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議取江陰
「大人，小人從上海出來的時候，一桿短槍不過二、三十兩銀子，伯克式、威克式長槍快槍不到一百兩，洋硝、火藥都不超過三十兩，十萬兩銀子，」劉占林想了想，「未必買不來，只是一下子買這麼多，就怕被清妖知覺了。」
趙正明點了點頭：「那便分批採購就是了，不過你得讓洋行想法子給運過來，咱可沒辦法去取貨。」
「這不妨，只怕大人也不知道，各家洋行都派人去過了天京，好幾批運往天京的洋槍洋炮都是洋人雇船直接送去的呢，清妖也沒法子，吳健彰眼下正想著問洋人借兵的事，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搜洋人的船。」
「那便成，一千桿伯克式快槍，配套的火藥鉛子，貨到常州付清餘款。」趙正明根本不知道伯克式、威克式是什麼樣的洋槍，但聽劉占林的語氣，似乎算是名牌，至少不會比清軍的鳥槍差吧。
「大人……」劉占林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拱了拱手，「小人會告知我家主人，定要為大人辦成了這差事。」
趙正明笑了笑，陪著劉占林說了幾句閑話，這才叫了一聲：「德興阿！」
德興阿推開屋門打了個千兒：「奴才在！」
「你帶幾個人，送這位兄弟出城。」
「喳！」德興阿也不多問，站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劉占林再不多言，轉身便要出門。
「慢！」趙正明忽然道，「劉麗川兄弟何日動手？」
劉占林眉頭一揚，欣喜的看著趙正明道：「總在八、九月間吧。」
趙正明點了點頭，淡淡的說了一句：「知道了。」
七月的天氣瞬息萬變，剛才還是烈日當頭，一轉眼就是滾雷大做了，幾聲悶響之後，傾盆的大雨便從天而降了，豆大的雨滴如同刷子般反覆的沖刷著屋門前的石階，西北風吹過檐角，不知從哪裡飄來幾片落葉，清香的泥土味讓這寧靜的雨天顯得格外的安祥。
趙正明站在門廊下，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清醒的空氣讓他有些疲累的思緒漸漸清晰起來，難得得的悠然，實在不太適合這個亂世。
攻下常州已經一個月了，天京方面沒有下一步行動的命令，駐守在丹陽的頂天候秦日綱也不知道為什麼按兵不動，這給了他一個難得的機會整軍備戰，而且他也的確讓左二軍的規模擴大到了五千之眾，但這並不代表著自己就能依靠這隻軍隊，畢竟左二軍太年青，士兵來源又太複雜，倘若在平地上正面對壘肉搏，到底有幾份勝算，實在難說，更別提和洋人放對了。
但劉麗川在上海舉兵對於自己來說的確是個機會，如果能利用這個機會將自己的影響力擴大的這個各方面都關注的城市，那對今後的發展無疑是極為有利的，有心出兵
「升帳！」趙正明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咚咚咚……」隨著他一聲令下，先是府門外的大鼓急促的響了起來，緊接著城隍廟鼓樓上的大鼓也響了起來，與此同時，四門城樓上的戰鼓也連綿不斷的震響起來，宏然如奔雷，霎時間人喊馬嘶，整座城市立刻沸騰了起來。
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府門外便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穿著太平天國師帥、旅帥戰袍的十幾個精壯大漢魚貫而入，進了堂屋位分左右各自站定，人人眼觀鼻，鼻觀心，再無一人說半句閑話。
「大人，卑職奉召前來聽候調遣。」何權雖然不過是個前營師帥，但論資格，卻是在場的眾將中最老的，他掃了一眼，這才上前一步欠身點卯。
趙正明點了點頭，頓了一頓道：「咱們在常州也待了個把月了，各路天兵都在追亡逐北，咱們在這裡空耗錢糧實有在愧天王聖恩，本候準備出兵江陰，各位說說看，有什麼破敵良策。」
屋內眾人聽說要出兵打仗，立刻小聲議論起來，顯然攻打江陰讓他們都有些意外，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認為下一步的目標必定是拿下無錫之後奪取蘇州。
「大人，江陰駐防妖兵本不多，常州被天兵佔了之後，江陰已成了無根之城，如今長江又在天朝水師控制之下，卑職以為清妖必不會出全力與咱們爭奪，」何權帶久了兵的，稍一盤算，便當仁不讓的第一個跳了出來，「卑職以為，不如請羅丞相從鎮江派水師去江陰助戰，咱們打起來也便當的多。」
「大人，江陰那裡原本有一千多妖兵，不過都被怡良調到了常州，常州被大人佔了之後，這些人馬也歸降了天朝，如今江陰只有從鎮江退下來的江南督鄧紹良妖頭屬下不足千人，最近聽說兩廣總督葉名琛數月前送到上海的五、六百廣勇、潮勇也被吳健彰調到了江陰，那算起來也不會超過兩千人，論兵力卻實不足懼，但江陰炮台的幾門五千斤大炮有些不好弄，若不拿下江陰炮台，咱們有三千人都未必吃得下江陰城。」田洋平忽然道，這一番話倒似對江陰熟悉的很。
「洋平，你對江陰挺熟啊？」趙正明點了點頭道，「江陰炮台我倒也聽說了，那炮不是對著長江的嗎？」
「大人，卑職年青那會在江陰待過，那是熟的很，江陰炮台的大炮都設在黃山、君山、肖山和長山上，天王定都天京之後，清妖就又添了幾門大炮，炮口都是朝南的，」田洋平解釋道，「聽說江陰各城門外都是定了標記的，開炮時就指著標記打，一打一個準兒。」
「咳，田善人怎麼竟說清妖的厲害，依我看清妖也就是那麼回事，遠遠的放槍放炮還有幾分膽色，真刀真槍的就全是慫貨，大炮？別說五千斤大炮，就算是六千斤、七千斤大炮又怎麼的？武昌、安慶、天京哪一處沒有幾千斤的炮台守著，咱們不是照樣拿下來了？百炮得聞幾人死？」何權冷哼一聲，顯然瞧不大起這些常州新募的弟兄。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張敬修雖然和田洋平談不上交好，但畢竟同時常州子弟，見何權話里有分諷刺，便介面道，「真要是拼了命去，江陰自然不值大人一提的，但若是折損了太多的弟兄，打這個江陰就有些不值了，說不定無錫、蘇州的清兵反撲，咱們常州都吃不住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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