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民國往事 【多字數大章】
當時隨著日本人一同而來佔領上海的，也有不少日本國內的大商人。他們來到上海之後，希望壟斷上海的民生經濟；再加上對華夏的技藝本就覬覦，所以張家的「女錦」織造之法便成為了日本人的一個目標。
當時一個有軍方背景的日本商人麻倉犬二郎就多次和張世德接觸，希望獲得女錦的秘方，但都被張世德給拒絕了。日本人也不想直接撕破臉皮，就用了陰招。居然暗中和張世德的二姨太勾結，把他給毒死了！
張世德的正妻劉氏又是個沒主意的人，大兒子二兒子不爭氣只知道吃喝玩樂；在二姨太的各種忽悠下，就打算把女錦的秘方交出去。幸好老管家陳東覺察到了不對，好說歹說沒把秘方交出去，但最後張家產出的女錦卻只能交給麻倉犬二郎來經營。
那是民國二十九年的事情。
而話說這張世德的三兒子，是最有出息的一個了。可是早在日本人佔領上海之前就已經加入了當時的政府軍，從民國二十七年起就一直駐紮在北方少有時間回家。等到兩年之後機緣巧合隨著部隊調動就回到了華東一帶。只是讓這張三少爺沒有想到的是，等到他回家之後，才發現一切都變了！
自己的父親已經去世，兩個哥哥只知玩樂，母親劉氏也奄奄一息眼看不行了；二姨太卻把持著家裡的大權，把很多傭人家僕都換成了自己的人。好在自己的童養媳小婉倒是個利落的性子，在陳管家的幫助下，讓那二姨太還不至於太過猖狂。
小婉雖說是童養媳，但和張三少爺從小就一起長大，是很有真感情的。在他隨軍駐紮北方的這段時間裡，承擔起家裡少奶奶的許多事情，上下打點才沒讓這個張家被那二姨太敗光，沒讓女錦的秘方落入日本人的手中。
這一下張三少爺回家了，小碗和陳管家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樣；心裡石頭總算是落地了，準備大展拳腳重新把張家給振作起來。而且張三少爺還帶回來兩個值得信任的軍營里的兄弟，一切看起來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只可惜，他們忽略了那二姨太的無恥和邪惡。眼看三少爺回來之後自己在家裡的主導地位即將失去，她居然想出了一出毒計！
當時由於日本人的步步緊逼，張家的財富極具的縮水。不但主人家享用無度，還有那麼多的僕人傭人工錢要支付。所以張三少爺回來之後從陳管家處得知家中錢財已經所剩無已，而且多有疏漏。便帶著小婉去找那二姨太要個說法，也是有了興師問罪的念頭。
當時那惡婦表面上倒是客氣，說出息的三少爺既然回家了，那麼便理應是把家底交出來給他保管。只不過考慮到少爺還有軍職在身，只是回家休假一段時間，恐怕只會也有諸多不便。但是家中錢財的事兒不用擔心，之所以感覺少了很多是因為他藏在了家中的地道里，如果三少爺不信可以跟她一起去看看。
和那個年代的有錢人家一樣，張家有著強烈的危機意識。因此早在上一代從四川遷移到上海之後，便以住宅為中心，往地下深處挖了許多複雜的地道和地窖。以備不時之需，可以藏匿金銀珠寶或者是用來逃命。所以張三少爺聽說二姨太有將家中的財富保存在地窖中也不疑有他。
當時陳管家出門在外處理張家生意上的一些瑣事，所以張三少爺就帶上自己部隊里一起回來的兩個兄弟和小婉一共四個人跟著二姨太去家族地窖之中查看攢下來的錢財。
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二姨太居然會狠毒到那種地步！也沒有想到，家中的傭人家僕早已被二姨太收買或者換上了一批亡命之徒。
當三少爺等四人跟著二姨太和幾個家僕下到地底深處的地道朝著那地窖而去的時候，並不知道正在走向一條不歸路……
當時在地下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陳管家並不知道，他遠在杭州的兒子陳名更不知道。當兩父子趕回張家大宅的時候，二姨太卻告訴他們說因為政府軍讓張三少爺立刻回部隊，他走的匆忙就不辭而別了。還順道帶走了小碗。
陳管家父子倆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三少爺和小婉的確是不見了。問家中的傭人家僕也都說不知道，更多的說辭也更二姨太一樣。其實，那是他們早已經被買通了！
於是這父子倆便帶著疑惑和不安在家中住了下來，心裡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但又說不上來。他們只是覺得，如果三少爺真的是走的那麼著急還帶走了小婉，不可能一點兒信息都不給他們留下啊？
沒想到，七天之後。這張家大宅中就發生了恐怖的詭異怪事！
那是一天夜裡，一個女傭起來上廁所。走在院子的迴廊里時，卻猛然看見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直直地站在院子中央，一動不動，顯得無比的詭異。但隱約能夠看得出來是一個女人的樣子。
誰？是誰在那兒！
那女傭有些害怕了，大聲地說到。當然她也不敢表現得太過劇烈，萬一是家中的某位姨太太晚上寂寞難耐出來散個步什麼的就麻煩了。而且若是家中進了賊人，那這賊也不可能傻乎到站在這兒一動不動的。
那天晚上也沒有月亮，只有微弱的星光，借著四周的煤油燈。那女傭終於看清了院子里站著的人是誰了。赫然是小婉！！！
這一下可就完了。因為這女傭恰好就是二姨太的人，她雖然不知道二姨太究竟對三少爺和小婉做了什麼。但也能猜到恐怕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現在卻看到小婉就這麼大半夜站著院子里。她頓時就嚇得魂飛魄散，想要拚命大喊，卻發現喉嚨里根本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婉朝著她飄了過來……
沒錯！是雙腳離地約莫半尺地輕飄飄過來了。一身上好女錦旗袍沾滿了鮮血，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嘴角卻帶著一絲詭異和陰森的笑容。待得飄到她面前的時候，嘴巴一下裂開，一條猩紅的舌頭便從裡面伸了出來朝著她的脖子上纏繞而去！
鬼！鬼呀！！！
那女傭大叫一聲，直接就給嚇暈了過去……
等到天亮之後，其他人才在院子里發現了這個可憐的女佣人。只不過她此時情緒已經有些時常，變得神經質和瘋瘋癲癲，不斷地把昨晚看到小婉的事情講給所有人聽。所有人都露出駭人和恐懼的表情。而直到這個時候，陳管家父子倆才知道，原來那二姨太居然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把張三少爺和他的朋友以及小婉全部都給殺害了！
兩人當即抄著傢伙就衝到後院找二姨太，準備殺了這毒婦給自家的主人報仇。只可惜，那蛇蠍心的二姨太早就做了準備。這兩人剛衝進去，就立刻被護院和守衛給抓了起來，直接軟禁在柴房之中了。
而那個見到了已經化為厲鬼的小婉之後，當天下午就上吊自殺了。
從那天晚上之後，這張家大宅就不得安寧了！一到晚上，小婉就出現了。而且撞到她的人還發現，那上吊自殺死去的女傭，就跟在小婉的身後！好像變成了她的奴僕一樣。原來這小婉不僅變成了厲鬼，居然還能把被她害死的人變成奴僕，連死都無法安寧！
第二天晚上，又有兩個被二姨太收買的家僕七竅流血地死在了茅房裡面。死狀極其凄慘恐怖，其中一個是腦袋被栽在茅坑裡活活悶死的；還有一個居然整個身體都被塞進了一個糞桶裡面！扭曲成了一團兒比一個嬰兒大不了多少，早已是一團爛肉，白森森的骨頭刺破了血肉露在外面……
據說發現他們屍體的人當場就嚇暈了一個，還有一個把隔夜飯都給吐了出來。這一下，整個張家都是人心惶惶。一些和二姨太有瓜葛的人都嚇得準備從張家離開逃走了，而極少一些忠於三少爺的人則是心中暗喜。感嘆這世上真有報應一說，小婉死後化為厲鬼來報仇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厲鬼小婉身後跟著的就是兩男一女了……
這發生的一切事情讓陳家父子倆是又高興又害怕。畢竟就算是親近的人，化作厲鬼之後終究是會非常恐懼的。陳管家有時候也在想，會不會小婉雖然成了厲鬼但還是有意識的，知道他們矛盾的心裡所有一直在晚上直接來找軟禁起來的他倆。
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什麼他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宅子里人心惶惶，好像二姨太也被嚇得有點瘋魔了。請了有道行的高人來做法想要降服鬼物，在第五天晚上他們聽到整個宅子極為喧囂，夾雜著怒吼聲和各種噼里啪啦的古怪聲響。
一直到了後半夜，才逐漸安靜了下來，一直到變成了一片死寂！
沒錯，當時陳管家父子倆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什麼叫做死一般的寂靜。整座張家宅子，就跟深夜荒山裡的墳墓一樣，連一絲呼吸聲都沒有。父子倆正在害怕，只聽到咔嚓然後嘎吱一聲，那柴房的大門居然自己打開了。一股刺骨的陰風打著旋兒吹了進來，把房裡的一些雜物都吹得稀里嘩啦直晃動……
當時還年少的陳名已經嚇蒙了，而他爹陳管家則是鼓起了勇氣對著大開的柴房門外高聲問道：「是小婉來了嗎？是你來幫少爺報仇了嗎？少爺呢，有沒有跟你一起回來。來見我們一面吧，我們不怕！」說到最後，已經是語氣哽咽，泣不成聲了。
可是外面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深夜繚繞的白色濕潤霧氣在門前浮動，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過了好幾分鐘之後，陳管家兩父子也就知道了。這是小婉不願意出來見他倆害怕嚇著他們--至少他們一廂情願的這麼認為。
於是兩人壯著膽子走出了柴房，朝著後院和中庭走去。等他們看到宅子里的景象時，嚇得魂飛魄散，雙腿發軟，幾乎都要站不穩了。
因為整個院子裡面，全都是死人，全是屍體！！！沒有一個活人。
只見那厲鬼小婉最早出現的地方，擺著一個道士做法的香案，上面供奉著各種泥塑的神像，還有香燭，供品等等。還都貼著黃色的符紙。只不過此時都已經損壞了，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倒在香案前，七竅流血而死。眼眶裡面血肉模糊，不見了眼珠子。手裡面拿著一把從中間折斷的桃木劍……
整個院子裡面就如同人間煉獄一把。哪怕陳家父子倆平日也覺得被二姨太控制之後的張家已經沒有了好人，但看到這番景象也是心中不忍，更多的也是恐懼。若是活著時候的小婉，哪怕再大的仇恨也做不出如此兇殘的事情吧？
第二天一大早，警察和記者蜂擁而至，把張家大宅給圍了個水泄不通。這樣一場滅門慘案，自然是全上海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至於陳管家兩父子，也沒有了去處。但多年積累下來的財富也是頗為可觀，兩人就自己做起了小生意。不過每年總有幾次，會在晚上偷偷進入張家大宅裡面溜達、懷念一下。或者說，心裡也帶著小小的期望能碰見自己的少爺吧？
既然小婉死後能變成鬼，自家少爺又憑什麼不行呢？只不過，在那之後的幾十年，一直到陳管家去世，他們都沒有再見到張家宅子里出現過什麼鬼物的蹤影了。
然後就這麼過去了七八十年，到了現在。已經年紀很大的陳名還保持著每年時不時偷偷來這已經變成了絲綢博物館的張家大宅里溜達溜達。懷念一下曾經的生活。今天晚上就恰好撞到了我們三人……
聽完了這陳老的講述，我和老趙王道三人都沉默不語，眼神里滿是震撼。這個故事太過慘烈，太過壓抑和恐怖了。無論是那二姨太的無恥，還是三少爺和小婉的悲慘遭遇，或者小婉化為厲鬼之後的報復，都帶著滿滿的負能量。讓人覺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在雪白的手電筒光芒照射下，三個人的臉色都帶著驚悸。我聽到老趙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問到：「陳老，你確定跟我們說的是真事兒？不是你編造出來的天方夜譚？一個女鬼能夠殺光一個大宅院里所有的人？不算那些及時逃跑的，按照你的描述那小婉應該也殺了幾十號人吧？如果鬼真有這麼厲害的話，那這世界還能讓我們活人統治嗎？豈不是亂了套了。哈哈。」說完這傢伙還乾笑了兩聲，藉以掩飾自己心中的恐懼感。
陳老轉過頭去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老頭我講的句句的實話，這的確是幾十年之前發生在這地方的一樁慘事，沒有辦法虛假。只不過整件事情發生的過程，我和我父親都是被關在柴房之中的。都是聽看押我們的人聊天說起，還有最後那天晚上小婉大屠殺之後見到的場景。其中更細節的地方，我也就不清楚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夠遇見小婉或者少爺的鬼魂，能再問問清楚。唉……」
王道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陳老手中相框里張三少爺的照片，似乎顯得若有所思的樣子。而我的腦海里則全是我們服裝店下方那可怕地窖中屍坑裡的三具有軍隊勳章的骷髏。那便是張三少爺和他的兩位好友無疑了，至於當時發現的破碎女錦，應該是小婉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