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征曹操(10853字)

第二十四章 一征曹操(10853字)

第二十四章一征曹操

公元193年春。未央宮皇帝寢所。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正低聲向一個年紀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說話,聲音急切:「時間緊迫,請陛下快下決心!」那少年正是當今大漢皇帝劉協,雖然實際年齡才十二歲,但命運多戕卻讓他早早成熟起來,身材也長得十分高大,遠超同齡少年。雖然知道機會難得,稍縱即逝,但茲事體大,劉協想了良久還是難以決斷,猶豫道:「種愛卿,大將軍勢力遍布朝野上下,耳目眾多,且勇武天下無敵,我們不會成功的。」對面男子乃是尚書種輯,他眼神堅定,咬牙道:「陛下,拚死一搏還有機會,再拖延下去呂賊將完全掌控朝政,一點機會都不會留給我們了;天下大亂,呂賊挾朝廷以征不從,威望只會越來越大,現在是大將軍,明年就可能是丞相,後年就可能加九錫,然後封王,禪讓……陛下難道願意做一個亡國之君嗎?難道願意讓高帝的基業毀於一旦嗎?況且,呂賊雖然武力過人,但他也自恃勇力,常輕易犯險,只要陛下您能給我一道密詔,天下盡有能人志士,只要把他們招來悄悄在皇宮中埋伏,待呂賊單身入覲時,數十高手一同殺出,他還能如何逃脫?那時樹倒猢猻散,恩威並施,朝政將盡在陛下手中,則漢室可興矣!」劉協畢竟年幼,被種輯說得怦然心動,道:「種愛卿所言有理。我這就擬詔。」立即取過筆墨,撕下一塊白布,種輯口授,劉協書寫,片刻寫就。詔曰:「朕聞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為重。近日呂賊弄權,肆意誅殺;敕賞封罰,不由朕主。朕夙夜憂思,恐天下將危。卿乃國之大臣,當念高帝創業之艱難,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殄滅奸黨,復安社稷,祖宗幸甚!書詔付卿,再四慎之,勿負朕意!初平四年春二月詔。」種輯鄭重將密詔疊起,向劉協告罪道:「請恕臣死罪。」除下鞋襪,把密詔放進鞋內,躬身告退。劉協目送他離開,心中跳動,半是期盼,半是恐懼,坐立難安。

種輯剛剛出宮,我就收到報告,說皇帝劉協與種輯屏人密語。我臉色頓時一變。種輯及其兄弟種劭出身名門望族,都有識人之能,容人之量,治政手段、機鋒言談都相當出色。尤其是種輯,與他傾談常常讓人不覺忘記時間,我一向對他十分看重和信任,賞賜超過常人。他也為我在朝政方面出力不少。難道此人全是做偽,竟然表面效忠、內含奸詐不成?但我又知道不能隨便懷疑臣下,省得眾人心寒。再仔細推想,現在我雖然把持朝政,但施政十分溫和,政治清明,措施得力,朝廷控制的區域正百廢待舉、一片繁榮,老百姓都十分擁護,並無天怒人怨、落人口實之事,況且有軍隊在手,大權在握。根據以往的觀察種輯乃是一個聰明人,難道會看不透形勢?任憑他如何興風作浪,根本無法動我分毫的。反過來一想,如果種輯真是無辜,為何不將與皇帝傾談的內容向我稟報?難道他真向鋌而走險?想了好久,終究難以將此事放下。

賈詡見我隱有憂色,問道:「主公因何發愁?」我屏退其他人,從容對賈詡道:「文和看種文忠其人如何?」賈詡眉毛一分,道:「忠正耿直,國之棟樑。」我默然片刻,喃喃道:「忠正,忠正,何為忠?何為正?」是對劉姓皇族忠,是對當今朝廷忠,是對國家忠,還是對萬民百姓忠?簡單的一個忠字,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解釋,有些還截然相反、根本對立。

賈詡並不直接回答,道:「除去一些極個別信仰特別堅定的人,所有人都是代表一定的利益在說話。主公如果在維護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是忠臣,如果損害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是叛賊。主公想想現在您的一系列舉措,到底損害了誰的利益沒有?」我沉思片刻,道:「世家大族。尤其是抑制豪強兼并之法反對的聲音不小。我也處理了幾個挑頭鬧事的豪強。現在他們雖然懾於我的壓力,不敢明著跳出來反對,但暗中肯定懷恨在心。其他諸如考試取士、官吏考核等也是這些出身名門、關係盤根錯節卻又不學無術的傢伙的眼中釘、肉中刺。」賈詡微笑頷首,道:「主公英明。既然如此做,那麼自然有您的考慮。任何政策都不可能照顧到所有人的利益,但對一方利益進行完全的剝奪和限制也是不智的。主公完全可以借力打力,站在幕後,用一批人去對付另一批人,而不必像目前這樣成為有心人攻擊的靶子。」我心中豁然開朗,大笑著撫著賈詡的背道:「你為何不早點提醒我?」賈詡道:「在屬下完全領會主公的意圖之前,您就把這一系列政策雷厲風行的推行下去了。就算提醒也沒有時間啊?」我笑道:「好好。是我不對,這還不是怕大家討論來討論去把我的政策改得面目全非嘛。以後不管什麼政策,施行之前都會與你們溝通好的。」賈詡微笑,心中十分喜悅。如果荀攸在此,見我輕易認錯,肯定又說我缺乏威嚴、動輒言誤,應加以注意。賈詡卻對我直來直去、納諫如流、有錯就認、認了就改的做法很是激賞,所以雖然我言語舉止跳脫了些,他並不勸諫。當然單騎出遊射獵這樣的事情他還是會極力勸阻的。自從上次淮河犯險后,荀攸、賈詡他們一聽到我提要出巡,都像被踩到尾巴,定是會冒著我的雷霆之怒進行勸諫的。

春三月,負責監視和刺探朝中大臣動靜的軍機副掾董昭在我命他對種輯加強監視后,經過日夜跟蹤窺伺,終於大有收穫,向我提交了一份詳細的報告,將種輯接受劉協密詔對我圖謀不軌的事情弄了個一清二楚,連密詔的內容都搞到了。看到與種輯合謀的人的名單后,我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失望,同時還有些凜然。六名地位雖然不高、但掌握大權的尚書中,種輯和皇甫酈都參與其中;拱衛京師的精銳——京城衛戍營副司馬吳蘭也參與其中;朝廷大臣中九卿之一廷尉楊瓚曾與我共同誅殺董卓,我對他很有好感,本來準備考驗一段時間后加以重用,現在卻成為暗中反對我的活躍人員。種輯還有與外面的割據勢力進行聯繫的意圖。十來天前,有姦細欲出城被發覺,那人當即自盡,並自毀面目,讓人無法追蹤。現在才被董昭查實,那人正是種輯等人所派。董昭懷疑種輯已經與西涼韓遂馬騰搭上了線,尤其是西涼的祁連劍派和鐵矛雍家似乎已經派刺客潛入了長安。

雖然我愛才,但並不代表我手軟,尤其是種輯陰謀查清后我對他的喜愛全部化成同等分量的憎恨。於是我命李肅的緹騎營立即出動,先將名單中人員全部抓入天牢;然後命大將軍府副長史鍾繇代行廷尉之職,對此案進行審訊。鍾繇審理案件十分幹練明達,用了不到十天時間就把案情弄得一清二楚,大約幾十個人要處死。我有些不滿,與種輯勾結的絕不止這麼多人,鍾繇明顯在包庇他們,而且種輯乃是謀逆大罪,當誅三族,怎能只誅其一人?於是令鍾繇對刑罰再議。鍾繇不從,當面反對,認為我有憑個人好惡濫殺之嫌。我勃然大怒,看著站在面前的鐘繇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拔出佩劍,森然道:「元常,莫非想以自己性命換取朋友性命么?」鍾繇昂然道:「既然主公執意要殺,以命換命,固所願也。」伸手把帽子摘下來,露出脖子,道:「請主公從此處砍下。」李儒、荀攸、賈詡等人連忙跪倒求情。我哼道:「元常,你面子挺大啊。」鍾繇聲音中不見一絲波動,道:「君子之交淡如水。非是屬下面子大,而是道理在屬下這邊。」我不理他,向李儒等人道:「都起來吧!」李儒等見我語氣緩了下來,頓時大喜,站起身來。我向鍾繇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道:「你下去吧!」鍾繇深深一禮道:「謝主公!」知道我不再非要擴大殺戮面了,帶著一身輕鬆退了下去。

公元193年夏4月,尚書種輯、皇甫酈、衛戍營副司馬吳蘭等十三人因謀逆罪,棄市;廷尉楊瓚等二十幾人脅從,賜自盡。親戚家屬皆不加株連。

但這只是表面,我很快指示董昭、陳群等人發動了一場大清洗。陳群暗中對官員調查的成果終於發揮了作用,一個個貪官污吏紛紛落馬,一個個對我心懷不滿的官員都被借故調離或免職。軍隊中更是發起深刻的、觸及靈魂深處的整頓運動,我頻繁視察六大軍區,要求各軍加強對士兵的思想政治教育,為免政策在執行中出現偏差,講武館培養出來的軍官和參謀人員成批地派往軍中,軍隊歷經沙場的軍官則輪番派回講武館學習。我自然是經常前去講武館講課。在前世我乃是講解幻燈片的高手,這次自然是掛起黑板,手勢、板書、圖畫並用,眾軍官都聽得津津有味。講武館的規模擴大了好幾倍,按照現代軍校的模式重新進行了構建。

同時逐步進行擴軍。預計到年底,無當軍、驍騎軍和虎豹軍三支主力部隊都增加兩個營,每軍士兵一萬三千左右。成立并州兵,以劉政為統帥,兵力八千,負責都督上黨太守耿祉和河內太守張楊。成立揚州兵,以李通為統帥,兵力一萬,負責廬江防務。成立兗州兵,以太史慈為統帥,以許褚為副,兵力一萬,負責兗州防務。當然新成立的三軍都是滿編數目,目前他們整編成正式軍隊后都處於簡編狀態,數量大約為滿編的七成。我計劃是到年底之前逐步編滿。

如果今年豐收的話,那麼西涼攻略就該提到日程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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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3年夏5月,朝廷下詔在控制下的司隸、兗州、豫州、并州諸郡以及南陽、廬江兩郡全部設立都尉,負責統領州郡兵,各郡太守、國相只負責民事,不得干涉軍隊。各郡都尉直接向大將軍負責,在大將軍的命令下受六大軍區統帥節制。軍政分家,改變了自光武帝建武年間郡太守領兵的慣例,相當於削弱了郡太守的權利,反對的聲音頓時甚囂塵上。一月間,兗州東郡、泰山郡和山陽郡太守領兵叛亂,驅逐朝廷派遣的都尉。高順、太史慈率軍一一平定。在軍隊的威懾下,各地太守、國相紛紛只得交出兵權。新任都尉大都是在講武館進修過的有功將士。在他們的配合下,我積極穩妥地推行軍隊國家化的工作,逐步將這些州郡兵整編成朝廷軍隊,關於將領的一切任命都由朝廷下達。州郡只需要置少量緝捕普通盜賊的警察,絕對不可以擁有軍隊,不然今後的諸侯割據可有的受的。不趁這個亂世的機會把他們的權利收上來,以後可就不好辦了。目前都尉所領軍隊的軍糧暫時還仰仗州郡政府,以後要變成由朝廷負擔。

夏5月,朝廷頒布詔書,全面恢復漢初賜爵制度。從低爵到高爵的爵名與爵秩分別為:一級公士、二級上造、三級簪褭、四級不更、五級大夫、六級官大夫、七級公大夫、八級公乘、九級五大夫、十級左庶長、十一級右庶長、十二級左更、十三級中更、十四有右更、十五級少上造、十六級大上造、十七級駟車庶長、十八級大庶長、十九級關內侯,二十級列侯。有爵者擁有一定特權:九級五大夫可以不交田租,六級官大夫以上田租減半,六級以下減賦可有差別,爵位可以世襲三代,有爵者可以見官不跪等等。獲得爵位的條件最主要的就是軍功,其次是捐資助軍,再次是捐資建立學校、興建水利、道路等。為了提高人們對爵位的重視程度,我提高了獲取爵位的難度。爵位要尊而少,這樣才會成為人們追求的目標。

經過這兩年努力,朝廷控制下的郡縣社會經濟得到大幅度恢復和發展,物價平穩,生產繁榮,人民一派安居樂業的景象。尤其是我對商業表現出有限度的支持,至少並未鄙視,商業得到迅猛發展,本就是大型商業城市的宛、洛陽、長安等逐步興旺起來。經過整修的長安城東市、西市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後世我是公司職員,也屬於商人範疇,現在裝著一肚子發明創造,也很是像下海大撈一筆,但礙於形象問題,我只得偷偷尋訪合適的代理人選。有秘密警察幫忙,自然便利,我很快找到一個四十來歲、被人騙得傾家蕩產的商人,悄悄將他引入府中私談,表示我願意出金銀,雇他當掌柜,月錢十分優厚,生意好的話還有獎勵。商人姓勞名堅,本來將要餓死街頭,卻被當朝大將軍秘密搭救,真是喜從天降,自然忙不迭地答應。開始他只是走投無路,溺水亂抓,聽了我關於未來貨物的設想以及經營的構思后,不由敬佩得五體投地,連呼大將軍天縱英才。我已經習慣這種誇讚了,宛如清風拂面,也不再臉紅。

於是在我資助下,由勞堅出面在西市開了一家大大的店鋪,前店后廠,批量製作胡床、衣裝等。跪坐我是受夠了,所以決定提前把椅子引入中國。漢代峨冠博帶、廣袖長袍看起來飄逸,其實很不便利,所以命勞堅高價請來一批心靈手巧之人,製作類似於功夫衫似的衣服,褲腰上縫製帶扣,便於腰帶穿過束緊。女裝則對裙子進行花樣翻新,並開始嘗試以胸罩代替束胸。束胸嚴重不利於哺乳,影響女子及嬰兒健康,這種陋習是必須要除去的。

勞堅的店開始還受到長安士民的追捧和喜愛,那些方便的胡床(類似於今天的馬扎)和椅子等一上市就供不應求。但等他在我的授意下另外開了一個鋪子,由他妻子出面出售胸罩時,雖然挺受一些年輕婦女喜愛,卻受到了士林強烈的抵制。迂腐的老夫子在家裡看到嬌妻美妾穿這等「淫褻暴露」之物,頓時感到眼睛受到強烈的刺激,心靈受到嚴重的傷害,認為製作這等衣物有傷風化,是無恥之徒,是妖孽。一大群有頭有臉的傢伙跑到政府部門要求干涉。長安北部令皇甫堅壽大感頭疼,他也覺得那胸罩太過扎眼,但當今大將軍好像一直反對官府干預商人經營的,如果貿然前去查封,萬一大將軍怪罪下來自己可吃不了兜著走。於是他便向上司京兆尹司馬防報告。司馬防毫不猶豫地報告上司。他的上司自然就是身兼司隸校尉之職的本人。

我於是下令,只要不出售危害朝廷安全、違反朝廷法令的貨物,且無強賣強買情形,各有關部門不得干涉。買賣乃是公平交易,厭惡者可以不買,但無權詬罵、攻擊。老夫子嘩然,暗自腹誹不已。我也不管他們,繼續我的發財大計。短短几個月下來,勞堅管理下的「如意坊」獲利千金。我命勞堅將如意坊旁邊的幾家店鋪全部買了下來,繼續擴大再生產。同時心中漸漸有了成立銀行和當鋪的打算,可惜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代理人選。

夏6月,朝廷宣布百姓賦稅再次下降,從去年的十稅一,改為十五稅一,治下百姓歡欣鼓舞。

秋8月,三輔、河南和陝北都迎來大豐收,糧價跌至二百錢一石。由於屯田措施得力,軍糧糧倉也是爆滿。我命大司農魯馗安排人手到西涼、荊州等地大量購買糧食囤積起來。歷史上記載公元194年三輔大旱,我這麼做也算有備無患。如果豐收,就算損失點錢也沒什麼;萬一真的大旱,這個風險我可冒不起。

很快我得到報告,由於今年的豐收是全國性的,一些割據勢力有了軍糧又開始蠢蠢欲動。首先是青州曹操,聲稱接到朝廷命令,悍然出兵攻擊北海孔融。自上次救援平原產生齷齪后,在朝廷的調停下,曹操主動給孔融寫信和好。孔融傲然作答。曹操只是隱忍謙恭。孔融遂不以為意,每日置酒高會,講詩論文。面對曹操的攻擊,孔融絲毫沒有思想準備。曹操兵圍北海,早就埋伏好的姦細打開城門。僅五天時間,北海淪陷。曹操行軍如風如火,很快佔領北海全境,並在東萊與公孫度軍隊發生惡戰,公孫度軍大敗。曹操一直追趕到海濱,盡降之。不到兩旬時間就佔領了青州全境。這種強大快速的攻擊力震驚天下。

我勃然大怒,通過朝廷下詔嚴厲斥責曹操,命高順從中牟出發,率步騎一萬進攻濟南國,命太史慈從沛縣出發,率步騎一萬進攻齊國,命琅砑國相劉備從開陽出發,進攻北海國。我親自率騎兵五千(其實應該是三千,赤菟營1千,借來虎豹軍2千)前往泰山郡與太史慈匯合。

公元193年秋9月,高順與曹操留守濟南國的大將夏侯惇發生激戰。夏侯惇悍勇異常,高順軍接戰不利。高順怒,親自率其新訓練出來的陷陣死士「陷陣營」衝鋒,所當無不摧折。高順負傷,但換取夏侯惇斷一臂,凡殺將校數十。夏侯惇敗退。高順十日後克濟南國。

齊國國相夏侯淵聽聞朝廷征討,沒有擺出嚴陣以待的迎擊架勢,而是與于禁率兵主動進攻泰山郡,妄圖佔領泰山險要。泰山郡都尉王思兵少,不敢出戰,堅守泰山郡治所奉高城等待援兵。于禁家鄉巨平人於治反叛,殺巨平縣令,招合部眾數千人向東,與夏侯淵合圍奉高。郡功曹孫意叛亂,襲殺太守應潛、都尉王思,與夏侯淵合兵一處。夏侯淵留于禁守奉高,急行軍至洙水、泗水間設伏。太史慈覺察,命軍隊停止前進,擺出繞道的架勢。夏侯淵遂進擊,兩軍惡戰,血流成河,孔子弦歌講學之所變成修羅屠場,雙方都損傷慘重。兗州兵副統帥許褚陣前擊殺曹操長子曹昂,舉屍怒吼,無人敢上前爭奪。夏侯淵只得退到奉高固守。太史慈無力進攻堅城,只得駐魯縣休整。

劉備率兵大張旗鼓北上,但雷聲大、雨點小,陳兵北海國邊境,與從東萊回師的曹操主力紮營對峙,並不交戰。我命使者快馬前去催促,劉備只是推三阻四,一會兒說兵力不足,一會兒說糧草不夠。我心中明白這廝打的是坐山觀虎鬥的主意,心道好啊,本來想放過你的,既然你這麼不上道,等我幹掉曹操,就有你好受的。

公元193年秋九月,我率兵到達魯國魯縣。太史慈迎接出來,跪倒在地,口稱屬下無能,被叛賊拖在此處,且士兵死傷甚多,請主公治罪。雖然他有種種客觀原因,但這一仗打得很窩囊卻是事實。本來我把他從赤菟營一個曲將越級提拔為兗州兵的統帥就有很多人不服,不罰他只怕難以服眾。我先是嚴辭斥責太史慈一番,然後剝奪他騎都尉之職,罰俸一年,但仍舊任命他為兗州兵統帥,並將帶來的騎兵撥付給他兩千。太史慈心中充滿被信任的感動,伏地流涕道:「願為主公效死!」我把他拉起,笑道:「大丈夫當只流血,焉能流淚!我也不要求你別的,只要給我生擒夏侯淵就行。」太史慈奮然道:「若不能完成主公所命,慈甘願獻上人頭。」他這是因激動而口不擇言了,夏侯淵豈是那麼容易擒的。遂道:「全力以赴就可以了,能不能完成乃在天意,不必賭咒發誓。」太史慈道:「是!」

我叫過許褚,大加讚揚,認為他有獅虎之勇,道:「真我軍之虎侯也!」錄其前後軍功,封為五大夫,但軍中都稱呼他為虎侯。許褚一躍成為兗州兵的軍魂。

新任兗州刺史張邈親自到魯縣勞軍。張邈字孟卓,東平國壽張縣人,年輕時以俠氣名聞兗州,振窮救急,傾家無愛,英雄豪傑趨之若鶩。曹操這樣的梟雄、袁紹這樣的世家弟子都與他交往。朝廷徵辟,以高第拜為騎都尉,不久升為陳留太守。董卓肆虐兩京,張邈與曹操首倡義兵,曾派屬下大將衛茲率兵與曹操合力進攻董卓,為徐榮所敗。去年冬,我調大鴻臚黃琬任大司農,擢升兗州刺史邊讓為大鴻臚,讓他負責接待四方賓客。任陳留太守張邈為兗州刺史。張邈大喜接任。

我與張邈見過兩次面,聊得還算投機。這人有一種天生的俠義之氣,性情粗疏,做事衝動,雖有信陵君的外表,但沒有信陵君的才幹。開頭時投靠他的英雄豪傑紛紛離去,現在剩下的食客多是沽名釣譽之輩和阿諛奉承之徒。不過張邈的名聲很大,我重用他實際上就是為了要向關東豪傑和百姓表明一個態度,即:我也是反對董卓的,和他們一樣。張邈親自督送大批糧草到達魯縣,並送來大批牛羊,犒勞軍隊。我拉著他的手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張邈很受感動,表示願意為朝廷親自上陣征討反賊曹操。我卻用不著他,撫慰勉勵一番,讓他回去,繼續負責督送糧草,表示糧草是軍隊的根本,如果做好將具有和當年蕭何比美的功勞,非張邈難以辦此大事。張邈大喜而去。

休整一個月,重新整齊軍隊后,公元193年冬10月,我率一萬軍隊繞過奉高縣,直撲齊國。同時嚴厲斥責劉備按兵不動的行為,命令他放棄與曹操對峙,改為進攻齊國,爭取與我回師,兵鋒直指青州首府臨淄。

軍隊急行軍到達泰山郡的邊緣萊蕪縣城下,立即建築大營,不再前進,然後派出偵騎,日夜窺伺固守奉高的夏侯淵軍隊動靜。這樣做是採取賈詡的計策。他認為,朝廷以大軍圍擊曹操主力,棄夏侯淵不顧,夏侯淵不過兵力三千,往西進攻難以構成什麼致命威脅,固守一個孤城則沒有任何意義,他只能東奔與曹操主力匯合;只要我們能夠掌握住夏侯淵的動向,以優勢兵力將他消滅,曹操將成為瓮中之鱉,手到擒來。我深以為然,立即照準執行。

但是賈詡對大河之北的袁紹和淮河以南的袁術表示擔心,認為如果他們同時發難,局勢將對朝廷十分不利。我於是派朝廷使節前往袁紹、袁術軍中,對他們進行封賞和羈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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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高城。

議事廳。

一員大將居中而坐,三十多歲年紀,身材高大雄壯,目光熠熠如電,鬍鬚根根如針,鷹鼻闊口,高顴權腮,散發著一股逼人的彪悍殺氣,正是曹操手下大將夏侯淵。歷史記載夏侯淵能「赴急疾,常出敵之不意」,「典軍校尉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作戰勇猛異常,曹操曾寫信勸誡他「為將當有怯弱時,不可但恃勇也。將當以勇為本,行之以智計;但知任勇,一匹夫敵耳。」夏侯淵本性難移,遇戰鬥仍舊一往無前,雖敵眾己寡也不退縮,結果被老將黃忠斬於馬下。

他向右手一員大將道:「文則,呂賊居然繞過奉高直奔臨淄而去,我等該當如何?」于禁於文則,泰山郡巨平縣人,三十來歲年紀,身材較夏侯淵略瘦,面容黝黑,手腳長大,宛如勞苦經年的農民。他一臉沉重,道:「妙才,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哪條路都不好走。第一是西進,率兵直插兗州心臟地帶,進圍昌邑。優點是兗州乃是呂賊統治比較薄弱的地帶,且兗州刺史張邈向來與主公交好,我們包圍昌邑后,振臂一呼,有可能整個兗州都倒向我們,這樣將使呂賊失去後方糧草供應,處於被動。但這條路風險也很大,昌邑不是那麼容易攻下的,目前呂賊權傾朝野,兵雄將廣,兗州那些心存觀望的騎牆派也未必就敢立即表明態度。況且我們不去救援形勢不利的主公,萬一主公危殆,豈非我等之錯!所以,這條路難走啊。第二條是東歸,速回臨淄,與主公合兵,共抗呂賊。優點是可以整合兵力,遠勝過單兵作戰,握成一個拳頭,總比張開一個巴掌打人厲害。當然這條路也有風險,呂賊表面上是沖臨淄而去,但誰能知道他不是存著圍點打援的目的,存著剿滅我軍的念頭?!假如真是如此,他必然沿途布下重兵。我軍兵少,一旦離開堅城,暴露於平原之上,豈是呂賊虎狼之師的對手!所以這條路也難啊。」說完,于禁不由長嘆一聲。

夏侯淵卻大笑道:「文則何必如此悲觀!以我看來,局勢並非完全對我們不利。目前雖然只有我軍抗擊呂賊,呂賊兵力遠勝於我。但袁紹窺伺於大河之北,袁術蠢動於淮水之南,張邈搖擺於兗州,劉備叵測於徐州。一旦有人發起號召,全天下都會反對呂賊。只要我們堅持一段時間,呂賊將面臨四面楚歌的境地。哼!那時我看他如何肆虐!」于禁默然良久道:「妙才所言固然有理,但都是對未來的推測,作不得准啊。」夏侯淵眼神中暴射出兩道精光,道:「如果東歸,主公兵力加上我們四千部眾,仍舊遠遜於呂賊,兵力對比並沒有質的變化,仍舊只能守城,無法出戰。主公用兵如神,據城固守,就算沒有我們這點兵力,也必然能夠長時間堅守臨淄。我們只要攻下昌邑,進逼洛陽,定能讓呂賊首尾難顧。天下形勢到時必然也將產生巨大變化,臨淄之危自然解除。」于禁搖頭不語,形勢發展豈會如此理想!

一人宏聲急道:「夏侯將軍,渙以為西進中原斷不可取。」此人身材雖然不高,但身體壯健,手臂粗長,別有一番氣勢,卻是大將史渙。夏侯淵道:「史將軍有何見解,速速講來。形勢危急,也別說客套話了。」史渙點頭,單刀直入道:「我且為將軍簡要分析一下目前形勢。呂賊方面有高順軍一萬五千,太史慈軍一萬,劉備軍兩萬,合計將近五萬,而主公剛剛征討北海、東萊,兵力不到兩萬,即便主公用兵如神,力量如此懸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何抵禦?且北海、東萊新附,人心不穩,若乘勢而起,攻擊主公背後,主公又如何抵禦?也許我們還沒有進到昌邑,臨淄就被攻克了。那時就算天下都反對呂賊,我們失去了根據,還能往哪裡去?如果主公遭遇不測,我們還拿什麼來號召部伍?恐怕會一下子星散吧。再說,西進真的那麼容易么?張遼大軍就在南陽,騎兵馳援,不過三日,昌邑兵力再空虛,三日總能支持吧,一旦面臨張遼鐵騎,將軍又何以御之?請將軍三思!」

眾將遽然色變,尤其是夏侯淵背上出了一層冷汗:是啊,曹操如果被擒或者陣亡,別說包圍昌邑了,就算拿下整個兗州,甚至進逼洛陽、長安又能如何呢?也許可以動搖呂布根基,但那也不過是為袁紹等人做嫁衣裳罷了。

夏侯淵謝道:「非公劉兄難以闡明其中道理。是淵糊塗了。」向史渙深深一禮,史渙忙道不敢當。歷史記載,史渙字公劉,少任俠,有雄氣,曹操任命他為中軍校尉,常監諸將,甚見親信,他曾領軍擊斬眭固,擊破袁紹驍將韓猛。正因他受信任,曹操才任命他為中領軍,主要負責保衛工作,雖然位置重要,但較少出征,軍功不多,所以史書上沒有單獨立傳,但確實是一員能夠獨當一面的良將。夏侯惇軍中的韓浩韓元嗣也甚得曹操親任。兩人對曹操更是忠心耿耿。

夏侯淵問眾將道:「既然計議已定,當速回援臨淄,我們該走哪條路?」于禁道:「從這裡到臨淄有南北兩條路。北面的一條過贏縣、般陽,雖然距離較短,但地形險惡,很容易被伏擊。南面的一條過臨胊、廣縣,繞高山、媯山,平地較多,道路開闊,路途較遠。」夏侯淵道:「公劉怎麼看?」史渙道:「渙以為應走南路。呂賊當對四面環伺的微妙境地有所覺察,為免夜長夢多,定然大兵進攻我們的根據地臨淄。北路只需要少量人馬埋伏或扼守,就可以阻斷我們去路。而南路廣闊,非萬人難以合圍,我們騰挪餘地極大。況且夏侯將軍行軍迅如雷霆,呂賊也未必能夠追上。」眾將都認為有理。

於是夏侯淵命令立即拔營,帶著一千多騎兵、三千多步卒輕裝上路。一日一夜奔行近二百里,沿途並無任何埋伏。很快過臨胊縣,從高山、媯山南麓繞過去,還有幾十里路就到臨淄了。夏侯淵派出偵騎先到高山、媯山偵察,過山之後十幾里均無埋伏。偵騎回報,眾將都鬆了一口氣。軍隊加快速度推進,過高山、媯山,直奔廣縣。于禁一直面色沉重,皺眉苦思,雖然順利通過媯山,仍舊感覺心頭有種莫名的不祥預感。呂布真的會放過這支部隊嗎?

現在乃是冬季,草木凋零,野草枯乾,野外一片空曠,根本沒有隱蔽的地方,夏侯淵沐浴著暖洋洋的冬日陽光,彷彿望見了臨淄城,哈哈大笑道:「公劉果然所料不差,呂賊定是覺得這條路過遠,我們不會走,又加上一片平原,難以圍住我等,所以乾脆一個兵也不派了。」于禁卻道:「妙才兄,小心無大錯。我們還是整齊隊形,放慢速度行進吧。不到臨淄城中,絕對麻痹大意不得。」夏侯淵斂容謝道:「文則所言甚是,這倒是我忘形了。」命全軍小心警戒,保持陣形,快速但小心地向前推進。心神不定的于禁仍舊舉目四望,突然大吃一驚,叫道:「妙才!你看!那是什麼?」夏侯淵向北望去,隨著越來越近,五里之外、平整的大路兩側逐漸露出兩大片黑壓壓的東西。他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背後吹下,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大叫道:「有敵人!快退!」敵人既然敢這麼大模大樣地等著,必然是兵力遠超過自己,所以才有恃無恐。現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速退。

隊伍剛剛前隊變后隊,向後急奔不到三里地,南方來路上一彪騎兵殺了過來,煙塵大作、蹄聲如雷,氣勢好不雄壯!再看北方地平線,那兩大片敵軍迅速鋪開,步卒像兩隻大鉗子從野間伸展,數千騎兵則如同天崩地裂、巨石翻滾一樣沿著大路隆隆而來。即便夏侯淵部眾全是悍不畏死悍之輩,臉上也都露出懼色。形勢比人強,敵人數量既多,又非弱旅,這一仗可難打了。

形勢危急,更顯出一個人的真正素質。夏侯淵高呼道:「敵兵雖多,但怎敵我青州勇士、百戰之師!殺敵立功,正在此刻!誰敢跟我去斬將奪旗?」他雄壯激昂的聲音中彷彿含著某種挑動人心的魔力,四千士卒無不振奮,吼道:「願隨將軍!」夏侯淵令于禁帶領步卒列陣以當北方敵人,自己帶領一千騎兵向南殺去。南路敵軍距離較近,看數量也不是太多,夏侯淵想先把他們擊垮。

兩股騎兵都是高速衝刺,距離迅速縮短。南邊騎兵首領一聲厲吼:「射!」弓弦嗡嗡作響,兩千利箭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夏侯淵軍隊眼前,如一片黑雲。夏侯淵目眥盡裂,幾乎要滴出血來,吼道:「舉盾!」雖然是疾馳中拉弓,準頭不佳,這一輪箭雨還是讓夏侯淵軍損失不小,一千多騎兵不到八百。更重要的是對士氣打擊很大。

南邊騎兵迅速掛弓取矟,丈八鐵矟閃動著的寒光在夏侯淵雙目中宛如幻影。這絕對是一個噩夢!只有真正對陣,才發現敵人的鐵矟居然如此之長、如此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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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爭雄·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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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征曹操(1085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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