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女人如衣
「十九,你跟在我身邊,可能隨時都會遇到危險,我不一定能夠保護得了你,你知道嗎?」
墨白神情嚴肅地看向燕孤雲。
「我知道,師兄,我不會讓自己變成你的累贅,也希望師兄不要把我當成累贅。」燕孤雲咬了咬嘴唇。
「胡說什麼,我幾時說你是累贅了!只是我擔心你會遇到什麼意外,所以我想讓你在這裡安心休養,既然你不願意留下,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好了。」
墨白也的確不放心燕孤雲自己留在這裡,跟在自己身邊,自己總能照料於他。
他心中隱隱還有一個希望,就是希望燕師弟能夠和若水冰釋前嫌。
他更希望的是,以若水的醫術,說不定能幫助燕師弟修復經脈,就算是從頭練起,相信燕師弟得知之後,也定是歡喜之極。
燕孤雲看到墨白終於同意,清秀的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十七師兄,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那咱們什麼時候動身?咱們要去哪裡?」
墨白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唐絳兒所住的廂房,伸出三個指頭,道:「再等三日。三天之後,咱們便即起程。」
「三天之後?」燕孤雲奇道,他的目光順著墨白的視線一瞧,登時恍然,問道:「師兄,你是要帶她一起走?」
「嗯。」墨白點了點頭。
「師兄,為什麼要帶著她?她不是那老魔頭唐問天的女人嗎?你帶著她,那唐問天要是找上門來……」
說到這裡,他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露出穎悟的表情。
「我明白啦,師兄,你是想以她為餌,誘那老魔頭上鉤,對不對?」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有意壓低了聲音。
「胡說八道!你當你師兄我是什麼人?我能幹出這等卑鄙無恥的事來?那豈不是和那老魔頭一樣的無恥?哼!」
墨白突然沉下臉來,不悅地瞪了燕孤雲一眼。
「那師兄你的意思是?」燕孤雲抓抓頭皮,想不明白。
「在她的身上,有許多關於那老魔頭的秘密,所以我要治好她,救活她,然後再一點點從她身上弄清楚那唐問天的事情,懂了嗎?」墨白淡淡瞥他一眼。
「師兄,你不是說她是那唐問天的女人嗎?她怎麼會把唐問天的事情告訴你?」
「廢話,以前的她自然不會,但是現在是我救了她,她現在雖然昏迷不醒,卻也有所覺,心裡對我十分感激,所以我要利用這三天的時間,去攻佔她的心,讓她對我更加信任,然後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墨白昂起了下巴,一臉傲然。
燕孤雲心中猛然一驚,他雖然也很想知道唐問天的秘密,可他又擔心師兄知道得太多,早晚有一天會牽連到自己身上。
萬一……
他低下頭來,暗自琢磨,最好的法子就是讓那唐絳兒永遠也開不了口!
那唐問天的秘密,就會永遠成為一個秘密!
至於唐問天事後要是追究起來,自己大可以把事情推到師兄的頭上。
只不過,要在師兄的眼皮子底下動手,除掉那唐絳兒,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只要師兄讓自己跟在身邊,他總是會尋到合適的時機。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料來唐問天也不會如何把這女人放在心上。
女人如衣裳,兄弟才如手足。
像唐問天那樣的人,對女人自是提得起,放得下。
「對了,十九師弟,你也可以帶上你的小兔子,一路之上,就讓她照料那唐絳兒吧,怎麼,你可捨得?」
「自然,小弟一切都聽從師兄的吩咐。」燕孤雲眸中露出喜悅之色。
這真是打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
他本來正琢磨著怎麼向師兄開口,讓他允許自己帶著凝露一起上路,可他又擔心墨白嫌棄凝露不會武功,礙手礙腳,更擔心師兄會笑話自己沉溺於女色,貪戀溫柔。
可沒想到,他還沒開口,師兄就善解人意地替自己安排好了。
他不禁十分感激。
雖然他改拜了唐問天為師,早已經算不得是九陽山的弟子,但在他心中,一直當墨白是自己最親最親的師兄。
為了救師兄脫離情海,他更要想方設法除去那個太子妃!
沒有了那個女人,師兄就會再變回從前那個瀟洒不羈、高傲絕俗的第一高手!
他微微低頭,掩住眸光,生怕自己的眼睛會泄露了自己內心的秘密。
墨白卻全沒留意,他的心早已經飛馳到了遠方。
水丫頭,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你永遠也休想擺脫掉我!
若水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場景,有現代的自己,有古代的自己,有小七,有墨白,一張張人臉交錯著在她的眼前出現,但是有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睛,深情似海,始終在她眼前飄浮著,讓她揮之不去。
那眼睛熟悉之極,就像是她心頭一個最親切最熟悉的人,可她卻偏偏想不起來是誰。
她的頭在枕頭上輾轉反側,嘴裡發出夢似的囈語,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飄飄浮浮,像是在雲端里遊盪一般。
忽然,她的腦海中靈光一閃,一下子想起那雙眼睛的主人是誰。
他就是小七啊!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最親密也最信任的人!
小七的眼睛開始慢慢隱去,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小七,小七,你別走!」她急切地伸手一抓,想抓住身邊的人,卻抓了一個空。
若水一驚,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陌生的所在,身邊空空如也,小七並不在自己的身邊。
這是哪裡?小七去哪裡了?
若水記得自己睡著之前,是在侯知府的衙門廂房之中,小七就陪在自己身旁。
可一覺醒來,她竟然換了地方,而小七也不見了。
她驚疑不定地四面張望,發現自己好像是在一輛行駛中的馬車之中,車廂里雖然並不寬大,卻布置得很是舒服,自己就躺在一張鋪得極是柔軟舒適的床榻之上,身上還蓋著錦被。
她坐起身來,然後驚奇地發現,自己好像由里到外換上了一身新衣,面料柔軟舒適,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她伸出手臂,挽起衣袖,看到光潔柔滑的肌膚,更是納悶。
她全身上下,好像都洗得乾乾淨淨。
她明明記得,自己當時想要洗澡,可是沒堅持住,就那樣靠在床頭睡著了。
難道自己睡著之後,還會給自己洗澡不成?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若水的臉驀然飛紅,她幾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幫自己洗的澡。
該死的小七!
天知道他有沒有趁給自己洗澡的時候占自己的便宜!
可是小七去哪裡了?他為什麼不在自己身邊?
這馬車又是怎麼回事?
若水的目光落在那面厚重的車簾上,車簾外面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馬鞭聲。
她心中一動,輕輕挑起車簾,向外瞧去。
只見車轅的位置坐著一個熟悉之極的背影,那寬寬的肩膀,那挺直的背脊,不是小七,還有何人!
若水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唇角勾起,露出淡淡的笑容。
沒想到小七趕起馬車來,還有板有眼,真的像是馬車夫的架勢。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小七驀然回過頭來,看到身後的若水,眼中光芒一閃,笑了起來。
「你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他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像是怎麼也看不夠。
「嗯,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踏實。」若水實話實說。
她就是夢到他忽然不見了,這才從夢中驚醒,直到看到他,她才安心。
小七的身子一震,手中的鞭子差點掉了下去。
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心愛的姑娘,居然在親口表達對自己的依戀之情?
這在以前簡直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情。
他可是記得,他的水兒表達起感情來有多含蓄,有多害羞,要想讓她說一句喜歡自己,他都不知道想了多少次而不可得。
「你再說一遍?」
他沒聽夠,還想再聽。
「……」若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卻漸漸擴大。
傻小七,自己只是說了一句真心話,他就高興成這樣!
她走出車廂,坐在小七身邊,輕輕靠在他的身上。
小七馬上將鞭子交在左手,右臂用力地攬在她的腰間,把她箍得緊緊的。
「小七,你不用使這麼大的力氣,我不會跑開的。」若水輕笑一聲,仰臉看他。
「鬼丫頭!」小七笑著略鬆了一點力氣。
「小七,你對我做什麼啦?」若水靠在他懷裡,懶洋洋地問道。
「我、我……」小七突然之間面紅過耳,不敢看向她的眼睛,轉過眼去,盯著眼前的大路。
看到他那副窘相,若水好氣又好笑。
天底下怎麼會有像小七這樣的男人,居然趁自己睡覺的時候,給自己洗澡,然後吃盡了豆腐!
她不需要解開衣襟,也可以知道自己身上一定是紅斑點點。
這個小七,簡直就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兒,敢吃不敢認!
不過還好,他總算是知道分寸,沒有做得太過分,要是傷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兒,她可絕對饒不了他。
想起這段時間來,小七過的清苦日子,若水也覺得有點歉然。
為了孩子,她的確已經太久沒有讓他碰過自己了,他氣血方剛,忍了這麼久想必一定是很辛苦了。
「這一次就算了,但是,千萬不要讓我發現再有下一次,你會傷到咱們的孩子的。」若水不放心地叮囑道。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到他,只是水兒,你什麼時候才可以答應我一次?」
聽了若水的話,小七心中一定,回過頭來,期待地看著她,「醫書上說,三個月之後就可以了,我記得日子,你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
他費勁了心思,想出了一條金蟬脫殼之計,終於擺脫了墨白,就是想多一些和她獨處的時光。
天知道他現在有多想她,多想把她連皮帶骨的吞吃掉。
「啊,不行不行。」若水嚇了一跳,沒想到小七還是賊心不死。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想著,怎麼男人腦子裡凈想些這種事!他為什麼就不想想兩個人會面臨的危險!
「為什麼不行?醫書上說可以。」小七不死心,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可我是大夫,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若水臉一紅,又羞又惱地瞪了小七一眼。
他吃盡了她的豆腐,難道還不滿足嗎?
「那什麼時候才行?」小七追問道。
「……」若水簡直無語,被小七逼問得無路可退,只好應付道:「等孩子出生之後。」
「不行!太久了,我等不了!」小七斷然拒絕。
「……」若水忍不住翻翻眼。
這個小七,能不能別老是糾纏這個話題啊,她簡直快沒辦法招架了。
她的眼珠骨溜溜一轉,還是顧左右言他吧,轉移下他的注意力。
「小七,咱們這是要去哪兒?這輛馬車哪兒來的?咦,墨白呢?他怎麼沒來?」
她忽然發現,馬車上只有她和小七兩個人,那個像陰魂不散總是隨時出現在她身邊的墨白,居然影蹤不見,不由得大是奇怪。
聞言,小七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怎麼,墨白,墨白,你一醒來就問墨白,你就對他這麼念念不忘?一刻見不到也要掛在嘴上?」
小七的肚子里像是打翻了醋缸,語氣里滿滿的全是酸意。
若水好笑又好氣。
他真是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愛吃醋。
不過說起來也都怪自己,提誰不好,偏偏要提起墨白。
她輕輕一笑,聰明的轉移了話題。
「小七,唐姊姊呢?你沒帶她一起嗎?」若水想起車廂里除了自己,再沒別人,不禁一陣心慌。
「小七,你怎麼能把唐姊姊留在衙門,她的傷勢那麼重……」
她話未說完,已經被小七打斷。
「她死不了!」小七不悅地瞅了她一眼,「你的心裡怎麼總是惦記著別人,為什麼就不能多想想我?」
你好端端地就在眼前,有什麼可想的啊。
若水白了他一眼,一想起唐絳兒,她就淡定不起來。
「小七,往回走,我要去接唐姊姊,她的傷還需要我去照料。」若水抓住小七握鞭的手。
往回走?
小七揚了揚眉。
她哪裡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心思才瞞過了那墨白的眼睛,帶著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的?
再往回走,遇到了墨白怎麼辦?
她究竟是想回去接唐絳兒,還是想見那墨白啊?
「我說了,她死不了!」小七的手緊緊抓住馬鞭,動都不動,整個人坐在那裡像座山般沉穩。
「有墨白在,她就不會死。」小七終於說了出來,他臨走的時候,也曾動過要帶唐絳兒一起離開的想法。
一個原因是因為若水放心不下唐絳兒,另一個原因則是那唐絳兒是引出唐問天的關鍵人物,而他想要找到唐問天,非要著落在唐絳兒身上不可。
可他卻忽然發現墨白走進了唐絳兒的房裡。
嗯?墨白是要去做什麼?
難道他是想趁機下手殺了那唐絳兒不成?
小七暗暗警惕,從窗縫中張望,卻看到讓他出乎意料的一幕。
墨白居然在喂那唐絳兒喝水!
小七的目光閃了閃,屏氣凝神,繼續偷看。
他知道墨白的耳音極靈,自己稍有動靜就會落入他的耳朵,引起對方懷疑。
他看到墨白喂唐絳兒喝完水之後,又坐在床邊,用真氣替她療傷。
這更出乎小七的意外。
沒想到墨白對這唐絳兒動了惻隱之心。
不過這樣正中他的下懷,墨白只要肯出手,唐絳兒的傷勢定然無礙,加上若水吩咐那杏林春的於掌柜熬的葯,這唐絳兒還真是因禍得福。
於是他便趁著墨白全神貫注、心無二用的時候,借著水聲的掩護,帶著熟睡中的若水,神鬼不知地悄然離開,沒有驚動一個人。
他把這番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若水。
若水這才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來,拍拍胸口道:「還好,還好,有墨白照料,唐姊姊的傷就會好得更加快了。本來我還想去找墨白幫忙,沒想到他自己會這樣主動,看來他也不是很討厭唐姊姊。」
她想起之前墨白和唐絳兒兩人針鋒相對的情景,不由抿嘴一樂。
那時候的墨白很不待見唐絳兒,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
沒想到他卻在唐絳兒受傷之時,伸出援手。
看來墨白這個人,也只是面冷心熱,就是死鴨子嘴硬罷了。
「咦,小七,這馬車是哪來的?」若水又問道。
「買的。」小七簡短答道,一揚馬鞭,那兩匹馬奮起揚蹄,加快了步伐。
若水更詫異了,她記得她和小七早就沒銀子了,兩人的兜比臉還乾淨,又哪來的銀子買馬車?
「你不記得了?你贏了那於掌柜的一千兩銀子?」小七幫她換衣服的時候發現了她衣袋中的銀票,便盡數收了起來。
「啊,那是我的銀子!」若水故意嘟起嘴來,佯裝不悅。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我之間,還用得著分什麼彼此?」小七說得理直氣壯,半點沒有難為情的意思。
「……」
呃,好吧,若水承認他說得有理,她本來是想故意逗逗他,笑話他堂堂一個太子,居然花女人的錢。
可是小七說得那樣天經地義,一下子就說進了她的心裡去。
她靠在小七的身邊,偎在他懷裡,心裡平安喜悅,她真想就這樣一直一直下去,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擾他們。
小七好像察覺了她的心意,微微勒韁,放緩了馬速,撫著她的長發,柔聲問道:「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我讓馬兒慢點跑。」
「我不困,我精神好得很,那一覺我好像睡了很長時間,小七,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若水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似乎剛從東方升起不久,他們正賓士在一片密林的小道里,山間的霧氣還沒褪卻。
她心中困惑,她明明記得自己睡著的時候只是下午,難道自己竟是睡了一下午再加整整一晚上不成?
「你說什麼時候了?懶丫頭,你真能睡,現在已經是第二日的辰時了。」小七笑道。
「啊?已經是第二日了?那小七,你豈不是趕了一夜的車,一直都沒有睡覺?」
若水輕呼一聲,心疼地看向小七,果然在他的眼睛下面發現了淡淡的青色。
他這段時間奔波勞碌,自從那晚自己被唐問天劫走開始,他就再也沒有闔過眼睛,一定是又累又倦,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睡過覺了。
「小七,你停下,你給我乖乖地進去睡覺。」若水伸手去搶他手裡的馬鞭,「我來趕車。」
聞言,小七好笑地瞅著她。
「你會趕馬車?」
「不會。」若水答得理直氣壯,「但我可以學,趕馬車有什麼難的,對了,小七,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若水看了看太陽的方向,小七趕車一路向南,她不禁迷惑了,如果小七要是趕去跟胡大海他們約定的地方會合,應該是往北才對。
「先往南走,再向北行,那墨白一定以為咱們是往北走了,所以我就偏偏讓他猜不到,三日之內,他是絕對追不上咱們的。」小七勾唇一笑,笑得胸有成竹。
他低頭瞅著她,眼睛一直看進了她眸子深處,「所以,咱們有整整三天的時間,不會有旁人來打擾咱們,這三天,是完完全全屬於咱們兩個人的,水兒,你喜歡嗎?」
他特意避開了大道,改走偏僻的林中小徑,又花了好多心思,掩蓋了身後留下的痕迹,免得被墨白髮現了蛛絲馬跡,就是為了想要贏得和她獨處的時光。
甚至他連馬車夫都沒雇,而是親自趕車。
只是他的這一片苦心,她能懂嗎?
若水怔怔地望著他。
「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呢?我想要的,一直都是這樣。」若水輕聲低語,把頭埋進他的懷裡,傾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她心中滿滿的都是感動。
一直以來,她要的不是尊高位顯,不是榮寵一世,更不是萬眾矚目,她想要的,就只是一份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生活。
她當初認定他的時候,只當他是一個黑衣侍衛,一個萍蹤無定的江湖殺手。
她心中所想,就是他能洗手退出江湖,然後他和她兩個人一起,周遊天下,懸壺濟世,信步所之,其樂融融。
那樣的生活,恬淡瀟洒,與世無爭。
可世事難料,她再也想不到,默默守候在她身邊的侍衛,會搖身一變成為了身份尊貴的楚王,而她,也由楚王妃變成了太子妃。
太子妃!
多麼榮寵的稱號!
人人都羨慕她的好運氣,東黎國的每個姑娘都想取她的位而代之。
但沒人知道,這個稱號的背後需要承擔著怎樣的責任和重擔。
若水知道自己並不想承擔這份重擔,但為了小七,她只能咬著牙接受。
她讓自己一步步地踏進皇家這個大染缸裡面,在那一池渾水中掙扎生存,和姚皇后等人鬥智斗勇。
她知道,她只要有半步行差踏步,等待她和小七的,就將是萬劫不復!
所以,她絕對絕對不能輸!
成親以來,她每天每刻都殫精竭慮,時刻防備著別人,也時刻算計著別人,這樣的日子,她過得並不輕鬆。
就算是在睡夢裡,她的眉都難以舒展。
但這是她的選擇,既然她選擇了小七,成為了太子妃,那東黎的子民就是她的子民。
她就必須擔起這份重任,必須要對她的子民負責,對東黎負責。
誰知道榮寵風光的背後,她付出的是何等的艱辛和努力?
但旁人不知道,小七知道。
她為東黎,為皇家,為他所做的一切一切,他全都看在眼裡,記在心頭。
就像現在,她已經身懷有孕,卻不得不遠赴萬里,前往永凌那樣的窮山惡水、疫症橫行之地。
她這樣做,全都是為了他。
小七由此深深地感激。
所以,他才費盡苦心為自己和她贏來了三天的悠閑時光。
她想要的,他無法給她一輩子,他能給得了她的,只有這三天。
他希望這三天,她能放下一切,輕輕鬆鬆地和自己度過。
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利益紛爭,沒有仇殺恩怨,只有溫馨、甜蜜,幸福和安寧。
他要給她最美好的三天,讓她永遠記住的三天時光!
兩人雙手緊握,剎時之間心意相通,雙目看向前方,只覺一片光明。
「呀,小七,你瞧,真美!」若水忽然指著右前方,發出讚美的驚嘆。
「什麼真美?」小七順著若水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見遠處的樹叢上方,彎出了一道彩虹,虹霓變幻,七彩奪目,不禁也是一呆。
他凝目看了一會兒,就轉過頭來瞧著若水,見她一雙明亮的雙眼中全是喜悅讚歎,忽然說道:「不及你美。」
若水雙頰微紅,似喜似嗔地睨了他一眼,「小七,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說甜言蜜語了。」
小七一笑不答。
他只是由感而發。
也就是現在四下無人,要是當著旁人面前,他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來的。
「你要是喜歡,咱們就去看看彩虹如何?」
小七看到若水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道虹霓,知道她喜歡,便拔轉馬頭,駕著馬車直往彩虹升起的方向而去。
若水笑吟吟地道:「小七,我猜那彩虹的下方,一定有一個大瀑布,你信不信?」
小七一愣,搖頭笑道:「我不信,你難道是天上的神仙,連這個也猜得出?」
「好,你要是不信,咱們就打一個賭。」若水笑道。
「打就打,你說打什麼賭?」小七自是不服。
他極目遠眺,只看到一片綠色的蔥蘢,又沒聽到水聲,心想這山林之中,怎麼會有瀑布,定是她在信口胡謅。
「不如就賭,一頓午飯如何?誰要是輸了,中午就罰誰做飯。」若水笑嘻嘻道。
「好,一言為定!」小七當然不肯服輸,他揚起馬鞭,一聲吆喝,兩匹馬加快了速度,向著彩虹升起的方向進發。
「那你輸定啦。」若水笑的很是得意,眼睛彎起,像兩枚月牙兒。
「那可不一定!」小七爽聲一笑。
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因為他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流水聲,正是從彩虹的方向傳來。
他心下嘀咕,難道水兒真的說對了,那兒真有瀑布不成?
要是連這事這丫頭也能猜對,她莫不是成了精了?
他疑惑地看了若水一眼,若水也聽到了流水的聲音,笑著沖小七擠擠眼睛,笑道:「怎麼,我猜對了么?」
「哼!」小七不服地哼了一聲,「還沒到近前,說不定那只是一條小溪而己。」
可是越到近前,那流水的聲音越大,最後竟然變成了轟轟隆隆,有如打雷一般。
小七的眼睛已經越瞪越大,若水則笑不可抑,咯咯地捂著肚子前仰後合。
「不可能,這裡怎麼會有瀑布呢?」小七喃喃地說道。
這時候馬車轉了一個彎,越過了一片山林,前面頓時出現了一座好大的瀑布。
小七情不自禁地勒住了馬,和若水同時仰頭看去。
只見高高的山壁上,一條銀河般的瀑布傾瀉而下,濺玉碎玉,水霧蒸騰,在陽光的照射下,幻成千萬道虹霓,就像是空中多了無數條美麗的彩虹。
在瀑布上方,高高架起一道長長的大虹霓,而大彩虹的下面卻是無數條小彩虹。
交相輝映,變幻無方。
這樣的奇景,兩人都是從所未見,一時全都看得呆住了。
過了好久,兩人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輸了,水兒,你怎麼猜到這裡會有瀑布?」小七嘆了口氣,奇怪地看向若水。
「我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算了出來。」若水笑得神秘兮兮。
其實說起來原理很是簡單,只是一個最簡單的物理實驗而己。
但是要向小七解釋出來,卻是要大費一番唇舌。
「好啊,你這鬼丫頭,這就開始賣關子了?快說,你要是不說,我就呵你癢了?」小七拋下馬鞭,作勢對著若水伸出手去。
「啊!」若水發出一聲驚呼,她最怕的就是呵癢,忙跳下馬車,向著瀑布的方向奔去。
在瀑布的下方,是一個巨大的水潭,潭水清流無比,似乎有游魚在遊動。
水潭的旁邊有許多圓潤的鵝卵石,在瀑布長年的衝擊之下,變得光滑如玉,像是無數顆晶瑩剔透的明珠一般。
「水兒,小心路滑,千萬別摔跤。」
小七也跟在若水身後跳下車,追了過去,他看到若水踩在那些圓圓滑滑的石頭上,身形一晃,似乎要摔倒的模樣,嚇得心都要跳了出來,一個縱身躍了過去,展開右臂,一把攬住她的纖腰,將她牢牢抱住。
若水發出格格一聲嬌笑,伸臂攬住了他的脖子,笑道:「我故意逗你呢,小七,你又上當了。」
「好哇,你這鬼丫頭,又來騙我!你看我把你扔到水裡去餵魚!」
小七板起了臉,大步走到潭水旁邊,只見那潭水極是清澈,卻是一眼看不到底,潭底碧油油的,竟然不知道有多深。
「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餵魚?」小七板起臉,瞪著若水。
若水探頭一看,只見潭水深不見底,心中不覺冒出一股寒意,臉上卻笑道:「我不信!」
「不信?好,那你就試試看!」小七揚起了眉,忽然把若水向潭水中心拋了出去。
「啊,小七你……」若水忽然覺得自己有如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身下就是那深不可測的碧綠潭水,只嚇得一顆心都差點跳出腔子來了。
死小七,鬼小七,你還真扔啊?
她肚子里一個勁地罵,手臂在空中徒勞的划動,想抓住可以借力的東西,但抓到的卻只有空氣。
忽然,她的腰間一緊,已經落入一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
「小七……」她心中一喜,抬眸看向他,她就知道,他才捨不得扔下她。
她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在半空中滑翔一般,小七帶著她,從寬闊的潭面上飄飄而過,足不沾水。
若水大奇,小七的輕功雖好,卻也達不到登萍渡水的境界,尤其是他還抱著自己,他是怎麼飛起來的?
她眼眸一掃,已經看到小七的左臂抓住了一根山壁上垂下來的粗藤,抱著自己從水面上漾過,果然是有如飛翔一般。
「喜歡嗎?」小七嘴角含笑,低眸看向她的雙眼。
「喜歡。」若水誠實地點頭。
這種飛翔的感覺,真的很好。
這和坐飛機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是真人版的飛翔。
「那再飛一次?」小七看她。
「好,再飛一次。」
小七一聲長笑,手臂一振,拉著山藤帶著若水,兩個人再次凌空飛起,像一雙燕子般雙雙飛過碧綠色的潭面,落在了潭水的另一端。
兩人落下地來,若水出神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幽幽地道:「這裡真美,要是能在這裡住一輩子就好了。」
「……」聞言,小七心中一震。
他給不了她一輩子這樣的日子,他能給她的,只有三天,三天而己。
若水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笑道:「我真是太貪心了,這樣美好的景色,看過一次就足夠了,怎麼可能奢望永久呢?小七,你說我是不是太傻了?」
「不,你不傻,是我,是我滿足不了你的願望,你可會怪我?」小七凝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