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脫逃（下）
口月十四日。也就是無忌出逃三日之後，天宮殿特區的引1廣將鐵寧夏才接到相關通報，同捉拿無忌公的海捕文書一起來的還有邊界出現異動的報告。因此鐵寧夏並未把無忌的事放在心上。但邊界異動的事即使高度重視也於事無補，他身處的就是這樣一種尷尬的境地。
明州位處天宮殿西南邊陲，是天宮殿特區三大關之一（濟州、靈關、明州）。三大關中的濟州因為離明郡豪強太近1百多年來已經給摧毀得不成模樣，年復一年重複著破壞修補再破壞的生死輪迴；靈關作為天宮殿北麓的生死關城，重要性自然不需多說，目前尚算得上天宮殿碩果僅存的還未破洞的最後幾條花內褲之一；而明州的地位就尷尬得很：天景朝以來，天宮殿西南兩面的諸侯都保持了良好的恭敬姿態一即使偶爾有些借越，也最多不過宮殿動刀動槍的記錄。因此明州作為拱衛天宮殿西南安全的關城要塞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很多年以來已經毫無作為和意義。
但明州的轄的卻與三個立場徊異的郡接壤西北是泰嚴，西南是忍安，東南則是靈牙伽羅。稍微對天界歷史有所了解的人都會知道明州守將的日子會多麼熱鬧。這三國的關係足可寫出一本十分八卦的《三國志》出來，簡而言之就是泰嚴大且強，忍安小而富，靈牙伽羅窮得只會咬人，而且咬得很厲害，身後還有龐大的西涼八國集團支撐。且不說歷史上的那些恩恩怨怨（即便是穿一條褲子的泰嚴和忍安，也並不一直都是一團和氣。歷史上多次的分分合合難免也落下很多口舌之爭），放眼當前，靈牙伽羅和泰嚴的戰爭從天景十九年打到現在也快兩年了。
雖然這場戰爭烈度並不十分之大，尚未上升到滅國之戰的程度，但泰嚴軍和靈牙伽羅軍彼此到對方地盤上拜訪問候已不下十幾次。起初他們打得也忒不像話。直接在天宮殿開打，而且就在靈關到三條山一帶激戰，還通過晦明河走廊打進了晦明城，簡直是當著全天下人打天宮殿的臉。宮殿拿出姿態震怒厲斥后，雙方總算放棄了北線作戰1在天宮殿眼皮子底下撤了軍，在南線繼續打。反正靈牙伽羅並不指望著自己能完全擊敗泰嚴。但在泰嚴的小小弟忍安郡身上啃一口下來的心思幾百年來就沒斷過，能啃一口是一口。於是後來的作戰都是在從忍安郡到天宮殿西南部的一帶開打的，雙方你來我往，打得也蠻熱鬧，而明州恰恰就在這條熱鬧的軍事通道的正中間。天宮殿無能為力，只有裝聾作啞，不斷地要求鐵寧夏「高度警惕，堅決拱衛領土安全，不得放諸侯一兵一卒入境」反正這種要求一下發，上面元老的責任就都卸除到鐵寧夏頭上了，出了任何事也不能怪元老們的部署失當，只能怪鐵寧夏能力不足，玩忽職守。
可是明州只有一旅步兵，扣除合理的吃空餉成分，實實在在能扛得動刀槍的只有六個營。不到七百人。當然天宮殿的神將比較多，這一點倒是比別處有優勢。明州城內就有十名神將1其中六名是二等以下的入門神將，分別擔任了六個營的百長，還有四個神將稍微高級一些，鐵寧夏本人就是個六等神將，這大概也是仗打到現在明州還能保持光榮中立的重要因素之一。但憑著十名神將的威懾，勉強自保興許還有可能。要阻擋數萬大軍的過境廝殺則完全不現實。儘管力量強大，但仍然什麼都不能做，只有看著雙方在自己的領土上來回過境、廝殺，看得多了不免愈發沮喪。鐵寧夏甚至時常在想。究竟是自己以下這十名神將保全了明州，還是明州的關城保全了自己這十個神將。
在胡思亂想中，鐵寧夏注意到了一份邊報的內容有所不同。那是東北方向的一個哨卡報來的，說是隱約在山邊看到了一頭紅色的怪獸，上面還騎著人。
鐵寧夏被派遣到明州這種百無聊賴的地方，多少有點被貶斥的意思，因此對天宮殿核心的風花雪月就額外關注，《京華煙雲》自創刊號以來他就每期都遣人上天宮殿購回收藏，算得上是無忌公的鐵杆粉絲之一。
因此他立即就注意到了敏感字眼，脫口而出：「難道是他，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腦中靈光一現。鐵寧夏忽然明白了其中緣由。徐無忌與西涼有關係，北國出版社是由西涼商會作保成立的，這些事雖然沒有公之於眾，但熱心探知天宮殿八卦的人都不難得知。也就是說。徐無忌並不一定要通過泰嚴返回斯蘭。他完全可以跑到這邊來，進入靈牙伽羅境內，然後利用西涼人的協助輾轉返回斯蘭！雖然這條路繞得也未免太厲害了些但與突破泰嚴的數百神將阻攔相比，這條路線可真是順風順水的一條度假旅遊熱線了！
儘管是無忌公的鐵杆粉絲，但無忌公能給他的只是精神食糧，安身立命所需的物質保障全是天宮殿給的所以鐵寧夏立即大義滅親地
「曰。；逮捕偶像的決定六亢忌公武名赫赫，壞騎著四條腿酬口愕，人手少了恐怕逮不著，所以鐵寧夏帶了睹神將，一百五十名輕騎兵，親自指揮這次抓捕徐無忌的行動。
實際上明州城所有能拿的出手的機動力量也就這麼些了，不過因為神將眾多，用來這兩人一獸還是顯得過於誇張。人馬眾多自然有好處，可以兵分多路進行搜索追擊。出發后不到兩個小時，一路搜索隊就發現了騎紅色怪獸，攜絕色美人的無忌公一行。半個小時后，鐵寧夏的大部追了上來，把徐無忌包圍在了一個小山包上。天宮殿特區整體地貌以平原緩坡為主，明州地界連丘陵地帶都算不上，那個山包只有五十米高，雖然有三面前是亂石橫購，人馬難過，但正面上去的坡度不過二十多度，寬度足有三十多米，在傳統兵法家看來是個即無防守價值，又無逃離可能的死地。
至此境地，鐵寧夏就不著急了。他也算戎馬多年的老將，仗打得不多。但看過的不少（明州守將的再次悲哀如此），故而養成了未算勝先算敗的習慣。他略略眯著眼往坡上看去，徐無忌和那個女子大概是防著被冷箭所傷，躲在視野不能及的後方，看不清動靜，只能看見那頭龐大的紅色野獸趴在地上曬太陽，有恃無恐地長大了嘴巴打呵欠。既然寵物都這麼有恃無恐，郡主人恐怕更是無法無天。太複雜的算術不是神將所長，但對方連同怪獸在內只有三個」帳還是很好算的：
無忌公是正宗四等神將。就算再怎麼神奇，打死，了也不過五等水準；美女的水平未知，怪獸水平未知，，
鐵寧夏這邊：六等神將據、妾等神將2名，二等神將銘，騎兵1助名」…
儘管美女與野獸的水平未知，但如果這倆不特定因素就能抵消鐵寧夏這邊的六等神將「五等神將「二等神將騎兵1匆，這些界也未免太沒天理。當然，這種假設也不是無解，但只有三個荒謬級的解：美女為聖將；或野獸為聖將；或美女與野獸均為聖將
「怎麼可能。」鐵寧夏用力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聖將還玩批發的刮」
身邊一名五等神將提醒道：「將軍，要不要喊話讓他們投降？還是，，直接殺上去？」
「喊一喊吧。」鐵寧夏皺眉道：「天宮殿的通報沒寫清楚怎麼處置。那人可是紅人，要是有什麼損傷，到時候小心板子打在我們身上。」
另外一名五等神將嘿嘿一笑：「將軍，通報里只說餌拿徐無忌，卻沒說他身邊那個女人」
「急什麼！」鐵寧夏橫了他一眼：「先喊喊，拿住了再說！」
按照任行一種軍棋推演方式。無忌公此時面臨的都是罈子裡面捉烏龜的形勢。再也跑不掉了，因此鐵寧夏的手下喊話的內容很沒誠意，還帶了些「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之類的威脅，與現代社會的談判專家水平相差十萬八千里不止，不過古代社會也只有這種層次了。鐵寧夏也沒指望靠這種威脅就能把以膽大包天著稱的徐膽無忌公勸降，因此在下屬喊話的同時，已經開始指揮列陣，準備發起突擊了。就在他列陣完畢，正準備衝鋒時，坡上終於傳來了徐無忌清朗的聲音：「下面的可是明州城守知秋梨」
鐵寧夏的字型大小是「知秋」與他的名字倒是相得益彰。他聽了略為一愣，拱手回道：「正是，難得無忌公還知到鐵某薄名。
既然如此，不妨快快下來，鐵某自然以禮相待。」
徐無忌沒有理會他，忽然發問：「為將者本分如何？」
這個問題卻是《京華煙雲》上曾經討論過的一個話題，一度爭辯得刺刀見紅，十分熱鬧。鐵寧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保境安民四字即准了，多的鐵某都認為是空話。」
「知秋公用過心啊。」徐無忌又問道：「那天宮殿的本分又該是如何？」
這句話本來十分不合時宜，也十分犯忌以徐無忌和鐵寧夏的身份，有何資格談論天宮殿的本分應該如何如何？不過作為天宮殿的邊將，鐵寧夏到也不是那麼迂腐的人，並不忌諱跟徐無忌在這個話題上多磨兩句牙，略一思考後，答道：「正大光明。鐵某認為這四字最准。」「知秋公說得好啊。」徐無忌慨然長嘆：「可是本應正大光明的天宮殿，應當保境安民的知秋公。卻一言不發地看著泰嚴和靈牙伽羅兩軍過境廝殺，荼毒生靈。這又是如何說法？」
鐵寧夏身邊的一群人嘩然。紛紛有氣不平立即要上去廝殺的意思。鐵寧夏卻漲紅了臉把他們止住了，答道：「無忌公問的，鐵某不能答。鐵某要奉行的公務。卻不能怠慢疏忽。無忌公，得罪了！」
徐無忌連忙喊道：，「等等。你要奉行的公務」那麼，明州城的安危又如何？今兒我才看到一大隊靈牙伽羅兵開過來，還帶著梯子什麼的。這裡離忍安還有好遠。如果不是為了打明州，大丁騾必那麼大老遠地帶梯子來！怎麼著分析。也是要爬你駐嶼」楓頭因為無忌公的信口開河之名也是天下皆知，因此對他的這番話，鐵寧夏半點也不信，隨口答道：「那無忌公配合一點束手就擒，咱們快快回去就沒事了。明州城小兵少是不假，不過有咱們這些神將在，倒是一次都沒出過疏忽。」
坡上傳來徐無忌的長嘆聲：「那就可惜了。」
鐵寧夏不知道無忌公長吁短嘆的意思，雖然感覺有點不妙的跡象，但覺得更大的可能還是無忌公在無意義地拖延時間，於是下令：「衝鋒！」
正待鐵寧夏的人馬衝到距坡頂還有三分之一路程時，徐無忌終於出現了。他大馬金刀地走到了坡口，手裡拎著一支又粗又長的，貌似六根鐵管捆綁起來的玩意，回頭對身後的人問：「這造型夠帥吧？。
這是鐵寧夏在世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可惜都是那麼不正經。
山坡在剎那間被驚雷聲所震撼。徐無忌手中提的東西旋轉了起來，然後吐出了猛烈的火舌。沖在最前的鐵寧夏轉瞬間被火流和氣浪掀得高高飛起，滾下了坡去。坡下的兵卒趕忙接住他時，卻發現接在手上的不過是些殘肢和盔甲的碎片，六等神將鐵寧夏，竟然不過一個照面就被打得粉導碎骨！
切都發生得過於突然。捧著鐵寧夏殘體的士卒們還在發獃時，坡道上的屠殺仍一刻不停地進行著。目睹主將被殺，其餘的神將和兵卒一時間並未萌生退意，反而紅了眼想要報仇徐無忌拿的不就是一支猛烈一點的洋槍么？也沒什麼可怕，，跟洋人打交道多年，天宮殿的將士們多少還是知道了一些對付洋槍的辦法，比如卧倒躲避，等一排槍響過了再暴起突擊，，
可那是對付隱藏實力的雷克薩洋槍隊的辦法。而不是對付手持加特林洲徐無忌的出路四裂空氣的聲音持續不斷，成百上千發子彈在徐無忌和明州兵馬之間構出了一條絕不容許血肉之軀存活的死亡區域，即使是卧倒在地上的人也被一一掃成碎片。血肉橫飛之際，不斷有無法忍受的神將運起全身神力進行防禦後向徐無忌發起突擊，可最強的一個也不過四直射前挺了仍秒鐘而已。在以缸口發，分鐘的速度潑灑而出的彈雨面前，這個勇敢的神將相當於用全身的神力抵抗了的余發槍彈的射擊，已經很難能可貴了。徐無忌不無遺憾地想，如果事先知會鐵寧夏一聲，讓他做好防禦準備再衝鋒，倒可以實驗出六等神將恤曲的極限抵抗時間不過這並不是武器測試。那樣的測試也無甚意義。
只用了半分鐘，鐵寧夏的追擊團就徹底崩潰了。鐵寧夏以下的6名神將盡數陣亡」田名騎兵也只有一半逃了回去，半邊山坡被鮮血浸成了紅色，在青山綠水的天宮殿地界里顯得很不和諧。徐無忌把…到了一邊，席地坐下開始調息。
過了好一會，忽然頭也不回地問：「你好像很不習慣？」
身後的關新月臉色很蒼白，強忍著心口的嘔吐感說：「我們，，好像太殘忍了
「殘忍的也是我，不關你的卓
「可是這把槍是我親手投出來的，眼看逃離在即可又沒多大把握，於是對著十三不眠不休的投了三天，終於投出了一個你滿意的東西，我當時還挺高興」可是現在我覺得很噁心，好像那些人的血都潑在我身上
「不習慣的話，回頭把這玩意賣了，讓你眼不見為凈就好了徐無忌安慰道：「靈牙伽羅人對這玩意肯定感興趣，一定會高價收購的。你別想太多，我們也是不得不如此，真要給他們逮住了，你恐怕也有的罪受，剛才他們不是都在下面議論著怎麼享用你么？」
關新月無力地靠在了徐無忌的身上：「不管怎麼樣，還是感覺很難受
徐無忌微微一笑，輕撫著她的長發說：「瞧你這點出息，以前不是還衝鋒陷陣的么，多次對我捅刀子的么？現在在我面前扮柔弱無骨的小小女人啦！」
「無忌，我好像有了
「啊，有了就有了嘛。」
過了半晌，忽然徐無忌驚訝的叫聲響徹雲霄：「等等，你剛才說了什麼？」
關新月緊捏的手指終於鬆開了來，重複了一遍適才說過的話。膽大包天的徐無忌終於露出束手無策的張惶模樣，眼珠轉了又轉，終於大步向前把一直趴在前面看熱鬧的紅色怪獸踢了起來：「懶豬十四。開工了，馬上到明州去找個舒服的方住著！這地方殺戮氣太重，可對孩子不好！」
騎在怪獸的身上，徐無忌還不住地旁若無人地大笑道：「哈哈，開玩笑吧，我還沒長大呢，怎麼小徐都要迫不及待地出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