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戰士！戰士！

「閃光！」若爾娜低呼著跑過來，扶住我想要扶我起來，我不耐的推開她晃晃腦袋站了起來。趕走初次狂暴引起的眩暈，恢復了冷靜的眼神掃過圍觀的戰士們，每個被我目光掃到的戰士都敬畏的低頭向我致敬。

「還有人要和我較量么？」我的聲音低沉沙啞的令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沒有一個狼戰士會忽略掉其中的殺氣。

「好小子！好樣的！」經過丁格爾哥哥的神術救治后，歐索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晃了一下身子，努力穩住身形，慢慢的向我走來。

「還要打么？」我忍住渾身的疼痛，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不要打了。」驚慌失措的若爾娜企圖擋在我前面，我皺皺眉頭，伸手輕輕把她撥到一旁。

「還要打么？」

歐索走道我的面前，兇狠的上上下下打量著我，忽然伸手一拳打在我的肩上，哈哈大笑起來：「好樣的！」

我繃緊的精神也一下鬆弛下來，還了他一下：「你也是好樣！」

歐索看看我，神色轉為肅穆，躬身沉聲說道：「我，歐索.迪魯茵斯，根據神聖的約定在此發誓，只要不接到家族新的命令，斯沃大人就是我的主人。我將遵從他的一切命令，即使奉上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停了一下，他看看我接著說道：「當命運決定我必須離開的時候，那時，斯沃大人將會獲得我的友誼，這份友誼終生不渝。」

我心中熱血澎湃，這個戰士早已經用他的勇猛贏得了我的尊重，此刻，他又用他的熱情立刻獲得了我的友誼。我拉起他高聲說道：「難道必須要等你離開才能得到你的友誼么？不！你現在就已經贏得了我的友誼！你，不是我的部下而是我的兄弟！」話音落下，我和激動的歐索早已經熱烈的擁抱在一起，互相用力的捶打著對方的後背，鮮血混雜著疼痛點燃了我們心中的友情。

「坦帕斯！坦帕斯！」被這場景激動了的年輕和年長的戰士們歡呼著拔出戰刀，高呼著戰神的名諱，互相擁抱起來，這一刻再沒有誰是精銳的家族衛士，再沒有誰是普通的村民自衛隊，此刻，在這裡歡呼高唱的全都是沃爾夫的戰士，全都是戰神不朽的勇士。

「弟兄們，去拿出最好的美酒，去拿出最好的食物！」我高呼道：「讓我們開懷暢飲，當夜晚來臨之後，讓我們到荒原上去，按照古老的傳統，慶祝新的兄弟的到來！」狼戰士們立刻沸騰了，狂野的歡呼響徹雲霄，所有的人類聽到后都在瑟瑟發抖，所有的半獸人都嚇得屎尿齊流。

孤獨的若爾娜寂寞的走出人群，看到同樣落漠的帕爾森遠遠的站在山坡上眺望著這裡，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團長，」神情寂寞的若爾娜幽幽的開口說道：「我看不明白他，原來我以為自己了解他，可是卻發現他不是我了解的那個人。」

「是的，你不了解他！」帕爾森淡淡的說道：「他們是戰士，是天生的戰士。他們以戰鬥為生命，以流血為快樂，視死亡為榮耀。」帕爾森的聲音裡面帶著無法掩蓋的蒼老：「也許他們追求的不是領土，不是財富，不是榮耀，甚至不是勝利，在他們身上我只看見了戰鬥，為了戰鬥而戰鬥。這樣的戰士是不可戰勝的，你可以取走他們的生命，但是誰也無法戰勝他們。」

若爾娜沉默片刻，開口問道：「他說今天晚上會以古老的傳統慶祝，團長，您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么？」

帕爾森搖搖頭，卻聽到背後有人介面道：「沃爾夫古老的傳統，就是血之慶典。」

「血之慶典？」這個隱隱散發著血腥味的名稱讓兩人吃了一驚，轉頭一看原來是一身紅色法袍的祭祀丁格爾。

「上古的時候，當沃爾夫們要慶祝一件巨大的喜事時，他們會跑到荒野之中舉行這個慶典。」丁格爾為兩個人類解說這古老的儀式：「他們會尋找一個敵對的部落、種族或者群體，把他們統統撕成碎片。無論男女、無論老幼。將犧牲者的鮮血塗滿全身，在死者的骸骨堆上暢飲，直到太陽升起！」丁格爾笑笑補充道：「今天晚上不知道會有哪個半獸人部落會倒霉，不過我估計他們最多只能找到一些小群的半獸人吧。」

這血腥的儀式只是聽聽就足以讓人顫慄了，果然帕爾森的臉色發白，而若爾娜則滿臉發青。她喃喃說道：「不行，這太殘忍了，我必須阻止他。這種殺戮根本是毫無意義的獸行！」說著，就要向歡呼的沃爾夫們走去。

「你瘋了么？」丁格爾眉頭一皺，伸手抓住若爾娜的肩膀，雖然他不是戰士，可是他的力量也不是普通人類可以比擬的。

「閃光剛剛獲得那些戰士的尊重，你難道就要去攪局么？」丁格爾怒氣沖沖的問道。

「可是，可是這樣的殺戮是毫無意義的，」若爾娜憤怒的說道：「既不是為了自衛也不是為了獲得什麼，只是為了殺戮而殺戮，這和你們所鄙視的那些人類對待其他生命的態度有什麼區別？」

丁格爾聽了微微一愣，鬆開了手，不過還是堅定的檔在若爾娜的前面。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若爾娜小姐，」丁格爾說道：「但是，這是傳統，你懂么？一旦行為什麼披上傳統的外衣，那麼他就是神聖的，是不可侵犯的。」

「如果你去阻止他們，那麼只能有兩種結局。」

「一是你無味的失去性命，而那些狂暴的戰士會塗滿你身上的鮮血，繼續他們的慶典。」

「二是閃光接受了你的勸告，然後被所有的戰士藐視和拋棄，他將失去所有的尊重，以後再不能在沃爾夫一族中立足。」

丁格爾冷冷的說道：「知道了可能的結局，你還要繼續你的愚行么？」

若爾娜並非執著的如同聖女，直到了可能的結果的她，也只好無力的看著歡呼的狼戰士們，軟弱的問道：「難道就沒有什麼可以控制住他們的狂暴的么？這樣野蠻粗暴的傳統難道不會傷到你們自己么

「誰說沒有？」丁格爾昂首傲然說道：「我們戰神祭祀的責任就是約束這種野性的力量。」

「如果說比蒙們是桀驁不馴的烈馬，那我們戰神祭祀就是馬刺、馬鞭和韁繩，」丁格爾驕傲的說道：「如果他們在戰神指引的道路上猶豫、困惑，我們就會狠狠地踢他們，鞭打他們，鼓起他們的勇氣；如果他們的勇氣用錯了地方，我們戰神祭祀將會引導他們返回正途，避免他們迷失方向。」

「可以說，沒有我們戰神祭祀，就沒有比蒙王國，如果依照比蒙們的本性，完全的強者為尊只會造成無邊的混亂，那樣比蒙們早就自己滅亡了自己了。只有當我們建立了這混亂中的秩序后，這偉大的比蒙族才能不斷繁衍，興旺昌盛。」

「但是，但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不去阻止他們呢？」若爾娜依舊無法釋開困惑。

「阻止他們？」丁格爾笑道：「為什麼要阻止他們？」

「半獸人難道不是我們的敵人么？」

「這些年輕戰士的熱血難道不需要一場屠殺來冷卻么？」

「如果我阻止了他們，他們拿什麼來冷卻他們被燒的滾熱的腦子？互相殘殺么？」丁格爾搖搖頭道：「傳統的存在有他自己的道理，我們後人不能因為它看起來荒謬或者殘忍就隨便的否定它，就如同你們人類同樣曾經存在過用活人祭祀一樣，只有當你們真的不需要這種傳統的時候，他們自己就會消失了。」

此時，沉浸在歡樂中的我並沒有注意到這場對話。我和這幫臭小子互相捶打著，毫不在意的將鮮血抹在對方的身上。大桶的麥酒被送了上來，整頭的烤玀斯獸被抬了上來，戰士們就在演武場上暢飲著，直到圓月升上天空。

喝到酣處，我抬頭望著那輪明月，仰天長嘯「嗷嗚！」弟兄們和同樣在大嚼得巨狼們也被引發了狂性，一起對月狂嘯起來。「咔嚓」一聲，我用力將酒杯摔在地上砸得粉碎，縱身躍上弗萊西，弗萊西抬頭狂嘯，身體一縱，助跑數步，跳上階梯，輕巧的越過柵欄頭也不回地向大荒原奔去。

一見我率先而行，其他的沃爾夫們狂呼大叫著，或騎上巨狼、或徒步前行，推開寨門蜂擁而出，隨著我沖向寂靜的荒野。今夜，荒野註定會染上獻血。

荒野的西風猛烈的衝擊著我的身體和面龐，很快狂熱的情緒和積蓄的酒勁就下去了。我雖然依舊帶著弟兄們在荒野上奔跑，但是現在的我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獵手的天性重新掌握了我的身體。敏銳的嗅覺很快從西風中分辨出了燒烤的焦味和半獸人的騷臭味，即使喝多了酒，可是沃爾夫的天性還是幫助我們無聲無息的包圍了一個半獸人野營地，這顯然是走得太遠不及回家的狩獵小隊。其後的戰鬥絲毫沒有敘述的地方，十幾個半獸人甚至來不及驚慌就已經被沃爾夫們用牙齒和利爪撕碎了，以至於還有不少狼戰士沒有來得及伸手，營地裡面就只剩下殘破的肢體碎片了。

我一巴掌拍翻了一個昏頭昏腦的半獸人後便退出了娛樂現場，我對這沒有刺激可言的遊戲毫無興趣，之所以帶這些弟兄們出來撒野，大概是由於月圓之日的騷動讓我的野性更加的外露吧。

很快，歐索也退了出來，他一看見我早已站在圈外先是一愣，旋即釋然的笑了起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走過來，靠著弗萊西和我並排坐下，遞過來一袋麥酒：「你果然是可以控制自己情緒的沃爾夫。」

我大大灌了一口酒，笑著反問道：「怎麼，這你也能看出來？」

歐索淡淡地說道：「這有什麼難得，」他拿回酒袋猛灌兩口，抹著嘴角的酒花說道：「如果你不是這樣的沃爾夫，現在我們就不是在舉行慶典，而是舉行你的葬禮了！」

「怎麼？」我心裡一驚，連忙追問原委。

「你可知道為何當年人類百倍於我，依舊無法在戰場上戰勝我比蒙族，最後只是用了陰謀詭計，方才令我比蒙一族不得不遠避他鄉的么？」歐索不回答我的問話，反而另開話題。

這傳說我自然聽說過無數遍，可是為何當初我比蒙人百戰百勝，最後卻落得拋家去國落魄荒原的原因還真是不清楚。

「如果你今天不曾出現狂化狀態，我還不會告訴你，」歐索低聲說道：「但是既然你已經能夠狂化，特別是你能夠幸運的從狂化中清醒過來，那麼你就有資格知道這個秘密了。」

「狂化是戰神賜給比蒙一族最珍貴的禮物，」歐索說到：「雖然有很多法術和神術可以提升戰士的戰力，但是狂化后的比蒙戰士的力量、速度以及其他能力是任何法術或者神術都不能提供的。當年，比蒙人能夠抵抗數十倍數量的人類軍隊的進攻，依靠的就是這神賜的狂化之力。」

「雖然說起來，所有堅定的信奉坦帕斯的種族都有狂化的能力，但是，真正能夠憑藉自身的力量進行狂化的戰士無論在哪個種族中都是少數。」

「進入狂化必須有著堅定的信念、頑強的鬥志，還有能夠承受狂化帶來的巨大壓力的強韌軀體。」歐索說道：「一旦進入狂化，一個戰士就會變成絕對的殺戮機器。沒有人能夠阻擋狂化的戰士，因為此時控制他的不再是他自己而是戰神，他的戰鬥變成了身體的本能，就算你砍掉他的頭顱，也不能讓他停止，除非他全身支離破碎才算真正結束。」

「所以，說起來，每個戰士都有機會進入狂化，可是這樣自行進入狂化極不容易，而且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那你還說當年我們依靠狂化抵抗住了人類的大軍呢。」我好奇地反問道：「這樣一來數量太少的狂化對戰局沒有影響，況且狂化結束就會死亡，那麼我們很快就不會再有老練的戰士了。」

「你說得不錯！」歐索說道：「這正是我要說起的話題。」

「當年，我們能夠依靠狂化抵抗人類，是因為有了一件重要的法器—戰神權杖！」

「戰神權杖？」我低聲驚呼起來，我聽說過這件東西，據說是我們比蒙王國古老的權力象徵。

「不錯，它正是比蒙王國權力的象徵，」歐索說道：「但是它更是施展一個致命神術的必備工具。」

「什麼神術？」

歐索的目光投向遙遠的西方，他低聲說出了那個當年讓所有人類恐懼尖叫的名稱：「狂暴之術！」

「在戰神祭祀的高級神術裡面有一個最偉大的神術，就叫做狂暴之術，它可以引發戰士心中最強烈的戰意，促使戰士進入狂化。」

「但是這個法術非常耗力，一個最高級的大祭祀也不過能施展此術狂化幾個戰士，而且，這種狂化是不歸之路，有死無生。」

「只有戰神權杖能夠彌補這兩個缺陷，」歐索憧憬的想象著當年的盛況：「戰神權杖能夠千百倍的放大狂暴之術，這樣，被狂化的戰士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成千上萬！」

「更重要的事，當通過戰神權杖施展狂暴之術的時候，能夠為戰士保留下心靈中一點清明，這樣，當戰鬥結束或者戰士的身體無法承受的時候，他將能夠恢復神志。」

「我不知道為什麼權杖有這樣的作用，但是，毫無疑問，是戰神權杖讓我們保持了對人類的軍事優勢。」

「這一優勢一直持續到一千多年以前，」歐索壓低的聲音中抑制不住的憤怒：「卑鄙的人類謀殺了掌握戰神權杖的大祭祀，偷走了戰神權杖。」

「自那以後，我們在對人類的戰爭中節節失利，最後損失慘重，不得不離開我們的家園，背井離鄉來到這荒蠻的東方大陸。」歐索嘆了口氣，結束了他的故事。

我聽得如痴如醉，看他閉口，追問道：「那以後呢？戰神權杖的下落到底在哪兒？還在人類哪兒么？」

歐索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吧，大祭祀團曾經多次派人企圖尋回戰神權杖，可是徒勞無功。現在戰神權杖的下落如何，恐怕沒什麼人知道了。」

歐索看看我，微笑著說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說你幸運的緣故了。」

「能夠進入狂化的戰士很少，但是能夠從狂化中醒來的戰士就更少了。」歐索一口接一口的喝著麥酒笑道：「只有用有足夠的自制力的戰士才能從狂化中醒來，而這些醒來的戰士則會成為狂狼戰士」他補充道：「或者比格騎士。」

「哎，不對啊！」我驚奇得說道：「相比比格騎士有上千人，可是狂狼戰士卻不到百人，這又是為什麼？」

「呵呵，這不奇怪啊！」歐索笑道：「比格騎士都是和坐下的比格沃爾夫一起狂化的，這樣，他們狂暴的氣息就由他們和比格沃爾夫一起分擔了，因此他們在狂化是可以保留一定的清醒的。單就破壞力而言，狂狼戰士比比格騎士毫不遜色，但是，狂狼戰士卻只能是戰士，而比格騎士往往是比蒙大軍的重要的指揮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