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來使

濮陽之北，陽平城內。

「審大夫、郭武庫令，前方傳來消息，曹操已死，曹仁大敗濮陽城外，如今我軍是照原定計劃繼續進攻濮陽，還是另作他算？」顏良跪坐在中堂，向兩側的審配、郭圖問道。

顏良雖是主將，但袁紹早交代過，每個重大決策前必須詢問這兩位隨軍謀士的意見。顏良知道自己智謀上不了檯面，和審配、郭圖相比是一個天一個地，所以也不怕丟臉向兩人虛心求教。

「現在無非兩個選擇：一是濮陽，二是范縣。呂曹兩軍大戰，呂軍雖有損傷，但卻是大勝一方，若我軍此時攻打濮陽，呂溫侯勇武無雙，呂軍氣勢正盛，恐難以攻下！打虎不死，必遭反噬！而曹仁大軍已撤回甄城，范縣兵力空虛，我五萬大軍必能輕易拿下！再遣密函與呂溫侯，許以兵餉糧草若干好處，由其牽制甄城兵力，我軍一舉打下東阿，聯合呂軍攻入甄城，從此中原再無曹家軍！」審配朗朗而道，寥寥幾句話，就把當前的情況分析透徹。

郭圖卻冷笑一聲，道：「非也！非也！曹公威望素著，如今剛死，我們便落井下石，主公恐為天下人恥笑。再則，若曹軍一滅，呂布再無人牽制，實力大增，必圖我冀州地盤！郭公則分明是誤我主公！」

審配和郭圖雖然都是袁紹帳下謀士，卻分屬袁尚、袁譚兩個黨派，平時就不對眼，現在有機會打擊對方，審配可不會手下留情。袁紹心知顏良有勇無謀，故派此兩人一同隨軍參謀，卻沒考慮到這一點，實是失策了。

郭圖不甘示弱，反駁道：「難道正南兄認為，主公讓我們率五萬大軍來此，是遊玩不成？白白花幾千石糧餉來看曹呂兩軍交戰？」

「我方五萬大軍圍城，濮陽幾經戰鬥，料想存糧已不多，只需三個月，濮陽城必破！呂布插翼難飛也！」審配瞥了一眼郭圖，嗤笑道：「莫非公則兄以為，呂溫侯就當真無人能敵否？我軍有顏良上將在此，何須怕區區呂布！」兩人口頭上喊得親熱，話里卻是暗藏鋒芒。

一時唇槍舌戰，反而把提問的顏良涼在一邊。

顏良心裡無奈啊，郭圖、審配都是主公親信之人，自己雖名震軍中，但卻和兩人不屬一個體系，對他們根本沒有多少約束力。

「報！曹軍謀士程昱求見！」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正好解了顏良的尷尬。

顏良急忙打斷郭圖、審配兩人爭執，道：「且看曹仁有何話要說！」

曹仁對曹家大權並無野心，但此時曹昂聲名不顯，在諸侯眼裡，曹軍能做主的，只有曹仁一個。所以聞得曹軍遣人前來，顏良只以為是曹仁的主意。

其實不然，在得知袁紹已遣顏良領大軍駐守在陽平城，曹昂大驚，與郭嘉、程昱幾人商討，認為袁軍目標必是濮陽、范縣兩者之一，方才遣程昱為使，望能說服顏良。

程昱一進門，開口便道：「這便是顏良上將？果然驍勇，可惜當初虎牢關顏良將軍催軍未回，否則砍下華雄人頭者必是華將軍！」

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也叫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啊。以顏良腦子哪裡想得到這些，聽程昱這一贊，心情大好，看程昱眼神也去了幾分戒備。

可身旁的郭圖、審配卻不爽了，這兩人不是顏良那麼好哄！

審配冷冷望著程昱：「程兄來此有何貴幹？曹公初亡，似乎程兄現在應該在甄城，扶持曹昂小公子穩住曹軍。」

郭圖也嘿嘿一笑，附言道：「難道仲德兄見事不可為，欲來投我家主公？以仲德兄的能力，我家主公必定倒履相迎啊！」

這兩人雖面和心不和，但面對外人總算能放下恩怨，一致對外。

程昱卻不見惱，淡淡一笑：「袁公五世三公之後，名譽天下，若非主公對仲德有知遇之恩，仲德亦早想投效袁公。」

這一說，郭圖和審配臉色也有些緩和了。顏良剛得程昱讚譽，當下投桃報李，岔開話題道：「那麼，程大夫來此欲為何事？」

程昱面色一正，道：「將軍可知，袁公危已！」

顏良拍案而起，怒道：「我家主公擁兵十萬，冀州地大物博，如何危已？若你不說出個所以，危言聳聽，我必斬你人頭！」

在程昱進來之前，幾人就仔細商討過，猜想程昱所來，必是為了聯合袁軍，攻打呂布。郭圖、審配早交代過顏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且看程昱如何說法。只是顏良實在不是演戲的料，語氣動作生硬，一說完臉馬上就紅了，好在本就長的黑，從外表也看不出什麼。

程昱絲毫不驚，神色自若：「呂布乃虎狼之輩，得濮陽、兗州亦難以知足，他日必圖袁公冀州之地。如今呂布欲出兵甄城，一舉殲滅我軍。若我軍一去，呂布就再無後顧之憂，可放手逐鹿天下。而我軍只余范縣、東阿、甄城三地苟延殘喘，已不足為患。再者主公死於呂布之手，我家曹昂小公子未報得大仇，絕不敢貪圖他人地盤。袁公何不出兵保住甄城？只要我軍在濮陽身後，呂布心有顧忌，必不敢出兵以圖冀州！袁公無憂矣！」

呂布剛打敗曹仁，哪裡還有精力進攻甄城？程昱是故意把自己一方說的越慘，袁紹就越不放在眼裡。不提聯軍，卻以弱勢的身份請求袁軍出兵保住甄城，其實就是鼓動顏良攻打濮陽么！

程昱這一番話，七分真三分假，看似漏洞四齣，卻又讓人說不出哪裡破綻，隻言片語，可見這曹操手下五大謀士之一的口才智謀！

審配本就贊同進攻濮陽，對程昱的刁難，不過是雙方陣營不同的慣例。當下附和道：「仲德說的有理！」

顏良也點了點頭，道：「程大夫所言甚是！」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顏良心裡何嘗沒有和呂布一較高下之意？

軍權在顏良之手，最終拍板決定的還是顏良，郭圖和審配只是提供意見。郭圖見顏良和審配兩人已統一意見，也就不說什麼，坐在一邊哼哼表示自己的不滿。

顏良和審配哪會顧及郭圖想法。之後幾人又商討了一番細節和條約，諸如雙方各出多少兵力、曹軍資助多少兵餉，等等，不一一道出。

****************************************************************************************************

另一邊，身在濮陽城中的呂布，自然不知袁曹兩軍已達成協議，即將大軍壓境！

要是讓這廝知道，恐怕又得大罵袁紹——要不是咱砍了曹操，你丫遲早大敗於曹操手中，連兒媳婦都得給人家仨爺們爭著睡！不感恩圖報就算了，還敢派兵來攻？

此時呂布正大喜道：「稚叔現在大軍駐守於黎陽？」

三國時期，有兩個人表字同為稚叔，一個是鍾毓，另一位就是呂布的好兄弟張楊。陳宮剛從城外迎進張楊的使者董昭，帶到城主府中，與呂布相見。

曹仁撤回甄城，呂布就料想曹軍必會再來攻打，為曹操報仇；此時前方偵侯又探得袁紹大軍已至陽平城，也有幾分擔憂——唯一沒想到的是曹昂一早遣人去聯合顏良。

此時聞得張楊不遠千里趕來助陣，可見情誼之重！呂布心中也是暗暗感激。

對於這個歷史上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三國人物，呂布可是相當有好感。相比關羽之義，不過是一個人，在曹操手下是混，在劉備手下也是混——混在曹操帳下，只能當做看守營帳的武將，恐怕最後也未必有好下場，看許諸和典韋兩人就可知。況且曹操多疑，那天看你不順眼，順手砍了就冤了！給劉備混，多少也算是皇親國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張楊身為一方勢力頭腦，能為救兄弟而不顧自身利益，如今有多少人能做到損己利人的？張楊不是一個好首領，但卻是一個好兄弟！

想到這，呂布才醒起一件事，急忙問道：「不知隨軍中，可曾有一位名諱帶一個『丑』字的將軍？」呂布只記得，歷史上自己被困下邳，張楊也曾出兵救助，卻被手下所殺，這個手下名字中就有一個「丑」字，準確姓名卻是不記得了。

董昭道：「將軍所問，可是楊丑楊校尉？」

章魚大哥送了個廣告位，成神無以為報，只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章魚大哥的書《醫道官途》，目前月票榜十一，離第十的間客只差幾十票了！又能力的朋友去幫一下忙吧！這確實是本不容錯過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