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落網(一)
月二十二日的晚上，峰谷城內張燈結綵，到處都是歡人，而河對岸的關家則沉浸在一片陰風凄雨之中。在一上午的接觸戰之中，關家死傷人數竟然達到了近二百之巨，遠遠超過了他們這種民兵級隊伍的崩潰極限，除了少部分身手高強、心志堅定的武士，大部分人的精神都陷入了崩潰邊緣，關家的莊院和轄地之內到處都是哭泣哀嚎之聲，景象十分凄慘。
「家主，現在家丁們普遍士氣極為低落，如何處置，請示下！」
「家主，文山家和馬家都差人來問今天的情景了，如何回答，請示下！」
不住有人前來向關海法請示，他卻始終作皺眉凝想狀，不發一言。過了許久，他忽然問關新月：「新月，你見識過雷克薩洋人的槍隊，到底怎麼個厲害法？」
關新月咬著嘴唇說：「雷克薩洋人的洋槍……威力很大，尋常皮甲根本抵擋不住。打槍之時聲音很大，煙霧繚繞，震人心魄。最可怕的是號令統一，一旦被雷克薩槍陣列為目標，頃刻間便是幾十上百發子彈轟過來，莫說尋常武士，就是低級神將也無法抵擋。去年晦明城的城守虹呂都被雷克薩洋槍隊打死了。」
在側的一名野武士驚呼道：「原來是洋人乾的，那麼厲害？虹呂可是貨真價實的四等神將哪！」
另一名野武士急忙接話道：「不錯，確實是洋人乾的！我聽說洋人從不單打獨鬥。都是群起而攻之，配合默契嫻熟，很難對付，虹呂雖然身手不差，但夜半時突然遭襲，怕是陷入洋槍隊重圍之中而喪命地吧。聽說啊，虹呂的屍體上最後挖出了五百多發鉛子！」
關家人除了關新月都未真正見過徐膽以外的任何雷克薩洋人，因此道聽途說之際，不免以訛傳訛得格外離譜。這話要再給傳上兩次，虹呂的中彈數定能輕易突破千位大關，反正他已經死得透徹無比，再怎麼也無法抗議和糾正。然而關新月卻是曾親眼洋人玩意的，她所見過的洋槍子彈足有鵪鶉蛋大，近距離透穿人體后能破穿出碗口大的洞，那麼大個的子彈別說五百發，只需命中幾十發就足以把一個人打成一地零散的肉末了。因此這種傳言地真實性已根本無需考證。想到這裡，關新月幾乎笑了出來，好歹用力忍住了。
關海法卻精神一振，連忙說：「我琢磨著也應該是這個理！雷克薩洋人再厲害，拿一桿洋槍就能比神將厲害了？我才不相信，定然是依多為勝！那麼新月，你瞧今天洋人拿出的『大炮』厲害么？」
「也算是蠻厲害的，不過……」關新月遲疑了片刻。說：「可現在冷靜下來想想，也就不過如此嘛！如果『大炮』只是那種程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恐怕高等神將都能扔出那麼重的東西，不過不太可能打那麼精準。其實只怪我們當時人站得密集，如果站稀鬆一些，大家都警醒點，那麼大的石頭飛過來又能砸倒幾個人？直到我們逃過橋來。我們的人數還是峰谷城的兩倍多呢！」
「是啊是啊，想通這些后，真覺得氣悶。氣悶！」關海法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竟然被洋人地一點奇技淫巧嚇回來了！唉，只怪慶豐輕敵，擅入敵腹，結果不但送了自己的一條性命，還害得我一時也沒主意了！」
說到這裡，父女二人一起抬起了頭，四隻眼睛對盯到一起，異口同聲地叫道：「夜襲！」
一個小時后，關海法糾集了三十多名意志較為堅定，身手較好的野武士，輕裝前進，準備趁峰谷城的官兵們彈冠相慶狂飲濫嚼時發動夜襲。行動開始得很順利，他們輕易度過了無人看守的飲馬橋，一直來到了峰谷城外一里處竟無一人把守。關海法正準備得意地狂笑三聲，然後組織登城時，忽然城上***通明，有人在城上叫喊：「關老太爺深夜趕來實在辛苦了，不如進來坐坐？」
關海法見形跡敗露，只得喝令部眾強行登城。不料迎頭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便砸了下來，在他的肩膀上迸裂開來，隨即酒香四溢，原來城上竟用烈酒當作擂木滾石來砸。關海法正欲破口大罵，卻忽然省起一事，大呼道：「無恥洋人，你玩火玩上癮了么？」
隨著他王霸之氣十足的一聲喊，城上射了幾支火箭下來，被烈酒淋中地人頓時渾身起火燒了起來。關海法儘管左右躲閃，依然被人引火燒身，眉毛鬍子都燒掉了大半，急忙大呼轉進。可他們剛剛掉頭開始逃跑，峰谷城的城門便打開了，一隊騎兵疾沖了出來，領頭的正是烏赤力，他一邊發力疾沖一邊揚著馬刀得意洋洋地叫囂道：「兄弟們沖啊，休要讓關老兒跑了！」
關海法才跑了十多步就開始後悔了：自己足足帶了三十多名野武士來，還有身為野神將地寶貝女兒壓陣，只不過被火燒了一下，真正傷亡的恐怕只有五、六個人，跑什麼跑？然而潰退之勢已成，後面又有騎兵追擊，立即重整隊形暫時看來不太現實，他只得咬牙對幾個心腹武士和關新月說：「先過橋！過了橋他們還追來的話，我們幾個先集中在一起，來一個殺一個，那時別人再合圍過來，困死他們！哼，峰谷城窮得掉渣，我才不相信他們能有幾匹馬，只要滅了他們的騎兵隊，今晚也不算白來！」
明郡緊靠盛產馬匹的北斯蘭三郡，對於這種傳統騎兵突襲模式已有了很成熟地應對套路，他們的野武士多使用長兵器，而且絕大多數人從拿綉刀練武的幼年時代便開始練習蹲地砍馬腿、刺馬腹等戰術動作了。如果是在以往，烏赤力地這伙騎兵只可能取得第一波攻擊的優勢，在衝過對方陣形后，第二次回身攻擊就會相當吃力。雖然有馬力支持，但馬的薄弱環節也很多，總的來說在面對純野武士集群時幾乎沒有什麼絕對優勢，更多的時候戰鬥的結果要看統帥的能力和運氣，並且百分之百會演變成純粹的消耗戰。因此北斯蘭三郡雖然有時會遭到明郡的一些騷擾，並且軍力顯得遠遠超過明郡土豪，但只要明郡豪強別鬧得太過分都輕易不會揮軍進入明郡山地，更從未答應過天宮殿南下剿滅明郡土豪的要求，甚至連做樣子牽制都不太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