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面積殺傷(三)

時野田敦忽然想起了一個關於「1」和「0」的名言，笑道：「原來我就是那個『1』，其他那些保安、寧安詢、廂兵什麼的都是『0，一，『1』切都是嗚呼哀哉萬事皆空啊……」

想到這些喪氣的事物，野田敦不由產生了破碎虛空，跳牆跑路的念頭，就在他的思想走神的一剎那，身體不小心失控，半舉著的狼牙棒輕輕向前點了一下，白山雄以為他是在發起進攻，連忙側腰一個躲閃，趁勢反擊了一刀。姿勢其實頗為優美，但野田敦的狼牙棒又粗又長，無論如何反擊，白山雄也無法擊中趁勢將狼牙棒直直挺出的野田敦，二人便如此誤打誤撞地過了一招，實際上純屬比拼神力，沒有任何其他的技巧可言。

這一招過後，白山雄緊繃的神經幾乎達到了斷裂的邊緣，他深深地感受到對方的力量很強，並且又年輕氣盛，自己這被酒色淘空了的身子究竟能擋得住幾招？別看後面還有四個人，可自己不倒下的話他們是根本不會上前的，說到底還是頂著自己一個人與野田敦單挑！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后，白山雄渾身的毛髮都不禁豎了起來，眼珠很想四處轉轉尋找逃匿路線，然而卻因過於緊張，整個身體包括眼球在內都一動不動了，無限的恐懼已將他徹底籠罩——畢竟他從頭到尾都不曾考慮過大局，而是只考慮著自身的安危，甚至連受傷都不願意。但越是這樣的人，在戰鬥中反而越活不下去，此時野田敦如果再暴起一擊，將會驚奇地發現白山雄會毫無反抗地引頸就戮的。

然而白山雄這邊嚇昏了頭。野田敦卻也心裡發虛——儘管感覺到對方的四等神將似乎水分很大，但終究還是有料，何況後面還有三個幫凶呢，如果這地勢稍微寬敞一些讓他們能夠車輪上陣，這架根本已不用打了。眼看形勢不妙，野田敦心生退意，連忙用眼角餘光打量哪條路線適合跑路。不料餘光掃描之際，忽然發現庭院中有一個北國公司的保安舉起了一支火繩槍，瞄準姿勢已做得規規矩矩。隨即聽見那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野田敦對面地四人中立即有一人的腦袋被射了個正著。儘管沒有出現后裝線膛槍彈爆頭時通常出現的大蓬的血水、腦漿和顱骨碎片的混合物飛射的情形，卻也傳來了頸椎折斷的聲音。

那個保安使用的火繩槍是昨天才運到的，一共只有十隻，槍經過多次改進后好像做得還湊合，精度達到了預期標準，但子彈卻明顯不達標，試射了十彈就有兩彈啞火，三彈炸膛，害得兩名試射保安面部受傷躺下吃病號。時間緊迫。野田敦早已放棄了在這次實戰中使用這種不可靠地武器，不料此時卻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這種前裝滑膛槍射速一般，穿透力不強，但正因為如此，彈丸上蘊含的所有動能全都轉移到了中彈區域，對人體內髒的損傷堪稱是毀滅性的，只要不是身懷異力的神將，中了槍后必然凶多吉少。想到「凶多吉少」四個字后，野田敦眨了眨眼，立即看清楚中槍的竟然是牧野均。心裡頓時一陣輕鬆。坐山觀虎鬥了一陣之後，他早看出牧野均就是叛軍中的「1」，這一彈想必以把牧野均的大腦和延髓完全摧毀，死亡也就是須臾間事，只要他這個「1」倒下，白山雄和那些剩下地人。理應不足為慮吧。

剎那間想到了這些之後，野田敦忽然間勇氣倍增，眼前的白山雄也似乎憑空降級了三等，變得不再可怕，至於他身後那兩名武士則已徹底被野田敦看作了NPC。大喝一聲「賊子受死」后，野田敦掄起狼牙棒向白山雄攻去，不料攻勢才發起到一半，白山雄忽然慘叫道：

「啊，中槍了！」

說時遲，那時快。實際上從庭院中的保安扣動扳機到白山雄發出慘叫，其間不過是一秒鐘左右，中彈的牧野均此時實際上已經腦死亡，但身體尚未倒下，手腳也未來得及出現抽搐，以至於那個狙擊手對自己的槍法產生了嚴重的懷疑——自己刻意瞄準那個鎧甲豐厚卻沒戴頭盔，而且看起來地位挺高的傢伙瞄了那麼久，擺明了是「柿子撿軟的捏，罈子照貴的敲」。這中間不過是

步距離，為何卻會偏差一尺之遙。打中那個全身神雄？

在這名狙擊手地困惑不解中，白山雄的身體如斷線風箏般飄向虛空，重重地從北國水廠的牆上摔了下去，似乎當真被打死了一般。野田敦眼中卻看得真切，心知白山雄似乎是自己把自己嚇暈了。此事雖很不合理，但大敵當前之際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立即揮動狼牙棒便向剩下的三名武士砸去。那三名武士雖然身手不錯，但實力和裝備斗與他差得太遠，其中還有一人的刀早被野田敦砸碎，只能赤手空拳地擋他的狼牙棒，因此統共只交手了五個回合后便先後全身飈血地給野田敦砸下了牆去。

此時寧安詢已收攏了殘餘能戰地廂兵，一路將叛軍清剿到了水廠牆下，尚能行走的幾十名叛軍只得下跪投降。昏迷不醒的白山雄也被人從死人堆里刨了出來進貢給寧安詢當戰利品。水廠內被牧野均等人殺得四散奔逃的保安們也紛紛從藏匿處冒了出來，紛紛向野田敦邀功請賞。野田敦正為他們臨敵潰逃而惱火，見到過來邀功的就是一陣老拳，但此時好歹大局已定，下手時還是留了力氣，只是把那些貪生怕死之徒打得鬼哭狼嚎，還不至於傷筋動骨。

驅逐了聒噪的雜兵，野田敦才忽然想起適才開槍助陣之人。他大踏步走上前去，卻發現那個保安有些眼熟，詢問之後方才想起他便是當初長城的大師級罵戰高手士兵甲，名叫王渾，當年他的職務是步兵大將，時下職務是保安小隊長。野田敦立即火線提拔他升任中隊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做得很好！火繩槍就擺在那裡，但只有你一個人想到了那玩意，而且能用，會用，用出了成果！好好乾！」

王渾卻有些不知足的模樣，涎著臉說：「總經理，這中隊長相當於百長罷？」

「差不多吧，怎麼了？」

「小地剛才一槍打死倆人，聽說一個是鎮撫使，一個是總大將，要按咱們當年的賞格，小的現在好像該登壇拜將了……」

野田敦呸了一通，不耐煩地說：「你打死了一個鎮撫使不錯，本總經理親眼看著的，之後自然會讓書記給你記功。眼下北國公司在這裡只有一個中隊的編製，你這個中隊長就是最高指揮官，只要跟著我好好乾，今後前途不可限量！另外那個是個膽小鬼，自己被自己嚇暈的，你也好意思算在自己頭上！你早要有這種心思，何不去找一隻榴彈槍，裝上火焰彈把他們四人一掃而光，也省得我戰出一身汗來！」

王渾吃了他又拉又打的幾句話，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期待，喜燦燦地退到一邊去了。此時寧安詢過來要開了大門，見了野田敦便大咧咧地說：「胖子，今兒算你有本事，可你的這兩把刷子，我有的是招數破你！」

野田敦此時獲得大勝，心情正佳，於是笑嘻嘻地說：「那當然，咱們洋人地一些奇技淫巧，自然入不得王子法眼。」

「不是那麼說。」寧安詢見野田敦謙虛，找茬的心思也就淡了幾分，揮了揮手說：「雷克薩洋人地真本事，我是見過的，相當犀利！可你只有一人，嘿嘿，難免弄成個四不像了。今天的事便多麼危險？如果不是白山雄那老小子膽小如鼠，幾乎翻盤啊，好險，好險！以後要對付這種人，你得先把自己的傢伙準備得像樣些，別每回都搞得這麼懸！」

寧安詢帶著廂兵扯乎之後，北國水廠的保安們才開始圍攏起來，紛紛大罵寧安詢狼心狗肺不識抬舉，適才明明已被殺到裸奔境地，全靠北國兵解圍，此時竟敢過來耀武揚威。野田敦卻渾然不以為意，搖了搖手說：「大家不要經不得罵，以我們目前的裝備和訓練，也只贏得了今天這種戰鬥。如果沒有這堵牆壁，沒辦法居高臨下毫無損失地屠殺前幾批敵軍，我們哪裡抵得過那四家叛軍？人家的武士數量就是我們總人數的幾倍！不過，只要能勝利就好了，畢竟我們還在不停地進步嘛。詢王子要是覺得我們一直都會是現在這種水平，那當然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