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庇護（三）
苦笑道：「算了，你愛怎麼理解怎麼理解吧，大家還呢。」
徐膽點了點頭，結束了與藍的小會，又拍了拍桌子讓周圍聒噪的人都閉上了嘴，然後對紋雪說：「你這丫頭，本官讓你實話實說，你卻盡說些不盡不實之言！我問你，你既然說昨天發現了你的仇家，也就是被你殺死的土豪杜鶴公，那你究竟在哪裡發現的他，哪裡下的手，否則如何解釋會被關家追緝？還有，你什麼時候下的手？適才你說是昨天發現的他，為何今天這個時候才被人追過來？！」
聽到徐膽噼里啪啦地拋出一大堆問題，眾人方才覺察到徐膽適才那種色眯眯的昏聵無知狀全是裝出來的，原來心中早就把紋雪話中的疑點牢牢抓住。紋雪抬眼看了徐膽一眼，見他臉色嚴厲，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知道這下再賴不過去，心中叫著苦，說：「回大人，昨天小女子是在關家大院外看到杜鶴公的……」
徐膽冷冷地說：「哦，你跟關老兒很熟，所以他放你進去殺人，然後又派人來假裝追你，實際上是想把你保護出境，由我來主持正義，放你生路？」
紋雪苦笑道：「大人何必這樣冷言諷刺？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我假扮成農夫潛入關家大院，在關家池塘中潛伏了一夜，今天早晨杜鶴公出來散步時，我趁機躍出水面，一舉將其格殺，然後就被關家派人追擊。本來設了不少圈套，但對這裡地形不熟，馬力也不好，還是被他們追上了。」
「就是這樣？就是這些？」徐膽見紋雪搖頭。而大河陸欲言又止，便轉頭說：「大河陸，你有什麼就說。」
「是，大人。」大河陸忽然走上前去，伸手直插進紋雪的背心，在她的水靠內刮摸了一把后，抽出手說：「大人，她這次倒沒有說謊，皮膚冰冷。身上有泥沙，看來的確是在水中潛伏過很長時間。既然如此，就更證明了卑職適才的推斷——她是一名刺客。」
「這種事不需要你摸也能知道了。」徐膽翻著白眼說：「她在水中潛伏了一夜，就為了突襲仇家時揮出的一刀，當然是刺客了。」
「大隊長你誤會了。」大河陸連忙分辯：「卑職所說地刺客，是一種特殊的身份。尋常的暗殺尋仇者，一般被叫做黑賊，是根本不入流的，刺客就是很專業很精尖的那種了。大隊長既然會西涼武功。不知聽說過林宗隱家沒有？」
徐膽點了點頭說：「打過交道，那麼她也是類似的那種人？」
大河陸果斷地說：「不錯，她肯定是戾家的後人！戾家是個被天宮殿貶斥的舊明支族，世傳刺客之技，因為被貶斥改姓之故，一般在外都不會主動提及自己的姓氏，只會告訴別人自己地名字。哼哼，紋雪姑娘，你可是姓戾，叫戾紋雪么？」
紋雪哼了一聲。別過了頭沒有搭話，卻也沒有否認。徐膽「哦」了一聲，坐在原處半天沒動彈一下。周遭人等了他約有兩分鐘，終於耐不下性子了。白少成咳嗽了一聲，說：「大隊長，這件事棘手。按照武士慣例。逮捕刺客后應該立即處決。」
徐膽漫不經心地問：「哦，因為武士堂堂正正作戰，而刺客偷偷在後面捅刀子，很無恥，是這種原因么？」
白少成苦笑道：「大概就是大隊長所說的這樣。而且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即使是未對己方造成傷害的流竄刺客，逮捕后也應該立即處死。但是現在她殺的卻是與我方有對抗關係的明郡土豪，那些人按照天宮殿的敕令中所說，是叫做『十惡不赦』，因此她現在可真成正兒八經的『義士』了。按照慣例。我們又應該庇護她。」
徐膽又問：「哦，庇護她有什麼問題嗎？」
「大隊長，我們現在連關家的獨家進犯都感到吃力，如果這時候逞強庇護了這個女子，勢必立即造成明郡中部豪強地聯合進攻，如果北部豪強響應的話，就是以一城之軍與大半個郡國對抗了，很傷腦筋呀！」
徐膽搖了搖手說：「你不用再解釋得那麼淺白，我已經都聽明白了。這個女子我是不會交出去的。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中部豪強的事可以下一步再說，我們現在馬上要面對的是關家。把這個女子帶下去好好看管吧。我們繼續討論怎麼打退關家。」
被兩名士兵架了起來的紋雪忽然插話道：「大人，我有一計可退關家軍，但只能單獨面奏，能不能屏退左右？」
徐膽點了點頭，可烏赤力不幹了，鼓噪道：「大隊長，這可不行，她可是個不講任何廉恥信義的刺客，怎能單獨會面？」
大河陸也叫嚷了起來：「大隊長，不可掉以輕心啊！卑職數年前曾經見過被她所殺的土豪杜鶴公一面，那廝乃是平山周遭數一數二的強者，自號『逆天公』，聽說曾到外地冒名尋找相士測算，人家評定他為『可上京赴考，應能更進一步』呢！」
徐膽倒抽了口冷氣——這種評價基本上等同於三等神將了，只是還不曾經過天宮殿地殿考驗證罷了（不過天宮殿是不可能允許杜鶴公這種明郡土豪上京赴考的，他就算再強猛無敵也終究只能靠這種評價聊以自慰，卻不能扭轉當一輩子野神將的命運）。但他追問了大河陸兩句，發現那只是傳聞而已，沒有經過任何驗證，因此不具備什麼可信度，便揮手說：「瞎操心什麼？都給我出去，出去！」
頃刻間，屋內的幾個中隊長都給趕了出來，連藍也給徐膽好言勸了出來守門。烏赤力和高原明覺得被一個刺客的一面之詞趕出門來太過窩囊，便張大了烏鴉嘴不住說徐膽以身犯險恐遭不測云云，不住要求摸進去偷窺偷聽，藍只管擋住他們不放。白少成卻冷不丁冒了一句出來：「刺客本無廉恥信義，全身上下無處不是武器，大隊長別中了她的美人計，陷入溫柔陷阱啊！」
這下藍終於為之觸動了，驚呼道：「不可能吧？她只是個小女孩啊！」
察覺到幾個中隊長地詭異目光投向自己胸部上來回掃描后，藍忽然醒悟過來了什麼，臉「噌」地一下就紅了，用盡了力氣大喝道：「你們都給我出去，出去，沒聽到命令不準進院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