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往事如煙
(這一章寫的很鬱悶,換了種角度來寫頗為不慣)
「被束縛的,往往是自己放不開自己的心...」無涯子反覆的質問自己的心防,一時陷入失神狀態,眼神茫然而又複雜,不時交替呈出愧疚、悲痛、緬懷、傷心、思念,不知過了多久,但聽得無涯子忽然喃喃自語到,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別人聽,愈或什麼都不是。
十歲之前我是沒有名字的,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在剛有了記憶時,我唯一清楚地是知道自己身份:一個小乞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再慢慢他長大的。也許是一個長著綠毛的饅頭,也許是狗啃了一半的包子,也是一碗溲漲發酵的麥糊。
有一段時間我一個和我一樣的老頭在一起,也許他比我還要難過得多,但他總是不肯和我一樣去向別人乞討。他說他是個讀書人不吃嗟來之食,我說這是討來的不是「借」來的,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吃借來之食,我才不管什麼借不借的,有的吃便不錯了。不過看在他幫過我幾次的份上,我還是經常把討來的東西分給他一些。他也教我認幾個字,教我擺棋譜爭兩個買饅頭的錢。
十歲那年,我在一處市街上擺棋局,一文錢一盤,只為買第一件新衣裳。那時老頭死了一年多了。我下棋的本事越來越好,贏錢的次數也越來越多。那天下午我掙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百文錢,當我往懷藏納那第一百個銅錢時,一個人長須飄撫,卻長得比女子還好看的年青文士站在我面前,他站了很長時間,從我擺第三盤開始便一直在旁邊看,一直到第九盤清子之後。那一天也許是狀態好,我一連幾盤沒輸一次。他用一種很怪的眼神看著我,嘴裡說什麼天意,我見他氣度不凡,而且在一邊看了那麼久,只怕是個大方的主,便想問他要不要和我下一盤。
那天他穿著白衣,身材修長,又背著夕陽,蹲在地上的我,抬起頭的那一刻,我以為看到神仙,之後眼前一黑,我暈了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世界上最溫暖、最柔軟的床上,在我肚子發出第一聲咕叫,一個女孩推門進來了,那是一個很好看的女孩,不過這是我後來才發現的,當時我只注意到玉手輕棒的那碗熱騰騰的白粥,那也是我一生吃過的最好吃的白粥了。那時我還沒多少力氣動,那好看的女孩每舀一匙吹幾口熱氣,再一口一口喂我吃下,那一天,是我十年生命里第一次如此完整地構略出母親的樣子。
醒來的第二天,走出屋子到院里透透氣,我又見了那個白衣文士,他叫我叩九個響頭,那時感於他的救命之恩。我老老實實、嘣嘣作響地照做了。他很高興,他說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師父逍遙子,你的新名字是無涯子。後來才知道師父看起來很年輕,其實已經是八十多歲的老妖怪了。他又喚來那個可愛的女孩介紹到,這是你師姐巫行雲.我覺得她比我小得多啊,為什麼要叫她師姐呢?不過既然師父讓我叫,我便叫罷.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我鬼使神差地略了「師」字只怯生生叫聲姐。
師姐看起來身材很矮小,便像一個六七歲的小孩,但她說她比我大三歲,已經十三了。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為她練了逍遙派一門叫八荒**唯我獨尊功的神奇武功所至。
在那一天,我終於知道了吃飽、穿暖的感覺。也有了心思,感受了春雨的纏綿,看清了夏花的笑容,聽懂了秋月的耳語,體驗了冬雪的真心,第一次發現自己所生存的世界這麼美好。
逍遙派的武學博大精深,據師父說,本門曾經擁有數十種足以震駭群倫的神功絕學。可惜前輩祖師傳下來的卻只的寥寥數種而已,其餘的被封藏在了星宿海的一個絕秘之處,外有機關重重,若無絕世的才智和福緣,也休想得到。師父說前數代前輩窮盡畢生之力,到他這一代終於解開了大半封印,只剩下最後的一個珍瓏鎖不得開啟。可惜師父雖然武功通神,於圍棋一道也不過是中成之資,無力解開封印。因此他在收徒之時,刻意選擇了在圍棋之上有天份的少年,便是為開啟封印作準備。既便能開啟封印又如何,資質上乘之人窮其一生,若得不到機緣,也不過學了皮毛。
師傅傳了我一套《北冥神功》心法,十六歲那年,我領了師命下山歷練,五年後,我二十歲,年輕、聰明、英俊,《北冥神功》有了小成,我自以為,江湖同一輩中,我的武功在武林中數一數二,我的智慧在世上也屈指可數。琴棋書畫我是無所不精。漸漸覺得天下英雄不過如此因而漸漸生出了自大之心。如今想來,若非如此,後來發生的一些事,也許永遠也不會發生。
在那一年我回到星宿海,才知道師父又收了一個徒弟,那是一個西夏女孩,師父給她取名叫李秋水。她比我小五六歲,還只有十五六歲,可是她的容貌讓我心中為之窒息。我行走江湖五六年,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許多足以傾國傾城來形容,可我始終未曾真正動過心。因為我心中一直有一個影子,那便是我的師姐,巫行雲。可師姐因為身材一直長不大,心有芥蒂,不肯釋懷,總躲著我。我一直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愛上別的女人了,可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她是那樣的純潔,就像晴空中悠淡的白雲,就像雪山腳下的一汪湖水,沒有任何塵世的污染。
我開始喜歡上了她,我和她出雙入對,成了江湖上人人稱慕的一對神仙俠侶。可是不久,師姐找到了我們,她和秋水背著我說了一些話,秋水妹回來之後神情便很不好,不久后她便失蹤了。再過了些日她回到我身邊時她受了很重的內傷臉上也被划傷了,我問她出了什麼事她也不肯回答但師姐從此現也沒在我們面前出現過。
再過了幾個月師父過世了,過世前他擺了一個棋局讓我破解,說我只要能解開它便能完成歷代祖師的遺願打開武庫。可惜我第一次讓他老人家失望了。
師父死後,我和秋水妹一起走遍了大江南北,搜羅了天下各派武學典籍,集於大理無量山的一個山洞中,細加研究,想要創出一門包羅萬有的奇功來。在逍遙派中有一項祖規,每一代掌門必須自創一門武功,然後一代一代傳下去這樣本門才不會安於前輩所遺資本,裹足不前。為此她將師父本來只傳她一人的小無相功也傳給了我。
然而要出前人窠臼,談何容易,我們這一研究便過去了許多年。有一天,秋水妹想回西夏,看看我們來到西夏,師姐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她們兩個一見面便大打出手。我這才知道了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原來師姐嫉妒秋水妹和我在一起,便要秋水離天我,秋水不肯,卻因武功不如師姐吃了小虧。秋水隱忍不發,卻在幾日後趁師姐練功時在她身後大喝了一聲,至使師姐走火入魔,也因此使她本可以重新發育的身體再無成長的可能,但秋水也被師姐的反擊划傷了臉。
知道了這一切我,突然之間對秋水師妹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愛戀。當年那天真可愛心無城府的秋水妹到哪裡去了呢,在我心中便如母親般慈愛的師姐又到哪裡去了呢?
然而也正是在這時,我認識了秋水的小妹李滄海,那年她還很小,只不過十一歲,卻長得和以前的秋水一模一樣。而且和昔日的我記憶中的秋水妹一樣,天真無邪無憂無慮,漸漸地,在我心中已經死去的秋水妹,又在她身上復活了。我愛上了她,儘管她還只有十一歲。
回到大理無量山我每日里想的都是她,有一天我在無量山中發現了一塊巨大的美玉我心中想像著,她長大后的樣子,雕成了一尊玉像。秋水妹只道我雕的是她,開始的時候還很高興,可是雕成之後,我每日里只顧對著玉像發獃,冷落了她她便有些不滿起來。
日子一久,她開始絕望了。她為了挽回我的心意,她在外面找了許多英俊少年,當著我的面親熱,可是我心中只有李滄海一個人的影子,又哪會有什麼不滿,只是感到無聊而已。她見此舉無效,便將那些少年一一殺了沉入湖底,我於心不忍,便偷偷放走了幾個少年,其中有一個年看來是外族人,誰知此舉會為我帶來終生的悔恨!
每一年我都會悄悄地去見李滄海,漸漸地和她相愛,連她的姐姐也沒發現。我想教她武功,可她說那是打打殺殺的東西,她不喜歡。我以為憑我的武功保護她還不是綽綽有餘,因此也沒強迫她學武。
有一天我和李滄海一起欣賞雪域風光,我清楚地記得,那是在三十五年前,那一年我的女兒也三歲了,我給她過完了生日,便又去找滄海,那一天,突然一個自稱是江南王家的名叫王夢禪的人出現了。他說李滄海是個無恥的魔女,勾引武林中的青年才俊,搶奪其他武門派的武學典籍,為禍天下,且又殺了他長子王驚鴻,他要殺了滄海為他的兒子復仇,為武林除害,除非我開啟逍遙派武學典藏,將裡面逍遙派前輩從王家所盜取的一部武學典籍歸還於他,並且自廢武功才考慮饒我們一命。
我氣得失去了理智,便和他大打出手。我一直以為,我的武功已經是天下無敵了,可誰知那個叫王夢禪的人,居然和我不相上下。一開始的輕敵讓我大失先機,直到千招之後,才略扳回少許劣勢。
這一戰打了一天一夜,他的武功我前所未見玄異莫測竟成了兩敗俱傷之局,最終我們兩個內力耗盡,可也不禁互相佩服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可這時一個少年出現了,我認得他是被我放走的少年中的那個外族人。他一出現,先假意問我們怎麼樣了,突然之間他向我一掌擊來,想不到只是年余不到便學到了一身厲害武功,內力極為強橫,其中竟是小無相功的功力。變生肘腋,既使武功高強又能怎麼樣更何況此刻我內力已盡?
在那一刻我本以為我只怕非死不可,我閉上眼睛,等著那一掌的落下,可遲遲沒有動靜。我睜開眼睛一看,滄海正在我面前慢慢地倒了下去。原來是她替我擋了那一掌,可從沒學過武功的她,如何能抵擋那如此兇猛的內力襲擊?她的臉上血色褪去,就像一朵瞬息間枯萎了的曼陀蘿的花瓣一樣。
那少年還要向我出手,可王夢禪已經恢復了少許內力將他一招擊敗,他才邊落荒而逃,邊大笑說總算報了被玩弄和羞辱的仇恨。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把李滄海當成李秋水了。她們兩姐妹雖相差十多歲,但李秋水內力修為既深,宛如少女一般,二人又生得一模一樣,李秋水臉上的傷痕在那此少年面前也是極力掩飾,一但有人發現便即殺死。因而少有人能分清二人,更何況除了我們師門三人,外人原也不知有李滄海的存在。看來那王夢禪也是因此而誤會了。
後來問起王夢禪,才知道他長子臨死前曾托那少年給他在江南的次子帶去了一張李秋水的畫像,再經由他長子轉到他手中。他按圖索驥,結果找上了李滄海,現在看見李滄海在那一掌下從無抵抗之力,心覺不對,一問之下才知犯了大錯。
好在那少年的小無相功初學乍練,威力不顯,使得李滄海還有一息尚存,再加上有兩個絕世高手不分晝夜輪流輸送內力護住心脈,才使她不至於立即斷氣。逍遙派中本有無數玄奇醫術,可此刻卻全然無用。
二人合計,也許在逍遙派前輩藏書中,或許有救滄海的辦法。於是我們來到星宿海,在湖底找到了入口。但在最後一關之中的珍瓏局,卻阻住了我們的去路。為打開洞府二人窮精竭慮地破解它可歷時兩年,也未能破解。而滄海早已等不得如此之久只活了一年多便離我而去了!
在兩年之中,我心哀若死。我將她置於萬年玄冰之中,不使她有什麼損壞。同時每是里鑽究那個局,只盼有朝一日能破解它,找到救活滄海的辦法。
兩年之中,我們各收了兩個弟子,我收的是兩個在星宿海的中原少年,分別是蘇星河和丁春秋,而王夢禪收的卻是兩個異族人。第二年上王家終於尋來,王夢禪不得不回中原了。
又過了一年,我那二弟子丁春秋武功漸成,但卻漸漸走上了邪門外道。不知他從哪兒學了一身毒術,又偷學本門絕學北溟神功,弄了個似是而非,取名叫化功**。我發現后,狠狠地訓斥了他一番,只盼他能幡然悔悟,卻不想反惹他心生殺機,趁我不留神,將我從懸崖之上打了下來,弄得五臟盡裂只能以內力強撐,又有蘇星河盡心維護才能活下來。結果這一撐便是三十年....
唉,近日裡我內力浮動,常感難以控制,難道是我大限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