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圍殺(三)
槍圍簇之中，關慶豐猶自殺得興起。他畢竟是已具野神將，無論是力量或體力都不能與常人相比，因此雖然激烈衝殺了許久，但精神力氣都還十分充足。但四周峰谷城官兵的戰術卻十分令他頭疼——他們在這次戰鬥中沒有使用斯蘭軍普遍裝備的七尺短槍，而是用削尖的竹子替代，長度足有二十尺！儘管長得如此變態的兵器不太好操控，但他們密集的隊列和嫻熟的配合幾乎彌補了武器的缺憾。
這種簡易武器的殺傷力並不強，自戰鬥開始的一刻鐘之內，關慶豐先後被刺中了五次，只有肩膀上略微受傷，另外四次刺擊都沒能穿透他的皮甲。但是如此長的武器卻大大限制了關慶豐的攻擊效果和移動範圍：面對如此長的兵器，關慶豐幾乎不可能直接砍到對方兵卒，只能先拿這些竹槍開刀，但這些浸泡過桐油的竹子卻極為堅韌，幾乎要使出將活人一劈兩斷的大力方才能夠砍斷或砍裂，而且前端一旦被砍斷，新的斷口又成了槍尖，幾乎不妨礙其繼續發揮武器的作用——除非關慶豐能夠精密準確地將斷口砍成直角，那也不過能逼得一個士卒退出陣去再拿一根綉槍而已。
在關慶豐猛烈的衝擊之下，峰谷城的士卒也出現了少許傷亡，兩刻鐘之內，先後有十五人在竹槍被斬損后不及後退而被關慶風的斧風劈傷，有幾個甚至被當場震斷心脈而死。最後一人被關慶豐將長槍攔腰砍斷後心神恍惚，被自己的腳跟絆得幾乎摔倒，沒有及時後退，結果被關慶豐捉起來舉在半空活活撕扯成了兩半，血肉衝天噴洒而出。在關慶豐地喋喋獰笑聲中，白少成果斷喝令：「不用再等了，推！」
為戰友之慘死紅了眼的峰谷城長槍手們一陣齊喝，西、北、南三個方向的一齊向西後退，東側的齊步向前。圍攏關慶豐的圓形槍陣剎那間向西移動了十多尺遠。關慶豐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不是好事，奮力又向東劈殺了一陣，但終究還是給密密麻麻的槍尖逼得向西退去，身上反而白白多添了十幾處傷口。正煩惱時，聽到陣外白少成繼續下達了指令：
「再推！」
「再再推！」
「繼續推！」
「沒力氣了嗎？跟著推啊！」
連續被推了二十幾次后，關慶豐已經無話可說了，全身的氣力無從發泄。唯有隨著峰谷城官兵的步調步步西退，來到了通向峰谷城的道路邊上。這是一處斜坡，遠遠地隔著濃霧還看不真切，走到跟前了他才看見坡上站著二十多名士卒，個個挽弓搭箭，正在專心向自己地各處要害瞄準，全身不由一麻，立時破口大罵道：「卑鄙。無恥，下流，**。嗷！」
「以為用這種下流招數就可以傷得了我巨大爺嗎？哎喲！」
「***，我巨大爺是神將，你們這些沒種龜蛋！」
坡上的二十多名弓箭手無視關慶豐的嚎叫和抗議，穿梭不停地向他射去了箭。儘管峰谷城目前還沒有像樣的強弓硬弩，儘管這些臨時客串的弓箭手的手藝並不十分精準。甚至有個別流箭射傷了自己人，但隔著不過十到十五米遠射擊，命中率和殺傷效果終究不可能為零。射得多了后，造成的效果還是比較可觀地。五波齊射之後，關慶豐中了四十多箭，全身上下插得如豪豬一般，儘管此時尚未受致命之傷，但適才的囂張氣焰卻已煙消雲散。他瞪著血紅的雙眼，不住揮斧隔擋射向致命處的箭簇，嘴裡惡狠狠地叫道：
「為什麼不敢跟我決一死戰？」
「沒種的混蛋，快出來讓大爺劈！」
「白少成！你們這叫什麼，這還叫武士嗎？！」
漸漸的，神力和生命力都隨著鮮血的流逝迅速地離開了關慶豐的身體。他開始腳步蹣跚，如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只能偶爾隔開兩箭，但與此同時身上卻能增加十七八處箭傷，身下地血也流了一地。白少成卻依舊喝令：
「長槍手，不準靠前，保持陣型！」
「弓箭隊，射夠了十箭的下去休息，替補的依次上！」
一刻鐘之後，關慶豐碩大地身軀已躺在了血泊之中，渾身上下幾乎已找不到連續的一寸好肉，就連褲襠和屁股上都擠滿了箭簇，一雙銅鈴大眼無神地瞪向陰霾濃霧的天空。烏赤力在長槍上穿了一張紙，遠遠地伸到他的鼻孔上看了一會，向白少成叫道：「沒氣了，已經死啦！白老弟，你真是死板，人家好歹是一個野神將，在他死之前為什麼就不小小滿足一下他的願望，讓我老烏上前跟他單槍匹馬地鬥上一回？」
白少成笑了笑說：「大隊長地吩咐，不得不從。老烏，你想的不是武士道義，而是他的腦袋值一百貫吧！」
眾人鬨笑之中，烏赤力燦燦地向白少成舉了舉拳頭。按照徐膽地嚴令，長槍隊是用來圍困關慶豐的，直到確認真正殺死他為止，不得靠近他十尺之內。雖然割不到近在咫尺的野神將首級有些可惜，但今日之勝是一百多人共同取得，就算拿到腦袋也不可能包攬大功，烏赤力只得依依不捨地拿來兩罐火油遠遠地丟在關慶豐的身上。此時關慶豐的屍體卻突然跳了起來，破口大罵著「無恥鼠輩，竟然到死也不敢與大爺一拚死活！」，然後舉斧猛地衝殺過來！
雖然頗為吃驚，但長槍隊的士卒一直嚴格遵守了徐膽的命令，與關慶豐保持了足夠遠的距離，絕大多數人都作出了正確的動作，第一時間用長槍將他頂在中間。關慶豐勢若瘋虎的猛劈狂砍了幾下，又砍斷了幾支長槍的槍頭，卻依舊不能寸進半步，背上、脖頸、後腦上卻又連續中了十幾箭。他此時已受了致命重傷，力量和移動速度都衰竭到了極點，付出這迴光返照式的三板斧后也失去了力氣，軟軟地掛在長槍陣的槍尖頂端，大口喘著氣，手中的斧頭「咣啷」兩聲，先後落在了地上。
「嘭」地一聲，一枚火箭引燃了關慶豐身上的火油，卻也直是讓他稍微抽搐了兩下而已，很快又一動不動了。須臾間，關家引以為傲的這名「北明郡第一猛男」就在峰谷城一群尋常士卒的槍尖上化為了飛灰，隨即被猛烈的河風吹灑得卷上天空，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