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命根子引發的破城血案

第十七章:命根子引發的破城血案

這事當然是趙正明乾的,事實上能捉到德興阿連他自己都很意外。五天前挾著攻克呂城的餘威,趙正明連夜帶著擴編到一千多人的左二軍推進到了常州城下,但讓他很無奈的是,在城外轉了幾天都沒有找到機會哪怕咬一口清軍的小股部隊,也不知道守城的清軍是怎麼搞的,鐵了心要縮起脖子做烏龜,而他,那也決不可能拿著一千人的小隊伍去硬碰硬的往堅實的城牆上撞的,無奈之下,只好虛張聲勢的在城外放了幾把火,便準備撤軍回呂城,這便是江陰副將劉務序眼中的那隻小股反賊了。

可沒想到事情忽然峰迴路轉了,這邊撤到奔牛的趙正明意外的與從丹陽潰敗下來的德興阿迎頭撞到了一起。

此時趙正明並不清楚秦日綱在江咸林擊敗了江寧將軍蘇布通阿的援軍之後,已經全力攻下了丹陽和金壇,更不知道眼前這伙亂七八糟的清軍當中居然有一個從一品的當朝大員,他只是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從常州空手而回,肉多肉少,但畢竟也是肉吧。直到上千號人一窩蜂的把這百十號清兵給繳了械之後,趙正明才眼前一亮,這德大人出現的可真是時候。

德興阿的投降其實並沒有後世傳說的那麼邪乎,什麼瞧見山坡之後有黃龍飛舞,霞光之中隱見五彩祥雲,真實的情況在官方的史書中是這麼記載的:「太祖俘德興阿,問計何權,權曰,久聞此人性淫,莫若宮之而後斬首,德興阿初欲就戮,聞言大懼,又見太祖相貌不凡,眉目間隱隱有紅光,乃暗道此真龍天子也,遂拜伏於地,獻計取常州。」

儘管德興阿一再拍胸脯表示萬無一失,但趙正明仍然遲疑了很久,畢竟手下的兵力實在有些勉強,可德興阿賭咒發誓的說現在江浙清兵全部加一起也不會超過一萬人,常州城內真正能派上用處的絕不會超過三千人,加上一貫鄙視清軍戰鬥力的何權從旁慫恿,趙正明終於決心夜襲堅城。

進攻計劃很簡單,八百名左二軍的基幹士兵全部打扮成丹陽的敗兵,簇擁,或者說包圍著德興阿去詐城,清兵的號衣不夠也不要緊,兩個人分一套衣服就成,你穿上衣,我穿褲子,實在沒有就光著膀子,敗兵嘛,不需要太華麗。

趙正明領著三百人在何權他們進了城之後,放號炮通知潛入城中的內應放火,同時在城外大造聲勢,來回奔跑,一旦東門插上了左二軍的黃旗,趙正明就會馬上領兵入城,增強攻擊的力度,擴大攻擊的範圍。

應該說趙正明的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三千清軍防守常州這樣一座城池的確是顯得過於單薄,依託城池尚能一戰的清軍在城牆被突破后根本組織不起哪怕一次像樣的反擊,從各處匆匆忙忙趕來的清軍很快便被大隊的太平軍殺了個乾淨,至於穿著清軍號衣,滿街亂竄,大叫著「清軍敗了,怡良掛了」之類口號的反骨仔,更是威力無比,很快便能看見清兵號衣被隨意的丟棄在路過,想來是有不少清軍一轉身從良了,官兵敗的一塌糊塗,那些臨時招集的團勇就更加不用提了,跑回家裡大門一關,立刻就與舊社會劃清了界線,到了天快亮的時候,城內已經看不到有組織的清兵在活動了。

「僥倖,僥倖,勉強,勉強,」趙正明在德興阿的陪伴下,帶著幾十個牌刀手,騎馬巡視東門突破口,能通過這麼小的城門順利的往城內輸送進六、七百人,這怡良可算是立了大功的,死的實在是有些可惜。

「大人運策帷幄,勝的理所當然,哪裡是僥倖,」德興阿瞧都不瞧一眼躺在地上的無頭怡良,「這可是朝廷的從一品的要員,大人這次立功不小。」

趙正明擺了擺手,眼神不由自主的瞄了瞄德興阿的脖子,德興阿嚇了一跳,心中暗罵自己真是找死了,怡良是從一品,自己可不也是從一品么?立刻改口道:「奴才是鐵了心要跟隨大人立功的。」

「不錯,不錯,」趙正明點了點頭道,「你的功勞么,本候也會上奏天王,你是滿人正黃旗的,知道棄暗投明,很不容易,以後你就跟著本候吧,回頭你把常州的清兵都撿撿,挑些能用的。」

德興阿有些吃不準這個太平天國的順天候是什麼意思,似乎是想讓自己繼續帶兵?估計沒這種好事,八成還是試探自己的,於是撲通一聲跪在趙正明的馬前,習慣性的還甩了甩袖子,相當誠懇的大聲道:「奴才降將,哪裡還有臉面帶兵?以後跟著大人鞍前馬後,絕不敢有非份之想。」

趙正明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他原本是想讓遞了投名狀的德興阿帶領常州俘獲的清兵和團勇獨立於左二軍自成一軍,以後自己多多關照,練成一隻自己的心腹部隊,可沒想到這個德興阿居然只願意做馬夫,心知他擔心自身的安全,兩手空空,別人自然也不會來算計他,於是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就跟在我左右做候尉牌刀手。」

朝廷從一品的大員,武官之中的上將,上三旗的血統一下子變成了別人的隨從跟班,德興阿這個落差那是相當的巨大,但他能怎麼辦?怡良雖不是他殺的,雖因他而死,常州雖不是他攻下的,卻因他而陷落,這投名狀可是把他給徹徹底底的歸到了造反派的行列,至少當個隨從,還顯得這位順天候爺有幾分親近不是。

「大人,」正這時,左二軍前營師帥,親手削了兩江總督腦袋的何權興高采烈的壓著一隊人跑了過來,「瞧瞧咱又捉了條大魚!」

只見十幾個太平軍士兵挺著長矛驅趕一群人緩緩走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被何權抄了。

「這個,」何權拽著一個老頭的辮子朝趙正明拖過來,那老頭雙手抱著腦袋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面不停的號叫,而那一群老少男女,也齊聲大哭,悲悲切切的倒有點兔死狐悲的味道。

走到趙正明的馬前,何權用力一擲,那老頭便摔倒在地打了個滾,雪白的鬚髮被塵土染成了灰色,嘴角還滴著血,想必是挨了一頓好打。

到底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即便是敵人,眼下沒了抗之力,趙正明還是心中不忍,跳下馬來朝何權擺了擺手,扶起那老頭,正想關懷兩句,卻見那老頭猛的一推自己,怒不可遏的罵道:「反賊休要玷污了老夫的清白之軀!」

趙正明一愣,半晌沒回過味來,那邊何權早就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打得老頭在原地轉了個圈子,畢竟是年紀大了,羞憤交加,幾乎是要暈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大人,這妖頭硬的很呢,方才在兩江總督府里還用小刀刺傷咱們一個弟兄。」

「他是誰?」

「主子爺,這是前吏部侍郎賈承容。」德興阿自然認識,趕緊在趙正明背後低聲道。

賈承容瞪著德興阿看了好半天,終於狠狠的吐了一口濃痰,轉頭大聲道:「老夫道光七年進士,吏部左侍郎,奉旨辦團練,哼,你可以稱呼老夫一聲賈大人。」

周圍的太平軍一陣鬨笑,大罵這老東西死到臨頭還擺個臭架子,何權一把抽出腰間大刀,笑著架到了賈承空的脖子上,就在昨晚,這把刀剛剛劃過兩江總督怡良的脖子。

「原來是賈大人,」趙正明並不理會周圍,拱了拱手道,「不知賈大人可有什麼話要交待么?」

賈承容慘笑道:「有死而已,無話可說。」

「那些是你的家眷?」趙正明指了指那群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老老少少。

賈承容看都不看一眼,冷哼一聲道:「老夫一門殉城,也算是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皇上了。」說完又看了一眼縮在趙正明身後的德興阿。

趙正明點了點頭:「賈大人,你可知本候打下這常州城用了多少人馬?」

「烏合之眾,雖多也不過是草寇。」

「只有八百人!」

賈承容一愣,扭過頭瞪著眼睛顯然不信趙正明的話,八百人就能打下常州城?三千綠營,數百團勇竟然擋不住八百反賊?

「賈大人,你可知道為什麼本候能拿下這常州城?」趙正明笑了笑,指著圍在身邊的太平軍士兵淡然道,「因為他們本來就一無所有,沒有什麼捨不得,自然也沒有什麼放不下,賈大人,綠營可有本候這樣破釜沉舟勇氣?」

賈承容仰天長嘆一聲,半晌才擺了擺手道:「不必多言,只求一死。」

「父親,父親……」忽然人群中竄出一個男子,撲到賈承容的腳邊放聲大哭,「小人願代父領死,求大人開恩,念我老父年邁,饒了他吧……」

「啪!」沒等趙正明說話,賈承容一個巴掌已經結結實實的打在了那男子的臉上,「昏話,為父深受皇恩,何懼一死,武將既然惜命,文臣定要死節,你……」

賈承容抬頭看了一眼趙正明,猶豫了一下終於沒有開口。

趙正明心知他有心為家人求一條活路,只是書讀多了,開不了這個口,於是笑了笑道:「賈大人的氣節,本候很是佩服,你們這便出城去吧,眼下這一帶已歸天朝,本候不殺你,未必別人饒得了你,好自為知吧。」

德興阿面上肌肉一動,知道自己的後路是徹徹底底的被這個順天候給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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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取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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