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客串惡霸【2】

卻見一青衫文士（唉，又是青衫文士）相隔一張桌子，在向這邊怒目而視，而其餘之人也是一副羞於與嚴嵩等人為伍的模樣。連他們旁邊的座位人都不屑坐過來，花廳之中，竟是被人給孤立了。

見激起了民憤，三人相視一笑，到也未將眾人的眼光放在心上，與這些人一般見識的話，也只能徒惹些不快，今日畢竟是出來開心的，犯不著因些許小事而犯了口角，遂不再理會，壓低了聲音，繼續說笑自己的。

那人見他們示弱，也就坐了下來，花廳當中唯剩下清越的琴聲。

琴聲繚繞，幾有繞樑不絕之意，一時之間嚴嵩也沉浸在這份古韻之中只覺得心曠神怡。雖然他不知人家彈奏的是何曲目，但是這份意境卻也能體會得到。

氳煙如紗，朦朧而起，那二層之上漸漸籠罩在迷濛之中，原本重重垂下的幕帳緩緩向上挑起，朦朧之中，亞賽廣寒宮裡，寂寞嫦娥素手調琴，花扶疏、月弄影，琴聲中竟能演繹出一片靜謐，尚帶有一種孤獨凄涼之意。

看來這古人也十分懂得如何營造舞台氣氛，這樣一來，即便是看慣了現代舞台上那種聲光炫彩場景的嚴嵩，也不由得暗暗讚歎其布置的奇巧。

猶若天籟的歌聲傳來，那氳煙之中忽然閃現出十幾名衣帶飄飄的身影，婀娜之姿撩撥這蒸騰的迷霧，也撩撥著樓下的這幫文人，看底下的這一張張幾近痴獃的面孔，嚴嵩又是一番讚歎，看來盛名之下果然無虛啊。僅此一節，便像是汪某人的朦朧詩一般，打動了眾人的心。

窗外忽然樹影搖動，順著窗棱，掠進來一陣春風，剎那間，攪動了如霧的氳煙，變得更是如夢如幻。

底下的這幫人直等到樂聲停歇，歌聲隱去，那重重的帳幕也拉起來時，方才從中醒了過來，頓時采聲四起。

「阿松大哥，我想明白了」正在附和著鼓掌的嚴嵩忽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拉動，聽著話聲扭臉一看，見阿壽用兩根手指頂著核桃殼，正喜滋滋的向自己炫耀著。

「啊，想出來了？你怎麼想出來的？說說……」接下來，兩個人湊到了一起，嚴嵩看著太子爺一臉得意用核桃殼做演示工具，向自己說明怎麼向明白的這個問題，接下來，又是央告著再講一個了。

這些個在後世的時候尚能吸引群眾的益智遊戲，在這個時代更是魅力非常，即便是王守仁根王哲都不由得被吸引，也跟著阿壽思考起來。一時之間一個講，三個聽，渾忘記這一回可是逛妓院來的了。

他們這裡大擺龍門不提，卻見那二樓之上的幕布再一次挑起，一個婢女打扮的小姑娘站在台口，先是代那位學詩小姐對下面眾人能參加詩會表示謝意，然後向大家宣布詩會開始。

這詩會卻和後世的命題作文類似，只不過這命題倒也雅緻。

之間那小婢女宣布完詩會開始之後，便有小廝從門外抬進來幾盆花卉。

時值春日，這些個花卉都是春花品種，此時間開的正在爛漫，頃刻之間，便將整個花廳襯托的名副其實，更是將廳中的諸位嬌客點綴的鮮亮了很多。

看來這狀元樓為了這次詩會也是下了大功夫了，只平這些花草，雖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但是一堂詩會便聚齊如此眾多的春花品種，倒也不易。

將花擺放在話筒之中預先留下的空檔之中，小廝們退下之後，便由那婢女說出了命題，乃是各人自選一種喜愛的花草，即席或詩詞或歌賦，然後將眾人所做，盡皆交與學詩姑娘評判，選出其中的優勝者，贈與學詩小姐親筆所繪的畫卷一幅。

話音未落，早有一急性子蹭的從座位上站起，大聲的說道：「學詩小姐，鄙人不才，已經作出來啦」！

「呀，先生急才，縱使昔年曹子建尚需七步成詩，但今日先生之急才，倒要比那曹子建還要少走四步」。一個婉轉如鶯啼之聲自那幕後響起，緊跟著環佩叮噹，一個身材高挑，體態婀娜的女子從內里轉了出來。

當下這花廳嬌客紛紛拱手，口中稱著「學詩小姐」……「學詩姑娘」原來是正主到了。

那急才詩人聞聽這學詩小姐如此的稱許，那顆心兒早就被誇的飄到了九霄雲外，就覺得自己的氣勢成倍的增長，眼看便要氣吞山河了。

直到此時嚴嵩才見到這位學詩小姐的廬山真面目。怎麼說呢，很不錯的一個人兒，身高身材倒是不錯，長相也不是什麼傾國傾城，只是很清雅的一張清水臉，夠得上秀氣。只是這行動之間裊娜穩重，一襲白紗披於肩上，高聳的酥胸若隱若現，想想這年月應該沒有硅膠海綿之流的裝襯，便心覺奇怪，這麼一個苗條纖細的人兒竟然如此胸懷廣闊。

「請問這位先生怎樣稱呼，您又選得哪種花卉呢」？學詩小姐聲音嬌柔，溫情款款，那急才詩人更覺得骨頭都酥了，當下輕咳了一聲，說道：「鄙人陶宗旺，乃是山東濟南人士，自幼蒙學，成化……」當下里恨不得將自己的祖宗三代都要背出來，引得那學詩姑娘掩唇嬌笑。

撲的一聲，王守仁輕笑：「此物倒是宗活寶」。原來自宣布詩會開始，他便將注意力轉到那邊去了。

最後這位陶宗旺在餘下眾人的催促下終於結束了自我介紹，將自己寫的詩詞給大聲的吟了出來：

牡丹花品冠群芳，況是期間更有王。

四色變而成百色，百般顏色百般香。（宋、邵雍所作，本人覺得此詩實在一般，便給這陶宗旺安上了）

此詩吟罷，那學詩小姐不禁鼓掌叫好，早有那婢女將此詩錄了，拿將過來，讓這陶宗旺給簽了名。

此後，別人也各有所作。

嚴嵩發覺，這些個文人也是有些才氣的，這些詩作花團錦簇，一時之間顯得這花廳之中倒是文風大盛，當下不禁輕輕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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