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公私合營,跨國融資
我突然和吳雁提出讓吳家重開鄂縣的煤礦,少不了讓她嚇了一跳,只說自己是不管事的,要與家人商量。商量的結果就是龐統一臉沒好氣地來問我究竟什麼意思。
「我是說真的!」我很嚴肅地說道,「當初吳家還在經營的時候,上好的石炭才十錢一斤,最多不過十三,四錢,現在一斤近二十五錢,跟著鐵器價錢也長了近五成!這樣下去怎麼行。既然現在有可能,還是讓鄂縣的礦山復產才是。」
龐統皺著眉頭道,「這其中難處,小姐可曾考量?鄂縣終究還是江東領土,而周公瑾…」他似乎很不爽地翻翻眼睛,沒說下去。
我笑著拍手道,「這有什麼,合資就是了!我們找一個江東大戶綁上我們的賊船,他周公瑾又敢拿我們怎麼樣?」
自從和吳雁聊過鄂縣煤礦的事情后,我就一直在盤算怎樣才能在江面眼皮底下摸魚。畢竟有過龐統這一檔事,周瑜顯然注意到吳家了,現在也多半盯著他們。若是就這樣重新開挖鄂縣的煤礦,江東肯定要懷疑,說不定還會來搗亂。我考慮半天突然想到,其實只要拉到一個江東的合資人做擋箭牌,不就萬事OK了?周瑜魯肅他們總沒有理由阻止江東的商人開礦經商,而且他們應該也想和江東的大家族搞好關係。這唯一的難處就是如何找到一個有財力有能力還要有足夠誠信的合伙人。不過吳家好歹在蘄春住了那麼久,應該也有認識的人吧?我匆匆地給龐統解釋了一下我的主意,然後眼巴巴地看著他。
龐統揉了揉額頭,說,「小姐所言似有幾分道理,只是若真要行事,這其中也是繁複。罷,罷,待統去請了舅父來和小姐談;吳家之事統可不敢多言。小姐若真有心,當修書一封,統差人送往蘄春;只是舅父向來謹慎挑剔,小姐好生寫這封書信。」說完,還挑著眉毛看了我一眼。
「氣管炎,」我暗暗嘀咕了一句。
龐統還是聽見了,眉毛是挑得更高,雖然還是幾分莫名其妙,但也猜出這不是什麼好話。我忙堆笑道,「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說。我這就回屋子裡寫企劃書去,保管叫吳先生滿意,你放心好了。」
雖說寫企劃書是我從高中年代就開始乾的事情了,但如今真坐下來寫,還是夠困難。別說文言文外加隸書,就是向一個三世紀的商人解釋清楚我想做的所有事情,這都有一壺喝的了。好在我一直有雁姐幫忙,告訴我她父親的脾性,幫我組織詞句,或者鑒定概念解釋清楚了沒有。整整三天我才敲定了那封信;拉上在院子里描刺繡花樣的夏侯瑩求她再幫我謄抄一遍,最後找龐統過目,發送蘄春。
差不多又過了七八天吳家的家主吳伯節(伯節是字,名我不知道)抵達夏口。龐統的舅舅兼岳丈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留著三絡鬍子,有那家人典型的高鼻深目,看上去有點凶。為求保險,我拉著雁姐一起去見他,就怕一個人和他說不清楚。客套話說完,不免有點冷場;我們三人都不知道怎麼開始。我乾脆直截了當地問,「我在信里說的找一家江東的商戶合夥鄂縣石炭的事情,你看怎麼樣?不知道先生是否認識一兩家可以共事的人?」
吳大叔點了點頭,道,「柴桑陳家經營南北通貨,也曾替吳家將石炭販入江東。吾已同陳家細商共事鄂縣炭山,他們也應下了;若無變故,下個月便可出貨。」啊?他倒還真是乾脆直接,不過幾天居然都把事情都安排好了?這什麼效率啊?!他頓了頓,又道,「吳家早想重開鄂縣炭山,只是一直苦於江東虎視眈眈,不敢有所動。虧得小姐妙計,這才能重興舊業。吳家久仰使君仁德,但有需要,吳家可低價售出石炭供使君軍中。」
啊?!我暈,他怎麼動作那麼快啊;我辛辛苦苦想辦法拉關係難道就是為了看見另一個壟斷商茁壯成長?要當壟斷商也是主公的政府來當!雖說看龐統和雁姐吧,我覺得吳家人品應該不差,當不會剝削百姓,但這種事情難講。從長遠來說,我也不能讓煤這麼重要的東西掌握在別人手裡;我一定要控股!可是怎麼開口呢?我遲疑了很久,這才說道,「吳先生,你一開始說重開石炭山需要很大一筆錢,不知道現在你們湊足資金了沒有?」
吳大叔又是一愣,答道,「如今兩家共事,已籌備妥當,並不缺錢。」
「那個,吳先生,希望你不介意我問一下,你們這次重開礦山的資金是多少?」
「小姐何出此問?」吳大叔看上去有些警覺。
我吞了吞口水,堆笑道,「敢問吳先生,如果現在你們能再弄到些資金,是不是能對礦山的生意更有幫助?多請些員工,加大規模,拓展銷路什麼的。」
吳大叔還是很疑惑地說道,「未嘗不可,只是如今並無所需。」
「我就直說了吧,」我道,「我也想入伙這礦山的生意。我給你十五萬,算我一份?」
「小姐你…?」吳大叔很明顯地驚到了。
「不是賀小姐,」吳雁突然笑著解釋道,「是使君希望以左將軍府的名義與父親共事炭山,就像夏口這裡的鹽行一般。賀小姐精通商術,所以士元便請小姐幫著處理這些事情。那官府鹽行也是賀小姐一手建成的。」
哦,好姐姐,太感謝你了!我鬆了一口氣,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吳大叔。吳伯節斟酌了半晌,最後只是簡潔而堅定地說道,「夏口鹽行之事,吾在蘄春也有所耳聞;相信劉使君本愛民之心,才欲借州府之力行商。這座炭山,吳家送給使君便是。」
厄?我覺得自己開始冒冷汗了。老實說,我從來都喜歡辦事乾脆的人,可是乾脆到這個地步,實在有點讓我汗。一座礦山都可以這樣往外送,真比當年魯肅指著一屯米資助周瑜有還要厲害。一旁的雁姐倒是笑著點頭,而我只能對她搖頭。雖然一座煤礦山很誘人,但現在我完全沒有足夠的經濟和政治資本把它吃下來。「我知道吳先生是敬重使君,才會提出送炭山,」我說,「只是現在我們也沒有這個能力獨自營運。不瞞吳先生,我能拿出的資金最多也就只有十五萬了。而且如果沒有你們和江東商家打掩護,我們在東吳地盤上挖煤,孫仲謀只怕不會善罷甘休。」這十五萬資金是我經營鹽行一個多月來的所有盈利,算是我能動用的全部家當了。鹽行的啟動資金不算小,我死皮賴臉和龐統扯了多久才弄到手了,如今問他要錢肯定是要不到了的,只好靠自己。吳大叔緩緩地點頭,似乎還在思索到底哪個方法最好。我又接道,「不過我們三家共事,資金,人手,主意都會寬裕很多,有事也好大家商量。」我見吳大叔臉色還是猶豫,心裡也沒底,忍不住又加道,「其實我對石炭工藝也有些研究;我的家鄉有一種煉製石炭的方法,能讓成品幾乎不出煙,燃燒溫度高,也容易控制溫度,尤其適合生產生鐵。我有意和你們合作,也是為了想能試著開始煉製這種新型石炭。」
吳大叔又考慮了片刻,最後微微笑道,「吳家素仰劉使君仁德;這炭山便是全送了也無妨。但既然如今小姐有如此詳盡的計劃,吾等自是聽小姐安排。這契約當如何寫,小姐可曾考量?」
好樣的,果然夠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