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糾纏(一)
明珠伏誅，不動明族遭貶時起，明郡的千里河山就陷強的割據之中。數百年以來，上百家豪強時興時衰，方生方死，真可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儘管他們騷擾得天宮殿難得有一年安生，但卻因種種原因一直未出現足以雄霸全郡，另有遠圖的真正雄主。再加上天宮殿刻骨痛恨騷擾不休的明郡豪強，卻又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孜孜不倦地試圖用髒水和塵土掩蓋其鋒芒和名聲，因此天界的各類典籍上對明郡豪強和人物描寫甚少，除了「全郡皆賊」的評語外，難以找到一點有新意的文字。
在明郡割據紛亂時代的末期，關新月算是明郡人物中的一個異類，竟能在日後天宮殿編纂的《逆臣傳》中獲得一席之地，這一點是她的父親、祖父、十幾代先祖和明郡數百年來無數風姿卓越、神力高強的野神將都不曾獲得的。不過《逆臣傳》編纂者極有OT.和事物的描述都不夠詳細或者出錯，對關新月的生平、能力等一共只用了二十多個字來描述，可謂極其簡略粗陋，唯獨對其容貌專門評價了六個字：「美姿容，慕者眾」。雖然只有六個字，不過也幸好只有六個字，否則逆臣傳就成一本八卦雜誌了。
事實上關新月的個人形象氣質都屬上佳，其中有家庭環境的影響：比如她那一頭長度及腰、烏黑柔順的長發就不是尋常人家地女兒玩得起的，蓄漂亮的長發需要經常梳洗護理。其中必須用到的一樣東西就是熱水，而熱水對天界這種古代社會的大多數尋常人家都得來不易，對於鄰近北國地方的明郡人民來說簡直是一種奢侈品，洗澡都難得用上，更別說洗頭。所以從某種方面來說，如果大家都憋足了勁來蓄長發的話，頭髮最長、發質最好的一定是家境最富裕的，關家把守著明郡北境地私稠之路和二線關，在留揚和徐膽這兩個撲貨一前一後跑來做鄰居之前可謂日進斗金。這種優越的家境就直接反映在了關大小姐的及腰長發和優良發質上。
關新月優越的家境不僅反映在優良的長發上。因為自小營養好，而且能在意識到愛美后經常吃豬皮滋補，她的皮膚十分白皙細膩；她不會如一般女孩那樣因為營養不良而影響發育，更不會因為暴飲暴食而發胖——從來不愁吃喝的人是沒有必要暴飲暴食的，因此她地身材也很好；她的身高繼承了父親的優點，高挑挺拔，據不被天宮殿認可的某政權的檔案記錄有167厘米，對於天界女子來說這種身高基本上屬於鶴立雞群。足以讓大多數女人和為數不少的男人與她並肩行走時會感到自慚形穢，但又沒有高到讓人覺得難看的地步；值得慶幸的是，與身材截然相反，她地相貌完全沒有關海法的一點影子，完全遺傳了母親的優點，面容嬌俏柔弱，從小就是十里八鄉公認地美人。因關海法只有她這個獨女，十分疼愛。從小便如掌上明珠般呵護著，專門請了識書明禮的高僧教導，因此關新月具備遠超明郡土豪水準的文化素養和個人氣質。曾經潛至天宮殿打探消息多時也未被察覺。但關海法以瓷娃娃的呵護法將她養了十多年後才突然得到了一個哭笑不得的消息：自己地女兒居然具備神將的資質，但將這樣嬌滴滴的美麗女兒培養成衝鋒陷陣地野神將似乎已經晚了點，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不願為了任何類型的戰鬥影響自己的美麗和優雅，將這種念頭樹為人生信條的話，就是請傳說中的聖將來當師傅也教不出來的。
綜上所述。關新月的長相身材都十分出眾，用簡簡單單的「美麗動人」四字已不足以形容，以至於峰谷城的老少爺們一致認為：雖然藍和紋雪二人一個相貌不錯。一個身材暴烈，但綜合水準都比關新月差了不止一檔，如果讓大家免責投票選舉徐膽的結婚對象，說不定身為俘虜的關新月反而會取得壓倒性的勝利。既然她如此美麗，愛漂亮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關家的家丁們卻有不同的意見——他們對關新月一直而且一致有一種頗為不敬的看法，特別是在三月二十二日的戰鬥中輸了極為窩囊的一仗后，他們更加堅定了這種看法：關大小姐就是因為太愛漂亮了才不肯在陣前出力廝殺，更是因為愛漂亮所以不肯涉火洇水去援助關慶豐，致使關家失去一名支柱級大將，最後一敗塗地。一個女子很美是好事，愛美也沒有問題
美麗的野神將當然算不上什麼罪過，但如果在大家生候還因為臭美而不肯出力，身為野神將卻只肯使出一個花瓶的力，那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了。要麼你就老老實實地盡一個野神將的義務，為家族盡忠打拚衝鋒陷陣，為小弟們城拔寨遮風擋雨，要麼就乾脆別當野神將了，一個人找個地兒美去……
關家家丁們的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關大小姐當然不會知道，此時她正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臉上戴著口罩戰戰兢兢地爬在房頂上補漏。她修補的房子是峰谷城守軍的食堂，前些天因為打贏了勝仗，官兵們喝high了後有人發酒瘋肇事，把房頂捅了個窟窿，修補的工作卻落在了她頭上。徐膽則在下面擺了一個畫夾，一邊用木炭畫著素描，一邊嚷嚷著：
「那邊，那邊有好多灰，順便掃一掃，別偷懶！」
「還有那裡，當看不見么？那麼大個洞，快下來拿東西補上，否則下了雨你自己端盆在下面接著！」
「動作輕點，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野神將么？把瓦踩壞了你給我賠？！」
關大小姐立即在上面嗚咽起來了：「嗚嗚，什麼人嘛，老欺負我！人家從來就沒幹過這些粗活！」
徐膽凶神惡煞地吼道：「想拿哭鼻子來威脅本大爺是不是？就在上面給我使勁哭，哭好了哭夠了再下來，反正沒幹完活別想吃飯！」
抽泣了一陣之後，關大小姐只好繼續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始了她的工作，徐膽這才坐回去繼續畫素描。剛剛坐定，高原明便恬著臉過來打起了扇子：「大隊長，今兒天氣真熱啊，屬下給你扇扇，扇扇。」
「今天太陽倒是不錯，但還說不上熱吧，你這是幹什麼。」徐膽瞄了他一眼：「這麼閑，有空跑我這兒來玩，你的兵練好了么？」
「大隊長別擔心，都安排得好好的！」高原明繼續湊著趣，一邊看徐膽的素描一邊誇獎：「大隊長的妙手丹青，真是畫得國色天香，絕世無雙啊！」
徐膽冷笑道：「喲，你認得出我畫的是誰么？」
「大隊長畫的當然是關大小姐了。不過畫像不是應該讓她好端端地坐著不動么？」
「我這畫的是人體結構，不是特定的哪一個人，把臉型身子一改就成你了。不過說了你也不懂。誒……你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高原明試探著說：「屬下是由衷地讚歎哪，能把野神將調教成下仆蹂躪使用的，舉世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大隊長真是高，實在是高！」
聽到這裡，徐膽的臉色忽然變黑了，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你可是看上她了？那好，拿一百貫出來，今晚我就讓她到你家去，陪寢！」
咣啷一聲，房頂上一塊瓦片落了下來打得粉碎。徐膽暴跳如雷，指著關新月暴喝道：「你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真以為我只敢開玩笑？你再給我摔一片，我今晚上讓烏赤力也一起來照顧你的生意！」
房頂上傳來了關大小姐強抑不住的嗚咽聲。高原明忽然覺得自己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但見徐膽正在發脾氣，也不敢忤逆他的性子，只得賠笑道：「卑職這兩天手頭緊，大隊長的好意只有心領了，待手頭寬裕了一定……」
關大小姐的嗚咽聲大了起來，高原明扛不住，只得閉口不說，等了足有兩分鐘，方才小心翼翼地勸道：「大隊長，你這又是何必？藍姑娘也不過是一時想不通，好好說說不就完了么？整天把『陪寢』這樣的話掛在嘴邊，何必呢，何苦呢？」
徐膽冷冷地瞪著他，說：「不關你的事。」
高原明不敢頂嘴，連連點頭哈腰道：「是，是，是卑職多嘴。」
「媽的，自從捉了這女人回家，什麼事都不順！」徐膽憤憤地把木炭一丟，沖關新月吼道：「今天有沒有打算再試試行刺啊？」
關新月用力搖著頭，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徐膽說：「嗚，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為什麼不敢了啊，開始幾天不是興緻很高么？一天能下手三次，什麼花樣都使出來了，美人計都用上了？！」
「我錯了，再也不敢了！」關新月嘟囓著說：「誰知道你會真的把人家往死里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