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染疆場(全)

在正面的布爾戰士和人類騎士發生猛烈的碰撞的時候，掩護我們側翼的狼戰士們也和人類步行騎士發生了激烈的戰鬥。這一次，道格人的武器顯然造成了更好的戰果，四處橫飛的羽箭和石塊打著了不少騎士的盾牌，劃破了不少漂亮的甲衣。但是人類的騎士並不被討厭的飛行物所激怒，他們穩健的用盾牌排成盾牆，從後面用寶劍和輕矛攻擊著人數上佔據優勢的狼戰士們。即使有時候，狼戰士們圍上了落單的步行騎士，然而騎士們嫻熟的個人戰技和身上完備的盔甲也能夠讓大多數騎士返回自己的陣營。強悍的狼戰士們一時也拿聚集在一起的步行騎士沒什麼辦法，不過好在狼戰士們得到的命令也和人類差不多，於是並不急於進攻，只是粘滯住行動緩慢的步行騎士。戰鬥的勝負還是要靠正面戰場來決定的。

指揮人類右翼騎兵的指揮官非常精明，大概沃爾夫狼騎兵的利害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並沒有立刻發起衝擊，而是向外側繞去。基本上可以判斷，他們的意圖是把狼騎兵們向戰場中心擠壓，利用混亂的正面戰場限制狼騎兵讓人恐怖的機動力和靈活性。看來人類中間也不都是白痴。

如果可以成功的迫使狼騎兵背靠正面戰場和人類的騎兵交戰，那麼人類的騎士們就可以依靠裝備和數量取得優勢，同時壓迫布爾戰士的側翼。然而，能夠成為權杖騎士的威廉斯統領自然不是笨蛋，他清楚地了解衝鋒時的人類騎兵具有怎樣的威力，而他手下真正的狼騎兵只有他自己的一百五十名，在他眼裡我這些少年不過是充數的罷了。為了避免在處於劣勢下的交戰的不利情況發生，他帶領狼騎兵巧妙的機動著，既不讓人類的計謀得逞，也不會離開比蒙軍側翼太遠。而同樣忌憚這我們的人類指揮官耐心的和我們捉著迷藏，目光敏銳小心翼翼的尋找著對方的破綻，同時仔細的掩藏好自己的尾巴。

一場戰鬥的勝負往往不取決於哪一方的指揮更加英明，而更多的體現在誰犯的錯誤更少上面。如果說布爾戰士恐怖的戰鬥力讓人類的失算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同樣，彼爾族指揮官的遲鈍也讓布爾戰士們流下更多的鮮血。

當人類從最初的慌亂中解脫出來的時候，已經至少超過一百的騎士被牛蹄和馬蹄踏成了肉泥，與之相對的，僅僅有不到八十個牛頭人失去戰鬥力，而且隨著混戰的加劇，這一優勢在繼續擴大。

但是遭受了沉重打擊的人類並沒有失去鬥志，隨著響亮的鼓點，人類的騎士們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向來路奔去。然而，布爾戰士們卻沒有機會緊追，因為十幾個英勇的騎士自願留了下來擔任斷後的任務。他們揮舞著閃亮的寶劍，毫不畏懼的與十倍的敵人戰鬥著，直到被巨大的雙刃戰斧砍下馬來。雖然從本陣的山丘上傳出一陣陣指揮的咆哮聲，用越來越強烈的怒氣命令他們追上去，纏住人類的騎士，可是殺的雙眼通紅的布爾戰士和暴熊武士耳朵裡面什麼也聽不進去。發了牛脾氣的布爾戰士們非要把這幾個阻擋了他們去路的，不知死活的人類斬盡殺絕。

然而，轉瞬即逝的機會是不會再次降臨的。當勇敢的人類騎士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之後，牛頭人們驚恐的發現，重新排好陣勢的人類騎士再次爆發出海潮般的衝鋒。布爾戰士們開始大量的流血了！

再次衝鋒的人類兩眼血紅，他們如同鋒利的尖刀狠狠地刺進牛頭人混亂的陣營，僅僅一次猛烈的衝擊就給布爾戰士們造成了與剛才鏖戰半天同樣多的犧牲者。然而布爾戰士並不是熱刀子下面的黃油，他們就算比不上鋼鐵也是強硬無比的花崗岩。刺入布爾戰士陣營的尖刀在給牛頭人們大量放血的同時，也折斷了自己的刀尖。

布爾戰士強韌的身體和頑強的生命力使得他們即使被騎槍洞穿也不會立即死去，身受重傷的布爾戰士總會執拗的企圖拖著自己的生死仇敵一同走進地獄。如果說剛才的戰鬥讓人類的騎士見識了布爾戰士強悍的戰鬥力，那麼現在牛頭人恐怖的執拗性格讓每一個勝利者膽寒。一方是狂暴的失去自我的牛頭人戰士，另一邊是充滿了榮譽與犧牲精神的騎士。無比的力量和精湛的技巧哪一個更加有效？狂熱的勇氣與堅定的信念，誰能夠堅持到最後的勝利？正面的戰線陷入了可怕的僵持，戰鬥的雙方毫不吝嗇鮮血，同時也給對方製造了難以計數的犧牲者。

也許是受到中央戰線血戰的刺激，左翼的狼戰士們加強了攻擊了力度，身手靈活的狼戰士挑開騎士的輕矛和寶劍，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騎士們的盾牆。然而人類精湛的工藝不是白叫得，除非準確的刺中盔甲的縫隙和連接處，否則狼戰士們的戰刀往往無奈的從光滑的盔甲表面彈開。這就讓狼戰士產生了越來越煩躁的感覺，就如同野狼看到一隻美味的陸龜，卻偏偏咬不動他們。不過好在人類的騎士也幾乎從不離開同伴的掩護，所以攻擊不能得手的狼戰士們得以從容的退下，繼續組織下一波攻擊。然而這樣的攻擊卻暴露了在戰前制定計劃中的失誤，太多的兵力被閑置在左翼的戰場上無所事事，超過一半的狼戰士只能悠閑的在後面看著同伴圍著硬邦邦的騎士們又砍又殺。衛軍的狼戰士們不願意和沒有經過訓練的自衛隊員們合作，只是讓他們留在後面，而負責指揮這些自衛隊員的夏伯陽甚至還不是一個正式的軍人，所以衛軍狼戰士的隊長壓根就不打算讓他和他的隊員上前，只是命令他們站在後面待命。

總的說來，人類的步行騎士牽制住了我們大量的兵力；右翼的狼騎兵與人類騎兵的遊戲不知何時才能結束；而中央的騎士們在鼓點精確的指揮下，像海潮一樣一**的衝擊著牛頭人的陣營。就算布爾戰士是堅硬的礁石，那人類的騎士就是鋼鐵的海浪，在這海浪的衝擊下，礁石一點點減小，雖然還依舊頑強，可是正在逐漸呈現出頹勢。應該說，雖然不嚴承認，可是此時的戰場，人類的騎士正在逐漸得取得優勢。

可是戰場上的變幻不是總能夠被預測的，當正面戰場和左翼陷入僵局的時候，比蒙軍的右翼卻發生了預料之外的變化，這變化讓無論敵我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人類躲躲閃閃的態度讓威廉斯統領有些擔憂，他必須儘快解決當面的敵人，因為比蒙們要面對的敵人不光是眼前的騎士，後面還有上萬的半獸人大軍。如果糾纏太久，中央的布爾步兵們損失太大，那麼後面的戰鬥將會變得非常艱難。

威廉斯統領勒住座下巨狼向我打了個手勢，看到我點點頭，他迅速的轉過身，一聲呼嘯帶著手下直屬的衛軍狼騎兵向著離開戰場的西方駛去，那一直和我們兜圈子的人類騎兵猶豫片刻，終於決定集中兵力消滅比較大的那一隊狼人騎兵。看到這種情況我仰天長嘯，催動弗萊希，帶著身後年輕的預備狼騎兵們通過混亂的中央戰場，打算在混戰中的人類背後捅上一刀子。現在人類並不能抽出足夠哪怕是小小的的兵力來阻止我們這支小部隊，雖然他們同樣保留了數十名騎士在觀戰，可是當戰局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轉折的時候，任何有理性的指揮官都不會貿然投入最後的預備隊，這樣我們至少可以迫使一部分中央的騎兵轉身於我們交戰，並且糾纏住他們組織他們不斷的列陣衝擊。

然而，看到我們這支小小的騎兵威脅到了正面人類騎兵的側翼，遠遠的站在山丘上的人類騎士的本陣按耐不住了。那高貴威嚴的如同戰神一般的騎士原本一直站在遠遠的山丘上面觀戰，他的周圍也圍著好幾十人類的騎士。看到我們的企圖，那個穿著華美的騎士忽然歡呼起來，放下面罩挺起長槍勇猛的沖了過來，打算從側面驅散我們。被自己的主帥的行動打個措手不及的騎士們大吃一驚，紛紛的大喊著狂奔策馬追下。

「見鬼，怎麼這種時候，他們的主帥就衝下來了？」這突然發生的狀況讓我吃了一驚，連布蘭齊亞那樣好鬥的萊茵戰士都老老實實的呆在本陣指揮，這人類的統帥怎麼這樣衝動？然而，當我發現的時候，那穿著華麗的騎士已經離我們不遠了，雖然我迅速的發出戰嚎命令部下們加速奔跑拉開距離，但是猝不及防下預備狼騎兵們缺少訓練的缺點便顯露出來了。雖然聽到了我的命令，但是還是有少量的狼騎兵們轉頭去迎戰那個孤單的騎士，他身上華麗的盔甲表明了他是一個具有價值的目標。於是轉身的狼騎兵們在隊列裡面造成了混亂，就這一瞬間的疏忽，那華麗的騎士已經衝進了我的隊伍。

巨大的撞擊聲中，一個來不及轉身的狼騎兵被他刺落下來，接著另一個戰士被他用盾牌打翻在地，衣甲華麗的騎士意氣風發，拔出長劍左揮右砍好不威風。狼騎兵頓時一片混亂，後退的阻擋了前進者的道路，想要上去廝殺的卻被企圖避開鋒芒的同伴遮住了視線。

「幹掉他！」我怒吼著，這意料外的混亂讓我憤怒，既然失誤已經造成，那麼就儘力去彌補吧。只要幹掉這個孤獨的統帥，那麼人類的陣營大概就會崩潰的了。年輕的狼騎兵們鎮定下來隨著我返身猛撲過去，與此同時，那些追上來的騎士們也趕到了，兩者都是在預料之外的情況下發生了戰鬥，零零落落趕到的騎士沒法形成有威力的衝擊，他們稀疏的隊形減少了狼騎兵們的傷亡，但是即便如此，在一個照面之下，還是有超過十個年輕的沃爾夫戰死疆場。

然而接近混戰之後，形勢逐漸變得對狼騎兵們有利起來。為了從狼人中救出高貴的統帥，騎士們不得不硬著頭皮和狼騎兵們作起了白刃戰。狼騎兵們閃亮的彎刀比騎士直挺挺的長劍更加迅捷和有力，而沃爾夫們坐下的巨狼更是給對手造成難以想象的威脅。騎士們不但要防備狼人們鋒利的戰刀，還要小心自己的戰馬被兇猛的巨狼撲倒。這是一場從來沒有人經歷過的騎戰，較量的不單是騎手的技藝還包括了坐騎的兇悍。騎士們徒勞的大呼不公平，可是狼騎兵們完全沒有換個戰馬來和他們公平較量的意願。

不斷的有騎士被戰馬從馬上摔了下來，隨即被尖刀刺穿喉嚨或者被馬蹄踏碎胸骨，相對之下，狼騎兵們的戰鬥要輕鬆許多，沒有甲胄約束的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作出各種動作，閃避敵人的攻擊。

很快，失去了衝擊力這一最有力的武器的騎士們，數量迅速下降到原來的一半，他們在一個勇猛的黑甲騎士的指揮下緊緊的把金甲騎士保護在中間，在外面，超過五十個狼騎兵把這不到三十個人類的騎士保衛得嚴嚴實實。

「賽們諾夫勛爵，我頂住他們，你趕快掩護殿下殺出去！」那個黑甲騎士一邊勇猛的砍殺著企圖突破的狼騎兵，一面大聲的指揮其他的騎士突圍。

「不！馬丁內斯，還是我掩護！」那個叫做賽門諾夫的騎士魁梧強壯的如同野蠻人一般，巨大的少有的戰馬在他的跨下就如同小小的荒原矮馬一般。他凶神惡煞般的衝擊著包圍圈，口中發出可以與比蒙戰嚎聘美的吼叫。那凶神一般的騎士大聲的拒絕了命令：「您還要去指揮部隊，快點，我來掩護，你們快撤！」

「突圍？」我惡狠狠的咬牙切齒，你們誰也別想逃出去。狼騎兵們風車似的圍著騎士們砍殺著，雖然說要突圍，可是那些戰馬即使上戰場之前眼睛就被蒙上了，可是四處瀰漫的狼的氣息讓他們四肢發軟，驚慌的擠在一起，怎麼也不肯往外沖。雖然騎士們英勇無比，可是懦弱的戰馬讓他們無法發揮出一半的實力，沖了數次只是白白的損失了好幾個戰士，結果包圍圈更加的緊密了。

突然發生的交戰如同在凝滯的水塘裡面投入了了一塊巨石，激起的巨浪迅速的擴散開來，劇烈的影響到了其他各個戰場。留在山丘上的傳令兵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焦急的僕人看到自己的主子左突右沖卻被圍困的越來越緊，沒有什麼經驗的他們毫不猶豫的吹起了危急的號角。這急促的號角聲，將局部血戰的影響無限制的擴散到整個戰場。

最先發現這場激戰的是突然失去指揮的中路戰場，嘎然而止的鼓點讓騎士們陷入混戰的泥潭，處於混戰中心的他們根本無法掌握攻擊和重整的節奏。而聽到緊急號角的騎士轉頭往本陣看去，卻只看見幾個傳令兵和鼓手束手無策的站在山丘上，再搜尋一下，便驚恐的發現，包括主帥在內的本陣已經被狼騎兵團團包圍了。在他們的大聲呼喝下，發現了狀況不對的騎士們開始無心戀戰，要知道大量的騎士是王子殿下的直屬家臣，如果主帥被殺那麼這些活著的騎士永遠會被貼上懦夫的標籤。一個騎士呼喊著，首先帶著部下向我們這小小的戰圈衝去。可是糾纏在一起的牛頭人豈是一衝就跨的豆腐渣？雖然數量已經大大的減少了，可是他們依舊如同堅固的堤壩一般，阻擋著人類的騎士。

與此同時，戰局的變化也影響到了僵持了半天的左翼戰線，步行的騎士們騎士們同樣聽見了呼救的號角。焦急的騎士們開始改變戰術，由努力粘滯住左翼的狼戰士轉為企圖突破包圍前去援救被圍困的主帥。然而，這個錯誤的舉動打破了他們努力營造出來的均勢，崎嶇的地面讓騎士們無法在移動中保持連續的盾牆，被這硬殼弄的焦躁不安的狼戰士們終於找到了渴望已久的突破口。騎士隊列中無可避免的露出的破綻被嗅覺敏銳的沃爾夫們緊緊抓住，凶神惡煞的狼戰士們迅速砍倒了失去掩護的幾個騎士，水銀瀉地一般的湧入騎士的防禦圈。這幾乎變成了一場大屠殺，幸虧極強的自律性和榮譽感支撐著陷入困境的騎士們的信心，他們再次艱難的結成各自獨立的防禦圈，企圖重新恢復剛才的均勢。

最後發現狀況的是被帶到遠處的右翼人類騎兵，那些騎兵立刻陷入兩難的境地。是繼續與處於劣勢敵人狼騎兵尋求決戰，還是立刻返回援救被圍攻的主帥呢，如果回援的話，速度上佔據優勢的狼騎兵很快就會從背後追上來，而讓騎士們陷入腹背受敵的陷阱？不過人類的騎兵指揮官顯然相當老練，他迅速的分出大約百人一隊的騎兵，飛速的向旋渦的中心奔去。其他的騎士們則以他為中心迅速的集結起來，形成層次分明的衝擊陣型，如果狼騎兵想要去援助同樣處於危險中的同伴，那麼就先要和佔據了優勢的人類騎士進行決戰。

比蒙們和敵人們一樣，也注意到了這個意料外的變故。威廉斯統領停下腳步，反過身迅猛的向著列好陣勢的人類騎兵撲去，戰鬥的轉折點已經來到，他必須迅速的解決面前的人類。布蘭齊亞統領同樣發出急促的吼聲，命令牛頭人們拖住急於脫身的騎士，現在不再需要指揮了，勝負在此一舉，她怒吼一聲，揮起巨大的雙手劍一人當先，後面緊緊跟隨著早已經忍耐不住的萊茵戰士和熱血沸騰的狼戰士們。

凝滯多時的戰場如同漩渦一般飛速的旋轉起來，一道道鐵流帶著騰騰殺氣向著漩渦的中心涌去，那漩渦轉動著轉動著，將越來越多的生命捲入無底的深淵。所有的目光都關注著這小小的戰場.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