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問

第25章 夜問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就在刁家兄弟試圖打探王焯的底細,想搶回江笛兒時,王焯則正謀划如何與建康的太原王家取得聯繫。

王焯每日都花三個時辰練習國畫,錘鍊技藝,陶冶心性;兩個時辰品讀史傳,與劉穆之論史駁今,評析時弊;其餘時間練練劍,做做操,保持體魄。

桃花小院中清脆歡快的笛聲,誾誾衍衍,隨風入耳,此時悠坐於園中,聞著鬱郁花香,品一本葛洪的《西京雜記》,愜意舒雅。

王焯很喜歡聽江笛兒吹笛,果然人如其名,這個靈秀瀟洒的女子,天生就是為了笛而存在的。江笛兒演奏時不喜聽聞奉承,她說,只要能在旁邊靜心聽,能給她一個微笑,便是最好的讚美。

董顏和小葉也喜歡聆聽從江笛兒唇邊悠悠奏起的笛聲,她們陪著王焯圍坐,看著桃花樹下閉眼含顎、陶醉吹奏的白衣身影,覺得心中靜謐安詳。

只有玉兒對江笛兒很冷淡,她看來,這個狐狸精是來跟董姐姐搶王大哥的,絕不能讓她得逞,一定得給她些顏色瞧瞧。

江笛兒被王焯一家留下了共進午餐,飯後便離去。近來天候逐漸暖了,董顏午後嘗嘗犯困,就回房午睡。小葉這丫頭倒一如既往的精神,時常還拿桿槍來演練幾把,王焯看得興起,就取來虎紋寶劍和她比劃幾招,彼此不分勝敗,也不知誰讓著誰。

未時,竟有五個女郎上門來,請求見王焯一面。王焯驚奇,這麼快自己的住址便暴露了么?那五女起先在門口推推攘攘的還有些不好意思,見到王焯主動上門迎接,也就壯著膽子進門來。

王焯請她們入前堂就坐,以賓客之禮相待,交談之時,五女對王焯也是不吝讚美,尤為稱道王焯的畫藝。魏晉時女子當面讚美男子,並不顯得唐突,反而是對男子尊重欽佩的表現,是一種禮貌。幾人曖昧不清的和王焯攀談了半個時辰,討了一幅畫作,滿心歡喜的斂衽行禮,告辭離去。

小葉陪在一旁,聽王焯和五女談論,一個勁的在暗笑。那幾人已經走了,王焯知道小葉在取笑他,就將她狠狠懲戒一番,在她小翹臀上大施魔掌,直至她乖乖求饒認錯。

未過一個時辰,又有一個卒子上門,說是廣陵有位使君命他捎來一封信。王焯驚訝,細細詢問,小卒說是鷹揚將軍參軍。王焯又問鷹揚將軍是誰,小卒不說,匆忙離去。

王焯心道,難道自己的名氣都從民間傳到軍中了?這也太誇張了吧!

他忐忑不安的將信打開,一張白紙,上書六字「平陽慕容——蕭義」。

「原來如此……」王焯將信撕得粉碎,漫天一拋,抬頭望著厚重的陰雲,表情出奇的平靜,瞳孔卻深邃得毫無光彩。他眉骨一鎖,又道:「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已進黃昏,忽然起了大風,沉沉囤積的濃雲將紅日驅逐到天邊。一道電芒劈天劃過,墜入了遠方的山林,驚起一聲巨響,這是今春第一聲春雷,來得很遲很遲……

夜間陣雨過後,王焯提著個百雁燈籠,迫不及待的去找劉穆之。

董顏不知有什麼急事,非要連夜去找劉穆之商議,不過王焯不肯說,董顏也就不多問了,默默將他送出了門。溫柔的女人要懂得體會她愛人的心情,而不是以關心為由,一味的去煩擾他,董顏深知這一點。

劉穆之一向晚睡,時常要秉燭夜讀,王焯夜間前來,他也不覺得奇怪。劉穆之將王焯迎進了燭光搖曳的后書房,笑道:「炎明兄今日怎麼有空與我夜談了,莫不是急著納我妻妹進門,要我去敲敲邊鼓吧?哈哈……」他笑了一聲,借著微光,發覺王焯面色凝重,就知道是真有麻煩了,趕忙收起笑容,平靜的道:「炎明兄,到底何事?」

王焯隨劉穆之一同坐在席上,將燈籠往桌案上一擺,雙眼一眯,坦誠布公,莊重的道:「我來是想和你商討一事——依你之見,除一軍中將領,何為上策?」

劉穆之大驚失色,猜不透王焯此言何意。王焯見他躊躇,便接著道:「道民兄,如今只是就事論事,只有你我二人,但說無妨!」

劉穆之聞言,深吸了一口氣,道:「借敵之刀,戰死沙場!」

王焯搖了搖頭:「還有呢?」

「藉助王謝之流,令其在軍中永無翻身之地,徐而除之。」

王焯聞言,莫名其妙的笑了,看得劉穆之更是百思不解。劉穆之已經猜出了個大概,這回王焯並不是像以往那樣跟他空談歷史兵法,這小子要玩真的了!劉穆之忙道:「炎明兄,無論如何,你切不可衝動,不要意氣用事啊!」

王焯不理會他的勸誡,說道:「你說一個軍中將領,要除掉一個平民百姓,又該怎麼辦?」

劉穆之沉思許久,拋開他的問話,追根究底的問道:「炎明兄,如今軍中可有你的仇敵?」

王焯信得過劉穆之,不再隱瞞:「正是!此人乃鷹揚將軍參軍蕭義,苻秦降將,殺父仇人!」

劉穆之聽到「鷹揚將軍」四字,猛吸一口涼氣,道:「炎明兄,你可以找一人幫忙,他了解了實情,一定會竭力相助的。」

「你說的是……難道是何無忌?」

劉穆之笑道:「對!北府軍中鷹揚將軍,劉牢之,正是何無忌之舅。以他的性子,再加上跟你的交情,他會答應幫你這個忙的!」

王焯琢磨了會兒,道:「不,此人不必何無忌親自動手,只要何無忌能到軍中,去牽制住他,讓他自顧不暇,讓我得以脫身就行了!至於如何解決他……」王焯說了一半停住了,緊緊捏了捏拳頭。

劉穆之眸子一縮,壓低聲暗笑道:「你是想讓無忌去參軍?」王焯毫不猶豫,點頭稱是。劉穆之接著道:「如此也好!本來無忌就盼著向他舅一樣去投北府兵,出人頭地,能有所作為。庶族子弟要建功立業,名垂青史,出仕之途是毫無可能,只有投身行伍這一條路,無忌也是早有這打算,只是苦於北府兵沒有招募新兵。」

王焯道:「這麼說,可惜了他,也可惜了我了。」

劉穆之道:「你也不必急於一時。如今你多提防著些就是了,到時南北戰事一緊,北府兵自會募兵,你和無忌的目標就都有希望了。」劉穆之寬慰的拍了拍王焯的肩,忽然手臂一停,忙道:「對了,你要去對付軍中的人,何無忌還不見得是最佳人選,有一人可能更合適!」

「誰?」

劉穆之笑道:「此人是何無忌一賭友,去年京口城中五月五『鬥力之戲』,他一舉奪魁,連無忌也自嘆不如。再者,此人力氣比無忌大,手段也比無忌狠,城中許多猛漢豪強都以他為尊呀。」

王焯聽著,腦海中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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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晉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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