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歸於好
「鱷……」瑪法怯生生地說出一個字,便在鱷凌厲的眼神之下,將後面的話盡數咽了回去。
「瑪法,好久不見。坐。澄月,你不要走。」鱷走到澄月身邊,拉住了她的手。
澄月抬起頭,一雙妙目之中已經溢滿了淚水,哽咽道:「鱷,我……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你……」
鱷輕輕拍了下澄月的手,柔聲道:「澄月,沒有關係的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傻乎乎的鱷了。好了,我們不要站在這裡了,大家都坐下來,坐下來說。」
瑪法看著鱷溫柔地攙扶著澄月坐在一堆獸皮上,眼圈不禁一紅。阿鈴走了過來,伸手拉著瑪法坐到了鱷的對面。
「澄月妹妹,你們這裡有不少好東西啊。」阿鈴見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乾笑著說道。
澄月微微一笑,道:「阿鈴姐姐?你是鱷的親姐姐吧?果然長得很像吶!呵呵,其實我們這裡,論起出產可是比不上你們南方的。」
「呵呵,妹妹說笑了。我們那裡,可沒有你們這裡好。雖然……可能……大概……」阿鈴支吾著不知該說些什麼。她來到少方這裡半天也沒有,怎可能知道這些?不過是想找個話題來緩和一下氣氛罷了。
澄月善意地笑了起來:「阿鈴姐姐才來到我們這裡,想必對我們四方的情況還不甚了解吧。可惜現在外面熱得厲害,我只能晚上涼爽些的時候再帶著姐姐四處去看看了。」
「啊,呵呵,這感情好。呵呵……」阿鈴撓撓額角,尷尬地笑了起來。
鱷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瑪法,卻一句話也沒有說。瑪法的目光有些散亂,躲躲閃閃著不敢與鱷對視。
「瑪法。」鱷忽然張嘴說道,「有些事情,也許還是應該說一下的好。對於那件事情,我不想再作解釋,過去的是是非非就讓它隨風而去好了。剛剛你們在外面,大概也聽到我說的話了。瑪法,這個巫術,我並不了解,但是我方才在部落大門那裡的那一記劍氣,威力之大你也看見了。這個巫術的威力,我想不會在那之下。而且,你們八部,還有我們四方的巫者,就是被拉去作盾牌的。盾牌,知道嗎?就是讓你們在前面送死。」
瑪法淡淡地回道:「在塵和酋長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已經猜測到了。巫術我以前從未與你說起過,就是因為太過危險。若說醫術是用來救人的,那麼巫術便純粹是用來殺人的。」
鱷微微點頭,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其中的危險就不需要我再說了。當然,作為以前的朋友,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瑪法微微一笑,卻是說不出的難看。「呵呵,我們還是不麻煩鱷酋長的好。其實這次神意大軍實力強大,不一定會讓我們上去,鱷酋長也是多心了。若是沒有什麼事情,我這就回去休息了。一路上雖是有天青長老的牛車幫著運送東西,大家還是走得乏了。阿鈴,我們還是不要在這打攪鱷酋長兩口子了。」說著,瑪法就要起身。
「瑪法!」阿鈴再也忍耐不住,拉住瑪法的手,硬生生將她拖了回來。
「鱷!瑪法姐姐當時不過猶豫了一下,你就這樣記恨在心嗎!」阿鈴猛地站起身來,走到鱷的身前,毫不客氣地伸出手指,指向鱷的鼻子,「你可知道,自你走後,瑪法姐姐每天晚上都很晚才能睡下。你難道沒有看出來,瑪法姐姐已經瘦了很多嗎!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受過苦!蘭因為你的事情,百般刁難瑪法姐,我們也就認了。可!可是你竟然也這樣無情!鱷,你太讓我失望了!」
鱷冷哼一聲,一股龐大的殺意透體而出,霎時間籠罩了整個屋子。眾人只覺瞬間從炎炎的夏日回到了寒冷的嚴冬,不禁摟著身子發起抖來。
「哼!是了!這都是我的不好!我當初要是什麼都不作,就那樣被那個賤人殺了,你們就不會吃這些苦了。說不定那個賤人還會因為一點愧疚而善待你們吶!看來都是我這個人,惹得天怒人怨嘍!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五體投地,跪在你們的面前乞求你們的原諒啊!」說著,鱷猛地一拍地面,借著反擊之力站了起來。
瑪法抱緊了身子,顫聲道:「鱷……當初的確是我的不好。你先……先鬆開術法可好?我和阿鈴倒不要緊,可是澄月妹妹已經有了身孕,這樣……這樣會對孩子不好的……」
「什麼!」即使在盛怒之中,鱷聽到這個消息,也忍不住驚喜萬分,急忙收回魂力,反手摟住了澄月,遞過一道魂力去。其實澄月也是有些魂力的人了,鱷的殺意雖重,她卻不是特別難受。不過瑪法自然不知這點,無意之中恰好解了自己的苦難。
「澄月,我剛才不是有意的,你沒事吧?瑪法姐姐,麻煩你給看看好嗎?」驚聞喜訊的鱷,也顧不上對瑪法的怨恨,著急地抱著澄月走到了瑪法身邊。
瑪法此刻還在那不住顫抖,哪裡還有氣力去為澄月診斷?哆嗦著伸出一隻手,瑪法強撐著想去握住澄月的手腕。
「剛剛抱歉了,瑪法姐姐。」看到瑪法這副模樣,鱷心中的怒火也散去大半,隨手輸了一道魂力過去。之後又給阿鈴輸去些魂力。
「澄月妹妹,我看你脈象很平和,想來沒有什麼問題的。」瑪法默默地把了會脈,輕聲說道:「不過鱷,你若是希望孩子不會有什麼事情,最好以後不要這樣了。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對母女都很不好嗎?」
鱷急忙點頭應道:「是是是!瑪法姐姐教訓得是。姐姐,澄月她真的沒事嗎?」到底是不放心,鱷又問了一遍。
「啊呀,鱷你這已經是第七次問了,瑪法姐姐不煩,我都煩了吶!」澄月嬌嗔道,卻暗暗在鱷的手心捏了一下,輕輕靠上了鱷的肩膀。
鱷摟著澄月,深深一吻,柔聲道:「我這不是關心你嘛!不過澄月,你今年才多大啊?這麼早懷孕,會不會對身體不好?」這個時代的女子,有很多活不過二十歲,就是因為過早地懷孕生育,導致了身體過早衰竭。
瑪法在旁寬慰道:「鱷,這你可以放心。我看澄月妹妹似乎身子和普通人不一樣,想來沒有什麼事情的。」
「這倒也是,我可是經常給澄月姐伐筋洗髓的哦!」鱷說著手不老實地在澄月腰間摸了幾下,惹得澄月兩頰之上霎時飛起兩朵雲霞。
「討厭啦鱷!竟然在兩位姐姐面前說那麼羞人的事情!」澄月嬌羞地將頭埋進了鱷的懷中,一對小粉拳不住在鱷的胸口按摩,卻惹得鱷一陣慾火中燒,險些就要把持不住自己。
「咳咳!這個,鱷,你們兩個……能不能待會再親熱?」阿鈴在一旁臉燒得滾燙,再也忍耐不住,急忙出聲打斷了旁若無人的這對鴛鴦。
澄月急忙推開鱷,整了整衣裳,端正身子坐了起來。「鱷,都是你不好啦!晚上回去再找你算帳!」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春情蕩漾,看得鱷又是一陣衝動。
鱷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慾火,一正神色,緩緩說道:「好了,過去的事情,大家還是都不要計較的好。既然你們因為我的緣故也吃過不少苦頭,那麼,我們就算是兩清了。從此之後大家誰也不再虧欠誰的。將來我揮軍南下的時候,大家若是在戰場上相見,也不要怪我出手無情了。」
澄月急忙拉住了鱷,狠狠瞪了眼鱷,又換上副笑容,看向瑪法二人,溫言道:「二位姐姐,我家鱷就是這個脾氣。誰對他好,他就是再辛苦也要好好回報那人。可若是有人欺負過他,哪怕自己沒有那個本事,鱷也會去報復的。」
瑪法慘慘一笑,澀聲道:「澄月妹妹,鱷的脾氣我還會不知道嗎?從他七歲的時候,他就跟在我身後了。唉,我那時候怎麼就……怎麼就……」說到這裡,瑪法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凄苦,掩面痛哭起來。「鱷,是姐姐對不起你,你不肯原諒姐姐,姐姐不怪你。我……我那時候為什麼就不能跟著你一起逃走呢?」
阿鈴在旁輕撫著瑪法微微聳動的瘦削雙肩,低聲安慰道:「姐姐,這不是你的錯。畢竟誰知道還可以在占卜之中作手腳呢?再說了,這事還是得怪鱷跑得太快了。姐姐你不過是慢了一步,那個臭小子就跑得無影無蹤了。若是他稍微慢一點,怎麼會有這些事情發生?」阿鈴說著瞪了眼鱷,心中暗道:「你個鱷,怎麼還不過來幫我安慰一下瑪法?」
鱷對這三大絕殺之首的絕技,幾乎沒有抵抗力。瑪法剛剛開始哭泣的時候,鱷的心就已經軟了下來。回想自己和瑪法幾近三年的相處,想到自己與瑪法相處時候的點點滴滴,鱷的心中不由六國陣陣暖流,眼圈不覺紅了起來。
「姐姐……」不同於喊澄月她們或是阿鈴幾人,這兩個字是只會對瑪法說出的語氣。隨著話音,鱷的手落在了瑪法的肩上。「姐姐,我知道這一年來,你也吃了很多苦。可是……可是……」
「鱷,你不要說了!」瑪法猛然撲進了鱷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不應該拋下你一個人的!鱷,姐姐對不起你啊!」
鱷緊緊地抱住了瑪法,淚水也緩緩流了下來。「姐姐,你當時已經儘力了,不是你的錯。假如我那時候要是再小心些,這些都不會發生的。」
阿鈴在一旁悄悄對澄月做了個手勢,二人躡手躡腳地站起身來,踮著腳尖走了出去,只留下屋中的二人。
鱷到底不比從前,抱著瑪法又哭了一會,便止住了眼淚,輕輕拍撫著瑪法的脊背,低聲安慰起來:「姐姐,我們現在不都沒事嗎?大家離別了一年,重新相見應該高興才對啊。來,姐姐,不要哭了,讓我們笑吧。」
瑪法將頭埋在鱷的胸口,抽噎著說道:「不,我笑不出來。姐姐只要一想起那天你離開時候的情景,就忍不住想哭。可是在風方,我要應對蘭,絕不能讓她們看到我的淚水。今天,讓姐姐哭個夠好嗎?」
「好的,姐姐你要哭,那便盡情地哭泣吧。在這裡,沒有人敢笑話你的。在這裡,沒有人可以為難我的女人!」鱷說著,握緊了雙拳,一股強大的自信散發出來。
瑪法嗅著鱷身上發出的強烈男子氣息,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只覺在這個男人身邊,自己再也不需要煩惱憂愁,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傷害到自己。繃緊了幾近一年的心神放鬆之下,瑪法低低嗚咽了一會,竟是沉沉睡了過去。
鱷抱著瑪法,輕輕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兒,緩緩拍撫著瑪法柔弱的後背,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屋中。這一刻,鱷的心中滿滿充溢著喜樂平和,恨不能時間就此停頓,再也不向前流淌……
可惜鱷暫時還沒有達到控制時間的程度,所以太陽還是緩慢而又堅定地滑過天穹,落下了西山。
「姐姐,這一年辛苦你了。」鱷端著個陶碗,舉著個小小的木勺,舀起了一個肉丸,喂進了瑪法的嘴中。
瑪法此時靠在一堆獸皮上,臉上的彩粉已經盡數洗去,顯露出自己那張足以使月亮失色的絕美容顏來。只是現在這張臉蛋卻是蒼白之中透出一種病態的紅暈來,雖是別有一番風情,卻是讓鱷心疼不已。
原來瑪法在鱷離開之後,既要應對蘭等人的威逼,又要分心照料阿鈴三姐妹,還要儘力彌補鱷造成的損失,早已是心力交瘁,純是靠著一口意志硬撐著。這天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鱷,更是聽到他作出了一番事業,心情放鬆之下,便再也支持不住。
鱷自是大為心痛,將阿鈴托給澄月照顧,自己便來瑪法身邊小心照料。好在瑪法平日里身體不錯,又吃過不少藥材,元氣充沛,這次不過是過於勞累,並不是什麼重病。以瑪法或是鶴梅的醫術,這點小毛病不過靜心調養幾日,便無大礙。只是鱷關心瑪法,不放心旁人笨手笨腳,執意要親手來照顧瑪法姐姐。
「姐姐,這是肉丸,加了鹽和姜的,多吃點,對身子有好處。」鱷又舀起一個肉丸,遞了過去。「這些東西在南方那裡都是沒有的。鹽可以補充身體損失的鹽分,姜是驅寒生暖的,都是對病人有好處的東西。姐姐你多吃點。」
「鱷,你慢點,我這口還沒咽下去吶!」瑪法看到鱷又遞了個肉丸到自己嘴邊,苦笑著道。這個鱷,脾氣還是沒有太大變化啊,有點好東西就獻寶似的跑到自己面前來。看來自己今天不把那個大陶罐裡面的肉丸都吃完,鱷是不會放過我啦!想到這裡,瑪法看了眼身側的那個一尺多高的陶罐,暗暗叫苦:「天吶!那麼多肉丸,就是三天我也不一定吃得完啊!」
「姐姐你可不能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啊!那個陶罐裡面的肉,還要給阿鈴姐她們吶。而且姐姐你生病,可不能一次吃太多東西。吃完了這碗,我那還有不少人蔘,姐姐吃一點補補身子。那個風髓,這麼小氣。我把這麼重要的消息都告訴他了,竟然只給我這麼點人蔘,不夠意思!」鱷似乎想到了什麼,憤憤地說道。
「風髓?這個名字好像聽誰說起過……」瑪法皺起眉頭,喃喃自語道。「我是什麼時候,又是從誰那聽說這個名字的呢?」
「想什麼呢?」鱷放下陶碗,回身自腰間取出個果子來,遞到了瑪法嘴邊,「來,姐姐,把這個吃了。」
瑪法下意識地拿起那個果子,放到眼前仔細看了下,又湊到鼻尖之下嗅了下,這才好奇地問鱷道:「鱷,這是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果子。這是治什麼病的?」
「呵呵,這可不是治病的藥物。哎呀,瑪法姐姐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快些吃了就是啦!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嗎?」鱷急急催促道。
瑪法又看了眼鱷,見鱷的眼神不似作偽,這才猶豫著將那果子塞進嘴中。瑪法可是對自己以往拿鱷試藥的種種情景記憶尤深,雖然不擔心這果子有何害處,但若是有些個難受,那就不美了。
果子的味道很甜,隱約還有一些酸味。也許是採摘的時間太久了,這個果子的汁水有些少,但沒有一般那種果子失去水分之後的綿軟,反倒有種說不清楚的奇妙口感。這個果子有拳頭大小,但果肉入口即化,瑪法幾乎是片刻之間便將果子吞了下去。
「鱷,這果子沒什麼奇妙的地方啊,雖然和我們平常吃的果子比起來,要好吃不少。可是……」瑪法忽然停住聲音,伸手捂住了心口。「鱷,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