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分手遺產
「人們無法想象愛情一旦飛離,它將帶走什麼又能夠留下什麼。」段飛揚在告訴妖妖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註定從她的生命裡帶走一些寶貴的東西而又留下一些難忘的東西。許多年後,這句話居然也發生在我跟策的身上。那時我才明白,我跟策其實正是妖妖與段飛揚的翻版。只是,我們比他們幸運。
郝曉從大連來妖妖的學校看望她。郝曉是妖妖兒時的夥伴,兩個人有著十幾年的友誼,感情比起文文只多不少。半年前,郝曉跟一位北京男孩同居並懷上了孩子。郝曉來看她時,肚子里也裝著4個半月的寶寶。
「當了媽媽還這麼漂亮,我真羨慕你。」妖妖由衷的誇獎她。郝曉果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她雖然只有155厘米的身高,而且體型纖細,但臉蛋和皮膚卻是一般人都趕不上的。
妖妖覺得她的氣質很像S。H。E中Selina,不過她還是認為郝曉比Selina更漂亮。畢竟對方是明星,遙不可及,而郝曉是一起成長的夥伴。
「你消瘦了許多,是因為手術嗎?」她並不知道妖妖與段飛揚分手的事情。她跟妖妖上一次聯絡,妖妖還在熱戀中。她也曾在段飛揚面前提起過關於郝曉,當時他聽說郝曉漂亮,還主動請她到時來「516」住宿。妖妖告訴她郝曉是個孕婦,他還佯裝生氣的問她:「既然是孕婦為什麼還要告訴我?」
她凄楚地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郝曉。她們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她從不隱瞞她。
「可憐的妖妖,總是被情所傷。」郝曉疼惜地擁過她。是呀,在愛情里她總是個失敗者。以前以為是不懂愛。可是懂愛之後,傷的卻比以往還要深。
劉旭告訴妖妖,明天大三的同學將集體離校。許多同學今天下午就會走。今天晚上,「516」只有段飛揚一個人。
他是好心告訴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可惜如今對妖妖而言,這個消息已經可有可無。走也好,留也罷。她已經沒有資格跟他發簡訊,更沒有資格要求見他最後一面。
夜晚,郝曉睡在妖妖的床上。為了避免碰到她的肚子,妖妖只能與雅莉共擠一張床。
自從來到大學,妖妖就有了失眠的毛病。有不安的,有幸福的,有痛苦的,有緊張,也有流淚的。她常常一夜到天明,腦子卻滿滿的都是他。躺在雅莉的被窩裡,妖妖不好意思輾轉反側。白天在宿舍樓口,她巧遇了路過的段飛揚。段飛揚看見她,故意低下頭從身邊走過。
想起劉旭說,「516」今夜只有他一人。妖妖還是不爭氣地想他,想他是否寂寞。想他在孤單的時候會不會挂念自己。
郝曉看著妖妖不安的睡容,心裡不是滋味。半年不見,妖妖居然憔悴成這個樣子。如果是因為剛動手術,她的臉上不可能會有苦的存在。
她相信是與段飛揚有關。以前的妖妖是很活潑,很樂觀的。這回再見,她簡直無法相信對面床上的女孩就是她所認識的妖妖。
妖妖變了,變得多愁善感,變得不再快樂。她看得出她的每一個表情都在掩飾一份難過,那份難過是帶著淚的。
郝曉拿出妖妖留在枕頭邊的手機,找出了段飛揚的號碼。這張手機卡是今天她陪妖妖更換的。妖妖說,她想重新開始。郝曉認定段飛揚不會認得這個號碼。於是她給段飛揚發了簡訊,想跟他以另一個角度談談。
「我知道你是雲小思,別跟我耍花樣。」對方回復她。郝曉盡量壓抑著脾氣不要憤怒。有著身孕的她是不可以生氣的。
「你這個人真的很自大。你就認定雲小思會賴上你嗎?你太自以為是了。我為她感到委屈。」
「那最好,讓她離我遠遠的,她不委屈我也不煩!」
「你真是個可恨的男人。妖妖怎麼會愛上你?」她咬著牙的憤怒。如果他在眼前,她肯定會伸手給他一耳光。無論他是不是妖妖最愛的男人。
「你是什麼人?」他問。
「我是郝曉,是妖妖的朋友。我現在正在妖妖的床上,而她已經睡了。所以我想跟你聊聊。畢竟,你把我最好的朋友傷的體無完膚。」
「我知道你。」郝曉並不驚訝。他能知道,還不是妖妖說的。
她拐著彎的從各方面與段飛揚交談,一方面想了解他,另一方面想知道他對妖妖還有沒有感覺。然而對方很聰明。不僅對妖妖絕口不提,並且遇到問題就沉默。
「她是個很有城府的女人。」終於,他開了口。郝曉卻對這個評價極為不滿。
「你憑什麼說她有城府?如果愛你也被稱之為一種心機,那你太委屈妖妖了。虧你還曾經跟她交往過,你太不了解她了。」
「我沒有跟她交往過。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郝曉開始後悔為什麼給段飛揚發簡訊。他居然連他們的戀愛都否認了。如果妖妖知道,她一定會更加難過。
「我還是感謝你陪我聊天,畢竟這個夜晚很難熬,而且是我離校之前的最後一晚。明天你到樓下讓我見見你。」
「我是為了妖妖才跟你聊天,我現在也後悔了那麼做。別把每個人都當做妖妖,不是所有人都必須聽你的命令。」
郝曉惱火地將手機關掉。這個男人自私霸道而且很差勁。他不僅說妖妖有城府,還否認了他們曾經的感情。最可笑的是,他居然命令她見他!
郝曉開始懷疑,段飛揚是否真的喜歡過妖妖?或許他是第一次被愛,想嘗試征服女人的滋味。亦或許,他只是利用妖妖陪他在大學里「玩」一次戀愛的感覺罷了。
妖妖看見了那些簡訊。郝曉懊悔的在心裡痛罵自己多次。妖妖冷漠地刪了簡訊,卻唯獨留下了「她是個很有城府的女人。」「我沒有跟她交往過。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妖妖~」郝曉緊張著,卻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自責。如果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個什麼東西!」妖妖冷冷地說。她的心裡也真的是這麼想。
因為身體不便,郝曉只呆一夜就回了大連。文文陪同妖妖送走了郝曉。
「對不起妖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一臉內疚。
妖妖笑笑,將她擁抱。「你是為我好,我知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她越是這麼說,郝曉就會越加自責。
「好好照顧自己,生個乖寶寶,到時我去看你。」她笑著祝福。
回到校園,許多大三大四的學生都拖著行李箱往校門口走去。三三兩兩地,熱鬧中又帶著凄涼。
風很大,尤其校園裡風口居多,走在道路上臉龐猶如正用刮鬍刀在剔毫毛。妖妖和文文緊抱一起,迎風艱難地前進。
「你看,那有冰溜子。」文文捂著嘴說,妖妖抬頭望去,果真有一大條冰溜子攤在食堂外的大樹下。
已經十二月下旬,冬天早已正式到來。連小小的水攤都結實的凝固成一面鏡子。
「記不記得高中時有一個晚上,也像今天這麼冷。我們在回家的路上玩滑冰。你因為眼神不好使,把一處帶著亮光的平地當成了冰溜子。結果上去一滑,鼻子結結實實地撲到了地上。」文文站在風裡,與她回憶著往事的歡樂。
妖妖也被她帶回到了高中時的那個晚上。
那段日子,妖妖一直住在文文家裡。文文家有張很小的床,她們就在那張床上同床共枕,一點都不嫌擠。高中時的妖妖很淘氣,喜歡上網,遊戲。她每天都要在外面玩到半夜才回來,文文就在家裡等候著她,給她開門然後一起睡覺。
有天夜裡,妖妖發了高燒,文文怕被傳染堅持要住在地板上。可是妖妖不肯,非要她睡到床上。結果第二天醒來,妖妖的病好了,文文卻患了重感冒。還有一次,天下大雪,妖妖半夜歸來整個鞋子都灌進了雪。第二天醒來,她發現自己的鞋襪都被文文拿到暖氣上烘乾了。那時,妖妖感動的哭了起來。
與文文同床共枕的那段日子是妖妖整個高中最快樂的時光。她們一起放學,一起上學。文文為妖妖守門,妖妖為文文整理房間。她們既像姐妹,又像情侶,彼此快樂的沒話說。
正當兩人對著遠處的冰溜子回憶點點往事時,一群男生迎面而來。那是「516」的全體室友。此時,段飛揚和陳宇正拉著王露從冰溜子上滑過。他們歡笑著從身邊走過,沒有一個人與她問候。
妖妖覺得悲涼。當你與那個人沒有了關係,你和他的一切也都無關了。
「嗨。」劉旭給了她希望。他走在室友們的最後,也是唯一一個還將妖妖當做朋友的人。妖妖很感激他,他為她挽回了一點尊嚴。
「今天是不是就要走了?」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行李。
「恩,大部分都是今天晚上的車。我的家比較近,所以隨時都可以走。」劉旭是本地的學生,他向來自由往來。
「祝你一路順風。」她笑著祝福。
「現在還太早。我可能還會回來。我還沒有找到理想的單位呢。」他扮著鬼臉不在乎地道。
「哦。」找不到工作單位其實是很丟臉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像劉旭這般輕鬆的告訴別人。
「最後走時我請你吃飯。到時再祝福我吧!」劉旭洒脫的再見離去。
「他是唯一一個把你當做朋友的人。」文文說。
「他也是最把段飛揚當朋友的一個。如果不是為了段飛揚,他絕對會跟其他人一樣,與我避之三尺。」
文文贊成妖妖說的。真正的朋友,會關心朋友的朋友。因為他會了解朋友,知道朋友的想法。劉旭關心妖妖,將妖妖當做朋友,因為妖妖曾經是段飛揚的女人——
段飛揚走了,妖妖因此變得安靜。整個校園也因為少了大三大四的畢業生而顯得冷清。
12月的天空,依舊除了風就是雪。看著鑲著白邊的樹枝,看著白茫茫的籃球場。沒有了樹葉,沒有了打球的學生。一切都顯得沒有生機。
妖妖到超市裡買了大量的方紙,並以驚人的速度沒日沒夜地摺疊千紙鶴。
文文來找她時,被滿床的紙鶴嚇得目瞪口呆。她發現,妖妖的室友也是怔怔地在一邊傻看。
「敢不敢告訴我你折了多少只紙鶴?」她問。妖妖剛折好一隻,正從袋子里新取出一張方紙。
妖妖不答。
「一共3814隻,包括她剛放下那隻。」趙丹告訴文文。她一直在邊上幫忙數著呢。
「我的天哪,你花了多久的時間折它們?」
「4天。」文書幫忙回答。
「4天?」這簡直是個奇迹。
「只要有功夫,她就會折這些。她已經4天4夜沒有合眼了。」文書說。
文文皺起眉頭搬正妖妖的身子,從正面打量她。
「妖妖,你現在像個女鬼你知不知道?」文文大叫。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眼圈黑的簡直像個熊貓,一臉蒼白而又憔悴。如果她用力推她,保證妖妖可以倒地不起。
她現在除了手指之外,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有力氣。
妖妖不理會她的叫嚷,轉過身繼續摺疊。文文發現,她在每隻方紙上都寫著一個「等」字。
「停止!」她尖叫著從妖妖手上搶過那張還沒有開折的方紙。
妖妖放棄了那張,又從袋子中取出一張。
「我叫你停止你聽到沒有?」文文憤怒地把整個袋子搶走。妖妖放棄,坐在那一動不動,眼神空洞地望著空空的桌面。
室友們都看著文文的舉動,大氣不敢喘。
「妖妖,你醒醒好不好?像段飛揚那樣的男人,值得你為他搞成這樣嗎?他連一眼都不會看你,你又何須如此呢?」文文心痛地哽咽。
妖妖依舊置之不理,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
「沒用的。好話賴話我們都跟她說了,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你看看這些?」雅莉到妖妖桌子上翻來了一些日用品,鏡子,木梳,衣掛,水杯,所有物品上面都寫著「段飛揚」三個字。好像它是一種品牌,而她正他的忠實顧客。
文文害怕極了。她怕妖妖就這麼瘋掉。妖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跟個瘋子沒什麼兩樣。
「妖妖,你看看我好不好?」她哭著轉過妖妖的腦袋,讓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可她的眼睛里並沒有焦點。
「段飛揚是毒藥,他根本就是比鶴頂紅還要劇烈的毒藥。他居然把你毒害成這個樣子。妖妖,你不是這樣的。你是個開朗,活潑,天真,善良的姑娘。一向都是熱愛自由,擁有自己個性的人啊。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傷害自己?段飛揚根本不值得你愛,他不配擁有你的愛。
妖妖,忘了他吧,重新活過來。妖妖,我求你活過來。像以前那樣的活過來。」文文半蹲的抱住她,哭泣著呼喚她。她早就知道段飛揚會將妖妖改變,卻沒想到會是今天這樣。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會阻止他們的相逢,阻止他們在一起。如果她能夠讓妖妖重新活過,怎樣她都願意。可惜,她無能為力。
段飛揚走後,妖妖沒有哭過,也沒有笑過,甚至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室友們無比擔心她,她們害怕妖妖會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文文幾乎24小時陪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吃飯,看著她就寢。她並不擔心她會自殺。雖然段飛揚改變了妖妖,但她相信,妖妖本來的原則還是有的。她願意為段飛揚死,但絕對不是以自殺這種方式。
妖妖將她心裡的酸甜苦辣寫在博客上。像一本日記又像小說,更像一瓶苦澀的酒。寫博客的妖妖時而微笑時而沉默,她的心情隨著她與段飛揚的點點滴滴波瀾起伏。
「如果有一天我為段飛揚而死,請你幫我把它們寫成一本書,並交給段飛揚看。」妖妖終於開口說話。這是她數日來說的第一句話。
文文難過的差點又哭出來。她不希望妖妖為了段飛揚而死,她希望妖妖好好的活著,不是為了段飛揚而活。
譚瑞峰利用各種方式找到了文文。見到他,文文一臉茫然,她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但她發現,這個人有著與段飛揚相似的眼睛與鼻子。文文直覺的認為,他會和妖妖有關。
「你找我是不是為了妖妖?」教學樓的走廊里,文文坦白的問。
譚瑞峰有點尷尬,沒想到還沒開口就被對方識破。下一刻他開始興奮,這也許說明妖妖跟文文提起過自己。可憐的男人並不知道他有著罪過的眼睛跟鼻子。
「我是請問你她的聯繫方式。」他的臉上有點羞怯。文文頭一次看見男人害羞的樣子,她對眼前這個高大的男子頗有好感。他的英俊比起段飛揚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身材頗瘦,沒有段飛揚的壯實。如果他沒有那雙眼睛跟鼻子,文文很樂意他跟妖妖交往。但現在,她必須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如果妖妖將他當做段飛揚的替代品,妖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從段飛揚的影子里走出來。
「妖妖已經有男朋友了。」文文撒著謊,希望他知難而退。
「我知道。」譚瑞峰卻說。他的表情肯定,剛剛的羞怯只是一瞬間的事。「我只想跟她做朋友,並沒有別的想法。」他似乎在生氣,氣她告訴他妖妖有了男朋友。
那天晚上的事情,譚瑞峰雖然參與不多但或多或少也能知道。在那種情況下,妖妖願意冒著裂開刀口的危險在大風裡趕到三舍,她對那個男人的感情已經是非人能想象的了。
也許,就是她對那個男人的堅持與執著震撼了他。令一向對女人沒有好感的譚瑞峰動了心。他也不清楚為什麼要找妖妖,明知她已有愛人,自己卻還是無法抑制見她的渴望。
「你既然沒有別的想法,為什麼不自己找她要聯繫方式?你能這麼輕鬆的打聽到我是她的朋友,而且又準確的找到我的班級。想必找到妖妖也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文文沒有權利干涉妖妖與任何人交朋友。她不是傻子,一個男生拐著彎的打聽另一個女生的信息,說沒有目的誰會相信?可她又無法阻止。只有將難題退回給譚瑞峰。無論如何,她都會阻止他們在一起的。雖然妖妖不一定會選擇他。
12月24日,平安夜。在大學里,這天晚上也是狂歡夜。這晚,宿舍不用查寢。學生們可以自由出入,開燈一夜至天明都沒有問題。
室友們提議到學校附近的飯店聚餐,誰也沒有發覺,這座餐廳就是分手前妖妖和段飛揚請兩個寢室吃飯的地方。
她們選擇了同一個包房,妖妖選擇了跟上次同一個位置。歡愉的氣氛里,誰也猜不出妖妖的心事。
「hello,讓你們久等了。」趙丹帶著男友開門進來。大家都在等她的到來,因此連菜都沒點。
「這是我男朋友陸軍,不介意跟大家一起狂歡吧!」她笑著問。
「看你說的。快坐下點菜吧,餓死了。」
妖妖盯著趙丹,這是短短几個月中她換過的第三個男朋友。妖妖羨慕她,總是被男人愛著,所以分手對她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幸福。她解脫了過去的糾纏,幸福美好的現在。而她是否是段飛揚的糾纏,他幸福的現在又是誰?
「妖妖點菜吧。」每人一盤菜,菜譜輪到妖妖手裡。
「狂歡之夜,不準有禁忌。我點10瓶啤酒,是我一個人的啤酒,不準跟我搶襖。」她說。其他人面面相覷。因為是狂歡夜,她們又沒有理由阻止。
「點菜點菜。酒是後面的事,點菜。」趙丹催促說。
「我的菜就是10瓶啤酒。再上再喝。」
「妖妖別胡鬧!」雅莉訓斥。
「她愛喝就喝吧。今夜狂歡嘛!」陸軍不明舊理地支持妖妖,換來了趙丹狠狠地一腳。
「為平安夜舉杯!」大家共同歡聚。所有人都盡量讓自己的酒杯少盛點啤酒,只有妖妖的杯子是滿滿的。
「乾杯!」妖妖說。別人都只抿一小口,只有她一飲而盡。
「妖妖~」姐妹幾個擔心的皺起眉頭。
妖妖笑著迎合大家。「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適合狂歡。任何人都不許面帶愁容。讓我們將所有的不開心拋之腦後,盡情快樂這一個晚上。來,我敬大家。」她咕咚咕咚地一杯下肚。
包房裡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不出聲,只有妖妖一杯杯的向每個姐妹敬酒。她嬉笑著,沒有正經地,卻連一口菜也沒吃。
「妖妖,別喝了。你先吃點東西,這麼喝下去胃會受不了的。」此時的妖妖已經連酒杯都拿不起來,她的視線開始模糊,舌頭也開始打結。
「沒~沒事。我還有兩個人沒有敬呢!敬,敬完再說。」她轉向了右手邊的趙丹,無力地向自己酒杯里倒酒。由於酒醉,很多都被她灑到杯子外面。
她用點的10瓶啤酒給自己倒,用其他的給她們倒。她想敬她們,只要自己喝的是酒,對方喝不喝都無所謂。
趙丹欲拿她的酒瓶,妖妖連忙搶回來抱在懷裡。「不~不許搶我的酒。你~你喝飲~料。」她的舌頭都直了。
「你不能再喝了,聽話。」
「不~不給我面子是不是?我所~有人都敬了,還差你~們這一對么?」知道她開始耍就瘋,趙丹不在阻止。文書遞給趙丹一個眼神,示意她任由妖妖樂意吧,既然她想醉,就由得她好了。
「來,我敬你們。敬你們恩愛,甜蜜,幸福到白頭!」說罷,她抬頭一氣喝下。
一杯完畢又滿一杯。「你~你叫什麼來著?」她指著陸軍,現在的她早已醉的一塌糊塗。
「陸軍。」
「哦。陸~軍。我要敬你。願你永遠對王丹好,永遠愛她。千萬不要辜負女人的一片心。有時女人表現的越不在乎,她的心裡就越愛的發狂。她即使在人前表現的很堅強,卻只有在愛情面前更脆弱。你要珍惜眼前的幸福。幸福很短暫,它長著翅膀,它會飛。不要等到它飛走時才後悔莫及。要珍惜,要珍惜~」
除了陸軍之外,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妖妖喝下最後一杯便趴在了桌子上。她的嘴裡還不停說著「珍惜~珍惜~」
她從來沒有在人前說過心裡話,她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她有多愛有多苦。在她壓抑的情緒下隱藏的是洶湧的海洋,那片海洋是黑的是苦的,是足以把她淹沒的。
「我送妖妖回去吧。」雅莉站起來。
「你一個人不行,我們都回去吧。」趙丹提議。
妖妖立刻抬起臉,閉著眼睛說:「誰要回去?上哪去?今晚是狂歡夜,不準走!」她任性地要求,像個孩子。
「我跟陸軍把她送回寢室去。」趙丹和陸軍同時站了起來。
「那怎麼行,你沒法照顧她。還是我回去吧。」雅莉說。
忽然,妖妖大拍桌子,憤怒地嚷道:「不許回去。誰要是回去我跟誰斷交。」她掙扎地起身,雙手胡亂摸著身後的門。「我自己走,不用你們送。」
妖妖勉強拉開了門。現在的她已經醉的看不清道路,只能有個模糊的亮光,連站起來行走都十分困難。那樣子好似隨時隨地都會躺在地上一樣。
「妖妖!」室友們跟她做著角力。門打開,一名男子正從對面的包房走出。
「雲小思。」看到妖妖的身體搖搖欲墜,他連忙過來扶住她。
「你是誰?」室友們防備地看他。很快地,她們都發現了他的鼻子跟眼睛。
「她怎麼了?」他不答反問。
「喝多了。」
妖妖感到了身上的溫暖,她不自覺的向前靠去。這個溫暖是她沒有感受過的,她想睜開眼看清是誰,但她什麼也看不到,一面模糊。
「帶我走。」她放任自己的感覺依偎在譚瑞峰的懷裡,要求他。
「妖妖,你別任性。」新穎想將妖妖從陌生男人懷裡拉回來,但妖妖甩開了她。
「不要管我,我要跟他走。他會保護我的。」
她堅決的說。然而他的信任讓譚瑞峰渾身一震。她居然相信自己!
譚瑞峰將她緊擁在懷裡,支撐她不會軟到地上。對她們說:「我將她送到你們寢室去,我會保護她。」他的口氣是一種決定,而不是詢問。這一點跟段飛揚很像。
「不行。我也得回去。」雅莉不放心。
「不要。」妖妖閉著眼睛揮手。「誰回去我就跟誰斷交!」
因為男人的眼睛和鼻子,室友們不得不放心的把妖妖託付給他。
譚瑞峰半摟半扶地與她走進校園。冷風吹過,妖妖打了個哆嗦。
「你站穩,我把衣服披給你。」他托下了皮衣,在妖妖向後倒下前拉回了她並將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不冷,我很熱。」她撒嬌地推拒著他。
「好,不穿就不穿。」他又將皮衣穿回,只是沒有拉上拉鎖。
「帶我去一個地方。」她小聲地說。酒精令她的喉嚨很不舒服。她想吐,卻因冷風的吹襲感覺不強烈。於是快速的喘息。
「你要去哪裡?」
「菜地,我要去菜地。」
他帶著她來到了宿舍樓後面的菜地。
寒風刺骨,即使是在狂歡之夜也沒有人會到這裡來幽會。這是譚瑞峰第一次跟女生到這裡來,雖然這並不是約會。
「抱我好嗎?」妖妖要求。她將雙手環在他背後,譚瑞峰輕拍著她的後背。他第一次擁抱一個女生。他們擁抱著,在寒風裡,似乎有一個世紀什麼久。
「我知道你不是他。」她閉著眼睛幽幽地說。「他走了,不會回來了。他已經不在這裡,已經離我而去。」妖妖哽咽著。
譚瑞峰傾聽著,沒有做聲。他明白,此時妖妖需要一個聽眾而不是心理醫生。
「我們第一次真正的約會就是在這裡,最後的分手也在這裡。他曾經在這裡抱過我,吻過我。我們還一起坐在牆頭做壞事。我們曾經那麼快樂,可是最終,我們連朋友都不是。」
「他去了哪裡?」譚瑞峰問。
「他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他走了,他不愛我了。他甚至從來都沒有愛過我。」譚瑞峰看到了妖妖的眼淚,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淚。
譚瑞峰將妖妖送回寢室時,「317」的女生已經全部回來了。文文也在此等候。
「你把她帶哪去了?怎麼不立刻回來?」文書質問。
對方並不理睬。「你們安慰她吧,她心裡很難過。」
妖妖從譚瑞峰身上一離開就跑進了浴室。進了屋裡,暖氣的溫度把妖妖散去的酒精又集會到體內。妖妖抱著馬桶吐了很久,最終坐在了地上。
「別坐這裡,會著涼的。」文文和文書兩人手腳並用的將她扶到床上。
「不要走。」妖妖抱住了文文的腰,筋疲力盡地乞求著。
「我不走。」她扶著妖妖柔順的髮絲,安撫她。
「我真的很愛他。」妖妖說。
「我知道。」
「我很痛,真的很痛。你知道嗎?我的心就像被上萬隻皮鞭抽打一樣的疼痛。我沒辦法形容我現在的難過,可我真好痛,痛的就要窒息。如果可以,我好想死,死了也許就不會這麼痛了。他走了,他走時連一句話都不肯對我說。當他告訴郝曉,說我有心機,說我們從來沒有交往過。你知道我有多麼難過嗎?
我恨自己,當初為什麼非要質問他,為什麼要做那個賭注?如果我不曾找他攤牌,我就可以多做他一天的女朋友。如果我沒做那個賭注,他也不會恨我,不會說我有心機。
我愛他,真的很愛。我用兩年的時間等他,想他。我為了他到這所學校念書,我為他談著一個人的戀愛。如果找到他的結果會是這樣,我情願從來沒有找過他。如果我們分手后連朋友都不是,我情願從來沒有跟他交往過。
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我沒有辦法不愛他,更沒有辦法不想他。」妖妖抱著文文放聲痛哭,撕心裂肺的。整個寢室都震撼在她震耳欲聾的哭聲里。自從分手,妖妖都沒有真正發泄過自己的情緒,她們也沒有見過妖妖這麼的哭泣。
好像是火山爆發,那哭聲里飽含了無盡的痛苦與委屈。
妖妖哭了很久很久,哭得文文也跟著流了眼淚。哭過以後,妖妖又一次衝到馬桶前吐了。她本就沒吃東西,酒精吐完,剩下的只有苦澀的膽汁,就像她苦澀的心情。
吐過的妖妖似乎清醒了一些也似乎更加迷茫。她半睜著眼睛用僅有的意識給段飛揚發簡訊:「我錯了,求你原諒我,請你不要不理我。我只要和你做回朋友,其他的什麼都可以不要。求你原諒我,我真的很痛苦,真的不能沒有你。」
她卑微地哀求,好像乞丐一樣乞求他的施捨。
「我正和女朋友在一起HAPPY呢!對你我沒有任何的留戀,你的痛苦也與我無關」。他如此絕情地回復。
此時正好凌晨一點,今天就是聖誕節。王歌笑盈盈地進屋對著大家說:「聖誕快樂。」寢室中卻一片寂靜。
「妖妖怎麼了?為什麼坐在地上。」
觸及她,妖妖連忙轉身將王歌抱住,又一次放聲痛哭。王歌了解地將她抱緊。在地板塊上,妖妖哭到無力才睡去。室友們拿了好多床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她才手術不久,不可以著涼。但她們又不敢把她喊醒,她們怕她繼續哭。她連夢裡都在叫著段飛揚的名字。
傳說中的聖誕節會有聖誕老人為每個人帶來禮物。而妖妖的禮物,卻是段飛揚轉送而來的眼淚。
平安之夜,碎碎平安。真正粉碎的卻是妖妖的心。
原來,當愛情飛走,它帶走的是愛人的心,留下來的卻是情人的眼淚。
眼淚,它是妖妖與段飛揚分手后的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