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孤墓

第410章 孤墓

青衣身影頎長,穿的是時下西趙最為流行的款式,背對著她們,一頭黑髮用玉冠束好,隨風微動,英姿繚繞。

慕雲歌愣了愣,鼻頭忽然酸軟,眼圈就紅了。

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身體已沖向了那個身影。

那人彷彿有所覺察,負手轉身,慕雲歌這一衝,更像是撲在他的懷裡,且還是撞了個滿懷。

魏時笑眯眯的順勢抱了她,眼神帶著喜悅:「才幾天不見,雲兒突然變得熱情了很多啊,為夫甚是喜悅,簡直是受寵若驚。」

「你怎麼來了?」慕雲歌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聲,才覺得自打入了西趙就一直懸著的心安穩下來,噗通一下落在了胸膛里。尤其是進了西趙的皇宮后,好像有什麼堵在心頭,讓她喘不過氣,甚至是有些恐懼。

魏時撫摸著她的頭髮,低笑:「想你,所以我就來了。」

「真好。」慕雲歌緊緊抱著他的腰,喃喃自語。

於是魏時嘴角的弧度更深更大了些,他知道,懷裡的小狐狸雖然嘴上沒說,可是心裡也是很想他的。

雲嬈跟著進了院子,發現魏時來了,也有一瞬間的愣怔,不過,誰沒有青春年少過?誰年輕的時候不是瘋狂的?她笑了笑,轉身帶著紅衣和馬開德進了屋子裡。

魏時和慕雲歌很是膩歪了一會兒,明明才分開幾天,可真是說不盡的知心話,訴不完的相思意,兩人手牽手,不知不覺中從院子里晃了出去,溜達上了西趙的大街。

慕雲歌對魏時這一來就找得到路的天分感到吃驚,一問之下,反而被魏時笑話了:「小傻瓜,人人都叫我做戰神,哪知道做戰神的辛苦?我十五歲前,其實是很少在京都的,西趙,北燕,南楚,我都親自去過。有時候,我也是一個俗人,為了不辜負人們的期待,為了那一個虛名,就得舍了自己。」

慕雲歌牽著他的手一緊:「你去過很多地方?」

「很多。」魏時點了點頭:「在西趙京都算是不錯的,十六歲那年,我在南楚去查訪,糟了賊匪,馬沒了,身上的銀子也不多,是靠著兩條腿,翻了幾座山,徒步走了幾百里路,才到了一個邊陲小鎮。那時候,說來你怕是不信,我連衣服都破得不成樣子,要是讓咱們東魏的女子看到,怕就再也沒人愛慕我啦。」

慕雲歌聽得心中傷感,不想見他失落,忙嬌嗔著打岔:「你已經有了我,還想要誰愛慕啊?」

「我錯了。」魏時忙認真的檢討,可憐巴巴的裝無辜。

慕雲歌跟他生不起氣來,復又挽著他的手,一同漫步在早上的皇都。

走了一段路,慕雲歌才想起來,自己出來時,並未跟雲嬈說一聲,此時不是在東魏,她怕雲嬈擔心,忙扯住魏時:「糟了,忘記跟母親說咱們出門了,待會兒找不到我們,她怕是要著急。」

魏時笑道:「岳母大人聰明絕頂,哪裡會想不到咱們出門了?西趙是墨子的地盤,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讓你出事,怕是墨子的臉都要丟光。放心,咱們不會有事的。」

「可是……」慕雲歌仍覺得有些擔憂。

魏時一扯她的手,快步往前走:「出都已經出來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當年他遊歷皇都時,意外發現了一處美麗景緻。當時也是如現在一般寒冷的天氣,他一個人發現那樣令人屏息的風景,可惜無人分享,時至今日仍覺得遺憾。

他雇了馬車,直接去了皇都外的即吳山。

聽到即吳山幾個字,慕雲歌的心就噗通一跳,她記得雲嬈提過的往事里,父親救起母親時,就是將母親藏在即吳山的別院里。後來父親在皇宮中弔死,屍骨無人收斂,母親潛入宮中將父親的屍骨偷了出來,就葬在即吳山上。也不知道這一次去,是否能找到父親的墓地?

即吳山在皇都外,路程還不斷,車夫快馬加鞭足足趕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到了即吳山下。

兩人沿著山間小道一路上山,很快,就在半山腰上發現了母親曾經提過的別院。

院子其實並不大,尚且不如平國公府,就更別提慕家在金陵的主屋。好在這院子五臟俱全,設計別緻,站在院落的籬笆邊,正好是即吳山的半山腰,能夠看到遙遠的皇都盛景,從院落的小路繞到另一面的山腰,可以看到蜿蜒的離滔江。最為難得的是,院子周圍栽種了一片果林,細細看去,竟是成片的枇杷樹,有些樹種很是高大,幾乎完全將這院落遮蓋起來。

不過,院子已很多年不曾有人住過,到處都是灰塵,露出一股破敗的氣息。

在院落旁邊,一株枇杷樹比其他的果樹要小得多,似乎是後來種的。

雲嬈說過,因她掩埋容子鴻被穆舒志發現,後來,父親的墓地就被穆舒志削平了,母親又再次為父親重塑了墓地,不過這一次,沒有立任何碑文,只是在父親的墳頭種植了一棵枇杷樹。

想來,一定是這一株了!

慕雲歌走到樹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個頭后,才直起腰來,低低的喊了一聲:「父親。」

之後,就是久久的沉默。

魏時走到她身邊跪下,握著她的手,嘆了一聲:「原來,這就是岳父大人的埋骨之地。」

說著話,他心中卻有些咋舌。當年路經此地,只覺得這一棵枇杷樹跟周圍的樹木的布局有些格格不入,似乎是多餘的。當時他就猶豫著要不要砍掉,後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裡的主人品位非凡,放一棵樹在這裡,怕是別有意義,這才忍住了動手的衝動。

現在看來,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要是當年沒忍住把這樹砍了,怕是現在,慕雲歌會把他劈成兩半的……

兩人雙雙跪在墓前,魏時忽然握著慕雲歌的手,笑著說:「岳父大人放心,雲歌我一定會照顧好的。若是雲歌有一點損傷,你拿我試問!」

他說著,彷彿知道慕雲歌心頭所想,低聲說:「將來若是雲歌生下孩兒,必有一個姓容。」

慕雲歌一愣,隨即深深拜倒在容子鴻的墓前。

兩人從容子鴻的墓前離開,手牽手繼續上山,不多時,兩人就到了山頂。

此時已快要正午,太陽從頭頂灑落,照在銀白色的山間。遠處蜿蜒的離滔江好似一條白練,從天邊蔓延到城市邊緣,再遠遠避開消失在天邊。兩人的腳下,一片銀白色的樹掛只在山頂出現,像是白色的面紗裹住美人面,帶著幾分神秘,越發震人心魄。

「好美!」慕雲歌忍不住驚呼。

魏時嘿嘿笑道:「是啊,在東魏暖和,是看不到這樣的盛景的!」

「魏時,你知道嗎?」慕雲歌看了片刻,看著前方慢慢的說:「剛剛在我父親的墓前,我就在想,如果父親不曾離世,我會過怎樣的日子。我當然是希望父親能活在這世上,而不是母親的話語里。可是,世上沒有如果,所以父親走了,而我遇到了你。因為有了你,我感覺自己是活著的,感覺那顆被冰封凍的心又重新跳了起來,有了心動的感覺,會因為一些小事生氣,也會為了你那些有意無意的舉動而臉紅。魏時,因為你……我覺得幸福。」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所思所想,魏時愣愣聽著,漸漸覺得渾身的血都湧上了頭頂。

他伸手一攬,用力摟過慕雲歌:「雲兒,這話該是我說才對。」

他自幼享盡榮華富貴,可也受盡猜忌折磨,人人只看到他的風光,沒從未見過他風花雪月後的落寞。人前,笑容成了他最完美的偽裝,可夜深人靜時,摸摸臉上僵硬的肌肉,恨不能一睡不醒,那種小心翼翼的活著,為了保護母妃和自己費盡心血的感覺,真的很苦。

後來,他遇到了慕雲歌,遇到了另一個跟他一樣,在默默撐起別人的人生的傻瓜,就好像一下子有了支撐。

他是她的夥伴,她更是他的支柱!

現在想想,奪嫡那段時間的艱難和隱藏背後的殺機,仍令他覺得心寒,若沒有慕雲歌,他未必能撐得到最後。

慕雲歌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將自己送給他。

唇畔交接,暖流緩緩走遍了兩人的身體。魏時抱起慕雲歌,走到避風的山隘,抖開自己的披風,將她放在披風上,隨即,自己也覆了上去。

慕雲歌身子微顫,卻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相知相愛,擁抱著彼此的身體,那種從心底蔓延的激動和欣喜。

魏時的吻是熟練而迷人的,引導著她墜進歡愉的深淵,不知不覺中,衣衫漸退,兩人早已分不清彼此……

從即吳山上下來時,兩人又繞回了那座別院,在院中盤桓了一會兒,昔日父親的物品不是粉碎殆盡,就是被這些年偷偷上山的獵人拿走,空落落的。兩人尋了大半日,最後才在最裡面的卧室里找到一塊破碎的銅鏡。

當慕雲歌將這塊銅鏡交給雲嬈時,她捧著早已裂開,連個完整的人像都顯示不全的銅鏡潸然淚下,一轉身,便是壓抑了多年的嚎啕大哭。

第二天一早,慕雲歌才剛起身,雲嬈就腫著一雙眼睛來找她,猶豫了片刻,才說:「雲歌,母親……不回東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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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商女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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