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揮刀自裁
相對應的,地面上也出現了一個手臂粗細的窟窿,直直地進入了地面。窟窿裡面黑乎乎的,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這絕不是什麼好現象。
躺在地上的弱郎明顯已經失去了起屍的能力,皮膚下黑色的血管停止了流動,剛剛還鐵青色的臉一點點凹下去,乾癟得像一個風乾的臘肉,似乎此刻再來一點點震動,他就會粉身碎骨。
主宰他行動的那條口中蟲應該是鑽進地下的窟窿去了,半天不見影子。它不出現,我反而越來越緊張,總覺得下一秒鐘就會有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
奇怪的是,這個窟窿並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癒合起來,反而像個眼睛一樣,黑黢黢地望著我。旁邊屍體已經化為灰燼,剩下一潭淡青色的汁液,一點點深入了地表。我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夜裡九點多了,算起來這個時候,湯凱應該已經回到索朗家了吧,應該已經發現我不在了吧。
蒼天啊,快讓他們出現吧,我一個人實在不想在這種恐怖的樹林子里再待下去,哪怕是一分一秒。只要能出去,讓我做什麼都好,就算讓我去親那些蟲子我也願意!
發誓歸發誓,但當誓言哐啷一下砸在自己腦袋上的時候,只能怪自己的嘴巴太欠。
是誰說要親蟲子來的!是誰啊!
窟窿底下有東西在拚命的鑽,直接把地表拱出了一個土包。底下的動靜越來越大,土包拱的越來越厲害,像是一個漸漸在被吹鼓的氣球,馬上就要衝破地表的束縛噴涌而出。
我的喉頭一陣發緊。幾乎不敢用力喘氣,身體緊緊地靠在身後的樹榦上,用力不發出任何動靜。眼睛的餘光督見那個隆起的窟窿底下,有一陣鮮紅色的暗流在浮動,一陣一陣,宛如地下樹靈的靜脈,幾乎爆裂開來。
「嘭!」
一聲巨響打破了沉寂的樹林。窟窿裡面噴湧出無數鮮血般紅色的液體。大片的殷紅色瞬間填滿了我的所有視線,像一片猛烈的紅光在林子里炸開。
我的第一反應是地下樹靈的血管被割破了,亦或是這裡即將形成一個小型的火山口。那些紅色的東西都是地下的熔岩。但冰涼的周圍環境卻依舊提醒著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熔岩。
那這是什麼?
無數被噴濺而出紅色液體瞬間播撒在了地面上,我用胳膊擋著自己的臉。生怕被濺到這種莫名的液體,直到井噴完全結束。我才把手從臉上拿下。
奇怪的是液體在觸碰到地面的一瞬間並沒有就此停下,反而像觸手一般不停地向前蔓延著,彷彿有著自我意識。沒過多久,地面上就形成了一個由窟窿為中心的詭異紋路。這種蔓延的圖像,我竟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像……
像廉婧的那面鏡子!那面雕刻著不死鳥的鏡子!
這個紋路,正是向著六個方向延伸著。長莖窄葉,中間是鳳凰木的紋路。繁密的葉片像把巨大的扇子,在地面上四散開來。
這種關於輪迴的畫面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而這一次,竟然是用這種詭異而瑰麗的方式呈現在我的眼前,顯然比當年的銅鏡厲害得多。
找對了。恐懼之下,另一個我幾乎能確定,這個地方一定就是所謂的馴養的,而我所在的這棵樹,應該就是正片巨柏林的中心,離真相只有一點距離,臨門一腳,我只要弄明白怎麼進入底下這波詭雲譎的紋路,應該就能找到鶴。
但問題是,地表怪異的紋路該怎麼破解?
我趴在樹枝上,一手舉著手電筒,一手牢牢的攥著枝椏,脖子伸得老長,試圖看清楚地面上那些類似紅色血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眼睛看得發酸,有種重影的感覺,看地下那些紋路總感覺它們在晃動。我閉上眼睛休息了片刻,再次將強光打在地表之上。
幾乎是一瞬間,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巨響,頓時頭皮都快炸開了。那些哪是什麼噴涌而出的血液啊,地面上滿滿當當,全都是血紅毛茸茸的口中蟲!
我全身上下湧起好一陣雞皮疙瘩,胃裡面翻江倒海,攥著枝條的那隻手差點一松,整個人都倒下去,驚得我一身冷汗。
蟲子和蟲子交疊在一起,起起伏伏,遠遠看去確實像是重影。根本就不是我的眼睛出問題,這根本就是滿地的蟲子啊。
我閉上眼睛咽了咽口水,努力剋制著自己即將從胃裡嘔出的酸水,想要挪動自己的腿時,卻發現自己的腿早已不聽自己的使喚,劇烈的抖動著,牽引著底下的枝條也在微微顫抖。
該死的,自己的身體怎麼就這麼不停使喚呢。這要是掉下去,自己連做一個弱郎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一咬牙,閉上眼睛猛地一弓身子,像只蚯蚓似的匍匐回了樹榦,哆哆嗦嗦地用手去撩放在另一條樹榦上的背包,時不時地還要繼續觀察底下蟲子的動向,每看一次都要再被噁心一次,直到確認蟲子並沒有在意我。
我拿出騷包交給我的所有「武器」,鎚子、螺絲刀、扳手、園丁鏟,一個個攥在手裡抱在懷裡,拿到最後包幾乎都要空了的時候,手卻碰到了那個信封殼子。
我驟然想起騷包走之前給我帶上了不少寫著咒問的紙片,這些東西不是護身符嘛,我倒要看看它們到底管不管用。
我把紙片依次拿出,分別貼在那些「武器」上,想了又想,腦子一抽,竟然朝著底下的蟲子丟出了一個小鐵鏟。
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鐵鏟子猛地下墜,眼看著砸向了那群蟲子,卻絲毫沒有聽到任何「哐當」的聲音。
我一陣心寒,這地下的蟲子,到底是有多少多厚,才能擋住這一下暴擊啊。
我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誰知道在砸下去的那一瞬間,地底下那些被砸中的蟲子之間,突然竄起一股細小的火苗,火力不大,但卻讓四周的蟲子一瞬間灰飛煙滅。空氣中散發著蛋白被燒焦的氣味,我捂著鼻子,內心一動。
這騷包,誠不欺人啊,沒想到細細軟軟的一張卡片,竟能讓這些喜歡嘎嘣嘎嘣吃刀子的蟲子瞬間燃盡,看來今天是有救了。
老話說得好,得意忘形。在殺死蟲子的同時,帶來了一個毀滅性的結果,那就是那群數以億計的蟲子,終於找到了我所在的方向。
向四周播散開來的花紋像電影里倒退的鏡頭一般,不斷地縮回,緊緊地向最中心的樹榦方向聚集。這些蟲子堆疊起來之後,就像一條血紅色的胳膊,慢慢地沿著樹根的方向往上爬。
我徹底傻眼了,就算我有咒文在手,但是也只剩下幾片了。按照剛才所產生的效果來說,簡直是送死,還不夠這些蟲子塞牙縫。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了一個詞,那就是不作不死,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我一下子慌了,看著那條血紅色的痕迹一點點攀上樹榦,速度越來越開,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連忙把手裡剩下的符文武器向下丟。一簇又一簇細小的火苗在樹榦上幽幽燃起,暫時延緩了蟲子進攻的勢頭,但它們在數量上佔得優勢太大,讓我根本無法還擊。
還剩下幾個細小的螺絲刀,符文已經用光了。我顧不上有用沒用,拿起小刀就往蟲子的方向砸去,用力之狠幾乎能夠感覺到濺起了一灘紅色的碎沫。
這種子能吃刀,怎麼會害怕我手裡的這點東西呢?反抗是徒勞的,甚至被砸成兩段的蟲子竟然長出了兩個頭,一下子變成了兩隻。我簡直就是在做火上澆油的事情!
但在這種時候,哪還顧得上他們的數量,只要能起到緩衝作用,讓我剜肉我都願意。
眼看手裡的工具一點點減少,整個黑包完全癟了下去,我伸手在旁邊摸了摸,抓到了一個細小的螺絲批,剛下扔下去,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我朝邊上一看,手中的這個螺絲批已經是最有的武器了,如果再把它扔下去,自己到時候連個自裁的東西都沒有,總不能咬舌自盡吧。
蟲子扭動著盤旋在樹榦之上,速度越來越快,直到距離我只剩下將近一米的距離時,我已經徹底絕望了。
本以為自己的結局是被起屍摸頂,到不了也變成一個全身乾癟,倒立蹦跳的怪物,至少還有自己的身體,而現在,這個渺小的不能再小的願望也無法實現了。
不知道為何,此時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壯,彷彿狼牙山五壯士即將跳下山崖英勇赴死。既然這樣,那還不如讓自己早死早超生,免得受盡皮肉被啃食之苦。
我一把舉起手裡的螺絲批,尖銳的刀鋒在夜晚顯得極其陰冷。就在要下手的這一刻,卻又有些猶豫,直到那團紅色的暴風即將觸及我的腳尖,我幾乎能看見蟲子扭曲著毛茸茸的血紅色向我猙獰的口咽。
「呲啦」一聲,左手手腕上一道血痕猛然撕裂,我竟然覺得它也跟蟲子一樣,在我的手上瀰漫開來,汩汩流出。
樹枝終於承受不住我的壓力,嘎啦一聲,失重的感覺把我重重包圍,我自嘲般輕笑了一聲,閉上了眼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