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霍亂
諸葛亮請張仲景坐下后,也沒有說話,只是面色凝重地做了個手勢,請老神醫解說。
「如今天氣偏冷,寒暑錯時,五溪一帶癘氣流行;今唯恐武陵,南郡,直至江夏皆相染矣,」張老神醫嚴肅地說道。
諸葛亮沒說話,而我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Shit」,趕緊問道,「知道是什麼病么,能不能治?」
我又看看諸葛亮;他面色平靜,實在看不出來他現在在想什麼。他真得那麼鎮定么?我只覺得心裡慌得要命。在抗生素之前,瘟疫可以顛覆帝國,改寫歷史!我忍不住開始做最壞打算了。若是鼠疫,瘧疾,天花,那殺傷力可是相當得大,又幾乎沒有治的方法;只能盡量隔離。如果是流感,肺炎這種,那連隔離都難,幾乎是防不慎防。雖然我面前是號稱『醫聖』的神醫張仲景,可是他一個花甲老人又能救得了幾個?
張仲景道,「照來求醫的這位田若小兄弟所言,病人俱是上吐下瀉,吃不下東西,有些人還會渾身顫抖,這當是霍亂不差。」
我眨了眨眼睛,然後深呼吸。還好,還好,沒有到最壞打算那麼壞。霍亂,好像不是很難治,也不算很難預防。我忙絞盡腦地回憶,拚命想要記起來一點關於霍亂的信息。我從來對醫學不感興趣,除了最簡單的急救其他什麼也不懂;不過我曾在大學時協助我的導師做過一個關於媒體對傳染病的報道的調查,還碰巧撞上了上個世紀90年代委內瑞拉爆發霍亂的課題,也算對霍亂稍微有些了解。我知道霍亂最致命的是脫水。只要能夠不停地補充水分和電解體,保證所有器官正常運作,大部分人都能靠自己的免疫系統扛過去。而且霍亂傳染主要在污染的水源,所以只要牢記把水燒開了再用,就能大致控制住傳染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預防。
我忙問道,「那麼你知不知道病源在哪裡,已經傳染到什麼地步了,有多少人得病,有多少人離開有病人的地方,又去了哪裡?」
我一連問了那麼多問題,諸葛亮終於開口了,問我道,「賀小姐知曉如何醫治此疾?」
「霍亂很容易死人,但是這個病不難治,只要能吊住一口氣,控制住癥狀,一般人都能自己慢慢好轉,也不難預防,只要...」我突然驚覺張仲景還站那呢,忙閉上嘴。
張仲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接著道,「便如賀小姐所言,霍亂可用針灸,刮痧調氣,佐以湯藥,便能治癒。只是疫氣大作,恐有多人染恙,老朽一人怎能一一救治?更何況一時間難易收集藥材。老朽這才來求見諸葛軍師,望能借郡府之力,派醫者和藥材往五溪。」
諸葛亮忙問道,「卻不知所需何種藥材?」
「丹參,蛇舌草,柴胡,雲苓,雞內金幾味最為重要;每樣至少數十斤。」
「這些藥物也極為難得,」諸葛亮的臉色當真難看極了,「一時之間,如何湊得出數十斤?便是湊得出,若是清空所有藥鋪,待瘟疫延至零陵,長沙,又當如何?」
一旁張仲景默默無言,而那位田若小兄弟英俊的臉上也是烏雲密布,看上去都快要哭了。我忍不住暗暗搖頭,對於病菌型大面積傳染病,中醫的效用到底還是有限啊。「現在瘟疫還沒有傳過來,倒是加強預防是最重要的,」我忙說,「霍亂是靠污染的水源傳染的,只要保持用水清潔,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最關鍵的是燒水——水必須先燒沸,才能用來喝,或者洗菜做飯。還有,勤洗手,盡量疏散人群,勸大家莫要去人多的地方。這對任何傳染病都有效的。對了,張老先生,究竟病源在哪裡,現在情況如何?要控制住瘟疫,必須要知道已經傳染到什麼地步了,正在往什麼地方傳染。就好象行軍作戰一樣,總要知道敵軍在哪裡,才好設防線是不是?」
諸葛亮點了點頭,而張仲景呆了好半天,只是不可置信地瞪著我,不知多久才對身邊的青年說道,「小兄弟,你便向賀小姐再說一說村子里的近況。」
田若用生硬的漢語解釋道,「我和妹妹到白河村只是探望祖母。我們到時已有三五人病了,後來祖母也病了。我們按照巫師的吩咐求神祈福,又給祖母喝了去年糯米酒,她也不見好。後來一個孩子死了,妹妹就叫我來找漢人的大夫。」
「你說只有三五個人病了?」我頓時覺得有點希望了,「那你什麼時候離開白河村的?」
田若想了想,說道,「六天前;找到張神醫四天,到臨烝又是兩天。」
「六天前...」我盤算了一下,忙道,「還好,應該來得及。只要我們及時防範,臨烝應該沒事。當然,得馬上通知周圍幾個城。還有北面...公安!主公!」我頓時一驚,忙拉著諸葛亮的袖子,急匆匆地說道,「我們得馬上派人去公安!五溪那麼大,說不定有人輾轉到了公安一代也說不定,我們又離公安那麼遠。」一代梟雄劉備,逃過了曹操的精騎,卻不幸死於霍亂,這豈不是很諷刺?本是冷笑話,但是我卻越想越急。
「自然,」諸葛亮低聲應道,「亮這就安排。」
田若突然大聲道,「白河村,白河村怎麼辦?」
我們所有人馬上都安靜了。我一開始想的是,田若已經離開村莊六天了,來得及么?張仲景長嘆一聲,說道,「小兄弟,老朽這便去臨烝藥店買葯,然後隨你回白河村。」
「已經六天了,只怕...」我忍不住輕聲說道。
張仲景狠狠瞪了我一眼,沉聲道,「聽天命,盡人事。」
我看著面前的老人,敬佩油然而生,不知怎的脫口而出道,「我和張老先生一起去好了。」我頓了頓,很誠懇地說道,「這個病我有治的方法。人蔘,蛇舌草,雞內金什麼的弄不到許多也沒關係;只需要鹽糖便行了,如果有肉骨頭更好。只要不停地給病人喂摻了糖鹽的骨頭湯,病人自會慢慢好轉。」
張仲景又是一愣,疑惑地問道,「這方子卻是從何而來?」
「我家鄉專治霍亂的方子,」我說,「我用我的性命擔保,絕對有效。」
話說得很滿,我心裡可是真沒底。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