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染月樓
【第七章-染月樓】到底有沒有探到消息
江南陰雨連綿,這日好不容易見著天放晴,葉瑾剛把草藥曬好,還沒來得及歇息喝口茶,就見城中善堂管事正在往這邊小跑,像是出了什麼急事。
「怎麼了?」葉瑾站起來問。
「葉神醫,您可快去看看吧。」管事頭疼又哭笑不得,「善堂中這陣正打得不可開交,拉都拉不開。」
老人還會打架?葉瑾聞言先是莫名其妙,又細問了才知道,原來這幾日白來財不知哪裡不暢快,處處找別人的麻煩,還在飯堂里撒尿,其餘老人氣不過,於是便聯合起來將他揍了一頓。
……
葉瑾覺得很頭疼。
一炷香的工夫后,白來財坐在椅子上哭訴,滿頭包。
葉瑾幫他處理好傷口,看著門外一臉為難的掌事,發自內心嘆了口氣:「罷了,以後便隨我住在一起吧。」
白來財頓時眉開眼笑。
掌事如釋重負,趕忙派了幾個年輕後生來,幫著葉瑾將他那間客房清掃乾淨,又加了新被褥。
由於方才起了陣風又落了雨,先前放在院中晾曬的草藥已經濕了大半,吹得到處都是。葉瑾草草掃了下院子,也沒吃晚飯,便回屋歇下。白來財倒是很有食慾,不僅自己煮了面,還炒了一大碗臘肉吃。
第二天一早葉瑾起來之時,桌上放滿了剛采來的新鮮草藥,甚至還有那從生在懸崖上的紅花。
白來財捏著幾個包子,一邊走一邊晃進來。
「這是哪裡來的?」葉瑾問。
白來財一臉茫然:「啊?」
……
葉瑾與他對視片刻,然後拿過簸箕,把草藥丟了進去。
白來財:「……」
葉瑾轉身回了卧房。
白來財摸摸下巴,看著斯文白凈,氣性還挺大。
知道這個老頭或許來路不簡單,但葉瑾自問在江湖沒結過怨,也不會有人來向自己尋仇,便也懶得多問其它,只是每日依舊採藥曬草。白來財蹲在旁邊看稀奇,隨口道:「今日我去街上逛,聽人說皇上怕是來要。」
葉瑾手下一頓:「來就來吧,難不成你還要去跪迎?」
白來財從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嗑。
葉瑾繼續拿著小篩子分揀藥草,像是沒把這個話題放在心上。
楚淵十八歲登基,就算有沈家在背後支持,在劉府一脈的人看來,也無非是個羽翼未豐的小娃娃,拉攏了個大一些的江湖門派而已,自然不會多將他放在眼中。劉恭更是在宮內安插了不少眼線,就連今日御膳房做了什麼菜式,都會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回劉府。但對於這次突如其來的南巡,卻連一絲風聲都沒有事先獲悉。
「父親對此怎麼看?」劉富德小心翼翼試探。
「什麼怎麼看?」劉恭依舊閉著眼睛,手中把玩一枚文玩核桃。
劉富德意有所指道:「宮裡頭,現在可是空著的。」
「做人不能冒失衝動。」劉恭道,「劉府權勢滔天,你做什麼事都要多加幾分考慮。」
「兒子自然知道,但這滔天權勢,只怕也挺不了幾年。」劉富德道,「連父親大人自己也在說,如今金鑾殿中坐著的那位,行事作風可不比先皇。若是父親再不做些事情,只怕先前哥哥的下場,就是將來劉府的下場。」
「那你想做什麼?」劉恭反問。
劉富德猶豫著不敢說。
劉恭搖搖頭,重新閉上眼睛:「出去吧。」
劉富德在心裡狠狠嘆了口氣,而後便起身出了門。心情不忿,索性出府去找樂子。轎夫知道他近來喜好聽曲,因此問也沒問一聲,徑直便抬到了染月樓。
段瑤:「……」
還真敢來。
「這副模樣,誰敢點你。」段白月坐在八仙椅上喝茶。
段瑤咬牙:「不然你自己來干。」人高馬大,想必人人搶著要。
段白月提醒:「菩提心經。」
「哼!」段瑤冷哼一聲,拎著裙擺出了客房。
劉富德正在往樓梯上走。
段瑤抽出手巾笑靨如花。
「走走走。」隨從滿臉嫌棄丟給他一錠碎銀,「乾癟成這樣也敢出來,莫打擾我家少爺的興緻。」
段白月在屋內扶著牆笑。
段瑤瞪大眼睛。
「小紅啊……」劉富德迫不及待,推開一間門去找老相好。
段瑤一腳踹開門,坐在椅子上暴躁:「我能將他宰了嗎?」
段白月好不容易才止住笑:「事成之後,隨便宰。」
「那現在要怎麼辦?」段瑤問,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幫,而是我沒本錢幫。
段白月叫來顧雲川。
另一處房中,劉富德還來沒聽完一支曲兒,就又有人不識趣敲門。原本一肚子火,打開后卻見是染月樓的掌柜顧雲川,於是趕忙換上笑臉:「顧老闆怎麼如此有空,今日還特地過來。」
顧雲川將段瑤拎到身前。
劉富德:「……」
段瑤:「……」
「小月自打來我這染月樓,便說對劉少爺傾慕有加,心心念念忘不了,我們聽了都頗為感動。」顧雲川面不改色,「如今劉少爺既然來了,還請多少讓小月陪一陣子,也好了她一樁心愿,也省得夜夜垂淚。」
看著面前一臉麻子肥頭大耳的男子,段瑤強忍住脫鞋拍他臉的衝動,道:「嗯。」
劉富德上下打量了一番,雖說身材瘦小,但好在五官還算清秀可人,小嘴也長得好看。再加上是顧雲川親自帶來,這份面子還是要給,於是不僅慷慨答應,甚至還付了雙倍的銀子。
顧雲川貼心替他關上門,轉身回了段白月房中:「也是瑤兒脾氣好,否則換做別人,定將你這種哥哥掃地出門。」
「他脾氣好?」段白月失笑,「你像是忘了西南王府的五毒池。」
「為何要盯著劉富德?」顧雲川問。
段白月答:「因為此人容貌生得不合我意。」
顧雲川:「……」
段瑤不會彈琴,不會唱曲,不過幸好嘴夠甜。為了菩提心經,有些事情也能咬牙忍——但也僅僅是有些事情。當劉富德得寸進尺,想要一親芳澤之時,段瑤險些掏出毒蟲糊臉撒過去。
幸好琴娘小紅機靈,見到苗頭不對,趕緊笑著擋在中間,又敬了他一杯酒,才算是將事情擋過去。
段白月在隔壁不緊不慢喝茶。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段瑤才回來,看架勢想是要吃人。
「如何?」段白月問。
「他要娶我回家當妾。」段瑤在桌上狠狠戳洞。
段白月聞言欣慰:「爹娘泉下有知,定會喜極而泣。」
話音剛落,一隻碩大的蜘蛛便迎面飛了過來。
「不知是他警惕性太高,還是當真什麼都不知道。」段瑤道,「總之聽上去這回劉府就是想要做壽,戲班子請了一堆,賓客除了朝中大員就是名望鄉紳,也沒什麼謀反的架勢。」
「沙達呢?」段白月問。
段瑤道:「我說想去西域見世面,他便說那裡風沙茫茫,沒什麼好景緻。我又說在老家時聽過不少沙達的傳奇,他反而問我老家在哪,話題半天也拐不回來。」
段白月搖頭。
「喂!」段瑤不滿。
「看來我是虧了。」段白月道,「白白將菩提心經交了出去。」
「你別說想反悔。」段瑤叉腰。
「反悔自然不會,不過要教也不是現在。」段白月站起來,「你今晚在此過夜,我要去趟皇宮。」
看著他走後,段瑤卸下易容之物,坐在桌邊啃點心。
顧雲川推門進來:「段兄呢?」
「進宮去了。」段瑤隨口道,「會情人。」
顧雲川失笑:「怎麼瑤兒看著不高興?」
「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探到。」段瑤又想戳桌子,「就說是個爛主意!」還差點被流氓佔了便宜。
「怎麼會?」顧雲川意外,「先前段兄還在說,這趟染月樓之行收穫頗豐,改日要請我喝酒。」
「嗯?」段瑤聞言不解,收穫頗豐?可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問到。
顧雲川意味深長拍拍他的腦袋,果真年歲小,還是嫩啊。
運河之上,楚淵正坐在船艙內用晚膳,四喜公公則是臨近深夜才回來——今日大船恰好停在金光寺附近,聽聞占卜很是靈驗,他便去代求了支簽。
「如何?」楚淵問。
四喜公公連連搖頭:「這寺廟約莫是吹出來的,做不得真,做不得真啊。」
「算出段白月是帝星?」楚淵漫不經心。他原本也只給了這一個八字去合,看他此行到底是吉是凶。
四喜公公趕忙擺手道:「倒是不至於如此荒謬,但我今日才剛將段王生辰八字送出去,那和尚便大驚失色,連問紙上之人是誰家小姐,還說是千年等一回的皇后命,將來要去宮裡當娘娘的。」搞得四周百姓都來圍觀,嘖嘖羨慕了大半天。
楚淵:「……」
楚淵:「……」
楚淵:「……」
「就說信不得,信不得。」四喜公公依舊哭笑不得。
楚淵咬牙道:「來人!」
「皇上。」御林軍應聲進門。
「傳旨回去,將那顆梅樹給朕挖了。」楚淵怒氣沖沖,拂袖進了船艙。
御林軍與四喜公公面面相覷,這才剛種好沒幾天,又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