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整軍備戰（10929字）

第十六章整軍備戰

未央宮。天子劉協靜靜坐在御座上，下面百官分列兩旁。負責贊唱的小黃門尖銳清亮的嗓音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話音剛落，後排的守尚書令李儒快步出班跪倒，道：「臣有事啟奏。」劉協點點頭，道：「講。」我眯著眼看著這個稚嫩的少年，他正襟危坐，竟然別有一股威嚴尊貴的氣勢，心中不由一陣不舒服。

李儒站起身來，開始了長篇演講：「太尉呂公英明神武，睿智果決，率王師討不從，平定京東，剪除孫堅，降服袁術，勞苦功高，使朝廷威信重佈於天下……」口水四濺，把我的功勞足足說了半個時辰，早朝的百官被他弄得暗打哈欠，昏昏欲睡，劉協瞪著烏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臉上露出難以隱藏的不悅。李儒若無所覺，又論述了半天，才意猶未盡地轉到結論：「臣以為朝廷應封呂公為大司馬大將軍，如漢武衛霍故事，以慰天下之望。」不等其他人說話，趙謙也嗖地跳出來，大聲道：「臣贊同李尚書令所言。呂公功高，應就大司馬大將軍之職，位在三公之上。」

劉協道：「其他愛卿有什麼意見嗎？」殷切地目光掃視著百官。李儒已經跟他溝通過了，詔書都已經準備好。但他心中自然十分不願。所以現在希望通過百官的反對來對抗我。

我輕輕咳嗽一聲。聲音不大，但整個大殿清清楚楚。百官接觸到我望過去的森然目光，都垂首不語。

突然一個聲音道：「臣有話要講。」百官一齊望過去，看是哪個出頭鳥。那人五綹長須，面貌清癯，正是尚書僕射蔡邕。劉協小小的臉蛋上滿是歡喜，叫道：「蔡愛卿儘管講來。」蔡邕昂然出列，正氣凜然地道：「臣以為呂公功績雖大，但尚不及衛青、霍光，大司馬大將軍之職廢棄已久，不宜再復。」見有人打頭，百官頓時膽壯起來。長須飄飄的太常馬日磾出班跪倒，委婉地指出我年紀太輕，資格不夠。少府韓融是個白髮皤然的糟老頭子，說話更是十分不客氣，認為我出身太低，無法出任如此貴重職位。其他如穎川名士太僕荀悅，因盧植不聽徵辟而就任衛尉的崔烈，剛直有能的光祿勛淳于嘉雖然都長篇大論，詞義艱深，但也微微表露出反對之意。司空種拂，代替王允的新任大司農魯馗，廷尉楊瓚三人低眉順目，沒有說話。

我也不言語，耐心等著這些看不清形勢的腐儒表演完畢，昂然出列，向劉協拱拱手，霍然轉過身來，面對滿朝文武，冷冷道：「我的功勞不大？若不是我，董卓還在這兒荼毒朝廷、妻略公主，你們隨時都能成為他刀下之鬼！我誅董卓，為朝廷執政，可曾妄殺過一人？若不是我，西涼殘兵將攻入京城，殺盡百官，為董卓報仇，諸公將如之奈何？若不是我，袁術、孫堅將繼續割據不臣。功勞大不大，不是你們說了算，而應由天下百姓來評說，應由三軍將士來判斷！」大殿中值守的虎賁衛士在魏續的帶領下一齊向前踏了一步，殺氣騰騰。魏續喝道：「誰敢抹煞呂公大功，我等不服！」眾虎賁齊呼：「我等不服！」聲震屋瓦。

劉協和百官無不失色。這兩個月時間，魏續早在我的授意下將虎賁全換成我從并州帶來的嫡系人馬。朝廷關於虎賁必須是六郡良家子之類的規定在這個非常時期只是一紙空文。

趙謙遂再次請劉協任命我為大司馬大將軍。劉協臉色蒼白，軟綿綿地點點頭。滿朝百官再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真正無懼的忠臣早被董卓殺乾淨了。現在的這些傢伙都是欺軟怕硬，看到我如此強勢，心中抱著明哲保身、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念頭，一時都變成了悶葫蘆。

李儒遂通過小黃門奉上早已準備好的詔書。劉協拿起御案上的大印，看也不看詔書內容，無力地蓋下，交給小黃門。小黃門接過詔書，大聲朗讀道：「太尉、溫侯呂布功勛卓著……其以呂布為大司馬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領尚書事如故。欽此。」這樣我就不但從事實上而且從名義上集軍政大權於一身。

我躬身道：「謝萬歲隆恩。」趙謙、李儒帶頭跪倒，叫道：「萬歲英明。」百官只得跟在後面跪倒，叫道：「萬歲英明。」

無事退朝，小黃門擁著劉協向內宮走去，魏續的虎賁也分出幾人護衛。趙謙等親附我以及我提拔起來的幾個官員都圍攏過來，向我道賀。我微笑道：「這都是聖天子英明，大漢之福啊。」

當日我再次召集李儒、鍾繇、荀攸、賈詡、陳群、王粲等人，商議我擬定的軍政藍圖。我將大將軍府的屬官架構、連橫、整軍、求賢、考核、農事、商業、軍械、宮室等幾件大事一一道來，並點出我對這些事情的考慮。眾人聽了這個藍圖，都聳然動容，對我刮目相看。武將出身，卻能夠綜觀軍政大局，且其中兼具奇思妙想，確實不凡。

在我鼓勵下，大家一一發言，獻計獻策。一會兒功夫我的藍圖就千瘡百孔。

改革大將軍府屬官是否違背祖制？軍隊整編勢必造成暫時性騷亂，在如此時機是否妥當？建立集賢、講武兩館，彙集人才，費用不小，能否負擔？若單憑武勇過人就可以進講武館，那麼可能販夫走卒也任軍官，是否與祖制不合？目前官員都缺銀少俸，一旦嚴加考核，是否會人心動蕩，棄官而去？奇技淫巧，聖人不取，纖末小事，是否需要如此看重？聖人重本抑末，如果過於看重商業，將會使人心狡詐，無法統治。

這些問題提的有些很有道理，有些則有些迂腐，我只得像那次與荀攸深談一樣，再從頭把道理講一遍，幸好這次有荀攸輔助講解，還算順利。

既然大政定下來，下面就該具體措施了。我們逐個討論，由才思敏捷、文筆優美的王粲負責記錄。

連橫，由於有了賈詡深思的底子，比較順利，很快通過，對天下十幾股勢力都制定了應對方針。求賢，在我的授意下，大家對如何進行考試、考哪些內容進行了討論，並最後制定出求賢詔以及大將軍求賢令，後者專門闡述毛遂自薦內容。官員考核，最終決定減少影響，縮小範圍，考核對象朝官為九卿之下、外官為縣令級別；考核人和旁聽者的範圍也縮小。農事，乃國之大事，要加緊整修關中平原的水利設施，製造農具，同時屯田要在更大範圍內實行。商業要慎行，但鹽鐵專賣必須嚴格控制，若有不從者，可以軍隊平定。宮室整修不必投入太多，主要是高廟祭祀等弄好就行。軍械可以從軍中和民間集中一批能工巧匠或者退伍但不願種地的老兵，進行研究。

關於大將軍府的屬官架構，因為涉及到自己的地位，大家討論比較激烈，又由於大都是文官，普遍認為軍機掾和兵部掾都可以放在長史下面，沒有必要獨立出來。因為太尉的屬官自古就是這樣。這個架構乃是我參考了以後的封建制度最發達的隋唐制定的六部制而勾畫出來的，當然不能任由他們亂改，道：「我意已決，大家不必說了。」

屬官任命我心中早已有數，遂宣布結果，令眾人不得議論。以李儒為長史，鍾繇為副；吏部掾毛玠，戶部掾王粲，農部掾張既，工部掾鄭泰，刑部掾陳群。以荀攸為參軍，賈詡為副；軍機掾法正，兵部掾杜襲。剛回京聽到毛玠把扶風人法正給我搜羅到手時，我簡直歡喜得不知怎麼是好，史稱「法正著見成敗，有奇畫策算」，乃一代奇才。毛玠表他為左馮翊萬年縣令，我怕法正心存不滿，立即命徵召到太尉府為掾屬。但由於大家跟他接觸還少，還未了解他的才幹，為免得給大家留下我憑個人好惡取人的不好印象，這次定計並未請他來。

最後討論的軍制改革內容。我將天下軍隊分為三類。第一，禁衛。執金吾的緹騎營和光祿勛手下虎賁中郎將的虎賁武士，歸大將軍統領。若我不在京，則受兵部掾節制。第二，內兵。在長安外屯精銳三千，拱衛京都，歸大將軍統領，若我不在京，則由參軍節制。第三，外兵。目前暫設無當、驍騎、貔貅三軍，每軍八千人左右。各軍統帥直接向我報告。除我之外任何人無權指揮，除非獲得我的授權。

軍隊編製採取「三三制」原則。「三三制」並非對數目的具體規定，其內涵是：一支部隊受領任務后，應能在一個主要方向和一個次要方向上展開，並保留一個預備隊。軍隊單位為軍、營、曲、屯、隊、什。什是最小編製單位，曲為最小獨立戰鬥單位。以無當軍為例，設三個戰鬥營，一個輜重曲，一個偵騎屯，一個軍法隊。營（曲）如果出去獨立作戰，除了自己的三個戰鬥曲（屯），也各自配備一個輜重屯（隊）、一個偵騎（隊）什。軍隊滿編為：什30人，隊90人（30×3），屯270（90×3），曲810人（270×3），營2430（810×3）。全軍8460人（2430×3＋810＋270＋90）。輜重曲、偵騎屯和軍法隊歸軍的長官直接統領，如果營（曲）獨立出去作戰，則由軍的長官把輜重營和偵騎屯分配下去，全權歸營（曲）長官指揮。

所有軍、營、曲、屯、隊長官都由兵部掾考核任命。曲以上軍官報大將軍親自酌定。軍法隊長官也由大將軍親定。

軍事上採取參謀制，作戰計劃由軍機掾制定，調動由大司馬下發虎符，各軍長官只負責戰鬥。

開頭李儒、荀攸、賈詡只知道我要對軍隊進行整編，現在聽了我的詳細的解說，不由目瞪口呆。荀攸低頭沉思，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李儒眼睛滴溜亂轉，盯著屋頂發獃；賈詡眼睛半開半閉，狀若悟道，又若打瞌睡。其他人對軍事也有了解，都是表情不一。片刻后，賈詡突然睜開眼睛。我道：「文和有何心得？」

賈詡道：「計劃、調動、戰鬥進行分割、使各司其職，誠然是奇計，便於集合所有謀士，制定萬無一失的戰略，使任何一支軍隊都成為敵人不得不防的猛如虎豹、狡如狐狸的雄兵。敵人疲於奔命，我則運籌帷幄，戰役越大，優勢越在我這邊。」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我道：「你就說但是吧。」眾人啞然失笑中，賈詡道：「但是——戰場形勢千變萬化，豈能一一預料，萬一其中某個環節失誤；軍隊長官素質有高有低，萬一某支軍隊出錯，我們嚴絲合縫的戰略就變成漏洞百出，而又規定軍隊嚴格按照作戰計劃，不許臨陣決機。如此指揮僵化的軍隊，必敗矣！」

我大為沮喪，現代軍隊的參謀制怎麼就不行呢？不是很多回到古代的主角都是這麼乾的嗎？而且都橫掃**、虎視天下的。我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荀攸。荀攸道：「文和所言極是。所謂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計不可設，設則不中，講的就是一個臨陣決斷、因勢制宜問題。這也是為何對帥要求如此之高的原因。主公，您這制度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軍機掾要隨時掌控戰場動態，並將作戰計劃及時傳遞給軍隊統帥。偵騎騎快馬一日一夜行五百里已是極限，以我軍實際情況來看，長安距離許縣近千里，偵騎收集戰場動態至少一日，偵騎路上需一日一夜，軍機掾作出戰略調整需半日，偵騎將計劃傳遞到統帥手中需一日一夜，總的加起來最快也要三四日。而我軍與敵軍短兵相接，一日甚至半日遲疑、停頓，就是滅頂之災。所以，這項制度實在難行。還望主公三思。」聽了荀攸的評點，我恍然大悟。原來是我沒有造出可以迅速傳遞軍情和計劃的電話和電報啊。很無奈，這兩樣的東西我是造不出來的。所以這項政策只能胎死腹中。

為對參謀制進行變通，並借鑒我軍派遣政委進行思想工作的經驗，我又提出在軍中多配備幾名參軍事人員。他們除了提出作戰計劃，供主帥決斷外，臨時還負擔著對軍官和士兵進行教育的任務。對這點陳群等人不同意，認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一旦士兵懂得知識將很難控制，他們就是打仗的機器，不需要有思想有智慧。我點頭表示陳群的觀點很有道理，但著重指出參軍事主要向他們教育服從命令、戰鬥技巧等，不涉及其他；一個既有勇力又有頭腦的士兵比一個莽夫要有用的多。而且我選拔軍官不看出身，只看軍功，一個莽夫殺敵極多，結果當了軍官，這對他帶領的這支隊伍來說很不安全。

經過討論和修改，眾人最終基本認同我對軍事的改革。最後，李儒建議我徵求一下統兵大將的意見，他們是改革的執行者、利益相關者，必須充分與之溝通，獲得他們的支持。我深以為然。

考慮到我一般是親臨戰場，所以我準備建立一支數量不多但驍勇忠誠的精兵，歸我直接統轄。非常時刻，牢牢抓在手裡的軍隊是最可靠的保障。這支精兵數量一千，人人要精通弓馬，兼能步戰，騎駿馬，提長矟，挎硬弓，披鐵甲，號為「赤菟營」。菟者，虎也。親衛則選武功精強、飛檐走壁的勇士擔任，數量一百，號為「赤衛隊」。眾人對此無異議。

一系列詔書發出后。天下豪傑紛紛上表向朝廷表示殷切之意。當然這只是表面歸順，錢糧貢品大都是不交的。只有兩三個人有誠意。其中幽州牧劉虞最為忠心朝廷。董卓將天子從洛陽遷到長安，他就感嘆道：「賊臣作亂，朝廷播盪，四海俄然，莫有固志。我身為皇室遺老，怎能與其他人同流合污呢？現在想奉使者到長安致意，表達我為臣效忠之心，但到哪兒去找能夠完成這件事的壯士呢？」眾人都說右北平人田疇雖然年少，但才武絕世，可擔大任。二十二歲的田疇便對劉虞說：「現在道路阻絕，寇虜縱橫，如果大張旗鼓地前往京師，恐怕太過招搖。我希望偷偷前去。」劉虞答應了他。田疇就在自家家族中挑選了二十名勇士，都騎馬，從西關出塞，繞過北山，直奔并州的朔方郡，輾轉萬里，終於到達了長安。我見到田疇大喜，殷切接待他，然後陪他覲見天子。田疇看到我對劉協執禮恭敬，用度豐盛，也很歡喜，向皇帝表達劉虞嚮往朝廷的心意。劉協對劉虞期望是很高的，一直期盼他能來京師勤王，但由於我在旁邊，也不敢多說，只是狠狠地誇獎劉虞一番，對田疇也大加勉勵。田疇見年幼的天子如此和藹聰慧，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振奮。我很快將田疇接待到大將軍府住下，與他竟夕交談，希望他能前來助我。田疇沒有答應，表示自己要先回到幽州復命以後再談。我心中嘆息，遂修書讓他帶給劉虞，提醒他小心公孫瓚。

徐州刺史陶謙不管怎樣，表面上還是做足功夫的，送給朝廷五百匹珍貴的戰馬。揚州刺史陳溫送良米五千斛，也值得嘉獎。

南陽袁術、冀州袁紹、荊州劉表、交州士燮、河內張楊、河東王邑都陸續上書稱臣。幽州公孫瓚稱臣，並上書誣陷劉虞不忠於朝廷，在自己攻剿黃巾賊時故意拖自己後腿；還表示朝廷無故剝奪自己屬下田楷青州刺史之職位不合適，自己無法奉命。盤踞冀州諸山谷間的黑山賊張燕其實在靈帝時曾經在名義上向朝廷投降，封為平難中郎將，他也上書稱臣。

益州劉焉見我大敗孫堅，朝廷日盛，失望吐血，卧病在床，沒有上書；遼東公孫度也沒有上書。并州殘破，為白波軍以及匈奴、鮮卑等佔領，沒有州刺史，就算北方有些郡掌握在原太守手中，但兵荒馬亂，盜賊橫行，詔令無法通行。

最奇特的還是東郡太守曹操。他很爽快地辭去兗州刺史之職，派人迎接邊讓上任。並上書請辭青州刺史之職，認為自己還未擊滅青州黃巾，就任青州刺史為時過早。他還派使者到中牟拜見高順，通過他向朝廷致以殷勤和尊重之意。

陳留邊讓乃是聞名兗州的大學士、名人，一直很看不起自小鬥雞走狗的曹操。就任兗州刺史后，更在公開場合多次說曹操乃是宦官之後，出身低微，不能擔當州郡之任。但曹操一點也不生氣，對他十分尊敬。久而久之，邊讓也不再罵他了。我又是驚詫又是鬱悶：難道我這一逼曹操反而把壞毛病都戒掉了不成？逆境中的曹操只會更可怕。

而我對諸英雄豪傑的招撫，以失敗而告終。劉、關、張、趙自然沒來；青州黃巾正在四處肆虐，北海郡被黃巾包圍，徵辟令難以傳達，徵辟太史慈的事情自然也流產了。還有被我抓到長安的韓當、程普、黃蓋三人，仍舊抵死不降，惹得我很是惱火。

不過讓我很欣慰的是，隨著求賢令的發布以及集賢館和講武館的建立，不少草莽間的英雄紛紛起來投效，一時也收到不少豪傑。

****************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冬十二月，我召集各軍主要將領大會於大將軍府，共商大計，主要有兩項內容，第一是論功行賞；第二是軍事改革。如果眾將領沒有太大意見，我和荀攸、賈詡等人歷經一月炮製出來的軍事改革方案就要立即貫徹執行了。

西涼系有徐榮、楊定，張濟，段煨；朝廷系有皇甫嵩、朱俊；并州系有高順、張遼、李肅、魏續；南陽系的有喬蕤；無派系的有徐晃、華雄等。加上李儒、荀攸、賈詡、法正、杜襲等，共二十人左右。鍾繇帶著毛玠、王粲、張既、鄭泰、陳群等人都在落實吏、戶、農、工、刑各項大計，並未參與。我命荀攸把軍事改革方案跟大家詳細講解一遍，眾將頓時大嘩。我皺皺眉頭，咳嗽一聲，道：「有什麼意見就提出來，不要像蒼蠅似的亂嗡嗡。」眾將寂然。

張遼見眾人互相顧盼，心中都有話說，但都不願意當這個出頭鳥，有些冷場，便長身道：「主公，我先說一點淺陋意見。現在我們擁有八郡，西有韓遂、馬騰，南有劉焉、劉表，東有關東豪傑，戰線很長，群狼環伺，危機四伏，大家都希望能夠增加軍隊，結果整編完成比以前還少，恐怕難以震懾那些心懷叵測之輩啊。」現在我軍共四萬多，包括徐榮步騎一萬三千；張遼補足的先鋒營加上收編的孫堅降兵以及管轄的張濟、段煨軍，一萬左右；高順無當軍加上朱俊、秦誼的軍隊也是一萬左右；皇甫嵩徵集的五千左右軍隊加上受他管轄的喬蕤軍，共八千左右。

我點點頭，道：「其他人還有話說嗎？」眾將見張遼開了頭，都紛紛開口了。黃臉將徐榮道：「主公，我麾下士兵大都為那些大小將帥的部曲私兵，一旦整編，是不是意味著這些將帥失去部眾？這樣做，誠然能保證軍隊的忠誠，但恐怕這些將帥心中生怨啊。」這句話代表了不少人的心聲，大家頓時聚精會神地看著我。我點頭道：「唔。還有嗎？」華雄大嗓門道：「主公，您剛才說到將領都要看懂兵書，我這大字不認識幾個的人豈不是永遠沒有建功的機會？」大家都笑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看不懂不會學嗎？誰能一生下來就認字的？」華雄縮回身子，嘟囔道：「我就是因為不認識字才當兵啊，不然我就做官去了。」我大怒道：「放屁！不讀兵書、不懂兵法只是一莽夫，戰場乃是千軍萬馬的廝殺，又不是單打獨鬥，匹夫之勇又有何用！項籍力能拔山結果還不是敗死烏江！你既然不願學兵法以後就不要上戰場了，跟在我身邊當我的護衛好了！」震怒若雷，殺氣如濤，眾將無不凜然。

華雄卻大喜跪倒道：「多謝主公！我想做您親兵已經很久了，可惜您老讓我去做什麼將帥，實在無趣！」眾將都是志欲提百萬雄師、決戰沙場、建功立業之士，聽了他將自己的理想說成無趣，都一陣愕然。我皺眉道：「將帥怎會無趣？真是胡說八道。跟在我身邊有什麼好？很多時候我要在後面指揮，並不上陣殺敵的。」華雄咧嘴笑道：「誰說我喜歡上陣殺敵了？我也喜歡呆在後陣啊。」我看他話語裡面不盡不實，肯定是另有打算，也不想深究，道：「好吧，你就做我親兵好了。沒有跟他抱一樣想法的了吧？沒有，很好。對軍事改革還有人有意見嗎？」眾人都道沒有。

我道：「好。請荀參軍解答大家所提的兩個問題。」坐在我下首的荀攸直身向眾將致意，道：「第一，精兵裁軍問題。兵在精不在廣。我們現有兵馬四萬多人，但老弱充斥；在東邊和孫堅、西邊和韓遂馬騰一戰後，傷兵殘卒比重極高，造成整體戰鬥力低下。各位將軍領兵多年，想必十分清楚一千精兵厲害還是八千弱旅厲害，那麼多的數目只是嚇唬人罷了，兵敗如山倒，一旦薄弱部分被擊散，其餘部分還不潰散如沙？我們寧要一隻猛虎，而不要一群綿羊！

此外，這麼多兵馬耗費大量糧草，而朝廷百廢待舉，所費錢財極多，難以負擔，長此以往會動搖根本。若將這些老弱傷殘精簡下來，進行屯田，一彰明朝廷和大將軍愛兵如子之德，二能夠經營後方，囤積糧草。有百利而無一害，請各位將軍勿疑！」眾將紛紛頷首。張遼謝道：「先生之言如醍醐灌頂。遼向來主張以精兵少，勝弱旅眾，今日竟如此短視，實在慚愧。」我察言觀色，見不少人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心裡明白這個短視的人並非張遼，他只是故意把他人的話說出來罷了，那些傢伙可是面子上不肯承認自己怯懦的，只會心中嘀咕。思想上不轉過彎，遠比拿到檯面上討論危害大多了。張遼一心為公，不顧自己形象，確實是難得的良將啊。

荀攸繼續道：「第二，收編私兵問題。收編私兵誠然會觸及私兵將領的利益，但這也無可奈何，我們寧肯要服從朝廷的忠犬，也不要擁兵自重的猛虎。只有指揮統一的軍隊，才能戰無不勝；指揮不一，尾大不掉，這是兵家大忌，必敗無疑。軍隊歸於朝廷，乃長治久安之計。」擁有私兵或者部下多是私兵組成的人，大都低下眼睛，顯然並未想通。也有人抬起頭來，張口欲語。

我接過話頭，目光如電，掃視眾將一眼，沉聲道：「這點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想不通也得想通！不論是誰要領兵打仗，他的兵必須是由我親自徵召、訓練、整編出來的朝廷精兵。這支軍隊不是任何人的私家財產！現在很多人的思想是，這是我的部曲，是我的親族、食客組成的軍隊，所以就是我的，只能由我統領。這是完全錯誤的！整編后，沒有軍隊是你的！軍隊是朝廷的。當然，你可以說現在這軍隊里有你的奴隸，很好，這些奴隸還給你，你可以讓他們為你種地，為你經商。但只要他們加入軍隊，對不起，他們就不再是你的財產。如果你覺得不公平，我可以代表朝廷向你購買他們。明白了嗎？」眾將臉上神色變幻，鴉雀無聲。

楊定看著我冷肅的面容，壯了壯膽子怯怯地問道：「主公，財產、補償什麼的我們倒不在乎。但是改編後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某一支軍隊大都是，比如說并州人，而我是涼州人，這個，會不會不大好指揮？」我見氣氛有些緊張，便笑道：「怎麼會呢？我訓練出來的軍隊最首要的是要保證兩個字：服從。服從誰？服從它目前的長官。我們要求鐵的服從，鐵的紀律，只要長官的命令在他的職權範圍內，長官說前進，前面就是刀山火海、萬丈懸崖，士兵也必須前進；說止步，前面就是金銀珠寶、美女嬌娃，士兵也必須停步！諸位，率領這樣的精兵，天下還會有誰能夠阻擋你們？諸位身為將帥，希望就是建功立業、彪炳青史、榮華富貴，軍隊的戰鬥力強了，你們的目標豈不是更容易實現？為什麼一定要在自己手中掌握一部分私兵？難道想謀反么？」我的語氣時而溫和，時而激昂，時而嚴厲，眾將的情緒被我牢牢控制住，聽到我最後一句，全都不由自主拜倒在地，恐懼道：「末將絕無此心！」

我溫言道：「快快起來。你們都是忠貞之士，我豈會懷疑？只是這樣做完全是有利於朝廷，有利於大漢的基業，你們就算心中對我懷恨和不滿，我也不顧這些了。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眾將都道：「末將絕無不滿。」

我笑道：「很好，很好。諸位將軍，軍隊整編完成後，你們帶的軍隊的戰鬥力都是一樣的，我對你們一視同仁，有功者賞，敗軍者罰。是獲賞還是遭罰完全看你們個人的能力！怎麼樣？有沒有不敢跟別人競爭的人？有沒有在心中覺得自己才能不如別人的人？我看是沒有！為什麼呢？我覺得你們每個人都是無雙的豪傑，都能建立蓋世的功勛。關鍵是看機遇。而我會根據你們的表現，給你們最大的空間。我要讓我的部下沒有人有懷才不遇的感覺！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諸位，勉之，勉之！」目光熱切地注視著眾將。

眾將心頭熱血沸騰，再次拜倒在地，叫道：「願為主公效死！」我笑道：「都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隨便跪下。你們對我的尊敬放在心中就是了，這些俗禮我不會介懷的。」

******************************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正月。

我給韓遂、馬騰分別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並派法正為使者前往曉喻。法正為他們分析天下形勢，闡述禍福利害，以為他們最好的選擇是歸順朝廷，又盛讚呂公大度，敬慕英雄，說他們必能獲得重用。韓遂、馬騰深以為然，都送來兒子作為人質，表明自己對朝廷無二心。馬騰送來的是十五歲的二兒子馬休，韓遂送來的是十三歲的小兒子韓昌。我通過朝廷下詔對他們大加讚揚，自己又寫信給二人，說自己為表示誠意，將減少郿塢駐軍，希望他們各還本屯。韓遂、馬騰心中歡喜，各自撤軍回金城郡和漢陽郡。

我立即招回徐榮在郿塢的一萬三千駐軍，於長安南門郊外舉行閱兵。說是閱兵，主要是篩選精壯士兵。首先，五十歲以上的、十六歲以下、肢體傷殘較重的全部篩掉，這部分就有兩千多人；其次，識字的出列，大約有兩百人，比例非常之低；第三，在其餘一萬人中挑選精壯士卒八千多人。第一批兩千多人遣送回家，不願意回家的與後面篩選下來的青壯年組織進行屯田，實行軍事化管理，這事交給農部掾張既進行安頓。

本來這八千人叫做「貔貅軍」，徐榮和楊定覺得不夠通俗、不夠響亮，一些不懂文化的士兵根本不知道什麼意思，向我請示改為「虎豹軍」。我愕然片刻，答應了他們。虎豹軍包括兩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一個輜重曲，一個偵騎屯。8460名士兵外，還包括各級軍官442人，其中1個將軍，3個軍參謀；3個營司馬，6個營參謀；10個曲長，18個曲參謀；31個屯長，94個隊長，279個什長，即加上軍官、參謀全軍實際上共8902人，接近九千，而非預計的八千多人。

我在命張遼、高順以及皇甫嵩到長安開會的信中已經讓他們各自帶幾名兵法謀略出眾的營曲級長官前來，現在全部劃歸兵部掾杜襲指揮，與張遼、高順、皇甫嵩、朱俊共同組成考核小組，對虎豹軍士卒自行推選出來的什長進行考察，選出隊長和屯長。對這31名新屯長，我一一與他們談話。然後在與考核小組會商的基礎上，參考徐榮、楊定的意見，任命了10個曲長，3個營司馬；並親自選拔任命了一個軍法隊長。參謀奇缺，只在哪些識字的二百多人中勉強選出五六個，我已令兵部掾及時發掘、補足。

折騰了二十天，虎豹軍基本整編完畢。我命高順、張遼、皇甫嵩、喬蕤等人各自回屯東方，宣傳整編政策，做好準備工作。

我上表朝廷，錄徐榮抗擊韓遂、馬騰之功，封為定西將軍，使統領虎豹軍。自行任命徐晃為騎兵營司馬，成廉、郝萌為兩個步兵營司馬。曲以下軍官主要還是來自原西涼軍。虎豹軍向前推進，屯兵於陳倉。當然，我也和楊定、王方做了推心置腹的長談，表示他們很快將另有任用。

然後，我著手精簡整編李肅的緹騎營和魏續的虎賁營，緹騎營精簡為八百，虎賁營縮編為七百，各級中低軍官採取輪換的方式到講武館學習，並由兵部掾派人專門進行忠誠方面的灌輸和訓練，時間為一個月。同時，招募、組建滿編的京城衛戍營，曲、屯級軍官從我的疾風騎中採取自願報名與兵部考核相結合的方式選出。營司馬則為高順派遣過來參與考核小組的曲將雷凡，此人有勇有謀，氣質穩重，可擔大任，因此虎豹軍整編完成後我就把他留了下來。經過談話，雷凡欣然接受了這個職務。

我在一千五百疾風騎內舉行比武，選取步騎弓矟全部精通的勇士。寧缺勿濫，基本符合我心中期望的約為三百騎，號為赤菟營，以華雄為營司馬，胡赤兒為副。剩下一千多疾風騎將納入整編內容，充實到準備建立的東方兩軍中。

赤衛隊進展還算順利。我的標準是能夠徒手與華雄、陳衛、胡赤兒等人搏鬥四分之一時辰以上，有其他神技者可以稍微降低標準。最後在前來投效的英雄好漢中，選出二十多人，加上我原來的親衛，共六十來人。數量雖然不多，但質量極高。尤其是一個叫做武琅的獵戶，雖然馬上功夫稍遜，但一身神力，步戰勇不可當；一手神箭，三百步外箭箭靶心，華雄等人都甚為忌憚，即便我對上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在我看來，此人沉毅樸訥，心志堅定，乃是少有的殺手級人物。還有一個居然是老熟人——當年曾經和董白混在一起的淳于通，現在已查清他乃是光祿勛淳于嘉之子。這半年來他武功突飛猛進，已直追華雄等人。我於是以陳衛為赤衛隊隊長，以武琅、淳于通為副。

後方已固，京師已定，我必須儘快東下，對高順、張遼、皇甫嵩等軍隊進行整編。但心中真有些不想離開，在長安的這幾個月與青綾如膠似漆，快活賽過天上神仙。更重要的是跟貂嬋的關係更加親密，每天晚飯後都光顧她的閨房，聊到半夜才依依不捨地回青綾處。青綾給我的是關懷、溫暖和肉慾的沉迷，但我在貂嬋處得到的卻是那心迷神醉的愛戀感覺。雖然貂嬋還沒有答應我娶她的請求，但我還是爭取到了拉手這樣的親密待遇。

這天上午我沒去軍中，徑自踱入貂嬋所在的小院內。我一向禁止鋪張奢華，提倡勤儉節約，但這個由王允的司徒府改造形成的太尉府、大將軍府還是十分華麗寬敞的。這處貂嬋親自選定的小院位於大將軍府西南角，幽靜偏僻，怡然自得。

正是仲春季節，二月人間春尚淺，曉風貼體寒，牆壁上爬滿的嫩藤，開著星星般的小花，以及門邊如虯的臘梅，全是一種清冷的香，沁人心脾。

春天，總是個充滿希望的季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