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7 事竟成!

13-07 事竟成!

抽查,在繼續……

「餘!」劉啟陛下聽上去,余怒未消。

「喏,父皇。」魯王劉餘起身施禮。禮畢,劉餘皇子思忖片刻,向父親身旁的表妹也一拱手:嬌嬌細君,請手下留情。

陳嬌眨眨眼,不聲不響。

魯王劉餘是個寡言的人,平時極少開口。他的語速比較慢,但好在只是說話慢,背誦本身倒是準確流利。

太平,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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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天子跳過中間,直接點名:「勝!」

中山王劉勝一個激靈,趕緊起立,上前應命:「……名與身孰親?身與…哦哦…貨…孰多?得與…亡…孰……嗯……病?是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

『劉勝這傢伙,平常看上去聰明伶俐的,怎麼連篇小文都背不順?簡直比劉非更礙事。』陳嬌聽著聽著,惱了。

扭頭看看:窗台上,翠鳥用喙埋在翅膀里打理翎羽;窗外,太陽……越爬越高了!

館陶翁主又打開海珠囊,翻翻找。很快抽出一條暗紅絲絹,守株待兔!

表兄弟們笑咪咪等好戲上場!可是,他們都失望了——劉勝是個聰明人,大概早預估了會面臨的考驗,所以一直堅持『平視』,說什麼也不低頭往表妹的方向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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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鉤就以為沒事?做夢!』館陶翁主撇撇嘴,大眼一眯,低頭再翻。

皇子們交頭接耳,好奇得不得了:嬌嬌表妹的珍貴海珠囊里,到底裝了多少好料?

『龍眼?!怎麼會是龍眼?』皇家的兒子們,一時傻眼。只見小表妹從海珠囊里拎出一隻綢包,打開,倒出一小把剝了殼的桂圓乾,一顆顆往小嘴裡塞。

「……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呃……盈若……沖,其……」中山王仰首屹立,堅定地目不斜視。

一,二,三……沒一會兒,桂圓乾消滅完畢。小陳嬌意猶未盡地舔舔唇,小手擦擦,再度往珍珠囊里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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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彈弓!竟然是彈弓?!』天子的皇子們霎時凝固:是,彈弓很小。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彈弓再小……也是彈弓啊!

這小弓看上去袖珍玲瓏,該有的零件卻一樣不缺:木手柄,銅配件,拉筋——瞧瞧,彈力十足,多半是牛筋——質量上層,功能齊著呢。

長沙王劉發望著陳嬌發傻:他實在沒辦法把玉雪可愛的小表妹和這類男孩子玩具聯繫在一起——太不協調了。

廣川王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為親弟弟劉勝捏一把冷汗——遠距離攻擊性武器啊!。

「彈……」劉越已經叫出來了,被近處的劉徹一把抱住,捂嘴;消音成功^_^。一直臭著臉的劉非,此時終於陰轉多雲,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皇太子和河間王的目光再一次齊刷刷打向幼弟。臨江王的腦袋搖得和撲棱鼓一樣:不是他,絕對不是他!他怎麼敢拿這種危險性玩具——或者說武器?——給小表妹?非給姑媽和祖母教訓死不可。

館陶翁主可不管表親們在想什麼。拿起吃剩的龍眼核,小貴女左手抓牢彈弓手柄,右手裝彈——瞄準——拉緊皮筋——發射!

『咻……』桂圓核目標指向:劉勝頭上的束髮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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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啊…湯,呃!」大漢中山王,遭遇不明襲擊。

王冠沒打到,打到腦門了。陳嬌扁扁嘴——還行,『誤差』在可接受範圍以內。

劉勝皇子捂著額頭,四顧:父皇一點都沒動過,還在那裡閉目養神。兄弟們正襟危坐,泰然自若。怎麼回事?

一母同胞的劉彭祖心疼親弟弟,偷偷摸摸指指阿嬌。劉勝望過去:表妹大人追慕賢明,有樣學樣地跟著父皇在靜修?

中山王無可奈何,只得五分心思留意表妹,五分心思背書:「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名遂,天之道……」

「載……載載……載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嗯,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滌除……」本來就不順,加上『分心』,可憐的劉勝是越背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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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第二發破空而出,正中劉勝皇子左肩胛!

在座諸王,多眉飛而色舞。

實際上,若不是礙於父皇在場,皇子們一準就擊節叫好了:『出弓、上丸、拉筋、瞄準、藏弓』幾個動作流暢自如,一氣呵成。看不出,阿嬌表妹還真有一手呢!

「呃……」有江都王的前車之鑒在,劉勝表哥不敢抗議,只哀怨地瞅瞅小表妹,就差搖尾巴了。

陳嬌有些小猶豫:那個,勝表哥平時待自己還是很好很好的。再說,還有平度的面子呢!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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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天子問。

「父皇,」瞟瞟一臉不懷好意的劉非,劉勝咬咬牙:「兒未曾勤讀,請父皇責罰。」

劉啟陛下瞧瞧兒子,沒發火,懶洋洋地安慰:「知其錯,改之即可。」

鬆口氣,劉勝退坐到大哥身邊,暗自慶幸主動撤退的結果——還不差!等看到阿嬌投來的大大笑容后,中山王骨頭幾乎飄起來:該低頭時能低頭,方為俊傑!嘻……明天拖上妹妹去長樂宮^_^

拉拉陳嬌頭上的髮帶,天子在軟墊上動動,合眼喚:「徹……」

緊挨著皇帝舅舅,聽話的阿嬌在……玩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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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劉徹動作飛快,先向父皇行禮,後向表妹笑。

陳嬌眼睫毛刷刷,等著看小表哥的表現。

想到劉徹年紀尚小,還沒有太傅給正式開蒙,皇帝陛下沉吟片刻,囑咐道:「阿徹,可自選三章。」

劉徹皇子拜謝,卻拒絕了父親的好意:「父皇,徹願誦讀全篇。」

「哦?」天子眯眼,盯盯自信滿滿的小兒子,嘴角一勾,默認了。

劉徹皇子抬頭挺胸,大聲背誦:「……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朗朗的話音在宣室殿內回蕩:「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者,則可以寄於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者,乃可以托於天下……」

「……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父皇!」全文畢,劉徹一禮到地,為自己的功課劃下一個完美的休止符。

皇子們面面相視,訝然——半字不差!

那邊,劉啟陛下捋須頷首:「善。」

十皇子躬身施禮,倒退著走幾步,無聲無息地坐回原位。

皇帝微睜雙目,眸子中星光一瞬,又馬上合上——速度之快,連近在咫尺的阿嬌都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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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天子叫出另一個小兒子:「亦自選三章。」

劉寄一臉衰相,默默唧唧請安,結結巴巴開背:「五色令人目……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第一章,勉強過關。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為?……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卡住!劉寄面紅耳赤,怎麼也想不起下一句,僵在那裡……

宣室殿里輕嘲聲瀰漫。皇兄們大為不屑:天!自選的,還是最短的一章,竟然還能背不出?多笨啊!

劉寄心急火燎,滿嘴「恩呀」「哈呀」的,可就是接不下去。諸王的笑聲更響;小劉寄眼看快哭出來了。

突然,一個軟軟糯糯的甜美女音冒出來,嚦嚦鶯聲:「國家昏亂,有忠臣。」

「善,善!國家昏亂,有忠臣。」劉寄雞啄米似的點頭,隨即覺察不對——啊,阿嬌?是阿嬌?!

等了片刻,見劉寄還是杵在那裡一副呆瓜相,館陶翁主頭痛地催促:「續之……」真笨!都提醒了還這樣。

「哦,哦。國家昏亂,有忠臣,有忠臣,忠臣……」可惜,劉寄皇子用實際行動表明了:陳嬌表妹的幫助,純粹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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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鳥鳴婉轉,翠鳥觀賞夠了人類的演出,振翅高飛……而去!

目送小鳥飛走,館陶翁主又急又氣,字字句句衝口而出:「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奈何以萬乘之主,而身輕天下?輕則失臣,躁則失君。」

劉寄……成了柱子,不過現在沒人注意他了。

辭章,從女孩口中行雲流水般迭出:「善行,無轍?善言,無瑕謫;善計,不用籌策;善閉,無關鍵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故善人,不善人之師;不善人,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

天子前身坐起,凝神。皇子們定定地,結舌。

陳嬌:「……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呼……」

『成了,又解決掉一個。累,嘴好乾!』陳嬌翁主眺一眼殿外,回頭眼巴巴瞅舅父。

「阿嬌,」天子細細打量侄女,很不確定地問:「阿母教汝識文?」長姐教兩個兒子識字的時候,好像沒那麼早吧?

「無。」陳嬌搖頭。

「嗯?大母教授?」問完,皇帝自己都覺得無聊:母后識字有限,還雙目失明。

「無。」嬌嬌翁主再搖頭。

皇帝這下更奇怪了:「如此,阿嬌如何能誦背『老莊』?」

小陳嬌也很奇怪地望向大舅父,板著手指頭一路數過去:「太子阿兄,河間王兄,臨江王兄,魯王阿兄,阿徹……誦及全篇者,五也!」舅舅難道當她是傻瓜嗎?這都五遍全文了!

「啊?哈哈!」看懂了的天子大樂,起身抱起小侄女親親粉額:「漢家阿嬌,聰敏過人!」

「嘻,謝阿大。」小阿嬌脆生生謝恩,摟住皇帝舅舅的脖子很愉快地想:這下,可以出去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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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抱著阿嬌,邁過宣室殿的門檻;懷裡,得償心愿的嬌翁主緊緊依偎著舅父,喜笑顏開。隨駕的宮人們趨步而隨,梁女官抱著胡亥兔也跟上來——『天子考校皇子學問』是正事,所以胖胖兔今日不許進殿。

頭頂,熟悉的話音悠悠:「阿嬌,彈弓誰人所制?」

「次兄,次兄吶。」快樂的侄女想也不想就回答;然後,感覺不妙:「呃……阿大?」

天子停下腳步,似笑非笑低頭,左手作勢舉起。

『哎呀呀,露餡啦,露餡啦……』阿嬌花容失色,牢牢揪住大舅爹胸口的龍袍縮成一團球,小臉上楚楚哀婉,好不可憐。

手掌高高舉起,落下。見躲不過,小陳嬌眼睛一閉,渾身繃緊……

很輕很輕的一聲「啪」;聽上去象拍灰。女孩一下子放鬆:嗯,不痛哎!

小阿嬌一隻眼張開,往上瞄瞄:皇帝舅舅的唇角,是上彎的。兩隻眼睜開,朝上看看:天子舅父的面部線條,很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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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彎開始微微晃動,天子邊走邊問:「阿嬌欲游何處?」

緊緊盯著舅父的臉色,女孩小聲小氣地試探:「薇苑,阿大?」宣室殿的附屬宮苑『薇苑』里,栽種大量名貴的薔薇,月季,石榴……都是陳嬌喜歡的花。當下,正值賞花時節。

天子:「可。」

琢琢磨磨,小陳嬌的聲量大了些:「阿大,滄池,滄池啦。」未央宮的滄池,碧波如鏡,荷花田田,四周美景不可勝舉。

皇帝:「成。」

信心指數飛速回升,館陶翁主咋咋呼呼地:「蕩舟,滄池蕩舟阿。」哪有到水邊不泛舟的道理?

劉啟陛下:「中。」

小精神頭全回來了,陳嬌貴女手舞足蹈:「阿大,炙肉,勿忘炙肉耶!鹿,鴻鵠,野鴨……」划船很累的,品種豐富的肉類做成燒烤,邊吃邊玩多愜意^_^

大漢帝王:「善。」

館陶翁主樂翻了,喜不自勝地往舅舅懷裡拱拱。越過舅父的肩膀,陳嬌注意到表兄弟們立在宣室殿門前恭送,一個個看上去是那麼的……無精打采。

「呃……」陳嬌向後打量著越來越遠的表哥哥們。良心,有如掉進沸水中的米粒,一點點一點點地——膨脹。

忽然,女孩伸展雙臂,大聲呼喚:「從兄,從兄,來,來!」

猛想起這需要皇帝舅舅首肯的!館陶翁主趕緊抱牢大舅爹的龍脖,湊到耳邊嬌滴滴、滴滴嬌:「阿大,阿大啦……召從兄同往嘛!召從兄同往吶!」

天子嘴角彎彎:「准……」

「哈哈,」心滿意足的小翁主趴在舅舅肩膀上,向後面的表哥們嚷嚷:「從兄,從兄,阿大允啦,同往,同往!」想一想,又喊梁女,讓後者立刻派人把陳須陳碩叫進宮——顧了表哥,也要顧親哥哥^_^

聽聞喜訊,皇子們呼啦啦跟上來,個個喜形於色——父皇忙於國政和內宮,對兒子們更多是注重課業,父子同樂的機會罕見。今天是托小表妹的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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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前呼後擁,熱熱鬧鬧向宣室殿北而去。

雲輕,日麗,

暖風十里,艷陽天;

繁華,旖旎,

正是人間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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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賦――天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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