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梁平一路小跑著到廁所時，跟裡面捂著肚子出來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想開口罵人，但那人只是晃了一下就擦著他肩步走開了。

他把罵人話咽了回去，進了廁所：「戰……我操！」

蘇戰宇手撐著地半跪地上樣子嚇了他一跳，一肚子尿意都嚇沒了，衝過去扶時候碰到了蘇戰宇肩，濕，他就著燈光看了一眼自己手，血。

「媽逼！」梁平轉身就往外跑，是剛才那個人。

但他再追出去時候，那人已經沒了影子，正東張西望企圖找線索時候，身後廁所里傳來了蘇戰宇咬著牙發出聲音：「你丫追個屁啊，扶我出去，臭死了。」

梁平把蘇戰宇從廁所里架了出來，到了外面，光線好些了，他才看清蘇戰宇後腦勺上不斷湧出來血已經染紅了他右肩，白色T恤像是開了一朵大紅花，看著觸目驚心。

「我日啊，這怎麼回事！那人是誰？」梁平彎腰就想兜著他腿把他打橫抱起來。

「別別別，能走能走，就是有點暈，」蘇戰宇勾著梁平肩，「那人我不認識。」

蘇戰宇沒告訴梁平那人能叫出他名字，也沒說他看清了那人手上護腕，他心裡還不確定，球隊這幫人火上來了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幾個人攔了輛計程車，把蘇戰宇塞上車，張廣哲把自己上衣脫了按他腦袋上。

蘇戰宇撲前座靠背上，有點暈，但那種一炸一炸疼痛搶風頭，車子每顛一下都能讓他疼得想叫出聲來。

到醫院時候張廣哲那件衣服已經被血浸濕了一大半。

一伙人拖著蘇戰宇衝進急診室，這架式把值班醫生嚇了一跳，估計是以為哪兒黑社會又械鬥了。

檢查完傷口之後，說是要縫針，還要住院。

「住院？不住。」蘇戰宇一聽要住院就急了，左航明天就回來了，他絕對不能呆醫院裡，這事兒萬一讓大姑知道了，不定會怎麼怪罪左航沒照顧好他呢。

「住多久？」梁平問醫生。

「你還想住多久啊，」醫生皺著眉給蘇戰宇清理傷口，「要觀察一夜，這是砸腦袋上，不是別地方，現看著是活蹦亂跳，但有沒有別問題誰也不能確定……」

「住！」梁平替蘇戰宇做了決定，「那您給止血縫針什麼吧，一會血流幹了。」

「去交錢，交押金。」醫生開了張單子遞了過來。

蘇戰宇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幫人得傻眼，今天是訓練，誰身上也不會帶多少錢，而且現是月末，都已經彈糧絕了，全都等著家裡匯錢，就剛吃飯錢都是湊，他倒是還有左航那張卡，但那裡面錢他不敢動，他怕左航會問。

「操，不交錢不給弄，」張廣哲跟醫生磨了半天也沒用，出來看了看幾個人，「我回去拿錢，誰那兒還有錢？」

「一個來回得多久了，」梁平拍拍蘇戰宇，「要不給你哥打個電話吧。」

「我哥出差了，」蘇戰宇疼得厲害，皺著眉，要等張廣哲回去現找錢再拿過來，他估計就得疼死，他掏出手機遞給梁平，「找趙辰西。」

「中文系那個趙辰西？」梁平接過電話開始翻號碼。

「嗯。」蘇戰宇捧著腦袋，趙辰西是本地人，用他自己話說就是每周都能回家掃蕩一次，手頭肯定有餘錢。

趙辰西不負眾望地拿著錢二十分鐘之後趕到了醫院，一看到蘇戰宇就愣了一下：「開瓢了？」

「有沒有句好話了，趙爺去交錢。」蘇戰宇揮揮手。

等到把所有事都忙完，蘇戰宇腦袋被縫了幾針趴到病床上之後，都已經半夜了，蘇戰宇把球隊人都趕了回去，原意爬牆回宿舍就爬，爬不回去就接著喝。

「我明天一早過來，」梁平走之前研究了一下他腦袋，「這事要讓老陳知道了，我們都別想比賽了，你腦袋纏成這樣，這兩天訓練先請假吧。」

「嗯，也沒那麼嚴重，明天把這個粽子葉給拆了貼塊紗布就行。」蘇戰宇摳了摳頭上纏了好幾圈繃帶，這段時間真見鬼了，動不動就是腦袋上出事，再來幾次非得砸成傻子不可。

人都走了之後，病房裡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隔壁床喝成了胃出血一個哥們兒時不時地哼哼兩聲。

趙辰西一直坐角落裡玩手機，到這會兒才收了手機走到蘇戰宇床邊：「怎麼回事兒啊？」

「就廁所里被砸了一下，」蘇戰宇晃晃腦袋，不疼了，也不怎麼暈了，「你回去吧，謝謝了。」

「我回哪兒啊，今兒我住家裡，出來時候差點被我媽抽了，這會兒回去她肯定不給我開門，」趙辰西拿了張椅子坐到他身邊，「我守著吧，萬一突然惡化了，走時候身邊好歹有個人。」

「去你大爺，趙辰西，」蘇戰宇樂了，「你丫這嘴有時候挺欠操。」

「這事兒得告訴你哥吧，都縫針了，」趙辰西皺著眉碰了碰他頭上繃帶，「學校有衣服么？一身血糊糊。」

「有，明天讓平哥帶一件過來就行，」蘇戰宇看了看手機上湯曉那一串未接來電，又想起了那人手上護腕，「這事不能讓我哥知道，他昨天才走，今天我就出這麼一檔子事兒，他得急死。」

「你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能不知道么，」蘇戰宇把手機伸到趙辰西眼前晃了晃，「出事之前湯曉給我打了幾個電話，我沒接。」

「跟她有關係？」趙辰西有點吃驚，求愛不成下黑手？

「我猜，那小子手上戴護腕是外院籃球隊，有他們球隊那個傻逼大鳥圖案。」

「您有麻煩了。」趙辰西打了個呵欠，趴到了床邊，外院跟師大之間一直不對付，不知道為什麼，就跟老傳統似，離得近倆學校，往往會有些找不到源頭恩恩怨怨。

左航下飛機時候暈得不行，頭天晚上沒睡好，準確地說他這幾天一直就沒睡好，一想到蘇戰宇他就沒來由心煩意亂。

一到家他先從冰箱里拿了冰水連灌了幾杯，這才拿了手機出來，撥了蘇戰宇號碼，就著炫民族風點了根煙站到了窗邊。要說這兩天他盼著事，就是回來吃頓好，現都六點了，他想問問蘇戰宇什麼時候回。

那邊電話好半天才接了起來，他聽到了蘇戰宇小心翼翼聲音：「哥你回來了？」

「嗯，你什麼時候回。」

「我這兒還有點事……」蘇戰宇看了一眼站病房外趙辰西，他正跟醫生商量換完葯之後能不能不纏滿腦袋紗布事，「今兒晚上不一定回。」

「也不是不可以，」醫生進來了，走到蘇戰宇身邊，「不過先看看一會換藥情況吧，畢竟是縫了針。」

醫生這話一出來，蘇戰宇趕緊捂話筒，那邊左航聲音一下提高了：「你哪裡？」

「我有事兒呢。」

「老子問你哪個醫院。」

「是我同學……就上回你見過那個趙辰西，」蘇戰宇看了一眼趙辰西，「他磕了一下，我陪他醫院換藥呢……」

趙辰西沖他比了比中指。

「隨便，不說沒關係，明天我去師大，你好拉著趙辰西一塊躲著，別讓我找著他。」左航語氣很平靜。

「別，哥我醫院呢，」蘇戰宇無奈地報了醫院名字，「我真沒事，小傷，就碰了一下，你千萬別著急。」

「我急你個蛋。」左航說完就掛了電話。

「哎——」蘇戰宇嘆了口氣，看著趙辰西，「你去磕一下。」

趙辰西對著牆踢了一腳，樂了：「我就是摔斷了腿也不能讓你腦袋上傷沒了啊。」

左航跑進醫院時候，大廳里看到了湯曉，雖然只見過一面，但還是馬上認出來了，美女一向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她和一個男生正說著什麼。

「大哥好，」湯曉沖他笑笑，笑容有些勉強，「戰宇二樓換藥。」

「你上去么？」左航問了一句。

「……一會吧。」

左航沒再多說，跑上了二樓，找到了換藥室牌子，蘇戰宇正低著頭，一個醫生他腦袋上拿藥水清理著，趙辰西好胳膊好腿兒地跟邊兒上觀摩。

看到左航出現門口，蘇戰宇咧嘴笑了笑：「哥……這麼。」

左航沒說話，蘇戰宇這傷看來跟上回不一樣，嚴重得多，他皺了皺眉，轉身回到走廊上坐下。

這小子真沒治了，這麼不讓人省心！

「又打架了？」左航看著換完葯出來蘇戰宇，站起來往樓下走，「縫了幾針？」

「就三針，沒多大口子，回去跟你細說吧。」

「那個湯曉，樓下碰到她了，是來看你么？」左航回過頭，蘇戰宇一臉疲憊，本來窩著一肚子火現看到他這模樣，又開不了口罵人了。

「不知道。」

下了樓，湯曉還大廳里站著，跟她一塊那個男生不知道哪去了。

見到蘇戰宇下來，她咬了咬嘴唇迎了上來：「蘇戰宇，那個……你沒事吧？」

「嗯。」蘇戰宇一聽她這話，就知道這事兒跟自己猜差不多了，隊里人不可能把他受傷事告訴湯曉。

「那個，我昨天給你電話，你一直沒接，」湯曉說得很吃力，像是下決心似，「我就是想告訴你躲一下，那個，那人……」

「是你朋友吧，你們學校籃球隊。」蘇戰宇聽得費勁，幫她補充完了。

「不是朋友，是……」她皺了皺眉，回頭沖大廳外面叫了一聲，「你進來啊！過來道歉！」

大廳外面走進來一個人，蘇戰宇掃了一眼就馬上從身形上認出了這就是高端廁所里砸了他一下那位，但看到這人臉時候，他還是有些意外。

這必須不是湯曉朋友，倆人長得太像了，這不是她哥就是她弟弟。

「這是我哥，湯昱，」湯曉咬咬下唇，沖著左航和蘇戰宇鞠了一躬，「對不起，我們是來道歉，藥費什麼我們負責，真對不起！對不起！」

她直起身時候，眼裡閃出了淚花，左航被弄得莫名其妙：「這怎麼回事？」

「是我哥打傷戰宇，我……」湯曉回頭她哥胳膊上甩了一巴掌，「你道歉啊混蛋！」

「對不起，」湯昱一臉不情願地沖蘇戰宇說了一句，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完全沒有道歉意思，說完之後看著湯曉，「行了么？」

「你這什麼態度！」湯曉瞪著他。

「算了，」蘇戰宇雙手插兜，這場面讓他渾身不自，醫院大廳里這會還有不少人，都看過來了，他不想這裡再站著，「我就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湯昱轉過臉來盯著他，眼裡冒著火，「我妹為你每天家吃不好睡不好，沒事兒就躲著哭，你說為什麼！」

蘇戰宇愣了一下，他只知道湯曉這段時間心情不太好，倒不知道有這麼嚴重，但湯昱這種興事問罪一副他是陳世美態度讓他相當不爽，他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句：「關我什麼事？」

「操，」湯昱罵了一句，看到湯曉還瞪著他，轉身往外邊兒走，「是不關你事兒，我就是出出氣，也不關你事兒！」

「對不起！」湯曉看了蘇戰宇一眼，扭頭追了過去。

「等等，」一直站一邊沒有出聲左航突然開了口，「等。」

蘇戰宇不知道左航什麼意思，低聲說：「算了，哥。」

湯昱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著左航：「什麼事。」

「出出氣兒是么？」左航也沒看他，原地轉了一圈，往四周看著，像是找東西，「給你妹出氣是吧？」

「是。」湯昱這回答很實。

左航沒出聲，突然伸手抄起了身邊一個不鏽鋼垃圾筒。

沒等周圍人反應過來，他已經拎著垃圾桶衝到湯昱身邊，沖著他腦袋就掄了過去：「那讓我也出出氣吧！」

湯昱顯然沒有想到左航會來這麼一下，躲都沒躲，垃圾桶他頭上結結實實地砸了一下，「哐」地一下發出了巨大聲響，所有人都愣住了。

「急診室那兒，」左航扔下垃圾桶，指了指一樓走廊，「去看看破沒破，沒破我再給你補一下！你他媽拿我弟出氣？你活膩味了吧！」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有醫生喊了一聲，「這裡是醫院，打架出去！」

蘇戰宇這時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衝過去一把摟住左航往大廳外面推：「可以了可以了，我們走。」

趙辰西跟著跑了出去，都沒顧得上看湯昱有沒有被垃圾桶砸傷。看著蘇戰宇把左航塞進了車裡他才鬆了口氣，準備打車回學校，蘇戰宇攔著他：「我哥送你吧。」

「拉倒吧，」趙辰西看了一眼坐駕駛室里左航，「我不敢，我怕他一會想起來那天橋上事兒覺得推我下去還不夠本兒再揍我一頓。」

「靠，那你滾吧。」蘇戰宇沒再堅持。

上了車之後他盯著左航看了好一會，直到左航發動了車子他才說了一句：「哥，那一下太帥了。」

「閉嘴。」左航沒好氣兒地斜了他一眼。

蘇戰宇摸了摸頭，沒再說話，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沒過一會兒，左航聽到他嘿嘿嘿地傻笑了幾聲，笑完了繼續閉著眼睛，開了沒多一會，又接著嘿嘿傻樂。

「你是不是腦震蕩了。」左航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沒，就是想笑，你別管我。」蘇戰宇閉著眼又樂了一會。

湯昱是吧，謝謝啊，這一板磚值了！

作者有話要說：三完畢。

謝謝入V了還支持我孩子們，么么！

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