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孟家離皇宮並不遠,再加上皇帝專門讓大理寺卿跟開封府尹一起過去「請」人,說完了這些徐翰便坐在那裡閉目養神,眾臣一看,得了,等著吧!看樣子今天這事情撕扯不清楚大家都別想下班了!

當然這個時候也沒人想下班,這可不是什麼不疼不癢的事兒,這件事兒可以說稱得上是件捅破天的大事了!雖然死去的只是一個才滿月的孩子,可涉及到的問題卻關乎到朝廷的顏面——甚至帝王更替后的權利更迭:畢竟孟家就在一個月前還是與容氏與司馬氏並駕齊驅的三大家族之一,雖然現在領頭人死了,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家的爵位歸屬對在做的每一個人都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繫:當然目前來看,事態的發展對另外幾個豪門是有利的,孟家鬧得越難看,可能失去的東西就越多。

徐紹心裡頭的憂慮則是多重的,一方面為孟家這團亂麻心煩,一方面又為孟端擔憂,抬起頭來看到江氏兩眼髮指地坐在那裡,心裡頭又是一陣緊抽,當日康兒生下來以後,幾次差點死了,那還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呢,他都覺得難受的很,而唐涵已經是心疼得要死要活…而對江氏來說,這孩子可是她懷胎十月剩下來的啊!她這心得多痛啊!

徐紹抬眼看看徐翰,見他仍然閉著眼睛,端坐在那裡,已經有太監給徐翰端上了茶水,也給前幾排有几案的重臣們上了茶,當然徐紹這裡也是少不了的。而徐翰聽到太監倒茶的動靜,抬眼看看下頭枯坐的江氏,便沖一旁的執事太監擺擺手,讓他端了個小小的几案過去,給江氏也拎了壺水去。

江氏沒想到徐翰如此平易近人,忙站起來沖徐翰行禮,徐翰擺手示意她免禮坐下。江氏重新坐回到凳子上,端起茶杯,還沒等喝呢,眼淚又一滴滴的掉到了杯子里。她慌忙把杯子放下,手忙腳亂地想從袖袋裡掏手帕,可是摸了幾次都沒有摸到。她顯然有些尷尬,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深深地低下頭來,徐紹看她可憐,便輕聲道「江郡君,趁著人還沒到,你先出去洗個臉梳梳頭髮吧!」他說著向徐翰,徐翰也沖江氏微微點頭:「去吧,你的家人要過會兒才能到呢!」

江氏站起來沖徐翰行禮,然後被宮娥引了出去。而徐翰也不再閉目養神,而是開始詢問大臣們一些朝政上的問題:當然這個時候討論的都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兒,基本上都是平日里在御書房處理的一般**務,反正等著也是等著,不如把另一份工作提前做了。而徐紹也作出一幅認真聽的樣子,約莫著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站起身,對徐翰道:「父皇,我想出去走走。」。徐翰正跟工部的人詢問汴河的河堤修繕情況呢,聽許紹說話,扭頭看見他一臉局促的樣子,輕斥道:「便是天熱也不該喝這麼多的水!大家都像你這樣,還怎麼上朝,速去速回!」

徐紹聞言臉一紅,沖徐翰拱拱手,一溜煙地跑了出去,榮正眯著眼睛看看徐紹的背影,輕輕笑了笑:太子如此天真爛漫,把三娘嫁與他做太子妃再妥當不過了!

徐紹一溜煙跑出大殿,走了一小段,回頭看看已經離開了大殿眾人的視線,一轉身便轉到江氏進入大殿的另一側的側門跟前,稍等了一小會兒,果然看到江氏慢慢地走過來,她臉上的淚痕早就沒了,臉上看起來也沒那麼狼狽了,但微微腫起的眼眶跟比剛才更紅的眼睛還是暴露了她躲在外頭又哭了一場的事實。

徐紹不敢大聲打招呼,便伸手沖江氏擺手,江氏抬眼看到徐紹,有些驚訝,但還是趕緊沖他行了個萬福,徐紹快步走到江氏跟前,輕聲道:「郡君對日後的生活可有什麼打算?」

江氏輕聲說:「待為我的壯兒報了仇,便好好守著兩個孩子,把他們拉扯大。」

徐紹微微皺眉:「這件事只怕不是那麼容易查清楚的,畢竟……非謀逆這樣的大罪,又怎麼可能像審犯人一般審問兩位誥命夫人?只要孟二夫人咬死了不承認,只怕這件事很可能會不了了之。畢竟,孟瑜將軍也是國家的功臣……」

江氏聞言垂下了頭,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殿下,臣婦豁出來告了御狀,為的就是怕這件事不了了之啊!」

徐紹輕輕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才專門跟出來……要做最好的計劃和最壞的打算,你現在談不上什麼計劃了,我只問你最壞的打算是什麼?你能接受什麼樣的處理結果?」

江氏猛地抬起頭來,一字一頓地說:「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豺狼虎豹佔了我的家!」

徐紹微微點頭:「好了,我明白了。」他說著扭頭要走。

江氏忽然在他身後問了一句:「殿下,您處處關照我,是為了……我三弟?」

徐紹並沒有遮掩,很直爽地答道:「是啊,阿端曾說過,那個家裡就數你對他最好了,我總要關照一下。」

江氏咬咬嘴唇:「殿下,說起來三弟也是有資格繼承這個位置的,若是他能……那就好了。」

徐紹沒想到江氏會說這個,他先是一愣,接著輕輕搖了搖頭:「他已經跟我商量好了,等諸事一了就去邊疆領兵打仗……國公之位雖好,可他卻從未想過跟自己的侄兒爭搶,在我面前也沒提過這些東西。好男兒志在四方,他能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來,才是立身之本。」他想到這裡頓了頓:「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事情出了,你算是在父皇面前掛了名,而且阿紹也說過他出門以後讓我照應一下你們母女,所以你不用擔心以後。」

江氏聞言,也不意外,只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早該想到的,三弟這個人,過去在家裡混日子不過是年輕想得少,如今年歲漸大,自然也就有了雄心壯志……」她說著話鋒一轉:「殿下,我有一句話,說出來怕是您會不信,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要說:我生下兒子以後,是打心眼裡並不想要國公那個位置的!」她說著,聲音重又哽咽起來:「我對著菩薩請求國無數次,只要孩子們能平平安安長大,國公的位置給誰都行!我甚至想著等我公公下葬了,我就越過我婆婆上個奏表,把這位置……讓出去!只要讓出去,只要讓出去,我的孩兒大概就能平安了。可誰知道,誰知道!我不該心存僥倖的。」是的,不該心存僥倖的,若是早一點下決心,或許,或許那個孩子能撐過去呢?

徐紹聽罷,嘆了口氣:「我信你,我也是做父親的人,怎麼會不懂呢?我兒子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曾想過……要是他的父親不是這種尷尬的身份該多好,哪怕做個富裕的田舍翁呢?好歹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用擔心莫名其妙丟了命。等他出生之後,他身體不好,我更是……罷了罷了,你進去吧,再晚了估計你家人就該都過來了。」

徐紹看著江氏一瘸一拐地走進大殿內,繞了個圈兒,依然從自己出去的那個門過去,才進大殿,便聽見一個女人十分憤怒:「陛下,陛下明鑒,臣婦的丈夫已經是從二品的高官,臣婦的兒子們也各個出息,都是孟家人,我有什麼理由做這種下作事兒,就為了個我們老爺壓根就沒想要的爵位!!」

徐紹皺了皺眉,大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後扭身往旁邊一看,只見稍後一點的空地上一拉溜站了四位穿著素服的婦人,正是四位孟家夫人。

雖然徐紹之前只見過孟珍的夫人夏氏,但他還是輕而易舉地把另外四位都分辨了出來:這四位孟夫人的辨識度相當高,頭髮花白似乎比半月前又老了幾歲的自然是夏夫人;正滿面怒容侃侃而談的方臉婦人顯然就是孟瑜的夫人趙氏了,而一旁長了一對兒柳葉調梢眉,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卻依然相當嬌俏的應該就是孟玲的夫人喬氏——一個漁夫的女兒能成為將軍夫人,確實厲害且善解人意是一回事兒,一開始卻是因為長得太好看才會讓孟珍一見傾心的;而個子略矮,長得跟個麵糰似的一臉慈善的,該就是那個以賢惠不妒忌著稱的孟軻的夫人龐氏了。

這邊徐紹在座位上落座,那邊夏夫人慢條斯理道:「二弟是不是念著那爵位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幾十口子人回來,要說是自家人吧,可是我二弟,每日里守在靈棚的時間一個時辰都沒有,凈忙著與我夫君的老部下們聯絡攀談了……而那十幾個侄兒據說回來奔喪的侄兒,更是通沒有一個伸伸手幫幫忙的,不去靈棚守著也就罷了,又嫌棄住的地方窄,趁我家三兒守靈,連招呼都不打,就佔了他的房子去!要只是佔了院子也就罷了,竟然在大喪期間喝酒賭博,被我家三兒撞破了之後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八個人逮住他往死里打,趙夫人如今跟我說自家人,呵呵,這把我們視同仇寇的自家人,我可要不起。」

趙夫人怒道:「我家那兩個孩兒並沒有動手!若我加兩個兒子動手了的話早被三弟揍了!」

夏夫人道:「他倆是沒動手,只是喝酒的時候他們沒拉下,四弟家的幾位動手的時候他們也沒拉著,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熱鬧,借刀殺人的把戲誰又沒見過呢?弟妹可真比你的兩個兒子爽利多了!」夏夫人說到這裡,臉上那端莊得體的表情終於撐不住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家中遭此大難,臣婦的丈夫跟兩個親生的孩兒全都走了,臣婦當時病倒在床上,眼看著整個家全靠著三兒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撐著!好容易等著所謂的親人回來,誰知道卻是一群豺狼虎豹,為這個爵位,先對著我家三兒下手,接著便把毒手伸到了我唯一的嫡孫身上……陛下,陛下,求陛下為我那死去的孫兒做主!不要讓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得逞……」她一邊說著,再維持不住雍容的儀態,趴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趙夫人氣的渾身發抖,噗通一聲也跪了下來:「陛下明鑒!臣婦家中的孩兒固然甚是不懂事,也確實跟著去湊熱鬧喝了酒,但他們並沒有跟侄兒孟端動手,且此事一出,我夫君立刻就罰了他們,這件事是兩個孩子不對,陛下便是要再加罰他們也是應該的,只是做了的事情我們認下,不是我們做的事情我們也不能接這盆污水!而侄孫這件事兒更是豈有此理,我若真為了爵位,何必做這種明擺著登時就被查出來的蠢事兒!那孩子的身體本就不好,怎地就不會是有人把死棋做成活棋,把別人一起拖死呢!」

一旁的孟四夫人旁氏也跟著跪了下來:「陛下,臣婦教子無方,家裡的六個孩兒犯了大錯,臣婦的夫君已經把他們每個人打了一百板子,陛下要罰他們便罰,這是他們自作自受!」

旁氏說的義憤填膺,一旁的孟三夫人喬氏涼涼地說了一句:「一下子除了六個眼中釘,還能做得如此大義凜然,真是賢良大度的太太……」她是漁女出身,與三個世家出身的嫂嫂沒法比,但孟玲與孟珍關係好,連帶著夏夫人對她也相當友善,雖然沒啥共同語言,但好歹面子上過得去。趙夫人跟旁夫人對她就不客氣多了,尤其旁夫人,自家生了三個兒子,卻擋不住丈夫小妾討了一房又一房,庶子生了一個又一個,再看喬氏,一個小小的漁家女,只生了兩個女兒,丈夫卻死活不肯納妾……同是被叫做孟夫人,同樣是三品誥命,旁氏這個從小金尊玉貴的世家嫡女發現自己居然過的沒有一個不識字的漁家女痛快,心裡能平衡才怪呢!平日里沒少冷嘲熱諷指桑罵槐地說喬氏出身差不懂規矩不賢惠,喬氏每每裝作聽不懂,被損的狠了便直接抽回去……每每把旁氏恨的牙根痒痒,兩人的嫌隙早就深到了宛如馬里亞納海溝,這會兒喬氏在御前吐槽,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徐翰跟至少前五排的朝臣聽得清清楚楚,旁氏氣的七竅生煙,到底在御前,喬氏又是吐槽,她只能硬吃了這個悶虧,氣的嘴唇都抖了卻不敢接茬反駁。

徐紹看這亂成一團,心中有些詫異:怎麼全都是女人,幾位孟將軍呢?他想到這裡忍不住小聲問一遍的榮正。榮正聞言便答道:「在殿外候著呢!」他看徐紹正順眼呢,便又提點了一句:「讓幾位夫人先進來,比較好判案。」

徐紹秒懂,幾個二品三品的大員,那說起話來必然是滴水不漏的,跟他們撕掰起來天知道能撕掰出什麼來!叫幾個女人先進來則不一樣,夫人們再見識不凡,畢竟不比她們的丈夫們玩慣了軍國大事,何況那兩位世家出身,隨著丈夫在外地住了多年的夫人,見識什麼的還真夠嗆有多少!丈夫都是當地的土皇帝,她們自己位置又坐得穩,根本不需要討好誰,身邊的官眷都是要討好她們的,這麼十幾年二十年下來,腦子生點銹太正常了……

嗯,好像這銹生的有點多,這話題都歪到哪裡去了?這旁氏是有毛病么?她那幾個兒子問題別人只是順口一提,明顯追究不追究的主動權在皇帝手裡,她老實閉嘴,等皇帝真要追究再開口也行啊!急慌慌地開口,搞得引火燒身還裡外不是人,這怎麼想的?

顯然趙夫人的腦子沒有像旁氏那麼進水,她見徐翰臉色不好看,不等徐翰發飆,便急忙接話道:「陛下,臣婦也知道此時臣婦嫌疑最大。我要是站在局外,怕也會最懷疑我自己。但臣婦確實沒幹這件事兒,自然不能因為嫌疑最大就認了這事兒……我嫌疑最大,卻不代表別人沒嫌疑。」她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嘴上露出一絲微笑來:「我家大嫂口口聲聲說我是為了這爵位才害了她的嫡孫……可若真提起這為了爵位,那大嫂本人的嫌疑,怕也不小!」

此言一出,大殿內頓時一片騷動,一直非常從容的夏夫人尖聲叫道:「趙氏,你什麼意思!你竟誣我害我自己唯一的嫡孫,你這是失心瘋了?」她說著悲聲道:「陛下,陛下請明辨十分,這毒婦害死我的孫兒不算,還要倒打一耙把髒水潑到我身上,這簡直,簡直!!」她捂著胸口喘氣了粗氣,臉色漲得通紅,顯然是氣急了。

徐翰微微皺眉,沖夏夫人道:「定國夫人稍安勿躁,朕自有計較!」說著沖趙夫人沉聲道:「趙氏,你若是覺得自己冤枉,大可以好好地陳情;要是確實做了虧心事,老老實實說出來,看在你丈夫的份上我會從輕發落……可是你這樣胡亂攀扯,要說不出一二三來,朕可要多懷疑上你三分!」

夏夫人氣得要死,可是皇帝已經說了讓她稍安勿躁,她只得勉強收了心底的憤怒,逼著自己閉上嘴安靜聽趙夫人說話。

趙夫人剛才氣的臉色鐵青渾身發抖,可這會兒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她聽了徐翰的話半天不怕:「臣婦敢說這樣的話,那自然是心中有底才會說!」

她輕蔑地看看夏夫人,然後轉頭對著徐翰道:「臣婦不怕陛下看輕,我開始對這國公之位,確實是有點盼頭的!畢竟我夫君也是老國公的嫡子,而我們趕來開封的時候,侄媳婦還沒生,所以我們心裡想著玩意侄兒媳婦生的是女孩子,雖然按規矩無子除封,但是念在我孟家滿門為國的份上,興許陛下就網開一面,從老國公那裡算起來,讓我夫君這個老國公的嫡次子襲了爵呢?自家有個人襲爵,總比白白地無子除封強。陛下贖罪,臣婦是個俗人,但是有這麼個念頭也不為罪吧?可後來侄兒媳婦生了侄孫,我便立刻把這個念頭熄了,只要我們家還有個國公,誰做不一樣?我家夫君已經是從二品了,雖然也靠了家族的餘蔭,所以一去邊疆就做到五品,可是從五品到二品,卻是他一仗一仗打出來的!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他花了二十年的功夫拼到了從二品的位置,有生之年,他再往上爬爬雖然難,但也不是沒有希望,而且從二品這位置難道還低么?他都做到從二品了,我都做到誥命夫人了,卻為了個一年不過幾百石的食祿的國公頭銜做這種明擺著偷不到魚惹得一身腥的蠢事?我若真蠢到如此地步,也不要做夫人了,我夫君早把我休回家去了!」

趙夫人這話,有實話也有空話,誰也不至於把她的話都信了去,但起碼大面兒上,人家說的非常漂亮,一些大臣已經開始輕輕點頭了。趙夫人說了一大通,然後略微喘了口氣,接著道:「所以我說我嫌疑雖大,但也是相對而言,那是一般人看來似乎只有我有嫌疑了……可真的如此么?如今孩子死了雖然確實如果陛下網開一面,按規矩我夫君是最有資格繼承國公之位的了,但已經鬧到這個地步,我的嫌疑這麼大,瓜田李下,別說陛下不可能把這位置給我家,就是我們自己也絕對沒臉要的!」

「我夫君在北疆的時候,偶爾也會協助地方官辦案,我記得他曾說過一句話:若是查不到證據是誰犯下的案子,那就先想想案子一出,誰得到的好處最大!」

趙夫人說到這裡,臉上已經露出冷笑來:「我這可憐的侄孫死了,他死了,誰的好處最大?顯然不是我……那會是四弟?可我四弟妹是上午過去看的孩子,壓根沒有時間去做這等事情。那還有誰?」

她說到這裡,嘴角越翹越高:「我剛才剛聽說侄媳婦告了御狀的時候,腦袋裡是一團亂,可這會兒,我卻是理清楚了:我侄媳婦只有這一個兒子沒錯,可我這大嫂卻不止一個孫子呢!」我以為我是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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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是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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