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勝匈奴(9210字)
第二十三章大勝匈奴
須卜骨都侯四十多歲,身材矮胖,但甚有勇力,他受了於扶羅的蠱惑傾巢而來,現在看到漢軍隊伍整齊,甲兵甚盛,心中隱約有些恐懼,對於扶羅十分不滿,忍不住用匈奴語喝道:「於扶羅!你不是說長安兵力空虛嗎?怎麼還有這麼多軍隊?」於扶羅一臉絡腮大鬍子,本來十分威武,可惜長著一雙細長的小眼睛,顯得八分奸詐,他笑道:「大汗!不過幾千軍隊,怎能抵擋我們十萬精兵!幹掉這些人易如反掌。然後攻入長安,金銀珍寶、美貌女子盡歸於大汗,兵器盔甲賞賜士兵,以此與鮮卑賤狗爭鋒,定能盡復我們的牧場和草原!大汗的名字將永遠被草原的兒女傳誦!」須卜骨都侯聞言大喜,道:「左谷蠡王功勞很大,到時候我一定大大的賞賜你!」於扶羅躬身拜謝,心中卻是全然不同的主意:想打下長安,你做夢去吧!我們匈奴騎兵本就不是攻城的料,更何況呂布軍的厲害我早就領教過了;等你這個王八蛋實力受到削弱后,哼哼,我才不作什麼左谷蠡王,這大汗的位子終究還會是我的。
於扶羅向旁邊另一名牛高馬大的大漢用漢語道:「郭兄弟,你可有什麼主意渡過渭水?說出來,大汗會重重有賞。」須卜骨都侯也粗通一些漢語,生硬地道:「有好主意,我大賞你!金銀、美女都有。」郭泰雖然相貌粗豪,腦子卻不笨,不然白波軍也不能橫行并州這麼多年,這次被匈奴兵脅裹著攻打長安本非心中所願,但面上可萬萬不敢顯露出來,沉思片刻,道:「渡河卻不是很難,我軍十萬之眾,分出一半在兩邊守著,用弓箭壓制對方,然後幾萬人齊上,搭幾個浮橋須臾可成。」於扶羅連呼妙計。須卜骨都侯卻搖頭道:「弩箭,不行,射得遠,我們壓制不住。」郭泰又苦思片刻,道:「我們可砍伐一些木頭製成盾牌,強弩再厲害也射不透厚木頭吧。」須卜骨都侯大喜,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你的主意很好。」於扶羅自告奮勇領著自己的人馬去砍伐木頭製作盾牌。須卜骨都侯眼珠轉動,對郭泰道:「我的人射箭,你的人搭橋。」郭泰張口結舌,暗道晦氣。
第二天夜裡,匈奴大軍開始乘夜搭建更多浮橋,以便於這麼多人馬過去。我的強弩兵大發利市,雖然因為匈奴兵有大木盾牌防護,難以取得大的殺傷效果,在水中搭橋的郭泰白波軍可就損失慘重。郭泰很快命令撤退,表示敵人弩箭兇猛,自己軍隊實在無法把浮橋搭建成功。須卜骨都侯軟硬兼施,郭泰就是不願死活不願自己的士卒送死。須卜骨都侯無奈只得派自己的騎兵下馬客串工兵。搭橋便沒有辦法舉木盾牌,這幫不熟練的搭橋兵同樣損失慘重。
我軍的強弩就這麼屠殺了三個晚上,斃敵數千,敵人終於學聰明了,每隔一百步才搭一個浮橋,共三四十個浮橋一起開工。我軍兵少,顧得這頭就顧不得那頭,只得放棄抵禦,拔營退入長安城。須卜骨都侯大喜,帶著十幾萬大軍將長安團團圍住,一邊派騎兵四處搶掠糧食,一邊製作攻城器械。
三日後的一天夜裡,敵軍發動了第一次攻城。站在城頭下望,滿山遍野的火把就如夜裡繁星,喊殺聲震天動地。白波軍螞蟻一般衝上來將背著的沙包丟入護城河中。城上自然箭如雨下。護城河雖深,但也架不住近十萬白波軍前赴後繼。一個時辰后,居然將北門外的護城河填平了一段。匈奴騎兵嗷嗷怪叫著殺了上來,向城頭仰射。城頭士卒都頂著盾牌向下射箭。白波軍抬著巨大的圓木欲撞擊城門。北城城守徐榮忙命令丟下滾木。一時間無數木頭、石頭滾滾而下,白波軍被成片成片的砸死。攻了幾個時辰后,毫無效果,須卜骨都侯和郭泰商量了一下,鳴金收兵。
天明一看,城下堆滿了屍體,估計敵軍傷亡有數千人。我軍也被匈奴騎兵弓箭射死幾百,大都是開始沒有料到敵軍居然能夠射上城頭才造成的,後來頂著盾牌后,傷亡就幾乎沒有了。
一連攻了幾日,除了損兵折將外,長安城還是如鐵桶也似。須卜骨都侯又慌又怒,對於扶羅破口大罵:「都是你蠱惑我攻打長安,我們都是騎兵如何攻打堅城?」其餘大將、都尉、大當戶也對於扶羅十分不客氣。於扶羅這次卻不那麼恭順了,仰天大笑:「為什麼不說你自己貪心?我何曾說過長安一定能打下,我只是說長安空虛罷了。來打長安那是你自己的主意。你是首領,別人誰能左右你?現在形勢不利,你身為大汗,不好好想想辦法,帶領大家走出困境,反而推諉責任,這是一個大汗應該做的嗎?」須卜骨都侯勃然大怒:「你反了?」拔出腰刀向於扶羅砍去,於扶羅拔刀相迎,狠斗幾招不分勝負。眾將忙把他們拉開。於扶羅憤憤而去,臨出帳前長嘆一聲:「大敵當前,不想著怎麼對付敵人,還要圖謀自己人嗎?」須卜骨都侯罵道:「這個賤狗!這次讓大家損失這麼重,都是他的主意!他是不懷好意!我欲除去他,你們認為怎麼樣?」眾將聽了於扶羅的話已經微微心動,便有人勸阻道:「於扶羅雖然無禮,但罪不至死,請大汗允許其戴罪立功。就算大汗執意要殺他,也要等過了眼前這個難關再說。」須卜骨都侯憤憤然一刀砍在地下。
於扶羅將須卜骨都侯帶到這個險境后,便不再阿附他,自己帶著自己的數千精兵在大軍東角紮營,防守得鐵桶也似。乘著得便的功夫不時找匈奴軍中大將、都尉談話,表示要是自己一定會解圍長安而去,然後四處抄掠,寫信與朝廷講和,許諾幫助朝廷鎮守北藩,用馬匹換取兵器,然後慢慢蠶食鮮卑,收服舊地。他講得頭頭是道,目前正在凄惶不知所為的眾將都覺得言之有理,與他的關係情好日密。
圍城一個月後,我軍有些士兵開始有些撐不住了,產生了一些悲觀情緒。長安雖說聚集了不少糧食,但架不住難民太多。現在四面被圍,外面的糧食也無法運進來。坐吃山空,看看糧食也就夠支持半個月的。荀攸、賈詡等人卻十分篤定,穩如泰山,道:「我們糧食不夠,他們十幾萬兵馬又怎會夠?必然已經疲憊不堪。」眾將聽了心中穩定下來,逐級向士卒傳達,軍心才漸漸穩定住。我與荀攸、賈詡兩人密議,都覺得是時候發動一次突襲了。這一夜月黑風高,正是再好不過的殺人夜,放火天!
本來我要親自領兵,但架不住荀攸、賈詡兩人切諫,只得作罷。遂以徐榮為帥,命他率領七百赤菟營、虎豹軍徐晃的騎兵營、無當軍的秦誼騎兵營(營司馬李封重傷未愈,故由副司馬秦誼率領),不到六千騎,突襲敵軍大營,目的在打擊敵人士氣,不可戀戰。徐榮、華雄、徐晃、秦誼等人轟然應是。我正欲揮手令他們出擊,身後赤衛隊中一人跨了出來,拱手道:「雲亦欲出戰,請大將軍恩准。」
眾人看時,那人卻是被我充做赤衛隊親兵、一直不哼不哈的趙雲趙子龍。我心中大喜,面上卻紋絲不動,道:「子龍為何要請戰?」趙雲深深一禮,道:「匈奴肆虐北疆,殺害百姓,雲生平最恨之。若大將軍准許雲前去,感激不盡。」我皺眉不語,暗中向太史慈使了個眼色。太史慈遂向我求情道:「主公!子龍兄既有殺敵之心,報國之志,何不許之?」徐晃等人雖然與趙雲交往不多,但見他氣勢,知道武功甚高,更了解我費盡心機才把他挖來的事情,於是都配合默契地向我求情。我猶豫片刻,才重重拍了一下趙雲的肩膀,大笑道:「子龍,你只是我的親衛,並未加入軍隊,按理來說不該讓你出戰,但這麼多人都為你求情,我再不讓豈非成了不通清理之人?去吧!記得要多幹掉幾個胡賊!」趙雲見我一直將他帶在身邊,有軟禁監視之意,本以為自己這一願望難以實現,現在見我居然同意,頓時大喜,向我謝過後又謝太史慈、徐晃等人。太史慈大笑道:「趙兄,聽說你也使槍,我們並肩殺敵,看看是誰殺得多如何?」趙雲微笑道:「敢不從命。」這還是他自來我軍中第一次露出歡容。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強搶民女的惡霸。「子龍啊子龍,我可是為你好,日後你就知道了。」我心中安慰自己。
城門悄悄打開,徐榮率領五千鐵騎摸了出去,每人身上都帶著一支火箭,看看距離差不多了,再往前就被敵人的哨兵發現了,一聲令下:「放!」五千騎兵迅速用火摺子點燃火箭,咻咻射了出去,然後按照事先的計劃,徐榮領著赤菟營和徐晃軍,秦誼自帶疾風騎,分成兩隊,如兩把尖刀刺入敵營。匈奴軍猝不及防,頓時大亂。徐榮這隊中全是勇不可當的猛將,趙雲、太史慈、徐晃、華雄、胡赤兒,挺矛揮刀,將仍在迷糊狀態中的匈奴兵殺得血流成河。不過匈奴兵反應果然迅速,徐榮等人暫時沒有衝擊到的紛紛飛身上馬,在長官的帶領下,匯聚成一股股的小部隊,點著火把,向殺聲密集處奔了過來,隊伍逐漸變大。徐榮哪能給他們集合的機會,哪兒隊伍大就往哪兒衝殺,並變陣將赤菟營置於騎兵隊伍中間,在騎兵的掩護下,紛紛張弓將那些舉火把的敵兵射死。衝殺一陣正要回去,突然秦誼衝擊的那邊一團巨大的火光升起,敵軍大聲吵嚷,在長官的帶領下一窩蜂向火光邊衝去。徐榮當即判斷出應該是秦誼燒了他們的糧草。火光處殺聲震天,人影幢幢,戰馬嘶鳴。徐榮臉色一凝,秦誼恐怕已經陷入了敵人的包圍,於是打了個呼哨,率領三千騎兵勒馬向火光處衝去,殺出一條血路,終於與秦誼合兵一處,奮力突出重圍,向城門跑去。
匈奴兵遭此重創,哪裡肯善罷甘休,緊緊咬在後面,不少人拉弓搭箭向徐榮等人勁射。城頭上弓弩兵箭如飛蝗,總算將殺紅了眼的匈奴兵逼退。我站在城頭一連射死幾名追兵的將領,向旁邊躲在盾牌后的賈詡嘆息道:「匈奴兵果然不凡,遭此大變,居然還能糾合隊伍追擊。實是我朝大患!」賈詡道:「匈奴人不弛弓,馬不解勒,騎馬射箭乃是他們的特長,這是他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天賦,也無可奈何。我軍在這方面確實不如他們,但其他方面卻勝過他們很多,所以匈奴才會被我大漢朝廷擊敗,導致分裂和衰弱。」我點頭道:「不錯。匈奴逐水草而居,沒有經濟基礎,生產能力也十分低下,文化更是不行,雖然武力暫時強盛,但終究覆滅。不過匈奴衰落了,鮮卑卻強盛起來。難道上天非得在我朝北部給我們安排一個強大的敵人不成?」賈詡答不上來。
徐榮回來后,清點軍隊人數,死傷二百左右,主要是秦誼的疾風騎。敵軍損失估計要在三四千。最重要的是秦誼燒了他們的糧草。這次可以說是戰果輝煌。這片刻功夫,太史慈和趙雲殺敵都在三十上下,由於沒有細點,所以無法分出勝負。經過這一次並肩殺敵,趙雲和眾將親近了許多,我心中暗喜。賈詡認為敵人糧草被燒,必然垂死掙扎,拚命攻城,必須嚴陣以待。我認為他說得有理,令眾將各就各位。
匈奴大軍惱羞成怒,果然如賈詡所料,又發動了一次十分慘烈的攻城戰,從半夜一直打到天亮,外城南門被攻破。幸好賈詡先知先覺,在匈奴攻城之初就發動老百姓在裡面挖了一道深深的圓弧形戰壕,後面又起了一道厚厚的高牆。等到敵軍冒死將這個戰壕填平時,他們面對的還是我軍在高牆上居高臨下的箭雨。這次攻城匈奴軍損失更大,屍體在城下堆積了一丈多高,血腥味讓人作嘔。
賈詡在城上仔細觀察敵營變動,轉頭向我道:「主公!敵人要退兵了。看情形應該就在今晚。」我冷笑道:「想跑可沒那麼容易!」命騎兵休整一天,準備晚上追擊。
當夜,派出去偵察的常槐等人回來稟報,敵人果然正準備拔營。常槐等幾個赤衛隊員身輕如燕,擅長飛檐走壁,當時在豫州招收到他們時,雖然個個自稱大俠,我心中卻十分明白:什麼大俠,只怕是採花大盜吧。唯才是舉,德在其次,只要不是特別過分,我一概優容。
聽了常槐報告,我點頭表示讚許,令他們退下,喝道:「徐榮!」
徐榮踏上一步,恭聲道:「末將在!」
我道:「你立即整頓隊伍,出城追擊敵人,注意不要太緊,尾隨即可,等到他們渡河時再發動攻擊。」
徐榮道:「末將明白。」大步流星奔出屋。昨夜北門土木工程太大,壕溝、壘牆一時難以填平、推倒,騎兵無法打此門通過。徐榮遂帶著突襲敵營的原班人馬自去西城門內列陣。
城外,匈奴、白波軍再不復此前趾高氣揚的姿態,都耷拉著腦袋,或騎馬或步行,灰溜溜地悄悄向北急行。七萬騎兵現在還剩五萬,白波軍十萬還剩六萬,損失可謂慘重之極。
徐榮派出幾個身手敏捷的斥候尾隨敵軍,隨時向他報告敵軍情報,「將軍,敵軍開始渡河了!」「將軍,敵軍先頭部隊已經過河!」「將軍,敵軍中軍已經過河!」徐榮雙目中射出兩道凶光,一揮手道:「上馬!衝鋒!」五千鐵騎如席捲大地的狂風,又如搖動天地的奔雷,轉眼間,沖入敵軍隊尾。眾將士喊聲震地,殺聲動天,奮勇突進,無不以一當十。隊尾乃是白波農民軍,打順風仗還可以,陡然遇到突襲,紀律性差的弱點暴露無疑,面對徐榮如積雪之遇沸水,登時潰散。幾萬人沒頭蒼蠅似的亂鬨哄在渭水南岸擠成一團。浮橋就那麼十幾座,倉促間哪能渡過這麼多人!被踐踏而死、擠入湍急河水中淹死的不計其數。
徐榮等人充分發揮騎兵的機動性和衝擊力,來回反覆衝刺,確保敵人摸不著他們的尾巴。作為隊伍尖鋒的趙雲、太史慈等更是血雨播散,所向披靡,無人是一合之將。潰亂的白波軍退入匈奴軍中,很快將其勉力布下的陣形沖得七零八落。剛剛渡過浮橋的須卜骨都侯急怒交加,放聲大呼:「放箭!放箭!給我閉著眼睛向南射,不用管那裡是誰!」聲音高亢響亮,在如此嘈雜吵鬧的環境下仍舊能夠聽見,顯示出一身深厚的武功修為。尚在渭水南岸的近兩萬匈奴軍猶豫片刻,紛紛回身張弓搭箭,空氣咻咻作響,形成一張鋪天蓋地的箭幕。徐榮猝不及防,損失不小,當然死傷最多的還是夾在中間的白波軍,只一輪箭雨就有數千人慘叫著倒下。郭泰、韓暹等人又驚又怒,大叫道:「須卜骨都侯!你在幹什麼?」須卜骨都侯不答,仍舊高呼放箭。徐榮在第一撥箭雨後就發覺不妙,連忙率領隊伍圈馬退到射程之外,約束隊伍,整齊隊形,尋找戰機。所以第一輪箭雨之後射傷射死的全部是白波軍。
不等郭泰發話,韓暹一馬當先奔到隊伍前面,叫道:「兄弟們!跟我沖!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擋住我們的去路,全都殺他娘的!」黑暗中突然遭襲而亂成一團的白波軍彷彿有了主心骨,緊緊跟著韓暹,刀矛棍棒齊出,向擋在前面的匈奴騎兵殺去。短兵相接,匈奴騎兵無法放箭,都拔出馬刀,與主要是步行的白波軍戰在一起。徐榮見形勢有利,遂再次揮兵沖入敵軍陣中,驅趕著白波軍向匈奴騎兵衝擊。
這一場追擊戰打了一個半時辰,匈奴、白波聯軍總算狼狽渡過了渭水,在北岸立住陣腳,列陣等待徐榮。徐榮頭腦十分清醒,並不追擊,只是在南岸耀武揚威,大聲嘲笑。聯軍原來的營地還在,遂草草駐紮,清點傷亡,眾將帥先是心頭燒起熊熊怒火,然後腦門又如被潑下刺骨的冷水!匈奴兵居然傷亡過萬,白波軍則傷亡超過兩萬!
單于大帳內,須卜骨都侯張口結舌,面如土色。於扶羅心頭也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區區幾千騎兵就如此驍勇,如果朝廷掃平各地割據勢力,擁十萬騎兵,匈奴還有哪怕一點點機會嗎?只能坐等夷滅了。見自己損失如此之大,郭泰涵養再好,修養再高,也是跳腳大怒,拔出腰刀更跟須卜骨都侯火併。於扶羅死死勸住他,道:「大敵當前,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刀口應當一致對外,現在內亂,不等敵人來打,我們自己就完蛋了。」匈奴賢王、谷蠡王、將帥都深以為然,同時越發覺得於扶羅才是個合格的領袖,尤其是在族裡危難的時刻。
須卜骨都侯也覺察到形勢不對勁,突然間大喝一聲:「來人!」周圍全是他的親兵,聽到主人叫喊,數十條大漢一擁而入。須卜骨都侯向於扶羅一指,道:「於扶羅心懷叵測,圖謀不軌。給我拿下!」幾個親兵不由分說舉刀架在於扶羅脖子上,將他繳了械。須卜骨都侯仰天大笑,斜睨眾人道:「諸位!於扶羅罪當至死,我念其為前單于之子,其父有功於我族,特原宥他。誰還有話說?」眾親兵都是腰刀出鞘,緊緊盯著大帳內眾人的舉動,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斫。眾人心中怒極,千算萬算,就是沒有預料到一向庸庸碌碌的須卜骨都侯竟然出此奇招!眾人都是孤家寡人,只得向須卜骨都侯表示屈服,支持他對於扶羅的處置。郭泰卻長笑一聲,嗆啷抽出腰刀,哧地在地上劃了一道深痕,道:「我與匈奴結盟乃是沖著於扶羅兄弟來的,既然他成了階下囚,盟約自然作廢。各位!從現在起,我們雙方各走各的路!再見!」橫刀長揖而出。須卜骨都侯被他威勢所懾,舉在空中的手一時沒有揮下去。郭泰迅速回到自己營地,召集韓暹等人,集合隊伍,即時開拔,徑往西北而去。
須卜骨都侯罵道:「漢狗何敢如此囂張!諸位,立即上馬,將郭狗一夥的狗頭全部砍下來!」眾將帥連忙苦勸。須卜骨都侯也只是做做樣子,便不再說。議論半天,匈奴軍決定沿渭水東上,然後向北從蒲阪津渡河,取道河東,前往并州。一路過蓮勺、重泉、臨晉諸縣,遇到的都是頑強抵抗和嬰城固守。須卜骨都侯敢於揮十萬大軍南下攻打堅城,一個最重要的倚仗就是郭泰的白波軍稍微懂得攻城。夏陽和安陵都是白波軍攻下的。現在郭泰一走,匈奴騎兵面對堅城是一籌莫展,在野間和村落劫掠一番,什麼都沒有得到,唯一可作的只有將沿途所有村莊全部付之一炬。而糧食,漸漸地少了,士氣一落千丈。如果再不及時回到位於西河郡的大本營,整個隊伍都有潰散的可能。
黃河就在眼前,如偵察騎兵所探測的那樣,一座窄窄的浮橋鋪在河面上,下面是渾濁平緩的河水。深秋九月,秋色蕭瑟,草木搖落,洒洒秋風吹過上遊河岸邊一片寬廣茂密的胡楊林,捲起漫天黃葉,飄飄揚揚,越發顯得天地之間一片蒼茫。須卜骨都侯等人望著滾滾河水,心中都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涼之感。右谷蠡王持逐乾等人道:「大王,快渡河吧。」須卜骨都侯於是揮手下令渡河。
剛剛渡過不到一萬騎兵,北邊胡楊林中突然發出轟隆隆的大聲。須卜骨都侯等人轉頭看時,無數密密麻麻的玄甲騎兵從樹林中鑽出,在林前翻身上馬,布成整整齊齊的陣勢,弓箭上弦,巋然如山,冷冷望著這邊。匈奴軍頓時大亂,須卜骨都侯腦子裡轟然一聲,整個人傻了,口中胡言亂語,發出亂七八糟的凌亂指令:「快渡河……快迎戰……」眾將帥也都亂成一團,喊叫著糾集隊伍。一般匈奴兵則只知道傻傻看著敵騎,不知如何是好。一路奔逃到這裡,糧草匱乏,士氣低落,居然在這個時刻又遇到埋伏!匈奴兵從內心深處徹底慌了。
彷彿過了很久很久,其實只是一剎那。玄甲騎兵大喊著衝下,賓士中箭如飛蝗,射向匈奴軍。那種聲勢宛如山崩地裂,又如大江決口,密密麻麻的騎兵一瀉千里,奔流而下。匈奴兵心膽俱裂,大部分瘋狂擠向浮橋,另一部分四散奔逃,只有一小部分還知道抵抗。玄甲騎兵為首一人面容如鐵,雙目如電,威嚴毅重,手舞大刀,一種逼人的殺氣滾滾而來,正是張遼張文遠。他後面緊緊跟著樊稠、張濟、張綉等十幾員悍將,個個如凶神惡煞,殺氣衝天。五千驍騎營騎兵殺入匈奴軍中,砍瓜切菜,所向無不披靡。匈奴軍大敗。
此戰,須卜骨都侯只帶著一萬騎兵倉惶逃歸西河郡大本營。萬餘騎兵被張遼軍斬殺,萬餘人潰散,還有兩萬多騎兵被切割成七零八落的小塊,下馬繳械投降。
這一場大勝基本上解決了南匈奴的威脅,使朝廷的聲威傳遍河東、并州,遠播朔方。河東太守王邑因此上書祝賀,並送質子入朝,表示歸服朝廷。上黨太守耿祉也派人抄小路到長安致以殷勤之意。河內太守張楊更是親自到長安來見我。張揚雖不是諸侯和領軍大將的材料,但武勇過人,足以擔當一員勇將。我與他執手傾談,共敘舊日同事情意,深深勉力放他回去,並不接受他的質子。不過鑒於歷史上張楊乃是被屬下將領陰謀殺死,我派了幾名文士作為他的參謀人員,讓他經常加以垂詢。張楊一一答應。
王邑、耿祉、張楊歸順朝廷,給天下其他勢力做了好的榜樣,朝廷稟我意思,三人都被封為列侯。
須卜骨都侯回西河后,逃歸的於扶羅發動政變,在眾將帥一致擁戴下被立為單于。須卜骨都侯被殺。於扶羅派使者送來百匹戰馬,向我求和。南匈奴太早崩潰不符合我的利益。我當即跟於扶羅達成協議,用糧食換取他的戰馬,並幫助他們調和與鮮卑的關係,努力為匈奴營造一個恢復的空間。於扶羅很乾脆,免費送了三千匈奴騎兵到我麾下效力。他是個聰明人,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公元192年冬10月,我將王邑征入朝中任議郎,越級提拔劉政為河東太守,兼抓軍政,上黨太守耿祉,河內太守張楊都受他節制,主要工作就是剿滅境內盜匪。他們最大的對手自然就是郭泰的白波軍。張楊以前先後與於扶羅、袁紹等攻打過上黨,殺耿祉堂弟耿懷,結下深仇。雖然寫信調和過兩人,但我還是他們再起齷齪,賜予劉政一把寶刀,飭令耿祉和張楊聽從調遣,不然劉政可以先斬後奏。兩人凜遵。
在我與匈奴兵惡戰的同時,南方形勢發生了一些變化。袁術暗殺陳溫,吞併其部眾,自立為揚州刺史,佔據九江郡全境,以楊弘為長史,以張勳、紀靈等人為大將。劉勛、惠衢等率私兵來奔,丹陽郡大姓陳紀也與袁術暗通款曲。加上遍布天下的袁氏門生幫忙,袁術很快在富庶的九江站穩腳跟。袁術還積極與淮河水賊蔣欽、周泰接觸,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及。幸好兩人仍舊抱著不與官府合作的主張,軟硬不吃。袁術派兵圍剿過一次,但沒有討到什麼好,只得暫時放下。
紀靈遂領兵進攻盤踞徐州的笮融。笮融乃是揚州丹陽人,曾嘯聚七八百好勇鬥狠之徒渡江往徐州依附陶謙。笮融待人彬彬有禮,表面上是個謙謙君子。陶謙為他所騙,讓他都督廣陵、彭城的漕運。笮融遂放縱擅殺,截斷三郡的漕運納入自己腰包,然後利用搶劫來的錢財大蓋寺廟,鑄造佛像,課讀佛經,招徠佛徒,一時之間遠近前後前來依附的人家超過五千戶。笮融篤信佛教,經常在大路兩邊設酒飯進行布施,綿延數十里,老百姓前來觀看和吃飯的以萬計,費用以億計。笮融雖然受其信徒擁戴,但軍事素質不行,難以抵擋紀靈攻勢,大敗。笮融立腳不住,被迫帶著數萬人口、幾千匹馬南下,依附廣陵太守趙昱。趙昱也被笮融的佛教徒面目欺騙,對他十分信賴。笮融在一個酒席上突然露出猙獰面目,於座中殺趙昱,縱兵大肆殺掠,然後渡江據吳郡湖熟縣。
陳溫死後,李儒、陳群等認為青州劉繇聲名遠播,且家大業大,建議任命為揚州刺史。我同意,同時驚嘆扭曲的現實居然還能與歷史合拍!劉繇散家財,招募了數千兵馬,鑒於袁術佔據壽春,他不敢當其鋒芒,遂南渡長江,屯兵於吳郡曲阿。吳郡大姓、孫策的舅舅吳景以及孫堅的侄子孫賁帶著數千人馬依附劉繇。被陶謙所逼而移據長江以南秣陵縣的彭城相薛禮,以及佔據湖熟縣的下邳相笮融也都奉劉繇為盟主。劉繇以樊能、於糜、張英等為大將,積極擴展勢力。
這個時期,揚州形勢十分複雜。首先是五大勢力:廬江太守李通繼續對袁術保持咄咄逼人的勢頭;袁術固守九江,尋機發展,對李通採取守勢;劉繇佔據長江下游,與李通成對角線形勢,遙相呼應;吳郡太守許貢窮於對付境內大盜嚴白虎,無暇他顧;丹陽太守會稽人周昕固步自封,倚仗丹陽精兵,在郡內作威作福。豫章郡太守朱皓、會稽郡太守王朗地處紛爭之外,各自保郡安民。
此外,吳郡嚴白虎,丹陽郡涇縣祖郎,吳郡烏程縣鄒他、錢銅,前合浦太守嘉興王晟,吳郡餘杭縣許昭等等,各聚眾萬餘或數千,在揚州形成無數小的割據勢力,百姓深以為苦。
公元192年冬,我在更大範圍內實施屯田,尤其驅逐走南匈奴后佔據了大片土地,如黃河大「幾」字彎曲內的上郡,今天的陝北位置,更是糧食豐產之所。同時集合了大批能工巧匠,我出思路和點子,他們動手,開始了我一系列的「發明創造」。這些發明大都是直接跟民計民生直接相關的工具,大大促進了朝廷治下的經濟發展。而軍事方面,我在上郡、扶風一帶大範圍養殖戰馬,訓練士卒,致力於打造一支鋼鐵騎兵。
這一年的官吏考核工作在更深更細的範圍內展開,能者上,庸者下,有軍隊在背後做支持,那些庸碌無能的世家也不敢再挑起什麼風浪。中下層地主豪強階層和老百姓對我的政策十分擁護,賢人志士層出不窮,英雄豪傑如鳥雀雲集。我要在各大勢力征戰不休大量消耗的時刻,暗暗為自己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等到時機成熟,兵鋒所指,且看誰能抵擋?!
第三卷《寶馬雕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