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左航看著蘇戰宇腹部肌肉猛地繃緊，然後慢慢放鬆，指尖他小腹上輕輕劃了一下。

「嗯……」蘇戰宇閉著眼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慢慢平息下來，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左航，「我幫你？」

「不了，」左航看了看掌心，拍拍他腿跳下了床，往廁所走，「起來，過去吃飯了。」

「你憋回去啊？」蘇戰宇慢吞吞地下床，一邊整理褲子一邊跟進了廁所，貼左航身後站著，「那多不好。」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勁兒上來了旁邊放桶炸藥都沒事兒，」左航開了水洗手，這種事他確沒有蘇戰宇那麼猴急，一秒鐘都扛不住，「對了，我包里還有東西送你，去看看吧。」

「你不是已經送我一個兩用剃鬚刀了么？還有？」蘇戰宇摟著他，心裡開了花，左航送他個剃鬚刀他已經樂得不行了，然還有。

「嗯，還有一份，我想了想，覺得那東西當著全家面兒拿出來有點兒傻，就又買了個剃鬚刀，反正你那個不是不好用了么，成天用我。」左航洗完手又湊掌心上聞了聞。

「靠，好聞么？」蘇戰宇樂了。

「我怎麼覺得還有味兒呢？」左航有點兒鬱悶。

「別窮講究了，這叫男人味兒，你平時自己玩兒時候沒味兒么！」蘇戰宇樂呵呵地轉身跑屋裡翻包去了。

左航洗完了正擦手時候，聽到蘇戰宇吼聲：「左航你非得這麼耍我才開心么！」

「啊？」左航樂了，走出廁所就看到蘇戰宇手裡拿著那條西瓜條紋內褲，「怎麼了，喜歡么？」

他把給蘇戰宇內褲都拆了，用包裝紙捲成一個筒，還紮上了小彩帶，蘇戰宇正好把西瓜條紋那條先翻了出來。

「我還尋思包這麼漂亮是什麼呢，」蘇戰宇舉著內褲蹦到他面前，「我穿這個你確定你看到了不會瞬間笑傻了痿掉么？」

「不知道，」左航還是笑，他都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麼會抽瘋給蘇戰宇買了這麼一條內褲，現越想越可樂，「要不你穿上我看看吧。」

「成，你等一下，」蘇戰宇很利索地把自己褲子給扒了，穿上了這條，然後跳到床上一叉腰，「穿著還挺舒服，怎麼樣？」

左航瞅瞅褲子，再看看蘇戰宇腦袋，實控制不住，倒椅子上笑得不行：「屁股跟腦袋太般配了！」

「靠。」蘇戰宇跳下床站到穿衣鏡面前看了一眼，低頭打算脫掉。

「穿著吧，多可愛，」左航攔住他，拍了拍他緊繃繃西瓜屁股，「還有呢，再翻翻。」

「還有？」蘇戰宇立馬拿過包繼續找，「不會是還有一條南瓜紋吧？」

看到另外幾條內褲之後，蘇戰宇本來就不算大眼睛都笑沒了，轉身摟著左航他臉上親了一口：「哥，謝謝。」

「實不知道該給你買點兒什麼了，」左航摸摸他頭，「喜歡么？」

「喜歡，這幾條輪著穿，不穿別了，」蘇戰宇樂滋滋地把外褲套上，系皮帶時候突然不笑了，抬起頭看著左航，有點鬱悶，「我給你禮物還沒弄好呢。」

「沒弄好？」左航沒聽明白，「你做好吃了？」

「不是，先保密吧，」蘇戰宇想想又嘿嘿樂了，「其實挺傻，你到時看了別笑就行。」

「我得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啊？」左航看著他，他根本沒想著蘇戰宇能送東西給他，沒想到還會是親手做，心裡很感動。

「可能今兒晚上能好，」蘇戰宇把他包整理好放到柜子里，「過去吃飯吧。」

關櫃門時候他又停下了，猶豫了幾秒又把左航包拿了出來，從包里掏出一條圍巾：「你買？你不是不用圍巾么？」

「啊，不是買，」左航看了一眼，這是夏鴻雪送他那條，因為怕姥爺這邊要出門，又不能開車會冷，他帶了過來，現被蘇戰宇這麼一問，他突然有點兒不自，「是夏鴻雪送，大庄兩口子也有。」

「哦。」蘇戰宇頓了頓，沒再說什麼，把圍巾放回了包里。

吃飯時候一大家子人都擠屋裡，坐坐站站，老頭兒坐炕上一副總指揮樣子，這種全家人都鬧哄哄狀態是他享受：「用那個大桌面兒，不要擺兩桌，都跟一桌吃才熱鬧！」

蘇戰宇忙著幫從廚房往屋裡端菜，左航剛想去幫忙擺桌子，被老頭兒一把拽住了：「過來，姥爺有話問你呢。」

「嗯，想問什麼？」左航挨著他坐下。

「你媽說，」姥爺說了一句，往四周看了看，又壓低聲音，「你媽說你跟原來女朋友分手了？」

「啊，是。」左航有點無奈，老媽估計是讓姥爺逼煩了，要不不能把這事兒說給他聽。

「難受不？」姥爺攬著他肩小聲問。

「還成，挺長時間了，沒感覺了。」左航也只能小聲回答。

「你條件好，不愁找不到女朋友，」姥爺拍拍他，「我平時喊得急，你別真為了結婚給我看去隨便找，姥爺也就是閑著沒事喊喊，不管啥樣人，得是真心喜歡才行，知道么？」

「嗯，我知道。」左航點頭，瞄了一眼端著個火鍋轉圈找地方放還時不時偷看這邊蘇戰宇，心裡像被什麼扎了一下。

「你老瞅什麼，」老頭兒也看到了一直往這邊兒看蘇戰宇，沖他一招手，「過來，讓爺爺摸摸腦袋。」

「馬上要吃飯了您拽著我哥說什麼呢，」蘇戰宇把火鍋放到桌上跑了過來，撐著炕沿兒逗他，「還說疼我呢，見了我哥正眼都不帶瞧我一下。」

「你小子就會撒嬌，多大人了，」老頭兒摸著蘇戰宇腦袋，「正好也跟你說說，你爸說你沒談戀愛，我就奇怪了，原來都說你開竅晚不跟小姑娘玩兒，現都上大學了，怎麼也不交個女朋友？」

「您哪來那麼些心可操啊，」蘇戰宇笑了，揉揉鼻子，「我不著急，也沒碰上合適。」

「不過這事兒你慢慢來倒是不著急。」老頭兒笑眯眯，這個小孫子他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我要一直找不著呢？」

老頭兒很嚴肅地看著他，過了一會才吐出四個字：「寧缺勿濫。」

蘇戰宇一下樂了，剛想說什麼，左航手機響了一聲，一屋子鬧哄哄聲音里，左航簡訊鈴聲並不大，但他還是很敏感地聽到了。

左航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顯示是夏鴻雪，他真挺佩服這姑娘會挑時間，正想把手機放回去時候，被老頭兒一把搶走了：「為什麼你手機屏幕這麼大，你給我買那個就沒這麼大。」

「給您買字兒大，看著不費勁，這種字兒都小。」左航有點著急，他不知道夏鴻雪會說什麼，估計是為禮物事，他不願意讓蘇戰宇看到，這事兒說起來並沒什麼了不起，但絕對會讓這小子心裡不舒服。

「我看看，我要能看得清，我要跟你換！」老頭兒不服氣地開始搗鼓手機，折騰半天也沒把簡訊內容給弄出來，於是把手機往蘇戰宇手裡一塞，「你哥欺負我，你給我弄出來我看看字兒！」

「您肯定看不見，我哥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啊。」蘇戰宇按過手機，看到了屏幕上名字，手指抬了抬，並沒有按下去。

「我要看！」老頭兒開始鬧脾氣。

「行行行行，你看你看，」蘇戰宇嘆了口氣，手指划拉了一下，把簡訊打開了，「看吧。」

老頭兒很嚴肅地拿著手機一會近一會遠地看了半天：「真看不清……」

「都說你看不清了，非折騰，老小孩兒，」蘇戰宇笑了笑，轉身往屋外走，「別玩了，吃飯。」

爺爺看不清手機上字，他卻第一時間看清了，管他不想看——左哥，謝謝你許願精靈，太開心了，我許願了哦，猜猜許了什麼願？

左航拿過手機看了一眼，迅速把這條簡訊給刪掉了。

吃飯時候大家興緻很高，每年過年都有人回不來，好幾年了，這是頭一回人這麼齊，老頭兒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臉上跟小孩兒似紅撲撲。

二舅跟著也興奮得不行，二舅媽都擔心他手舞足蹈聊天會拉著傷腿：「你別跟著爸興奮成這樣，腿啊！」

「沒事兒，今兒是真高興。」二舅呵呵樂著。

左航和蘇戰宇一邊兒一個挨著老頭兒坐，聽著老頭兒跟大夥把家裡十幾年前到現事挨個扯出來說。

左航一邊跟著樂，一邊時不時地看一眼蘇戰宇，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這小子心情確不太好，一直抱著蘇維奕，給小傢伙夾菜吃，自己都沒怎麼動筷子，大家說到高興時候，他也就是跟著笑，沒有平時那麼多話了。

左航看著有些心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是時不時往那邊瞅一眼。

瞅了幾眼之後，蘇戰宇扭頭往他這邊看了看，倆人眼神總算是對上了，蘇戰宇立馬沖他一樂，傻呵呵表情又出來了：「扣肉我做，好吃么？」

「好吃！」老頭兒聲音宏響地搶左航前頭答了一句。

「哎，哪兒都有您，好吃多吃點兒，」蘇戰宇往老頭兒碗里夾了一塊扣肉，「我問我哥呢。」

「你哥吃四塊兒了，我數著呢。」老頭兒很嚴肅地指了指左航碗，這話讓家裡人又是一陣笑。

左航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您吃個飯盯著我呢，我都不知道我吃幾塊兒了，反正挺好吃。」

左航這句話說出來之後，蘇戰宇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讓他有點感慨，這小子也太容易滿足了，一點兒小小表示就能讓他樂上好半天。

這頓飯連吃帶聊，到酒足飯飽時候，左航覺得自己吃都吃累了，摸著肚皮往後直接躺倒炕上：「哎撐死我了。」

二舅邊上樂了：「你這大半個月是不是天天速食麵呢。」

「別聽戰宇瞎說，」左航也樂了，「我有時候也吃吃方便米飯什麼。」

他躺了一會，再坐起來時候往蘇戰宇那邊看了一眼，發現這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屋裡了。

他猶豫著要不要出去找找，又怕萬一蘇戰宇只是去上廁所，自己就顯得挺二了，正琢磨呢，手機響了。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然是蘇戰宇打來，他趕緊站起來走到屋角，手指頭堵著一個耳朵眼兒以便隔離大夥熱火朝天聊天背景音：「你上哪兒去了？」

「上魚塘這兒來，別讓人跟著啊，」蘇戰宇聲音伴著呼呼北風哆哆嗦嗦地傳了過來，「禮物弄好了。」

左航拿了外套穿上，量安靜不引人注意地出了屋。

剛一出門就被老北風兜頭一灌，凍得他不得不一路蹦著往院子後邊魚塘跑，魚塘離得不遠，這麼連蹦帶跑過去也就幾分鐘距離，但鄉下已經零下不知道多少度了天兒還是讓這段距離比看上去要長得多。

左航實想不出有什麼禮物製作和展示需要魚塘邊兒上進行，黑燈瞎火地就著月光跑到塘邊之後，掃了一眼沒看到蘇戰宇人哪兒。

「操，」左航把衣領往上拽了拽，壓低聲音叫了一嗓子，「狗蛋兒！」

「這呢兒，」蘇戰宇從塘邊枯草里站起來，「你來得這麼……」

左航看到月光下蘇戰宇手裡有個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像是反光，看上去有點兒像個圓柱型玻璃瓶子，他想湊近了看看：「那是什麼？」

「站著，別過來，先別過來，」蘇戰宇沖他揮了揮手，然後把手上東西塞進了自己衣服里，「我……靠……」

「你抽瘋呢，」左航嚇了一跳，不管那是不是個玻璃瓶，零下氣溫里把個莫名其妙東西塞到衣服里擱誰都受不了，「幹嘛這是！」

「你站那兒等著，」蘇戰宇捂著肚子蹲下了，「哎，我太興奮，通知早了，你來得這麼我都還沒后準備好。」

「你別把自己給折騰病了啊。」左航有點兒擔心，這小子做事二了巴嘰。

蘇戰宇彎著個腰捂著肚子，好半天都沒動靜，左航也不再出聲問，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縮著脖子等。

過了能有二十多分鐘，左航覺得自己都凍成冰疙瘩了，蘇戰宇才說了一句：「啊，好了。」

左航看著他從兜里掏出點東西放了地上，不過看不清是什麼，只能看到是一個一個小圓筒似東西，頂上被一根很細繩子似東西連成了一串。

蘇戰宇蹲地上把這些東西挨個排成了一溜，然後又拿出個防風火機，啪地一下打著了，回過頭沖左航笑了笑：「禮物來了，哥你過來。」

左航早就等得著急了，趕緊往蘇戰宇身邊蹦了過去。

剛蹦了兩步，蘇戰宇把火機往地上小筒上湊了湊，一陣火星子閃了出來。

緊接著火星子就順著小筒一路閃了過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小筒子里幾乎是同時噴出了銀色焰火，如同閃著光銀色噴泉蘇戰宇身後連成了一片。

左航停下了腳步，黑暗中這一片銀光和站前方沖他笑得跟朵花兒似蘇戰宇讓他完全呆住了。

「本來想三十兒晚上再玩兒，但是估計沒機會，正好做好了，就現吧，」蘇戰宇笑著從懷裡掏出了一直捂著那個東西，左航這回看清了，確是個圓柱形玻璃瓶，蘇戰宇拎著瓶口一根細線輕輕一拽，一塊跟瓶子形狀一樣冰柱滑了出來，焰火襯托中晶瑩剔透地閃著光，「哥，年樂。」

冰塊焰火前輕輕轉動著，火花閃耀下，左航看到了微微顫動著冰里有一朵綻開玫瑰。

銀色焰火，冰里紅色玫瑰，蘇戰宇笑得眯縫了眼睛和一口標誌性白牙，讓左航這一瞬間再也沒辦法控制自己情緒。

他慢慢走到蘇戰宇身邊，伸手塊上輕輕碰了碰，指尖有些發顫，他低頭按了按自己眼睛：「謝謝。」

「喜歡么？」蘇戰宇拎著冰塊嘿嘿地樂，臉上跳動著忽明忽暗小光斑。

「喜歡，」左航用力點點頭，摟住了他腰，他唇上很認真地吻了一下，「喜歡。」

「哥，」蘇戰宇笑了笑，轉頭看著身後焰火，「我知道我很幼稚，我一步一步逼著你時候，沒有想過別，沒想過後果，我只憑自己感覺做事……我到現才知道，我能給你，可能就跟這些東西一樣，也許后連痕迹都留不下。」

「戰宇……」左航聽得一陣難受。

「可是我點都點著了，後悔也沒用了，」蘇戰宇帶著點鼻音，不知道是凍還是怎麼了，他吸吸鼻子蹲下了，看著漸漸暗了下去火焰，「我是真想做點什麼，想承擔點什麼，這樣將來無論什麼結果，我不至於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不起你，但我就偏偏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你現想要什麼，怎麼做才能讓你不那麼發愁……」

「別說了，」左航也蹲下，緊緊地摟住了他，「別說了，這事兒不用多想，該怎麼著就怎麼著，總有解決辦法。」

蘇戰宇沒再出聲，倆人靜靜地蹲老北風裡，跟倆偷魚似。

左航拿過了那個冰柱子，仔細地就著月光看著裡面玫瑰花，他不知道蘇戰宇從哪弄來花，不過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玫瑰。

把小東西放進水裡凍成冰塊，他和蘇戰宇小時候都弄過，但從來沒有哪一次能讓冰有這麼透明完整，剛想問蘇戰宇這是怎麼做，蘇戰宇突然扭過頭來說了一句：「哥咱回屋吧，這個你要喜歡，先存塘里，都上凍了，不會化。」

「行，」左航點點頭，他骨頭都凍透了，「你冷了吧？」

「不冷，」蘇戰宇皺著眉，「我是想拉肚子了……」

「靠。」左航無奈地站了起來，對於這小子破壞氣氛能力非常敬仰。

「我先一步了，」蘇戰宇捂著肚了跳起來就跑，邊跑邊喊，「完了完了完了，今兒吃得太油了……」

作者有話要說：唔……該上肉了。

周五見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