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下馬威(二)

第二十一章 下馬威(二)

私商們做得是刀尖上舔血的買賣,稍有不對便是人頭平日對邊關守將的孝敬一向豐厚,只要彼此都不要太過分,一般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料前任城守留揚上任之後,竟然撕毀了以往心照不宣的默契,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打擊走私行動。

聽到這裡,徐膽不禁嘆氣道:「那傢伙胃口果真不小。」

烏赤力疑惑地問:「小人還沒講完,城主怎麼就知道了?」

徐膽聳了聳肩說:「留揚已經因貪瀆罪名被處斬了,十日之前。」

烏赤力呸了一聲道:「那個貪得無厭的傢伙,早就罪該萬死了!」

其餘幾個百長聞言也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原來前城守留揚民憤極大,不僅對外吃拿卡要,連內部的軍官都要被迫每月交上孝敬。斯蘭西郡的俸祿本來就不高,再給這傢伙一剋扣,子女多的人家就很難過活了,連烏赤力這種小軍官都曾連吃過兩個月的煮豆子,也不知道這個身形魁偉的猛男是怎麼熬下來的。徐膽聽著連連搖頭,待他們發泄完了才致意烏赤力繼續。

留揚對內搜刮,對外嚴打,很快走私商們就坐不住了,上門來垂詢他老人家究竟想要什麼條件。此時留揚拋出了一個大繡球,聲稱自己將把斯蘭西郡一側的走私交易半合法化,半公開地建立專門的馬匹和糧食交易市場,那樣的話走私商人們只要到峰谷城來買賣就可以了,用不著深入斯蘭西郡,這也是為發展經濟保駕護航的好意。雖然他壟斷斯蘭西郡一側走私生意的用心已經昭然若揭,但走私商們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畢竟人家是地頭蛇。雙方達成協議后便進行了一次秘密交易。具體交易條款目前不詳,但顯然留揚根本沒打算履行自己的契約責任。從達成交易到他被捕,期間足足有半年時間,他終日在城中飲酒作樂,有時還跑到安平城和夜叉城去嫖娼,但從未見他從北邊運一匹馬過來。待他被捕后,參與那筆交易的走私商們便紛紛趕來打探消息,隨後便演變為索債。給沒有城主地峰谷城官吏們拖延了一次又一次后,他們終於下了最後通牒,將二月二十一日作為最後期限。

此時的來龍去脈打聽清楚后。徐膽不由皺起了眉頭。留揚之所以犯事被捕,還是因為野田敦查帳引起的,早知道便不多此一舉,讓他作法自斃可好?結果現在得了個城主帽子,卻要擦前人的屁股,真是萬分不爽!不爽歸不爽,沾滿大便的屁股擺在面前,終究是不能不擦的。徐膽咳嗽了一聲,說:「也就是說。這件事上,我們是理虧的了?」

位列第五的百長白少成面目俊秀,不過十**歲,看起來武功不怎麼樣,腦筋卻很靈活,及時介面道:「城主,從公家面上來說,對方也沒什麼理可言,但前城主跟他們攪得太深,現在臭水濺得到處都是。誰都不幹凈,所以算來算去,按江湖規矩,是我們理虧一點。」

徐膽嘆道:「嗯,話雖是這麼說,可首惡已然伏誅。現在打誰的板子去?明天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們少安毋躁,今後大家和和氣氣一起發財,可行得通?」

下面七個百長一齊搖頭。白少成說:「城主不知道吧?前城主留揚白白拿了人家兩萬貫,這哪裡是三言兩語可以打發得了地?」

徐膽聞言頭皮不由一麻:斯蘭西郡經濟不景氣,一般年收入不過十五到二十萬貫而已,留揚捅的這個大窟窿,已非峰谷城一地可以承擔,大概也正因為如此,這個秘密交易至今無人敢上報到安平王處。只敢眾口一詞地拖延隱瞞下來,等待新任的傻逼城守過來收拾殘局。但轉念一想,此事至於如此大驚小怪么?天界的社會風情與古中國十分類似,對工商一貫持貶斥態度,從來不曾有以合約為神聖契約的觀念。尋常官吏將兵刁難行商,吃拿卡要的事數不勝數,為何這峰谷城的將士們卻會為前城守簽下的單如此唉聲嘆氣?

「不給行么?」徐膽見沒人說話,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儘管咱們是理虧,但也沒理由給前人還爛賬吧?」

烏赤力說:「大人請隨卑職來。」

徐膽和藍尾隨著烏赤力來到了城南大門內的一處望台上。登高而觀。只見河對面地極遠處有一處地方***通明,但距離至少有十里以上。再加上風雨飄搖,實在看不出什麼名堂。白少成不失時機地插口道:「城主,對面是明郡。」

徐膽點了點頭,有些恍然大悟地說:「你是說,那些走私商都是明郡人,可能引起兩郡爭端?這倒不怕

扯到那個層次,也不是我們該管的了,公事公辦,上家有司坐下來慢慢商議不就好了?」

藍在後面咳嗽了一聲,說:「大膽,不是這樣的。明郡的官府,你可以徹底當他們不存在。白大哥,那裡是什麼人?」

白少成給藍的這聲稱呼喚得飄飄然,微笑道:「藍姑娘倒是很清楚明郡的情況,事後可以細細幫城守解釋一番,小人在這裡就不多嘴了。河對面是北明郡的首富豪強關家,因為他們很久很久以前便佔了我們的二線關,因此改姓為關——從二線關到峰谷城的這條走私通道,關家佔了四成以上,其餘人經過時也要給他們交分子,因此財大勢強,有統領北明郡的實力。近些日子因為前城守違約地事,他們已多次上門肇事,這兩天好像已經在聯繫周邊豪強,弄不好真要打一場了。」

徐膽疑惑地問:「二線關又是什麼?」

白少成抓耳撓腮地想了一下,苦著臉說:「城守,此事說來話長,下去后藍姑娘慢慢向你解釋可能更好些。簡而言之,我們峰谷城在晦明河西北,晦明河自城東流過後,在城南急轉向西,通向泰嚴。按照古代的習俗,我們斯蘭西郡就是以晦明河與明郡、泰嚴為界,但後來把南邊通往泰嚴的關口也划給我們了,那裡本來叫桑平關,但因為離我們本城足有三十多里,再加上河北儘是亂石險嶺,無法通行,必須渡河經過明郡地盤才能抵達,實際上根本無力掌握,數十年以來桑平關的控制權一直被明郡北部豪強,也就是關家掌管,因此被俗稱為『二線關』。」

徐膽不禁默然,看來明郡的情況實在複雜。以往對「豪強」的認識不過是地主老財而已,現在看來對面簡直就是國中之國!過了一會,他抬起頭問:「關家地情報有嗎?」

白少成面露慚色地說:「這城中刺探情報之責,倒是落在小人身上,但……實在是缺餉少人,無甚進展。」

徐膽露出一副「我本來也沒指望你們能做得多好」的表情,實際上心裡黑罵前城守留揚給自己留下了如此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黑罵來黑罵去也不能出氣,只得又問:「對方如果要來尋釁,我們可能成功將其擊退?」

這回是烏赤力介面了,他用力搖頭說:「城守,使不得!這回關老兒好像是玩真的,明天來的說不定會有五、六家之多,別說兵力遠遠超過我們,隨便算算他們的野神將也不會少於十人,對付我們跟割雞宰羊般容易!」

怎麼又冒出「野神將」這種以前從未聽說過的新名詞來?徐膽心裡一面繼續黑罵著留洋,一面消化著「野神將」的概念,過了一會他才抬起頭來說:「那麼,烏赤力,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烏赤力的大腦袋搖得如撥浪鼓一般:「卑職是個粗人,只知道聽城守號令衝鋒陷陣,斬將奪旗。不過明天這仗好像沒法打罷?大人如果非要下令迎戰,卑職也只有勉力一試,鞠躬盡瘁,行不行再說了。」

這些話說了等於沒說,徐膽又轉向白少成問:「那你呢?你覺得怎樣?」

白少成這時候忽然作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口中卻說出了一堆於事無補地廢話:「事已至此,我們唯有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順其自然了。城守大人年級輕輕能夠達到這種地位,必然有十分過人之處,我等其實什麼都不必想,只需緊隨大人身後,唯大人馬首是瞻,必定能夠度過難關……」

「行了行了行了!」徐膽不耐煩地連連揮手:「都出去,把你們的兵拉出來,我要參觀一下,看了再說!***,連句稍微有建設性的話都聽不到!」

眾百長如釋重負,紛紛抱頭鼠竄出去整隊了。徐膽歪著腦袋悶了好一會氣,對藍說:「你有什麼看法?」

藍苦笑道:「我要是說出跟他們剛才相同的話,你準備罰我去幹什麼?刷馬槽?」

「算了,算了,這本來就是我的事——不過真想周圍有個能出主意的人啊!」徐膽長嘆了一息,忽然想起一事,隨意問道:「剛才他們說的野神將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好像屬於不甚正規的地痞流氓之流,只不過可能稍微修鍊了點涉及神力地功夫,大概比咱這種正統神將差不少罷?你能不能一個打十個?」

藍不禁默然,過了好一會才說:「大膽,雖然實在不想對此多作解釋,可野神將就是指我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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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空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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