」
於是,他們便四下分散在林中搜索。婉兒一邊打量四周一邊想:這個書獃子,怎麼在這片樹林里藏身了?難道他昨夜累壞了?他怎麼就沒想想小怪物會跟蹤到這裡的?他若是真的給小怪物捉到了,那該怎麼辦呢?讓小怪物整他一頓?嗨!我想這麼多幹嗎呵!到時,我想三姐姐會有辦法的。
婉兒一邊想一邊搜索,她既希望發現書獃子,又怕發現書獃子,驀然聽到小怪物大聲叫喊著:「在這裡!」婉兒心頭一怔,心想:真是冤家路窄,這個書獃子,又是給小怪物發現了,要是給三姐姐發現多好。婉兒一下躍到了小怪物喊叫的地方。
小神女和一陣風同樣也是聞聲而來。一陣風問小怪物:「在哪裡?」
小怪物一指荊棘叢中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說:「那不是他嗎?」
婉兒一看,果然是杜鵑所穿的黑大袍,好像有人伏在亂石中睡著了。小怪物喝道:「杜鵑,你別裝睡了!我們看見你了!你最好乖乖地出來,別再打算逃跑。你是怎麼也跑不了的。」
可是杜鵑伏在那裡紋絲不動。小神女凝神傾聽,正想說,一陣風早開口說話了:「小怪物,我們是又一次給狡猾過人的杜鵑耍了。」
小怪物一怔:「什麼!我們又給耍了?」
「我叫化敢說一句,那不是杜鵑,只是杜鵑的一件棄袍。就像我們在西山一樣,他丟下一件棄袍,人早已跑了。」
「不會吧?我去看看。」
小神女說:「小兄弟,別去看了。風叔叔說的一點也沒有錯,那只是他的一件棄袍,披在石頭上,遠遠看去,就好像他睡在亂石中一樣。」
婉兒驚訝了:「真的?」
「四妹,你冷靜想想,以杜鵑的機警,他聽到了人聲和腳步聲,還不早早溜開,會睡在那裡一動不動嗎?何況小兄弟那麼大聲的叫喊,他還不驚醒?除非那是一個死人。」
小怪物仍不死心地說:「我過去看看。」小怪物躍進荊棘叢中的亂石堆,喝聲:「你給我爬起來。」
睡在亂石堆的東西仍是一動不動。小怪物一下掀開了那一件破黑袍,一看不由嚇了一跳,慌忙跳了出來。
婉兒一怔:「你怎樣了?看見什麼了?」
「一具可怕的屍體。」
一陣風和小神女也震驚起來:「一具屍體?是不是杜鵑?」
「我不知道。」
「你怎麼不看清楚就跑過來?」婉兒擔心了,她擔心書獃子不知在路上發生了什麼事,真的死在那裡了。
小怪物說:「我沒見過杜鵑的真面目,誰知道是不是他!總之,那是一具受了重傷而死的屍體。」
小神女說:「我去看看。」
婉兒也說:「三姐姐,我也去。」
小神女和婉兒雙雙躍進荊棘叢中,一陣風問小怪物:「黑袍覆蓋下的是一具屍體?」
「是!」
「是杜鵑?」
「風叔叔,我怎麼知道呵,我從來沒見過杜鵑的真面目。」
「死屍的氣味怎樣?是杜鵑的氣味?」
「當然是杜鵑的氣味了。不然,我會找到這裡來嗎?」
「我叫化不相信那是杜鵑,因為昨夜杜鵑和收魂星君交鋒時,除了黑袍給刀鋒劃開,他一點傷也沒有,怎會身受重傷而倒在荊棘叢中了?」
小怪物一下又愕住了:「不會杜鵑弄個死人擺在那裡戲弄我們吧?」
正說著,小神女和婉兒又雙雙躍了回來。小怪物迎上去問:「怎樣?那屍體是不是杜鵑?」
婉兒說:「是你的頭!剛才我和三姐姐幾乎給你嚇死了。」
「哦!?那不是杜鵑?」
「三姐姐看清楚了,那是一具獵人的屍體,昨天大概不小心,從山上滾了下來摔死了,雙腿也摔斷了。杜鵑這麼好的武功,會從山上摔下來嗎?」
一陣風說:「我叫化根本就不相信那死人是杜鵑。」
小怪物說:「那麼說,杜鵑有意將自己的爛黑袍脫下來,蓋在這死人身上而跑掉了?」
婉兒說:「當然是這樣啦!三姐姐說,這是杜鵑的金蟬脫殼之計。」
小怪物一下又跳起來:「我又一次給杜鵑耍了。不行!我非得去追蹤他不可。」
小神女說:「小兄弟,你別那麼耿耿於懷了。杜鵑這一金蟬脫殼之計,目的不是戲弄你,而是想讓官府知道,杜鵑在狼牙山上受傷失足而摔死了。」
「他幹嗎要這樣做?」
「我要是沒有看錯,杜鵑幹掉了收魂星君之後,心事已了,只想從此銷聲匿跡,隱退山林,所以才借了這一死人,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讓東廠和官府的人知道杜鵑已死,永遠在江湖上除名。他這樣做,的確是一個萬全之策。」
小怪物怔住了:「要是這樣,我們今後怎麼去追蹤他了?那不永遠也追不到了?」
婉兒沖著他說:「你就只知道追追追!杜鵑真的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了?你非得要他死了才甘心嗎?」
「這——我怎會要他死呵。」
「那你還追他幹嗎?」
小神女說:「小兄弟,我們追是要追的,只是不能四處向人張揚,要不動聲色地暗暗追蹤。不論在江湖上,還是在武林中,我們也應該揚言杜鵑已死了。一來,我們幫助他完成這一心愿;二來我們也正好麻痹他,令他不再提防我們,不就更容易找到他嗎?」
一陣風點點頭:「不錯!大丫頭,你這一主意很好,我叫化拍雙手贊成。」
小神女笑著說:「風叔叔,你既然雙手贊成,我就求你做一件事了。」
「大丫頭,你要我叫化做什麼事了?」
「希望風叔叔在拒馬河一帶,散播杜鵑已死在狼牙山下的消息。」
「就這件事?」
「就這件事。風叔叔,這對你沒有什麼困難吧?」
「這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只是我叫化不大明白,你這大丫頭,幹嗎這樣幫助杜鵑?」
「風叔叔,我們都是武林中的俠義人士,難道不應該相助嗎?」
「好好!我叫化就在這一帶散播。」
「風叔叔,你完成了這件事後,我們在真定府見面。」
「不不!大丫頭,你別等我叫化了。你們干你們的事去,我叫化恐怕要去廣西南丹紫竹山莊走走。」
婉兒問:「風叔叔,你要去紫竹山莊?幹嗎不同我們一起去的?」
小神女也問:「你趕去紫竹山莊有事?」
「不錯!有件大事,我叫化要找你們的黑鷹爺爺問清楚。」
「什麼大事要問我們爺爺了?」
「大丫頭,你難道一點也不生疑?神秘的杜鵑,怎會慕容家這三門絕技了?我叫化要找他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風叔叔,不瞞你說,我也在生疑。」
婉兒說:「不會是杜鵑暗中盜竊了我家這三門絕技吧?」
「小丫頭,你家的武學絕技,這麼容易給人盜竊嗎?」
「風叔叔,你不會疑心我爺爺傳授給杜鵑的吧?」
「我叫化可沒有這麼說,也說不清。我總感到,慕容家與神秘的杜鵑,似乎有一種不為人知的關係,我叫化一定要弄清楚。這就是我為什麼一路隨你們來,沉默不語的原因。」
「原來叔叔有這麼一件心事。怪不得你一路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了。」
「好!我叫化告辭了。」說完,一陣風便閃身而去。
小神女對小怪物說:「小兄弟,我們也走吧。」
小怪物問:「我們去哪裡?」
「小兄弟,當然是去暗暗追蹤杜鵑呀,你不想去追蹤他了?」
「我怎會不想呢?」
「那我們走呀。小兄弟,要是我們這一次追不了他,那以後就別想再找到他了。這是我們現在惟一追到他的機會。」
「為什麼?」
「小兄弟,你不會給這死人的事鬧糊塗了吧。杜鵑幹掉了收魂星君,又來這麼一個金蟬脫殼之計,這就意味他從此收山,不再在江湖出現了。我們現在不抓住這機會追蹤,六月一過,今後怎麼去追?」
「好!我現在就追去。」
婉兒問:「三姐姐,那墨公子在定州等我們怎麼辦?我們不去見他了嗎?」
「四妹,這好辦。杜鵑看來是往南跑了,我們和小兄弟追到定州一帶,再去與他見面也不遲。」
婉兒會意一笑,她知道小怪物追來追去,最終還是追到書獃子,便說:「三姐姐,我是擔心墨公子在定州等急了,見不到我們,又四處亂跑,就會打亂了飄哥的嗅覺,讓杜鵑跑掉了。」
小神女說:「既然這樣,四妹,那你和小兄弟追蹤杜鵑,我先趕去定州找墨公子,叫他老老實實地呆在城裡,千萬別四下亂走。」
「三姐姐,那你快去吧!我和飄哥隨後去定州見你。」
這樣,小神女也動身先走了,留下婉兒和小怪物。婉兒對小怪物說:「你快在這一帶嗅呀,看四周有沒有杜鵑留下的氣味。」
小怪物左嗅嗅,右聞聞,果然在狼牙山南面又嗅到了杜鵑留下的氣味。沿著氣味追下去,又在南面一處叫嶺西的小鎮上,嗅到了杜鵑。小怪物又興奮起來了:小神女和一陣風沒有說錯,杜鵑沒有死,他用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又往南跑了。
小怪物隨後在南面的唐縣附近,又嗅到了杜鵑特有的氣味。突然間,小怪物停了下來。婉兒見了奇怪,問:「你怎麼不走了?這裡沒他留下來的氣味?」
小怪物問:「四妹,是不是書獃子與你們分手后,也走這一條路?」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走這一條路。」
小怪物跺腳說:「這一下糟了。要是書獃子也走這條路去定州,杜鵑的氣味又給他打亂了,那我怎麼追?」
婉兒說:「這好辦呀。」
「什麼!?你還說好辦?」
「是呀!書獃子是帶著棋兒走的,你細心嗅嗅,要是有棋兒的氣味,那就是書獃子,沒有,就一定是杜鵑了。這還不好辦嗎?」
小怪物笑了:「不錯!不錯!這是分辨杜鵑的好辦法。」
婉兒心裡暗笑:那你儘管嗅吧。
小怪物果然凝神嗅著,說:「沒有棋兒的氣味。」
「那就是他了。不是書獃子的。」
就在小怪物四處嗅聞時,小神女早已來到了定州,與書獃子墨滴見面。他們住的客棧,也是早前去京師趕考時所住過的客棧。小神女在房間里輕聲問:「你那金蟬脫殼之計,是不是打算今後永遠退出江湖了?」
書獃子點點頭說:「是!就是今後要在江湖上行俠仗義,也不會再用杜鵑之名。今後杜鵑算是永遠在江湖上除名了。世上再沒有杜鵑這個人了。」
「你這一行動好是好,可以騙過官府,也可以騙過武林,但是騙不過我那小怪物兄弟,也瞞不過風叔叔。」
「小兄弟仍在追蹤我?」
「你不該在走掉前封了他的穴位,現在,他似乎與你勢不兩立了。」
書獃子說:「在下是逼不得已,要是不封了他的穴位,他和風大俠勢必緊緊咬住在下不放,很容易為他們捉住。在下不想在京師一帶為他們識破真面目。他們仍在追蹤在下?」
「你想小兄弟不追蹤是不可能。」
「三小姐,你不能為我想想辦法么?」
小神女說:「這事我們以後再說吧!但你的武功,卻引起了風叔叔的注意了。」
書獃子一時愕然:「在下武功怎麼引起風大俠的注意了?我的千幻劍法,他不是早已知道了么?」
「不是千幻劍法,而是你從他們身邊閃過時的身法、步法以及封了小兄弟的袖法。這三門武功,都是慕容家不外傳的絕技。」
書獃子更是愕然:「是慕容家的三門絕技?這不可能。」
「你難道不知道這是慕容家的迎風柳步、靈猴百變和流雲飛袖的武功么?」
「在下實在不知道。」
「你不是在瞞我吧?」
「在下可以對天發誓,在下會瞞別人,絕不敢也不會瞞三小姐你的。三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在下的心么?」
「你的心?」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萬事不敢相瞞。」
書獃子這一句,不啻向小神女表白了忠貞不渝的愛情。以前雙方仍模模糊糊,但都知道對方的心意,只是難以開口而已,現在書獃子終於表白出來了。小神女一顆心甜絲絲的,也輕輕說了一句:「我對你也是一樣。」
書獃子一聽,大喜過望,深深對小神女一揖說:「在下能得三小姐垂青,今生不復他求。今生今世,永伴三小姐身邊。」小神女剛才的一句話,令他一顆心落實了。
小神女問:「公子,你還對我這般客氣嗎?」
「不不!我對小姐永遠是相敬如賓。」
「好了!我問你,是誰傳給了你這三門絕技的?」
「就是那一位深夜傳我修練內功的蒙面高人,當我練成了內功后,他先是傳我這一門步法,以後又再次傳我這門身法和袖法了。」
「你不知道這位蒙面高人是誰?」
「我真的不知道,他不說,我也不敢問,他也叫我別問。這三門逃生的武功,真的是慕容家的絕學?」
「我想風叔叔絕不會看錯,而且我也看出來了。」
書獃子怔住了:「不會是這位蒙面高人,從慕容家盜取了這三門絕技傳給我吧。怪不得他叮囑在下,在萬不得已時,千萬別抖出來,只用千幻劍法對敵就可以了。可是我在風大俠、小兄弟的攔截之下,又不能出劍與他們交鋒,為了擺脫他們,情急之中,就抖出了這三門武功。這下怎麼辦?」
「你放心,等風叔叔去了紫竹山莊后,看看是什麼情形,我們再想辦法吧。」
「風大俠去了紫竹山莊。」
「他就是為這事,去找慕容家問個清楚明白。」
「這樣,萬一傳授我武功的蒙面高人,是盜取得來的,那我不害了他了?」
「公子,枉你機警聰明過人,你怎不想想,萬一這蒙面高人,就是慕容家的人呢?」
「這可能嗎?慕容家的人,幹嗎要傳我武功了?」
「公子,我想這事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的。說不定你們墨家,過去對慕容家做了一件好事,令慕容家以此相報。」
「可是我一家幾代,從來不與武林中人來往,怎會對慕容家有恩呢?我也從來沒聽父親和兄長說過。」
「說不定你的爺爺,對慕容家幫了一次大忙,他沒說,你父兄當然不知道了。」
「要是這樣,那太好了。我也想知道,那位傳我武功的蒙面高人,是不是慕容家的人,更想知道,他幹嗎要傳我武功。」
「你有多久沒見過這位高人了?」
「自從我練成武功后,就沒再見過。」
「要是你見到了他,認不認得出來?」
「我雖然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但他說話的聲音、神態和動作,我想我會認出他來。」
「好!那我帶你去紫竹山莊走走,看看有沒有你認出的人來。」
「這好嗎?」
「你快是我的夫婿了,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