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珠壓腰w穩稱身(三)

捌,珠壓腰w穩稱身(三)

少時便有袁崇煥的親兵到來,請了殷雨庭去議事。江楨也沒回去,往書桌前一坐,拿了筆填表。

殷雨庭臨走也抽了張表格給高陽,命他填上交來。二人各佔一張桌子埋頭填寫,不語。

不過半個多時辰,殷先生便回來了。

「高旭陽,你好走運!」似乎有些悻悻然。

「怎麼?」高陽有些糊塗。

「四公子是叫你去……」殷先生微微皺眉,「說是什麼特別訓練,命寧遠選一百名士兵隨你一起去京營。」

「軍官只有我一個人嗎?」

殷雨庭哼了一聲,道:「說是叫再選四個人與你一同去考試。」看起來也並沒有對高陽另眼相待,江楨心中稍稍舒坦些。

高陽顯然被這消息小挫,神情微有沮喪,但他向來無甚心機,轉眼又振奮精神,笑道:「畢竟四爺親自寫了信來同我說。」

「是是是,鎮國將軍對你這小小千總青眼有加,異日你飛黃騰達了,可不要忘記微寒之時的我等啊。」

高陽心情大好,也不去計較殷雨庭語氣中的譏諷之意。

二人交了表格,向殷先生告辭,結伴返回住所。走至半路上,江楨猛然醒悟道:「是了,那日四……四公子叫我去議事,我瞧見桌上放了滿滿當當的卷宗,當時以為都是情報,就沒多想。想來她是連同軍官檔案一併都看了。」一面詫異,當日他粗粗掃了一眼,見是按月份標記的卷宗,從天啟元年直到天啟六年十一月,足足有六、七十卷。算起來朱由郴前前後後也不過在寧遠待了四天多,不到五天,真正用來看卷宗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天,她竟是全部都看完了不成?

隱約聽殷先生提過,說朱四閱讀速度之快,平生僅見,當時他竟不相信——現在他也是不大相信的。

高陽更是興奮,「那麼說,在那麼多人中,四爺獨獨就看中了我?」這話說的刺耳,江楨一皺眉,「那日你要不是莽撞撞自己跑了來,瞧上的就不是你了。」

高陽諂著臉,道:「那也還是我當機立斷,不顧會被處罰跑了去。這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又亂用成語。」江楨無奈。

不過幾日,兩人的假都批了下來,高陽臘月十一日便同另四名千總並一百名士兵赴京,江楨晚走幾日,臘月十七也到了京城。

朱府的管家在城門口迎著,見他牽著馬進了城門,忙過去行禮,口中道:「二爺一路辛苦了。」

江楨忙扶起他,不教他行禮,「管家大叔才是辛苦,這麼冷的天。」

馬三三站在江楨身後,賊溜溜的笑。

照例是一輛寬大馬車,熏了香,后廂壁頂掛了一隻銀鎏金鏤空香爐,裊裊飄出青霧,滿廂的淡淡百合香氣。

「小人這幾日都在二爺府上做事,小姐說二爺今日定會到京,特命小人在此等候。」

江楨此次只帶了馬三三與安平來,江蟣子本也是要跟來的,只是臨走他正病著,便沒帶他一同前來。

及到了宅子,寶芝在二門內迎著他,笑盈盈的福下去:「恭迎二爺回府。」

溫柔鄉里日月短,忽忽幾日便過去了,江楨自覺這幾日吃的太好,活動太少,身手也不靈便了,這日終於早早起來,在庭院中打了一套長拳,出了一身細汗,方覺著舒坦了些。

寶芝早是換了婦人裝束,卻妖妖嬈嬈綰了墮馬髻,露出凈白一張鵝蛋臉孔來,唇紅齒白,耳邊明亮水精耳璫,髮髻中插了一支小點翠丹鳳釵,一支和闐白玉簪,三兩枝堆紗宮花兒,越發顯得貌比花嬌。

有美妾如此,就差個端莊嬌妻壓場了。

江楨尋思著,似乎真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娶妻一事了。

寶芝日日洗手做羹湯,親自捧了來,伺候他早餐。

「你也坐下。」江楨指了指對面椅子。寶芝遲疑了一下,坐了下來。「二爺可還喜歡?奴離開江南日子太久,已經不大記得江南口味。」

「難為你如此用心。」確實都是他平素愛吃的,有些不過是隨口說了出來,寶芝便記在心裡,有些食材這個季節已經尋不到,也不知她去哪裡淘澄了來。有心如此,討好之意一覽無遺。

但除此之外,閨房之樂,便似乎與她再無甚麼可說的。一昧討論詩詞歌賦固然風雅了,可也過於矯情無趣,兼之江楨也實在不算什麼飽學之士,而寶芝所習,還是風花雪月最多。她本就不算念書聰慧的,只挑揀了那些職業需求的學習,床技雖然是學了,畢竟在江楨之前仍是處子之身,閨房中稍嫌拘謹。

二人吃過早餐,江楨便說要出去。他既沒說是要同寶芝一齊,寶芝也不敢說甚麼,打點他出門,叮囑馬三三小心伺候,又派了兩個新買的小廝跟著。

小綠甚是擔憂,「小姐,為什麼二爺一直沒說要娶您?照理來說,他應該去唐大人家中提親。」唐大人便是寶芝的養父。

寶芝苦笑:「莫提了。」心中隱隱不安:這樣……似乎真的不對呢。

「當日四爺究竟是怎麼同小姐說的呀?」

「你不是也在一旁聽著嗎?怎的還來問我?」

「小姐!您現在這樣……半上不下的又怎麼是個事呢?」

「你現在越發多嘴了。」

江楨置的這座宅院並不大,不過才四進,有一座很不錯的花園子,下人僕役也不多,便顯得空曠了些。這小半個月來,寶芝日夜操勞,收拾裝扮庭院房屋,這才能在江楨進京后,能有住所。江楨並不算挑剔的人,軍中數年,早就不大習慣如此錦衣玉食,所以只覺得寶芝將宅子收拾得甚好,顯見是個理家的人,心裡倒很是覺得放心不少。

他時常自檢,戒驕戒躁不貪色不貪財,處處小心,步步為營,自認為這樣安分到死,也未嘗不可,只是卻有人譏諷道,他這樣清白,顯見的不合群。他這才恍然,漸漸能放開原則,偶爾也能勉強自己與他人同流——還是想力爭做到不合污的。

連日去拜訪了舊時同窗、老師與世交,一直忙亂到臘月二十四,朱府忽的派人送來請柬,說是請他大年初五去吃酒。又跟著送上年禮,江楨這才慌張起來:他竟是沒有想過這一層。

寶芝卻不慌不忙,拿賞封打發了送請柬的管家並小廝,再命小綠將幾份單子拿出來,請他過目。「這是舊年幾位錦衣衛大人送給四爺的年禮,奴自作主張,比照著擬了一份禮單,爺可瞧著好不好。」

江楨道:「我知你心細,便照單子去置辦好了。」

寶芝低頭,道:「是。」

下午便遣人送禮去。自然是馬三三與安平打頭,後面跟了幾個小廝。朱由郴正在卧房抱了煜哥兒逗弄,聞江家送年禮來,將煜哥兒遞給**,一邊接過睇睇送上的暖手熏爐,冷笑道:「我不派人去下帖子,他也想不到來給我送禮!」

她畏寒的很,內里穿了棉布小衣,絲綿的中衣,又著了絲綿的袍子,地下生著地龍,滿屋暖得讓人冒火。幾個大丫鬟都比她穿的單薄,面色給熱氣熏得緋紅,沁出細細香汗,她卻還是臉色蒼白。

「四爺可彆氣著了。那樣子沒眼色的,可不必理會。」睇睇撇嘴。

睇睇扶她去了外間起坐間,馬三三進來,跪下磕了一個頭,道:「給四爺請安。」

「起來吧。」朱四懶洋洋的道:「你家大人都送了些什麼來?」

馬三三便拿了禮單念道:「織金鳳紋紵羅兩匹,銷金點翠花鳥羅緞兩匹,灑金團花遍地錦綾羅兩匹,荷蘭開司米毛料兩匹;熊掌四隻,人蔘六棵;大東珠八顆,小東珠一盒;另有孩童玩耍物事若干。」

朱四半響才點頭道:「倒也罷了。把東珠拿來給我瞧瞧。」

睇睇掀帘子出去,安平忙遞上禮盒。睇睇對他嫣然一笑,眉目含春,頗是旖旎,就算安平素日老實,也禁不得心下一跳。

東珠粒粒圓潤,顆顆粉紅柔美,難得的是八顆都差不多,有男子大拇指肚般大小。小的那盒,也有黃豆大小,則是瑩白淡青淺紅各色都有。朱府什麼稀罕寶貝沒有見過?饒是如此,睇睇也還是輕輕「呀」了一聲。

「確實是好東西。」朱四將大東珠拿幾顆在手心裡。她掌心粉紅,與粉色的珍珠相映,仿似整個手掌也散發淡淡瑩光。「好生收著。」對妙玉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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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十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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