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接戰(二)
著馬維的一聲號令，表面上聲勢浩大，華麗無比的北始逐隊向飲馬橋西岸進軍。與一個月前不同，此次峰谷城完全放棄了河岸一帶的控制，緊閉四門作出拚死防守的姿態。這種姿態多少也助長了聯軍的狂妄之心，剛剛有四隊人過了河，人數最少的曹家隊便按奈不住，家主曹政一聲吶喊，違令率眾首先先向峰谷城衝殺了過去。此時馬維的本隊還有一多半在晦明河東岸沒過來，聯軍的陣型也還亂七八糟，就是想提前行動一起進軍也做不到，他不由得憤憤將馬鞭摔在地上，罵道：「曹政真是個小人，生怕少了功勞，論功行賞時少了他一份！」
在馬維身邊的文山林聞言不由一笑：「老馬哥不必動怒，曹政違令妄動，回來責罵他兩句就是了。我們人還完全沒過來，就讓他先沖沖也無妨嘛。若能衝上城頭，滅了斯蘭人銳氣，這城自然一鼓蕩平，今晚就可以歡慶勝利了！」
「你說得也是，那就看看吧，看曹政這混蛋能做到什麼程度。」馬維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怎麼關家隊沒離開營盤？」
文山林這才想起一事，連忙說：「哦，對了，剛才老關專門跟我說了一聲，說是他擔心大營有失，專門帶隊鎮守大營，看押糧草。」
「胡扯！」馬維怒道：「我們十幾家人巴巴地跑幾十上百里地來，雖是為了索債。但更主要的是幫他報仇。他雖然出了些軍費，可這樣地事，他自己不上陣誰上陣，難道把我們當僱工傭人不成？不行，你立即差人去知會他，他必須立即帶關家隊過河！各家大營都有留守兵卒，還要他專門留守幹什麼？對了，每家都按照我的命令，留了十個人守營吧？」
「都傳令下去了。」文山林小心翼翼地說：「不過可能不是每家都那麼聽招呼。你我兩家畢竟人多，留十個人不算什麼，人少的能留兩三個就不錯了，恐怕多會留下些老弱病疫的。我看曹家的營地里好像就是空的，他們連伙夫都編了組上陣，是生怕少分了功啊！」
「那也沒什麼，加起來總也有上百人了。」馬維滿不在乎地說：「峰谷城轉瞬即破，我看留一百人也算小題大做了。難道峰谷城能派大軍在我們幾千人眼皮子底下潛行過去攻打我們的大營？」
然而曹家隊的衝鋒沒到五分鐘就敗退了下來。他們行進到距離峰谷城還有六百尺時開始發力狂奔，不料沒跑出三十尺便忽然接二連三地栽倒在地，抱著腳慘叫不已。原來地上竟然密密麻麻地插滿了削得尖利的綉簽，差不多每隔四、五寸便有一根，顏色與土地基本一致，露出地面不到兩寸，隔得稍遠了根本看不清。明郡是個窮地方，絕大多數雜兵是臨時徵召地農民。鞋子都穿不起，因此這種竹籤陣堪稱雜兵天敵，專門欺負窮人的大殺器。
因為曹家隊人數少。又是正面展開推進，第一波「觸雷」就造成了巨大的殺傷，五十多個雜兵被扎穿了腳板，在倒下翻滾時身上又增添了不少傷口，甚至有幾個倒霉的在摔倒時便被竹籤插穿了眼球、太陽穴等要害部位。剎那間便失去了施予搶救的必要性。然而遭遇更慘的是曹家的武士。他們人數本不多，但起碼有鞋穿，在踩中竹籤后多數沒有受傷。或者傷損不重，因此還站得住，不至於倒下。在周圍倒下的五十多名雜兵中，那些站立不倒地武士們的身影就如黑夜中的螢火蟲一般閃亮……
或者說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活靶。
峰谷城的城頭傳來了「彭」、「彭」地幾聲弦響，站立不倒的曹家武士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個個都是腦門中箭，一箭穿顱。在即將中箭之時，人人都露出了驚恐和不可置信的表情——接近六百尺的距離無論如何看都應該是絕對安全地，然而城上卻有人將箭射出了那麼遠，還能穿透人體最硬的頭骨！待弓弦聲第八次響起時，曹家的家主曹政終於反應了過來，選擇了回身逃跑，然而此時他身後地雜兵早已跑到百尺以外了，因此他依然是那樣的孤單和醒目。
城上的弓弦聲又一次響起，一枚羽箭發出尖銳的嘯叫聲破空而來，曹政下意識地舉起雙手護住了後腦，然而這一箭卻射中了他的左臀，入體后其勢尤烈，穿胯而過後從左大腿突出釘到了地上，巨大地力量帶得他猛地向前一匍伏，幾乎趴倒在地上，雖然用力支撐起了上身，他卻發現因為自己的大腿屈伸，那一箭將自己的身體釘得離地只有不到半尺，且不論這一箭造成地巨大傷害，僅就這個難以發力的姿勢而言，憑藉一己之力是無論如何也掙扎不出來的。曹政重傷之際，腦子倒轉得比平時靈動幾倍，迅速掌握了自己的處境后，忍住撩人的疼痛，拚命喊道：「救命哪，救我！」
適才正看著他們衝鋒的馬維和文山林臉上直到此時還掛著笑容——這倒怪不得他們幸災樂禍，實在是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他們整個愣住了沒反應過來。直到聽見曹政的絕命呼救，他倆才如夢初醒，喝令道：「快救，快救！」
可兩位統帥的命令好下，旁邊的聽令者卻不願意送死，紛紛叫道：「家主，咱們離他們太遠了，過去也來不及，現在就是救也該曹家的人救啊，他們離得近！」
話是這樣說不錯，可是隨著時間一秒一分地流逝，曹家的殘兵們離曹政是越來越遠，離晦明河是越來越近了……
「彭」地一聲，峰谷城頭又傳來一聲弦響，這一箭又穿透了曹政的右肩，將他的上身釘得趴在了地上，然而傷勢卻仍未到致命的程度。曹政此時已無一點大家豪強的風範，拚命支撐起上身，對著晦明河岸的數千聯軍慘叫道：「救命啊！是爺們的就過來個人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