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匈奴入寇(5733字)
第二十二章匈奴入寇
丁奉人長得黑瘦,顴骨高聳,眼窩深陷,骨節稜稜,長手長腳,身板結實無比,宛如一塊鋼鐵。拜見我時他神色肅然,十分恭敬。我自然如接待其他英雄豪傑一樣熱情接待了他,任命他為無當軍疾風騎某屯屯長。該屯長在伏擊袁術一戰中犧牲,職位尚空缺。
外面傳報劉備使者趙雲求見。我神色不變,心中卻緊張起來,終於見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了。見劉備、張飛時都沒有這般激動。趙雲字子龍,常山郡真定人,生於公元168年。歷史記載「曹操將精騎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餘里,及於當陽之長坂。劉備棄妻子南走,趙雲身抱弱子,即後主也,保護甘夫人,即後主母也,皆得免難。」這就是歷史上對當陽長阪大戰的全部描述。歷史評價他「黃忠、趙雲強摯壯猛,並作爪牙,其灌、騰之徒歟?」不過以劉備知人之名,在世時卻很少讓趙雲獨領一軍作戰,可見趙雲在劉備心目中乃是一員忠心耿耿、勇猛無敵的猛將,而非獨當一面的帥才。倒是諸葛亮北伐時曾分兵兩路,任命趙雲與鄧芝抵抗曹真大軍,自己攻祁山。
不說我心中胡思亂想,趙雲已經被引入廳內。雖然只一身簡陋的盔甲,身上也沒有兵器,但那種逼人的殺氣撲面而來。我背後站立的武琅和淳于通都緊了緊手中的鐵矟,身子繃緊,兩雙目光牢牢鎖著趙雲。為他殺氣所牽引,兩側坐著的眾將也都屁股離開腳跟,上身直立,手按在腰刀柄上,華雄、太史慈等人目光中更是暴射出異樣的神采。趙雲卻恍如不覺,徑自向前,走到廳中央,向我拱拱手,道:「趙雲拜見大將軍。」自然隨意,像是屈尊來見我一般。我抬手虛按,壓制住暴怒起來的華雄等人,上下打量趙雲。
他很英俊,英俊得讓自詡英氣勃勃的太史慈也自嘆弗如;他很白皙,皮膚完全沒有北方人飽受風沙的粗糙,尤其是與我們這些人一比更顯得面如冠玉,光彩照人。肩寬胸闊,腰細臀窄,身材修長挺拔,與太史慈身形有些相象。雙眉漆黑,眼神清澈,神光內蘊,只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武功的造詣在眾將之上。即便是我,與他交手也不敢掉以輕心。
我離席出來,將趙雲引入左首第一席,笑道:「久聞常山趙子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真英雄也!」趙雲淡淡道:「大將軍過贊了。趙雲無勇無謀,而得大將軍錯愛,實是慚愧。」聲音清朗激越,隱含一股殺伐之氣。我微笑不語,心道:趙雲啊趙雲,古人云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在我的攻勢下,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得多久。立即任命他為赤菟營某曲曲將,封歸義侯。日日帶在自己身邊,出則同行,入則同座,情如兄弟。趙雲無喜無憂,淡然而已。我也不氣餒,如果能夠這麼容易歸服那也不是趙雲了。他的幾百私兵如今還由其堂兄趙適率領,在劉備軍中,可見並無投效我的意思。大概想學許庶進曹營一言不發吧。
公元192年秋8月,我率軍進逼居巢,袁術大將紀靈不敢出戰。我探明城中兵少,急攻之。十日後,城破,紀靈逃奔廬江首府舒縣。我兵臨舒縣城下。袁術遣使求和,我不許,攻之更急。袁術半夜襲營,賈詡早有防備,布下陷阱,太史慈槍挑敵兵主將、原葛陂大賊宋禮,袁術大敗,閉城不出。
皇甫嵩遣許褚將兵數千人,並攻城器械來助。舒縣城牆在投石車覆蓋性打擊下,南城牆崩塌了一個大大的口子,袁術更加窘迫。雖然幾次打退我軍衝鋒,但自己傷亡甚重。又且城中吏民恨他殺了陸康,內懷叵測,不甚歸服。五日後,我軍與城中吏民裡應外合,攻破南門。袁術向北奔逃。我軍追擊,克臨湖,在襄安縣城下與陳溫相持。這半個多月的攻城戰,我軍損失不小,我不願再圖增傷亡,遂遣使者以朝廷名義曉喻陳溫,令其退兵。陳溫斟酌再三,終於退出襄安。
袁術重重賄賂陳溫左右心腹,並寫信深結盟好。陳溫懼怕我攻打九江,覺得袁術的幾千殘兵還有用處,便收留袁術,令其屯於歷陽,對於我令其交出袁術的命令,充耳不聞。我勃然大怒,遂命軍中文書寫檄書,準備兵進九江,將袁術和陳溫來個一鍋端,反正以他們這些軍隊我也不放在眼裡,估計不出兩月就可將九江全境拿下。
這時,長安卻送來荀攸的急信。我看完后大吃一驚,遞給賈詡。賈詡臉色凝重,道:「請主公速速回京。」我懷疑道:「匈奴哪來的那麼多人?會不會是以訛傳訛、自相驚擾?」賈詡搖頭道:「應該不會。公達做事穩健細緻,定然已經打探清楚。上次郭泰和於扶羅被長平擊退後,對朝廷心懷怨憤,又加上今年三輔大豐收,兩人必然是覬覦我們的糧谷,因此才招須卜骨都侯共為寇掠,號稱三十萬雖然有些水分,但白波賊十萬、匈奴騎兵七萬應該不是虛數。」我在腦中努力搜索著有關匈奴的情況,努力回憶著歷史上的記載,道:「於扶羅不是與須卜骨都侯有奪國之恨嗎?怎麼會邀請他?」南匈奴於公元179年立羌渠為單于,公元187年,前中山太守張純反叛朝廷,率領依附他的鮮卑士卒攻打邊郡。靈帝下詔征南匈奴兵,以幽州牧劉虞為統領討伐張純。羌渠聽從皇帝召喚,派左賢王帶騎兵去幽州。其部眾不願為朝廷出力,公元188年,右部及休各胡白馬銅等十餘萬人反,攻殺羌渠,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羌渠之子於扶羅率眾數千人逃奔河東平陽,自立為單于。
靈帝崩后,天下大亂,郭泰等起於白波谷,於扶羅遂與郭泰結盟,肆虐并州、司隸諸郡縣,朝廷無力征討,并州殘破,即便有地方長官也都是龜縮在大城中。比如河東太守王邑基本上就安邑那塊巴掌大的地方,河內太守張揚也是縮在懷縣。由於盜賊眾多,老百姓都聚集成堡壘塢壁,自給自足,不受任何人調遣,形成大大小小無數股勢力。王邑和張揚名為朝廷官員,其實與盜賊差別也不大,也經常出城搶劫。黃河以北、太行以西土地的人民過得都是兵荒馬亂、朝不保夕的日子,民生凋敝,人煙漸稀。
西漢強盛,屢屢向北用兵,匈奴遂分裂為兩部,南匈奴內附。東漢建立后,繼續打擊北匈奴。北匈奴受到漢朝和南匈奴的聯合打擊,無法抵抗,公元1世紀左右西遷。鮮卑西進佔據了北匈奴的地盤,勢力強盛起來。南匈奴受鮮卑威脅,遂屯居於五原郡、朔方郡一帶,並逐漸內遷。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匈奴仍有數十萬人口,個個都能騎馬控弦,實力不可小覷。於扶羅只數千騎兵,倒還不懼,但根據荀攸信中所說,須卜骨都侯此次南下帶了七萬騎兵,這可不容易對付了。這廝到底是前來搶劫,還是因為被鮮卑逼得站不住腳,想一舉攻陷長安?
班師是我唯一的選擇。三輔乃是我的根本,絕不允許任何人動搖。遂任命李通為廬江郡丞,掌軍,調劉政過來輔助他,兵力數千,拓展疆土不用想,但守住廬江總可以吧。
我回頭眺望舒縣隱約可見的城牆,不知怎麼的心中有些不安。來自何方呢?匈奴大舉進犯,騎兵七萬,雖然聲勢浩大,但我有渭水天險,待到冬天其必然退兵,所以沒有什麼可憂慮的。袁紹與張燕的戰鬥中漸漸佔了上風,但一時半會抽不出手,不會對我構成威脅。劉表守成有餘,在我對他大加褒獎、暗示自己承認他割據地位后心中歡悅,不再有北上之念,也不足為慮。倒是曹操這廝表面上老老實實,實際上不知再打什麼鬼主意,我真還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乘我將大軍調回京師、東方空虛之際採取什麼雷霆行動。
還有,這次回去以後要好好肅清一下董卓的死忠分子。賈詡已將淮河遇刺事件調查清楚,那些高手乃是西涼祁連劍派和鐵矛雍家的人物。馬義已被他們所殺,在威逼利誘之下,馬義手下才聽從他們指揮,安排了刺殺我的陰謀。在大軍圍攻下,馬義軍已經投降,我只是誅了幾個首惡,其餘倒沒有為難他們,重新對這一千多人進行了整編,補充兵員,成立怒蛟營,在陽泉重新規劃碼頭,建立水軍基地,任命原無當軍曲將車援為營司馬,受李通節制。
雖然賈詡對幕後主使之人語焉不詳,我卻想起董府唯一逃脫的董白來,斜了賈詡一眼,也不便責備他,命人根據我的描繪畫影圖形,向全天下頒發大將軍令緝捕董卓餘孽董白,生擒者賞金百兩,格殺者賞金五十。至於對付祁連劍派和雍家的事只能先往後放放,他們現在投靠了韓遂,受他保護,暫時還不宜翻臉。
急行軍到達長安,李儒、荀攸等心腹迎出城外,京城衛戍營司馬雷凡也帶親兵過來。百官迎駕雖然尊榮,但沒有什麼意義,而且徒惹人嫉恨,我這次是悄悄入京。我勉勵雷凡一番,命他多派偵騎,仔細打探敵情,務必要切實掌握敵軍動向。城頭守兵來回巡邏,隊形齊整,目光堅定,不見驚惶,整個長安城蘊藏著一股鋼鐵般的肅殺氣勢。進入城內,眼睛隨便一掃,更是大喜:士民安堵,依舊繁華,不見絲毫驚擾和恐懼。我向李儒、荀攸等人拱手謝道:「大軍臨之而士民不亂,民心如此,此諸君之功啊!」眾人謙遜不已。我牽著荀攸的手進入大將軍府衙,簡單洗漱一番,重與眾心腹相見。
我先向眾人認錯,道:「諸位,此次東行,有得有失。我未聽文和勸阻,執意乘船巡視河道,致使身限險地,累諸位不安,我之過也。自今之後,絕不輕易涉險。」窩著一肚子諫言的眾人都大喜道:「主公能如此想,大漢之福!」我道:「好了。眼前有一樁要緊的事,匈奴來犯,諸位有何良策退敵?」眾人對望一眼,軍機掾法正對道:「主公,匈奴士兵雖眾,來勢雖凶,我料其必敗。」我道:「何以見得?」二十七歲的法正侃侃而談:「匈奴之敗有四個方面可以看出。匈奴擅長平原野戰,不善於攻城渡水,此行無利,久之必然疲憊,此其一;匈奴七萬大軍千里奔襲,所費糧草不可勝數,北方百姓都築城固守,匈奴抄掠存在困難,久之,必然人困糧乏,此其二;匈奴外患甚大,這次幾乎傾巢而來,一旦戰事出現膠著狀態,它背後的鮮卑必然會毫不客氣地咬上一口,此其三;匈奴內憂亦大,於扶羅和須卜骨都侯雖然暫時聯合,但互相猜忌,很快將釀成大亂,此其四。而我軍則有渭河天險,長安城高水深,儲糧豐富,可堅守以待匈奴疲敝,然後以良帥猛將驅虎狼之師,合無敵之眾,以逸擊勞,破之必矣!」我大笑道:「有孝直這番話,我還有什麼可憂慮的!」
賈詡建議遣使鮮卑,令速攻匈奴後方;以朝廷命令下詔北方郡縣,號召堅壁清野,抵禦外族侵掠。荀攸則建議再次下令安撫涼、冀、青、揚等各大勢力。我一一接納。
眾人回去后,我單獨留下荀攸密談,問我安排他製作的那些器械做得怎麼樣了。荀攸道馬鐙已經做了近萬副,由於鐵太珍貴,這些馬鐙大都是木製的。他笑道:「主公真神人也,竟能想到如此發明!有了馬鐙,我軍騎兵熟練的硬弓、鐵矟才真正發揮了作用,掃平天下指日可待!」我道:「馬鐙製作簡單,是一定會流傳出去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先把產馬的地方控制在手裡。」荀攸道:「涼州、并州都產馬。」我道:「不錯。等我們這次擊退匈奴后,就進行休整,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韓遂、馬騰,佔據西涼。」荀攸聞一知十,道:「擊退匈奴?主公是要和他們議和?」我笑道:「匈奴雖然非我族類,殘暴無比,但跟他們拼得太慘有什麼好處?還不是白白便宜了鮮卑?所以我們這次要狠狠打他一下,然後再跟他談和。想要糧食,可以。但要用馬匹來換。我們牢牢抓住商人這條線,向他們的貴族大量輸送奢侈品,向他們的百姓輸送生活用品,換他們的馬匹、他們的戰士,彼消我長,哼,不出三年,南匈奴將徹底歸入朝廷治下,不但并州之地可以盡復,我還要向北擴展版圖,直達漠北。」荀攸瞪大眼睛,道:「這樣窮兵黷武,國力是否能夠支撐?」我道:「自然要在國力強盛后再做這些。」
接到朝廷詔令后,極恨匈奴兵的老百姓都徹底貫徹了堅壁清野的政策,將田野里還沒有來得及收割的莊稼燒了個精光,然後拖家帶口地逃難,少部分逃入周圍的縣城,大部分逃入長安,畢竟長安城大,比較安全。隨著難民的湧入,長安一下子擁擠起來。我命令京兆、扶風、弘農等郡速速運送糧食,解決難民的吃飯問題。還好天氣尚不算太冷,不然這些露宿在外的百姓凍也凍死了。
在我接到消息飛速返回長安時,匈奴兵從汾水一帶向西渡過黃河,進入左馮翊,見到田地里空空如也,惱羞成怒,十萬人馬攻了三日,攻克夏陽縣城,屠城,然後縱火焚燒。一路凡有村落,全部燒掉,見到安土重遷沒有逃難的百姓,全部殺死,雞犬不留。
軍報傳來,聽到匈奴的暴行,我心中憤怒之極,要不是兵力太少,我也絕對不會放棄自己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地盤,絕不會讓這些百姓的家園被毀。雖然仍舊打定以戰逼和的主意,但這個戰一定要讓這幫匈奴賊兵付出代價!
我整頓軍隊,屯於渭水之北。這裡本有一道浮橋,我也不拆除,這麼窄小的浮橋,諒匈奴兵也不敢過。徐榮、高順等人都派騎兵前來拱衛京師。渭水大營共騎兵六千,步卒六千,張遼接到我的命令親自率領五千騎兵秘密從潼關渡過渭水。南陽防務則由新任太守蘇則負責,高順屯兵中牟,皇甫嵩鎮守豫州,李通鎮守廬江,都一一安排妥當。
******************
匈奴攻萬年、高陵不下,突然竄入扶風郡,攻克安陵,再次屠城,然後大軍集於渭水之北,與我軍隔水相望。匈奴騎兵密密麻麻布滿田野,一眼望不到邊,人喊馬嘶,聲勢動天。我手下將領都是久經沙場的猛將,雖然眾寡懸殊,但個個神情鎮定,並不慌亂,排成整齊陣勢,冷冷盯著河對岸的強敵。
我命使者上前喊話,責備南匈奴無故侵擾,且屠城殺人,其罪甚大。對方陣中一人也是躍馬而出,來到渭水北岸邊,用熟練的漢語大聲回道:「呂大將軍!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想借點糧食。誰知百姓不知體恤,暴民反而攻擊,我們只是不得已抵擋罷了。只要大將軍賞賜給我們糧食三萬石,我們就會退兵,兩家繼續和好。不知大將軍意下如何!」我手下眾將都勃然大怒,居然還有這等無恥之徒!都紛紛破口大罵。那匈奴騎兵冷冷一笑:「既然不給,那就憑武力了,漢人懦弱,良也不敢與我匈奴鐵騎戰鬥,必然是夾著尾巴躲入城中的了。」我揮一揮手,道:「殺了他!」太史慈應聲策馬奔出,在渭水南岸邊一個盤旋,引弓怒射。那騎兵倒也了得,身子一歪,間不容髮之際偏身躲過太史慈一箭。但太史慈射出去的卻是三箭。其餘兩件一中勒下,一中脖子,死屍倒撞下馬,戰馬受驚,亂奔而去。太史慈繼續搭箭,弓如霹靂,箭如閃電,眨眼間又射死五名將校模樣的傢伙。匈奴兵大驚,亂紛紛向後退出一箭之地。太史慈勒馬立在渭水邊,傲然盯著匈奴兵,大笑道:「久聞匈奴騎射天下無雙,可敢單身決勝負!」
匈奴兵大怒,鼓噪而出,紛紛引弓射來,箭如雨下。太史慈揮槍撥打,縱馬奔回。由於兩軍距離遠,這急怒之下亂紛紛射出的箭全部落在河岸上。我喝道:「騎兵分開,弓弩手,上!」於是騎兵向兩邊一分,中間兩千弓弩手架著強弩向前邁了幾步,一聲號令,分三波射出。我們雙方距離雖然在弓箭射程之外,但卻在強弩射程之內。匈奴騎兵大都沒有盔甲,或者只是輕甲,頓時損失慘重,這一輪弩箭,就奪取他們一千條性命。其餘莽撞奔上來的傢伙連忙亂鬨哄地退回去,在各路將帥的大聲約束下,總算重新站穩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