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登門砸場(一)
的黎明尚且寒冷，起床后的徐膽出門來到后廊時，副鎧甲地值守在那裡，便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用手遮住她的眼，正想說個笑話，卻發現她的面部冰涼，顯然在此值守已久，更可能是一個通宵都沒有睡，連忙不開玩笑了，說：「何必這麼辛苦，快脫了盔甲回去睡覺，一切有我！」
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但她沒有去睡，過了一會又轉了回來，已脫了鎧甲換了一身粗布衣服，神色雖然有些憔悴，倒已洗漱乾淨了。她坐在徐膽身邊，說：「你睡覺的時候，我到四處走了一下，好些人對你的行為不以為然。」
徐膽驚訝道：「哦，犯了哪條罪？」
「有很多人都覺得，遇到這樣的事，城守應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忙個不停，而不應該只說一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然後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花那麼多精力在尋找澡堂洗澡和睡覺上。」
「象你這樣在寒夜中穿著鎧甲一夜不睡嗎？有幫助嗎？」徐膽摟住了藍的肩膀，感覺到她的身軀依然冰冷，便又摟緊了些：「傻瓜，以後別這樣了。」
藍微微掙扎了一下，埋怨道：「你又放肆了，要給人看到怎麼辦？快鬆開我，不然震你了！」
「你明明很冷嘛。」徐膽沒有鬆開胳膊，反而又把藍的腦袋向後扳了扳，讓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的臂彎中，然後說：「反正沒有人來，天亮后又是一堆麻煩事，就這麼不說話，安寧地享受片刻溫暖可好？」
藍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了。緊繃的身子也放鬆了少許。過了好一會，徐膽說：「昨晚巡視全城，你也都看到了的，那些士兵哪裡還是兵？一個個跟乞丐似的，好些傢伙顯然是把武器都賣掉了，手裡拿的傢伙是木頭染了顏色，你看不出來么？能作戰地充其量只有武士中的十多人，士兵中的百來人，其餘的皆是碌碌之輩。別說上陣，殺綁好的死刑犯人都多半不敢的——我絕對相信自己的眼力。」
「情況的確很糟。」藍嘆了口氣：「不過，真的沒有別地辦法嗎？我看也不盡然。說實話，對自己的身手，我還是有充分的自信的，我們完全可以試試看——不要那些累贅傢伙，讓他們守城就行了，就我倆隻身闖陣，直取敵酋！」
「聽起來很有誘惑力呢。」徐膽嘿嘿一笑：「不過。敵酋要是有六、七個之多，而且穿了尋常人的衣服，你根本認不出來，哪怎麼辦？」
藍不吭氣了。徐膽又說：「初到居城，諸事不明，人心未附，難以弄險，天亮后的事真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倒是明郡的情況，我實在了解很少，現在離天明還有些時候。你跟我說說吧。」
藍略一沉吟，說：「我曾經說過，很久很久以前，斯蘭高原由三個來自畿輔地區的大宗族控制，分別是西部地夜叉族、中部的死神族和東部的那羅族。其實我少說了一個……實際上應該是四大家族。除了以前說過的北斯蘭三大族，還有南部的不動明族。聖戰之後。斯蘭郡被一分為四，分別由這四大宗族的家主任郡守，也就是夜叉王、死神王、那羅王和不動明王。在那之前，這四大王的稱號還是有的，但只是教職，從那之後才成為掌控地方的政職。三年之後，幻魔入侵了。」
徐膽不由覺得有些奇怪，問：「為什麼之前會忽略不動明族呢？」
藍嘆道：「有原因的，實在不想提他們，但此時必須得說了。不動明族是個有久遠歷史地大族。正宗一支姓明，聖魔戰爭時的不動明王名叫明珠，此人乃是天下公認的天朝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根牆頭草。幻魔入侵后，北斯蘭三郡全體響應，但明珠那裡就不太可靠，於是夜叉王將他誆到夜叉城時突然興兵，他也就順風扯旗，率領全族跟著一起反了，可事後他又偷偷地與天宮殿勾連串通。兩面討好。數年之後，在靈關決戰之役中。他率軍倒戈，使得幻魔和斯蘭聯軍全線失敗。戰事平息之後，北斯蘭三大宗族遭到了削籍改姓的懲處，不動明族就威風了，不但沒有遭到懲處，反而有功，繼續統治南斯蘭山區，而且還得以將『斯蘭南郡』的名字改成了『明郡』，以顯示他們與北斯蘭地叛逆不同。」
徐膽方才明白了藍為什麼根本不願意提明郡的故事，隨口說：「對天宮殿來說，他們算是忠臣吧？給這樣的賞賜還是足顯重視了。」
「如果真是忠臣也罷了！」藍冷笑道：「可明珠覺得這種賞賜還低了，他不願意甘心充當一個諸侯王，他想要的是天下。沒過多久，他玩了個花招，裝作被刺客刺死，栽贓給泰嚴和靈牙伽羅，引誘兩個郡王到天宮殿接受審查，然後興兵突襲天宮殿，殺了修羅王和靈牙伽羅王，挾持教宗，傳檄天下誣陷泰嚴和靈牙伽羅造反。他當時肯定覺得當時的天下除了修羅王和靈牙伽羅王就是他最厲害了，可那兩家哪裡是他惹得起的——只是泰嚴虹家就不得了，光是被殺的第三十一代修羅王虹臣的兒女中就有四個七等神將！泰嚴軍和靈牙伽羅軍立即殺回去，惡戰一場，結果明郡軍慘敗，明珠被當陣擒殺，全家男女老少五十八口給全部屠凈，明氏正宗從此絕脈，與正宗血脈極近的幾支也遭到了與北斯蘭三大宗族一般的削籍改姓懲處。從那以後，執掌明郡地王家雖然還姓明，但已經不是當初的不動明族正宗了，而是明珠的遠方堂弟一支，天宮殿對他們也是明打暗壓，因此數百年來一直式微。從那以後，明郡數百年來只有豪強，實無公家。所謂面子上還有的公家郡守，只是上百豪強中較弱的一家罷了，現在的族長名叫明輝，聽說只是個十四歲的黃口小兒，族內事務尚不能作主，為族中元老操縱。他們家下的郡令出不了二十里之外，百多家豪強無人肯服，倒是天宮殿還認他們，有什麼麻煩事都要傳令他們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