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就中雲幕椒房親(二)

玖,就中雲幕椒房親(二)

多日未更,捂臉,實在不好意思。好在年底事情都忙完了,努力碼字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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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楨是初五一大早便起了來。

大丫鬟珍珠帶小丫鬟捧了銅臉盆進來,伺候主子洗漱。待主子凈手潔面,珍珠方凈了手,自小丫鬟手中取過綠玉香膏盒子,為江楨束了發,戴上網巾,再繫上一塊素青綃紗的純陽巾。

「二爺今日外出赴宴,是穿軍服呢,還是穿常服?」

「常服。」江楨有些懶洋洋的,提不大起精神。真古怪,按說這幾日終日無事,正好睡眠,反而覺著精神不及往日。

珍珠是寶芝去寧遠前便買的丫鬟,生的老實質樸,比諸小綠遜色許多,好在江楨實在也沒心思去關注家裡丫頭姿色,只要勤快本分便成。小綠雖然生的嬌嬈,但也是被養壞的性子,倒沒有令人不快,只是么,丫鬟的本分便是伺候好主子,這小綠有時性子未免嬌滴滴的狠了,不大討喜。

照例是江安平與馬三三隨他去朱府赴宴。朱府開了角門,管家正在門外候著,正門前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安平只是嘖舌:「真是車水馬龍。」

江楨隨了管家往裡走,待到二門,見一個面善小廝迎了上來,行禮道:「江二爺這邊請。」江楨記得他就是琦琛得用的小廝睡睡。卻是去往一間小花廳。途中穿過一個小院子,院中兩個小丫鬟懷裡各抱了一根奇形怪狀長棍子站在院中,嘻嘻笑著,似乎十分開心樣子。江楨覺著稀奇,安平便問道:「那是甚麼?」

馬三三也凝神瞅了許久,搖頭道:「我也不知。」

睇睇笑道:「一會兒四爺自然會告訴江大人知道。」花廳前小丫鬟遠遠望見客人,早伶俐的掀開帘子,清脆回道:「江二爺到了。」

江楨擺出一副微笑面容,踏步進去,只見朱琦琛正在桌邊坐了,一旁坐著一位金髮碧眼高鼻深目的番邦男子,穿了裝飾著花邊的番邦服飾,正同琦琛說著什麼。

琦琛仍是男子打扮,手裡拿了一本書在看。她看書十分奇怪,幾乎是一頁一頁的就這麼翻過去,翻到最後一頁后,合上書頁,閉目想了一小會兒,然後又重新打開,再度飛速翻閱。如是便是通讀了兩遍。然後她同番邦男子說話,兩個人語速都很快,只是江楨全然聽不懂——都說的番邦話。卻又與上次聽見的那個在王恭廠廢墟的法因斯神父所用的語言又不一樣。

江楨自然是不懂番邦話的,只是他記性好,能夠記得當日法因斯神父所說的語言婉轉優美,而此人所用語言較為硬朗。

桌上本就堆了許多書,江楨側目瞧了幾眼,見都是曲里拐彎的番邦字,全然不認得;又見都是左翻書,與天朝上國的右翻書頁相反。他只在佛郎機人建的教堂里見過教徒手持的《聖經》,覺著上面畫的圖畫有趣,不過也僅僅只是有趣罷了。

琦琛在那堆外文書裡面翻翻揀揀,約摸選出十來本留下,其餘仍教小廝給收拾到地上一口檀木箱子里,著人抬了出去。

琦琛站起送客,那番邦青年張開雙臂,似是要與主人來個西洋擁抱禮,卻被琦琛一掌推開,朝他大聲說了句甚麼。番邦青年微微紅了臉,連忙退出去。

睡睡送了客人出去。

琦琛臉色有些許不豫,睇睇忙著小丫頭來擔水洒掃。

琦琛瞧了一眼江楨,冷冷的道:「你瞧,這些生番總是缺乏禮教,或是將他自己國家的所謂禮儀拿到陌生國家來使用,全都不管是否適宜。這樣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幾分斤兩的傢伙,以後切不可教他們再進來。」

睇睇忙道:「人家是生番,不懂天朝禮儀也是有的。爺您又何必為了這等小事著惱呢?」

「惱甚麼?我又怎麼會為了這種人生氣?」琦琛冷哼了一聲,道:「萊奧納多神父也是老糊塗了,怎麼教了這樣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來?」

睇睇抿嘴笑:「不若讓法因斯神父來做個傳聲筒,教萊奧納多神父下次好派個穩妥的人來?」

「……」琦琛倒笑了:「他這一回去,老獅子必定是要仔細盤問的,他一個回答的不好,也沒有下次了。」

江楨在一旁不禁疑惑:這番話,到底是要說給誰聽得呢?又似乎僅僅只是主僕之間尋常對話。

少時,睡睡返來,帶了方才小院子里見到的那兩個小丫頭,徑直抱著奇形怪狀的長棍站到門外,道:「爺可要去玉液池?」

琦琛搖頭,道:「我不去了,你領江守備過去便是。信王可來了?」

「殿下還沒到呢。」

「等他來了,教他先來找我。」說罷先走了。只留下江楨與睡睡。睡睡笑道:「江二爺,這邊請。」江楨不解何意,琦琛也並不曾解釋。他想了一想,料來不會教他去做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琦琛心情似乎並不是很好,他隱約也能覺察出來,只是茫然不知這股怒氣到底為何而來。

及至彎彎曲曲走了大約兩三里路,江楨估摸著約是到了朱府左下角某處,見有一口池塘,池面結了一層冰,冰面上已有數人在那裡,大呼小叫著,沸沸揚揚,頗是熱鬧。

睡睡道:「四爺請江二爺在此練習冰球。」

江楨很覺新鮮:「什麼叫『冰球』?」

「便是冰上玩耍的球了,跟馬球之類並無甚麼不同。」旁邊一名青年說道。

江楨抬眼一望,見是半年前在京中識得的錦衣衛鎮撫使雷昊,忙揖了一禮:「原來是雷大人。」

雷昊一笑,伸手拍他肩膀,「維周你太客氣了。」他語氣十分親切,彷彿二人不過昨日才分別。他親自自跟隨而來的小丫頭手中取過長棍,遞給江楨,「拿著。」又抓起自己的球棍示範給他看,「這樣握著,可以雙手,也可以單手。單手要累一些,若是使狗拉雪橇車打球,便是一手抓韁繩一手抓球棍。」

冰面上青年圍攏過來,是朱府侍衛隊中精選出來的幾人,雷昊道:「我們先演練一場,好教江守備先看看。」

數人便在冰面上急速滑行。江楨定睛一看,他們腳上都穿了形式古怪的鞋子,鞋底裝了兩張鋼刀,在冰面上劃出一道道刀痕,細碎冰屑短促翻飛,又落回冰面上。

幾人在場上擊打皮製冰球,睡睡便在一旁低聲講解。規則倒也並不算複雜,誰進球最多,便算勝了。江楨虛虛揮了揮球棍,覺得分量適中,不輕不重,那種前端彎曲的設計,正是用來擊打冰球的最佳角度。

雷昊滑行過來,「可曾瞧明白了?」叫過一名小廝來,道:「去將我的替換靴子拿來給江守備。」

不多時,小廝伺候江楨換上冰靴,雷昊先帶他在冰面上聯繫滑行。江楨算是仗了手腳靈便的便宜,學得極快。

雷昊也不由贊道:「果然有天分!」指了指那幾個侍衛道:「他們是一百多人裡面挑出來的,也花了小半天才能走直線。」

又練一會兒,勉強算是能滑弧線。

雷昊很是滿意,又有些妒忌,「很好,你可真算是天資聰穎了。快些跟我練習練習,一會兒聽說是信王殿下要過來,咱們少不得要陪殿下耍一番。不能太強過殿下,但也不能太差了。」

過不多是,果然信王過來了。隨侍小太監跪下為他穿上明黃錦緞面子的冰靴,扶他站到冰面上。信王顯然練習了有些時日了,滑行姿勢甚是嫻熟,幾名朱府侍衛全都跪下,口稱殿下千歲,然後退到池邊。

雷昊、江楨向信王行禮,「見過殿下。」

信王朱由檢時年不過剛滿十六足歲,尚是少年,身量比起半年前稍高了些,眉目中略帶些許煩躁,面色冷峻。江楨不敢大意,打點精神,與雷昊一齊,陪同殿下遊戲。

也不過過了一炷香時間,信王已是出了一頭汗。他皮膚並不算白凈,至少比不上朱琦琛那種瑩白細緻的膚色,眉眼也與辰溪郡王的子女們並不相似。都說信王心思沉重,瞧上去也竟然說的不差。信王年紀輕輕,卻很少展露笑意。或許是因為天潢貴胄,須得保持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與莊重感,可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作出如此老成的姿態,著實也可悲了點。

江楨算計著,信王畢竟年輕,玩心聽說也不是甚重,玩耍一會兒,便差不多也該休息了。自己又不像錦衣衛鎮撫使那樣,時常得見皇親天顏,驟然太過親近了,總是不太穩妥。

雖則他與信王之間實在也算不上很陌生。

正這麼想著,就有些分神,腳下不免慢了下來。信王何等警醒,立時覺察到了,猛地剎住腳步,冰刀在冰面上狠狠劃出數道痕迹,冰屑揚起落下,撲了雷昊一臉。信王也不說話,只是將握在手中的球棍使勁揮過去。

江楨猝不及防,球棍使力打在他肩上——本是要打著他面頰的,江楨懵懂覺察到攻擊,本能往旁邊一偏身子,讓開了寸許。

於是,他便發現,自個兒今日真是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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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十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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