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鑼密鼓緊戰雲布(全)
血之慶典結束之後，我才算真正的掌握了這為數四十的精銳戰士。此時，我手中的力量已經達到了七十個戰士和十個狼騎兵。雖不說算什麼了不起的實力，但是，防守我這小小的營壘大概也足夠了。正如同祖先們所說的，好事成雙，當我正在為工程的進度頭痛的時候，我獲得了兩個矮人工匠和幾個人類奴隸，同樣重要的一件事是金斯頓大人贈送，其實是我買的二十個布爾族奴工，他們全是技藝嫻熟的工人，如果在市場上購買的話，大概要比普通的布爾奴隸貴兩到三倍吧。依此看來，金斯頓大人雖然看上去很貪，不過卻還算講義氣。這樣一來，營地的建設被大大加快了，愚蠢的半獸人現在只需要從事挖土運木的粗笨工作，而造房建塔這樣比較精細的工程全有人類奴隸和布爾奴工來完成。
我滿意地聽著帕爾森對於工程的彙報，雖然財政依舊很緊張，但是梅迪西.傑拉多先生說，我們食物、武器和建築用具的儲備都很完備，暫時沒有什麼需要大筆支出的款項。奴隸是不用付工資的，而家族戰士們的傭金我算已經付過了，至於我徵召的戰士們，他們薪水很低，其實暫時不付也不打緊。
夏伯陽現在成天帶著戰士們和衛士們一起操練，同時向他們學習真正的戰鬥技巧，而塔加繼續帶著騎兵小隊在西岸巡邏。說起巡邏，半獸人的行蹤成了我現在的一塊心病。血之慶典上我們所看到的半獸人似乎成了半獸人荒原上最後的半獸人了。塔加的小隊好些天沒有發現半獸人的蹤跡了，既沒有新鮮的糞便也沒有剛熄滅的營火，最近的蹤跡都是多日以前的。就好像半獸人一夜之間，全部從這裡消失了一般。
我有些奇怪，上千的半獸人整整齊齊的站在我面前也不會讓我如此擔心，但是看不見的敵人比強大的敵人更讓人擔憂。
「閃光，」歐索以他多年的戰鬥經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半獸人的突然消失並非好事，我想這中間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今年半獸人們有足夠的食物過冬，不需要搶劫，只要呆在洞裡面烤火就好了，要麼就是他們轉了性子，都成了那個懦弱的天神（聖天主教）的信徒了。」說完，除了帕爾森，大家都樂了。
「還有一個可能，」歐索等大家都停了下來，面色轉為凝重：「大群的半獸人有多可怕，大家是知道。特別是大群的饑寒交迫的半獸人，他們比蝗蟲還要貪婪，會把路上所遇到的一切一掃而光。」
「當然，把半獸人聚集起來並不容易，以前最大的半獸人大軍也不過一兩千人，」歐索說到：「但是今年的情況大家都注意到了，由人類在後面指使」他看了帕爾森一眼，不過對方卻沒有和他對視，裝作正在收拾桌上的羊皮紙卷：「半獸人很容易組成大軍，雖然很鬆散，但是卻很有威脅。」
「通常，半獸人是不會進攻像我們這樣防禦很堅強收穫卻不多的營壘的，但是現在，我們的營壘堵住了他們前往王國的道路。所以，那些半獸人都不見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們都聚集起來了呢？」歐索說出那讓人不安的推測：「也許他們正在籌劃一次大的進攻，一次足以摧毀我們的進攻。」
聽完歐索的分析，大廳中的人們陷入沉思。雖然防禦體系基本完成，但是就整體而言還是很脆弱的，經受不住大規模的進攻，現在要想盡一切辦法繼續增強我們的力量，還要弄清楚半獸人的動向。
「塔加，從明天開始把巡邏的範圍增大到往返五天，記住，不要隨便衝突，弄清楚大群的半獸人集結地作為首要任務。」
「帕爾森先生，我們必須再增加一條砦壕和一道柵欄。」
「來不及不要緊，先把面對河灘的這邊建好，其他部分可以慢慢來。房屋沒來得及建的也先放放，咱們先挑要緊的趕快弄好。」
「歐索大哥，我這些弟兄們的訓練就拜託你了，他們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就看您怎麼操他們了，狠點沒關係，怎麼著也比丟了命強。」
「貝爾貝，」我叫那按照慣例坐在門邊上的道格族長過來：「你把我們儲存的武器裝備整理整理，該修的修該磨的磨，多鑄一些箭簇，石塊、投槍也要準備一些。」
「馬利諾」我最後把我的侍衛長叫過來，我拿起金斯頓長老的那張授權書遞給他：「你立刻出發，到這附近所有屬於沃爾夫.金家族的村莊，召集所有超過十六歲的戰士，我需要他們的幫助。」
「閃光，要不要去向伊爾明斯特尋求一些幫助？」歐索說道：「那裡還有一些家族軍隊。」
我沉吟一下說道：「好倒是好，可使我擔心他們會不會來，你知道，授權書沒有授權讓我調動家族正規軍隊。」
「這到不要緊，」歐索說道：「我和他們的統領哈斯丁關係不錯，可以讓我一個手下前去，以私人名義向他借用一些戰士。」
「好吧，就這樣吧。」我點點頭，站起身拍拍手說道：「那麼，各位，既然還有這麼多工作，那我就不留大家了，趕緊去吧！」開完會我下面其實還有些事情要做，因為我想起了那個人類的奴隸老頭，既然這件事的背後總晃動著人類的影子，那麼這個知道一些內幕的老傢伙沒準能告訴我一些什麼。
我匆匆向老奴隸住的那個矮小的小木屋走去，像這樣寬厚的對待奴隸的主人怕是不多。我不但給了他一個單間，還命一個道格人全天照看他，如果不能從他身上挖出點什麼，那我不是虧大了？
我走到小木屋門口的時候，看見門帘一挑，若爾娜從裡面鑽了出來，她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我，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閃光，你怎麼會來？」
我眉頭微皺，我雖然很縱容若爾娜，可是也不願意看到她跑到一個又黑又臭的奴隸小屋來照顧一個不值一文的人類奴隸。「你如果有時間，可以去研究研究你的魔法，」我很嚴肅地說道：「或者去畫畫還是散步都好，但是這裡不是你可以來的。」
「為什麼？」若爾娜不服氣地反問。
「高貴的沃爾夫不能和低賤奴隸的混在一起，」我不高興的說道：「你接受過我的血之手足，你的行為和我的榮譽是聯繫在一起的。」
若爾娜聽了之後沒說什麼，嘆了口氣，拿著個木碗默默離去。
我壓下心底的不快，挑門帘彎腰走進小屋。屋子裡面很黑，也很臭，看來那個道格人有些偷懶沒有好好執行我的命令，回頭我會好好收拾他的。等我的雙眼適應了黑暗以後，便看到那老頭躺在靠裡面牆壁的一張地榻上，老頭的情況看上去比前次好多了。
我走過去，隨便拖了塊木頭坐下，打量著他說到：「你到礦山以前是做什麼的？」
老頭眼睛半睜半閉，死氣沉沉的說道：「還能幹什麼？不過幫人抄抄書寫寫字。」
我也不生氣，反正人類不都是這樣陰陽怪氣的模樣么？見多了！「你還知道什麼關於人類打算進攻我們的情況？」
老奴隸眼皮一翻說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還來問我？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這隻野狼的。」靠，他還真不怕死，就不怕我把他拖出去喂狼？
「別以為人類來了能夠救你，」我冷笑道：「先不說你活不活得到那時候，便是活到了，到了人類手裡你還不是奴隸？」
「到時候，我們打不過了，甩手一走，你們這些傢伙就留著等死吧。」老頭嘴唇蠕動兩下，沒有反駁我。
「就算你老了，不怕死吧，」我語氣和緩下來：「那若爾娜呢？她可還年輕呢。」
「如果人類打來了，你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付和沃爾夫在一起的她么?」我果然和其他的沃爾夫不一樣，這種話居然不用思考就說出來了。
老頭身子一震，有些觸動，不過還是強辯道：「我不是已經勸她早些離開了么？她遲早會走的，不會總是和你們這些野狼在一起的！」
「她不會離開的！」我站起身想要加強語氣的效果，不防卻被房頂碰了頭，我恨恨暗罵，只得又坐下來說道：「她和我有血之盟約，不會離開我的。」雖然血之盟約沒有什麼約束力，對於人類更是如此，不過想必這老頭也不知道。
果然被我猜中，那老頭久久的沉默不語，好一會終於開口道：「這次攻擊其實規模不大，要是準備充分的話，也不是無法抵擋的。」
我一聽老頭張口了，心中高興，既然開口就好辦，看我把你肚子裡面的東西全給摳出來！
「薩繁尼亞大公有兩子一女，」老頭講得缺是和進攻無關的事情，真奇怪：「女兒已經嫁給了哈爾德科努侯爵，除了大公，他是公國最大的貴族。」
「兩個兒子，長子西瓦特和次子古德爾夫。」
「長子西瓦特身為繼承人可是性格暴躁，反覆無常，所以很不得大公的喜愛。相反，次子古德努爾性情溫厚，儀錶翩翩，公國內的貴族們多與他交好。加上大公妃並不是長子西瓦特的親身母親，僅僅是古德努爾和女兒珊希雅的母親，所以她時常唆動大公廢長立幼，因而西瓦特也經常擔憂自己的繼承權，他必須想盡辦法鞏固自己的繼承權。」
「雖然宮廷上西瓦特的聲望不如弟弟，但是那些手中握有重兵的大貴族們卻都沒有表態而只是觀望。所以，獲得公國內那些擁有重兵的貴族們的支持對西瓦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要想獲得這些貴族的支持，那麼必須建立足夠的武勛。因此，趁虛進攻正陷入野蠻人高原之戰泥潭的獸人王國成了這些弱智的傢伙雄心勃勃想要建功立業，爭得榮耀的好機會。」
「難道這樣就產生了這次進攻獸人王國的計劃。」我有些驚訝，難道僅因為這樣的緣故就無謀得發動侵略么？
「當然！」老奴隸冷冷得看了我一眼：「整個計劃從提出到制定都是那些愚蠢的大貴族們一手策劃的。事先沒有周密調查，所制定的目標也一變再變，從全面進攻變成開疆拓土，後來又變成取得一個巨大勝利。結果最後，這次入侵變成僅僅只是為了獲得對野蠻的獸人的巨大勝利這一桂冠而發起的。」
「這一遠征計劃並沒有得到公國內的一致通過，所以也不存在宣戰之類的麻煩。」
「參與進來的軍隊都來自於幾個大貴族的私兵和西瓦特能夠調動的少量公**隊，為了保險起見，這些傢伙還計劃收買半獸人試探獸人王國的實力和反應，並且將會募集半獸人作為進攻的前鋒。」
老頭看看我冷冷的說道：「感覺很愚蠢是不是？既然目標定得這麼低，只是撈一把就走，可是卻搞得這麼大張旗鼓。果然，被你們早早就察覺了。」聽了這話，我不由在心中苦笑，察覺了有什麼用，元老院的討論還沒有結束，面對這隻「小小」的大軍的只有這堡壘裡面的百來號人。
「不過這點軍隊也是你這小小的堡壘抵抗不了的！」老頭嘲諷道：「你最好還是快點帶著手下離開，找個大城堡躲著，反正薩繁尼亞軍隊不會久駐，等他們走了你再回來也可以。」
我無聲冷笑，誰見過面對敵人轉身逃跑的沃爾夫？那只有人類才會幹出這麼丟臉的勾當吧。不過我很疑惑，他一個老奴隸，就算會抄抄寫寫，也不會知道這麼多算是機密的東西吧，我語氣和緩的問道：「老頭，你以前到底幹嗎的？這些消息難道是一個抄寫工能知道的么？」
「我？」老頭的嘴角露出苦笑：「我在被關進大牢以前曾經是侍奉長子西瓦特的顧問。」
「啊？」這個消息真的讓我大吃一驚，居然真的撿回來一個寶。
「我曾經努力的勸說西瓦特打消這種毫無意義的入侵計劃，」老頭苦笑著說道：「不過以西瓦特的性子怎會輕易聽取別人的意見？後來我又企圖勸阻他們和半獸人合作，這傳出去可會損害薩繁尼亞的名聲，結果又被罵了回來。」
「按照我的想法，既然只要獲得一次值得誇耀的勝利，那麼可以用少量的騎兵帶領足夠的乘馬步兵，迅速通過比蒙古道，避開獸人的村落，直搗伊爾明斯特城。來往的商隊早已經告訴我們，那裡獸人兵力薄弱，大可一戰而下。之後，迅速帶著戰利品取直道，渡過秋季水淺的野馬河，回到薩繁尼亞。」
「可是，這樣冒險的計劃完全不能被那些大人們接受，我在幾乎所有的計劃安排上都和制定計劃的聯軍總監阿米隆奇發生衝突，最後，阿米隆奇發誓說我只要再開口，他就回家去。」
「可是我又在計劃組織上和他發生衝突，結果，西瓦特為了平息阿米隆奇的憤怒把我扔進了大牢。後來，我就被那個典獄長當作償債的一個部分，和很多重刑犯一起被送到礦場，再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一口氣說完這些，老頭似乎有些吃力，疲憊的閉上眼睛不再開口了。我默默地坐了一會，悄悄的退了出去。人類的世界還真是複雜啊，一個這麼心計這麼厲害的傢伙，那個什麼西瓦特居然只是因為要平息一個笨蛋的怒氣就把他扔進大牢，還隨便他淪為挖礦的奴隸。要不是若爾娜一時好心，那這個老頭恐怕就要累死在莫爾森的礦場裡面了。
如果按照老頭的提議，用騎兵和乘馬步兵突襲王國，真的很可能在王國來得及反應之前橫掃西部邊境，甚至攻陷防禦薄弱的伊爾明斯特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幸好，僅僅為了桂冠的人類不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反而磨磨蹭蹭的試探試探，然後還要集結半獸人—不到沒有食物的季節，別想鼓動半獸人大規模進攻比蒙王國—最後拖到冬天才能動手。結果搞得滿世界都知道這次行動了。那麼看來，人類進攻的日子不會太久了，他們必須在大雪封路以前完成襲擊，再趕緊撤回安全的地帶。
算算來回要兩個月，那麼他們恐怕已經完成了對半獸人的召集，如果快的話現在該在行軍的路上了，在此之前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十天？還是二十天？我們又有多少力量可以用來抵抗人類的進攻呢？
野馬河渡口的天空上籠罩著陰雲，鉛灰色的雲層如同鵝毛卷子，低低的壓在西方的天空中，猛烈的西風捲起枯草、樹枝把他們打著卷拋上天空。密密麻麻的半獸人奴隸在道格族監工的皮鞭下挖開溝渠，豎起柵欄，插上削尖的木樁。四個瞭望塔已經建好了三個，手拿短弓的狗頭人站在上面，警惕的眺望著荒原。年輕的沃爾夫們跟著年長的戰士們在演武場上揮灑著汗水，他們年輕、熱情，富於勇氣。可是，這世界上很多事情並不是有了勇氣就足夠的，我心中暗暗計算著日子，計算著兵力，計算著我們活下去的幾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