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報復
定睛看去,從那些影子里突然鑽出來的兩個人,一個身材頎長,正是魏時。另一個個子高挑窈窕,卻是個女子,竟是當初被魏時派去南楚搗亂的紅綃!
魏時手中抱著的孩子正是興奮得哇哇大叫的慕遠星,而紅綃懷裡安靜伸了個懶腰,悠悠醒來的孩子自然是慕遠桓。
慕遠桓和慕遠星經常被肖氏帶入宮中,魏時又是個會哄人的,慕遠星跟他也很是親近,此時被魏時從黑衣人手中搶了回來,慕遠星還以為魏時是在跟她玩耍,高興得咿呀哇呀的亂叫,小手小腳咯噔跳躍,十分開心。
「小兔崽子,命都差點沒了,還笑!」慕雲歌從魏時手中接過慕遠星,見她這副無知無覺的樣子,一時歡心一時后怕,捏著她的小鼻子笑罵。
慕遠星咯咯笑著咬她的手指,將她的手掌抱在自己懷裡玩,惹得慕雲歌一陣心軟。
慕遠桓醒過來后,發現抱著自己的是紅綃,紅綃雖然很美,這懷抱多少男人渴求,可慕遠桓還是個小朋友呢,一見是陌生人,扁了扁嘴,卻沒哭出來。
他包著兩包子眼淚,可憐巴巴的在院落中所有人身上轉了一圈,看到慕雲歌本就張嘴想哭,可慕遠星指著他咯咯笑,小傢伙就硬氣了起來,終於還是沒哭。別開頭,看到慕雲歌身邊跟著的雲嬈,委屈頓時就涌了上來,忙張開小手小腳,向雲嬈撲了過去。
雲嬈忙心疼的抱了他,他緊緊摟著雲嬈的脖子,這才扁著嘴巴落淚。
慕遠桓和慕遠星落入魏時和紅綃的手裡,段容瑄失去了最後的王牌,場中的形勢就緊張了起來。
他帶來東魏的十八星宿在昨夜的混戰中折損了三人,此時仍然有十五個人圍在他身邊,他們都知道東魏人中,魏時和這個紅衣女子身手不凡,慕雲歌那邊那些民眾打扮的百姓,也個個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大家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都下了決心,不管怎樣,一定要先護著主上衝出重圍,逃離這裡!
「今日,我不殺你。」魏時領著他的暗影站在那裡,負手而立,從容中帶著無限的威壓:「我放你回你的南楚,咱們戰場上見真章!」
「皇上,放不得!」陳書藝和林逸趕緊勸阻。
魏時搖頭冷笑:「此時殺他,簡直是拉低我的格調,是侮辱我魏時的能耐。」
言辭之間,對段容瑄格外不屑。
慕雲歌輕笑一聲,抱著慕遠星走出來,看向段容瑄的目光帶著幾分蔑視:「你輸了。」
「你早就知道你弟弟妹妹在我手裡?」段容瑄目光一縮,看了她半晌,忽然有些明白過來。
「本來不知道,後來知道了。」慕雲歌眯起眼睛:「你敢帶走他們,就該知道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你不知道,你的人帶著我弟弟妹妹離開慕家時,就有人盯著他們了,如果他們稍稍有異動,哪怕只是傷到了他們一根手指,你的人早已經性命不保。」
「所以,你將計就計,引得全部人馬都到了才動手。」段容瑄愣了愣,忽而笑了:「你剛剛出去也不是求證我的話,而是為了布下這個局,等我鑽進圈套。」
慕雲歌不言語,默認了這句話的真實性。
魏時道:「段容瑄,交出解藥,你就可以走了。」
「我若不交呢?」段容瑄沉默片刻,才問。
魏時給紅綃使了個眼色,紅綃點了點頭,手在袖中微微一揚,剛剛還站在段容瑄身邊抱著慕遠星的黑衣人「啊——」的一聲,倒地不起。他的脖子上,一點血紅浸透皮膚,顯然是中了毒針。
魏時含笑而立:「你若不交,你可以回去,你帶來的人,怕是連屍骨都不會剩下一塊。」
段容瑄下意識就要搖頭,可剛動了動脖子,剛才抱著慕遠桓的黑衣人同樣一聲悶哼,倒地不起。
「你只有十五個人,可要想清楚了。」慕雲歌捂住慕遠星的眼睛,嘴角的笑容殘酷極了:「你多猶豫一下,就少一個。」
彷彿為了印證她的話,她話音剛落,紅綃又發了一針,離段容瑄最近的親衛又躺下了一個。
這下子,不容段容瑄不信,他臉色大駭,沒想到這最後出現的女子竟是這樣難纏,又手段毒辣,只聽魏時一人的話,遠遠比其他人更難纏。
就這麼沉默一會兒的功夫,又有兩人倒下。
這十八星宿是南楚皇室所養,個個都能獨當一面,朝廷培養起這些人可是下了大力氣的,如今來一趟東魏,立即就折損了七人,段容瑄的心好像在滴血,哪裡還敢猶豫,看了一眼藺居正,咬牙說:「焚心無葯可解,但以人血為引,可以將毒藥引導到手腕,只要有一個內力高深的人輔助運功,中毒的人自行療傷,就沒大礙了。」
紅綃在他說完前,又滅掉了他的一個親衛,這才悠然退回魏時身後。
慕雲歌得了解毒的法子,立即吩咐紅衣:「你速速入宮,將解毒的法子告訴素心姑娘。」吩咐完,她才扭頭看向段容瑄:「還得勞你在這裡等一下,如果唐先生醒來,你可以走。如果他長睡不醒……」
「我怕也是難回南楚了!」段容瑄嘆了口氣,認命的接下了話。
好在這次段容瑄是真的識趣,並沒有說謊,紅衣快馬入宮,將解毒的法子告訴素心。素心依言用人血為引,很快就將所有的毒集中到唐臨沂的手腕上。
素心是醫者,武功不怎樣,可紅衣和梅少卿的武功卻是很不錯的,當即,紅衣和梅少卿輔助唐臨沂療傷,將毒素都逼了出來。唐臨沂吐出一口黑血,果真醒了過來,喊了一聲:「段容瑄好卑鄙,竟用毒藥傷我!」
就這一句話,讓素心喜極而泣,情不自禁的撲到他懷中放聲大哭。
紅衣等唐臨沂醒了,才飛馬原路返回,將消息傳遞給慕雲歌。此時天空已是魚肚白,大家僵持了一整夜,都疲憊萬分。
尤其是段容瑄,他在雲嬈手裡栽了大跟頭,神色萎靡而無可奈何。好不容易等到消息傳來,魏時放他和他手下剩下的十個親衛離去,剛一上馬,他就徹底昏了過去。
好在他人還沒完全糊塗,昏倒之前,還不忘吩咐一句:「遲則生變,要快些離開!」
這些南楚人的車馬離開,魏時和慕雲歌才長長鬆了口氣。這漫長的兩夜,幾乎讓慕雲歌虛脫,整個人如同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慕遠星玩鬧了一會兒,在她懷裡睡著了,魏時見她辛苦,早就接了過去,抱在懷裡。
慕遠桓則是由邱倉抱著,正睡得甜甜的。
慕雲歌和雲嬈先送兩個小傢伙回慕家,慕雲歌再同魏時回宮中。唐臨沂傷太重,暫時不能移動,只能在偏殿修養。
魏時明顯有些吃醋,卻不能說什麼,憋得好不難受。
好在慕雲歌識趣,不等他說什麼,自己就卷了鋪蓋去了他的戎戈殿。魏時立即大喜,將人連著鋪蓋摟著,雙雙滾上了大床……
一番糾纏后,慕雲歌依在魏時懷中,手指在他胸膛上畫圈圈:「就這樣放段容瑄回去,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他膽敢傷我師兄,還抓我兩個弟妹,我想想就覺得心裡憋著一口氣,難受得很!」
「我已許諾……」魏時有些為難。
慕雲歌就笑道:「我知道你為難,所以我剛剛沒說話。不過,東魏皇帝不報復他,不代表墨門也會無動於衷吧。墨門要做什麼,你可是攔不住的!」
魏時抿唇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親了親她:「你想做什麼就做。其實……」
「其實什麼?」慕雲歌眨巴著亮亮的眼睛,興緻勃勃的問。
魏時湊到她耳邊,悄聲說:「其實我巴不得一刀捅死了他,一了百了。這樣不用打仗,再用些手段,要把整個南楚控在掌中,簡直是易如反掌。雲歌,我想統一四國,結束戰亂的心思已不是一朝一夕。」
「我懂。」慕雲歌摟著他的肩膀,鳳眸閃過算計,心中已計較了起來。
段容瑄這次真是提到了鐵板而不自知,他入東魏搶人,算計墨門鉅子令,種種惡魔般的行徑,已然讓墨子們丟盡了臉。
墨門的報復是瘋狂而狠辣的。
墨子們遵守魏時跟段容瑄的約定,容這些人活著離開了東魏的土地。一出盧溵郡,段容瑄的護衛隊就遭到大規模的追擊,段容瑄在自己的國土上,眨眼間就損失掉了大部分精銳,十八星宿僅僅剩下運氣不錯、恰巧避開的兩人。
而段容瑄自己,他渾然不知自己在東魏時就被慕雲歌灌了點料,那料藥性奇特,並不會立即發作,碰上酒之後,才會從腸胃裡揮發出來。
十一月,段容瑄在宮宴之上聽聞自己派去打探藺居正消息的探子還沒出南楚的國土,就被高人斬殺殆盡,而他身懷六甲的蕭妃產下一子就血崩而亡,當場就嘔出了一口鮮血,人事不省。
這之後,段容瑄的身體每況愈下,才兩個月時間,就已經卧床不起。
南楚的太醫束手無策,只能不停的搪塞。
可南楚終究並非凈土,段容瑄這個皇位本就來得意外,他的幾位兄長都不服氣,趁著他病重,又再掀波瀾。
段容瑄無奈,尚在病榻之上,便咬牙早早的立了自己的兒子為太子。他沒有想到,這封詔書,竟是他最後的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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